劉欣坐在屋前,抱著剛出生的妖王女嬰,她取名為劉香,這跟她以前死去的女兒,是同一個名字。
她回想起昨日妖王出生的情景,仍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心臟不自覺地加快跳動起來。
當劉嬤嬤將嬰兒引出來時,確實是龍頭人沒錯,傳說中的龍頭,卻有人類女嬰的身體。但她卻在出生後的一瞬間變成了人類嬰兒的樣貌,而且居然是劉欣記憶中那個怎麼樣也忘不掉的臉龐。
劉香死的時候才兩歲,劉欣手機裡都是她從出生到過世前的照片,或許是因為這樣,記憶才會如此清晰吧!
不過她始終無法確定,為何妖王會變成她女兒的樣子,難道妖王能與她的內心連結嗎?她也不打算讓老大與許西知道這些。
她看著眼前天真無邪的女嬰,明亮的雙眸緊緊盯著自己,彷彿回到了從前,那個只要有女兒一切都無所謂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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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湖的近西研究所內外亂成一團,大批媒體將門口擠得水泄不通,許多空拍機繞著建築物漫天亂竄,呂東亭與老陳在辦公室內,沒有開燈,二手菸在空氣中瀰漫,呂東亭眉頭深鎖地做著看文件的動作,實則煩躁不已根本沒看進半個字,老陳站在窗邊將百葉窗拉開一點縫隙,偷偷地往外窺視。
一台空拍機倏地出現在老陳面前,他嚇得趕緊放開百葉窗葉片,往後退了半步,手上的菸灰抖落地面。
老陳將煙擰熄,拍拍雙手往沙發一坐,說:「媒體真是可怕。」
他見呂東亭沒有答話,拿出香菸又想點上,但剛抽出一根菸,便停了下來,說:「這也許是好事。」
呂東亭突然抬頭怒視:「你說這是好事?!人都快死了!」他像個腫脹到快要爆炸的氣球。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但人還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嗎?」老陳澄清。
呂東亭稍稍緩和下來,洩了氣似地埋入椅背。
「我說的好事,是指被媒體披露妖怪存在這件事情。」
呂東亭這次沒有抬頭,呆滯地看著前方。
「這樣一來,或許就可以逼迫政府表態面對妖怪事務,讓妖怪不再生活於地下或黑暗,可以和人類和平共處,也可以訂立相關人類與妖怪之間的法律。這樣不是好事嗎?」
「這真的可能嗎?」呂東亭問。
「其實我也沒把握啦!但至少是個機會,我們這些知道妖怪存在的人,或多或少,有義務要引導人類對妖怪有正確的認知。」
「你今天倒是很反常,說了一堆大道理。」呂東亭露出極淺的微笑,在他心中卻是在對自己嘲笑。
老陳其實是想到過去許多妖怪被人類濫殺的案例,才會對此特別有感觸。妖怪雖然有特殊能力,卻很少主動害人,反而近年來卻是妖怪被人類殺害的例子有增加的趨勢。
兩個人聊到這裡,發現這是個難解的政治議題,不是他們兩個人能主導,更非一時半刻能解決的,不約而同陷入了沈默。老陳點上剛剛就已夾在手上的菸,不管是發呆還是想事情,菸已成了必備品。
深吸一口菸,吐出一團灰白的煙霧,老陳打破沉默,將話題繞回許菁身上,說:「可惜現在妖界還在維持禁出令,不然也能向他們的醫院請求支援,但至少我已經將白石研究所那邊對妖怪治療有經驗的人都調過來跟你的醫療小組配合了,眼下先盡量把小姐救回來吧!」
「謝了。」呂東亭淡淡地說。
呂東亭辦公室的隔壁便是許菁所在的隔離加護病房,近西研究所本身就是許西為了醫療許菁而專門打造的,因此在許菁墜樓後,立刻有專屬的醫療團隊進行搶救,經過一夜的急救,幾乎要耗盡過去從妖怪身上取得的血液,這才保住許菁一命。
然而因為許菁墜樓的地點剛好在研究所區域外的馬路邊上,引來了大批民眾圍觀,民眾並不曉得近西研究所實質上就是一所醫院,於是有人報案119前來救援。雖然在救護車趕到前,研究所內部人員已將許菁帶進研究所內,但已有民眾發現許菁特異的豬頭人身,幾則片段的影片立刻在網路上瘋傳,這才讓事件一發不可收拾地炸開。最後是靠丁東仗著近西集團的勢力向市府施壓,才讓許菁留在所內治療。
面色慘白的許菁現在沈靜地躺在病床上,雖然她並非是頭部著地,但身上多處骨折與內臟受損,經過幾番手術搶救才勉強維持住現在的情況,但那微弱的心跳彷彿隨時要停止,孱弱而不帶希望。
***
似曾相識的紅磚密室裡,牛南梵摸摸額頭,大眼睛骨溜溜地來回轉動,偶而伸出舌頭舔舔鼻子,室內的空氣乾燥且佈滿粉塵,令他有點想打噴嚏,他極力克制著,將力量集中在鼻子,表情因此顯得有點猙獰。
羊長老在他前面背對站著不發一語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他懷疑長老是不是睡著了,但又不敢出聲詢問。氣氛寧靜到似乎能聽見粉塵擾動的聲音。
『叮叮』鈴鐺聲劃破寂靜,羊長老緩緩轉過身來。
牛南梵見狀立刻站挺身子,用力眨了眨牛鈴大眼,然後緊盯著長老,像等待發送聖誕禮物的孩子。只不過現在要交給他的,可不會是什麼能讓人開心的禮物。
「小牛,」羊長老說:「妖王已經出生了。」
牛南梵聽了並不意外,早在嘉明湖時他便有這樣的預感。
「再來就交給你了,務必要將妖王帶回來。」
「是。」
「對了,」長老補充:「人界似乎出了一點騷亂。」
牛南梵猜想長老所指的應該與前不久老陳打來的電話有關,只不過長老還沒說出來前他也不敢百分之百斷定,是以並未答話。
「如果有什麼我們能做的,能幫就幫吧。」羊長老沒直接明說,這是要給牛南梵全權處理的意思,或許他逐漸覺得是該將權力慢慢交接了,他說完後轉身輕推紅磚牆,一道小門悄然出現,他背對著牛南梵,揮揮手便走進門後的密道。羊長老離開後,牆面隨即又恢復成原來的紅磚牆樣貌。
牛南梵想起以前的經驗,伸手去觸碰磚牆,施力去推卻哪裡推得動,抱怨說:「又來了!又把我困在這密室裡!走之前幫我開門啊!有空我一定要去練穿牆術,無痛的那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