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盲眼不盲,仍盲矣。
自從從山林搬遷至海岸上,屋內的樵夫便不再砍伐樹木。
雙眼受損的他不再走出屋外,除了內部的家務事以外,屋外的一切都由他的妻子打理。
賢慧的妻子是他這生最後的依靠,但他們隱居至今也生不出任何子女,只能默默耕耘。
冷淡的應答聲蓋不住幸福的溫度,這時的他仍希望這一生能繼續這樣過著。
「公主......」
一天又到來,樵夫在他的妻子陪伴下起床。
在妻子的細心照料下,已忘記自己生於何方的盲人聽著鳥語。
本以為休閒的日子就此展開,卻不料玻璃窗在這時遭到打破,怪物突然襲來。
即便眼睛看不清周遭事物,但他卻還是能看見怪物的襲來。
然而對於看見怪物一事,他的身心也沒有任何震撼,好似早就對這件事情駕輕就熟。
這時的他提起獵槍,每一槍打穿怪物的身軀,怪,卻也將他們激得奮然上前。
本該混濁的眼光卻彈無虛發,守護的信念使看不見事物的樵夫奮然上前。
直到僅存的怪物發覺數量減少到寡不敵眾之際,這才全被樵夫驅離。
等到他上前確認怪物走遠之際,垂死的怪物意外說出一聲人話。
「公主,我們來了......」
然而低頭一瞧,本死命掙扎的怪物突然闔眼,好似是為了不看自己一眼。
然而臨別一語,竟意外催動樵夫緊閉的心扉。
大戰甫完,煙硝隨風飄散,鳥語不存花仍在。
看著丈夫如此神勇的模樣,妻子只是擁住他的手臂,卻也喚不回他的神智。
就因為一聲公主,樵夫的腦海開始竄出不曾見證的記憶。
「沒問題嗎?」
「你在說什麼啊......」
這時正是黃昏時刻,猜疑頓時瀰漫整個房間。
天色隨即入夜,疲累的樵夫欲放下槍桿,卻察覺怪物再度從遠方襲來。
混亂的記憶再度浮現,他發覺這是怪物第七波突襲,而且都是針對背後的妻子。
轉身一瞪,本來什麼都無法看見的雙眼,竟也在這一瞬看破虛幻的假相。
月光照耀下,怪物的影子是不會騙人的。
「老公......」
「結果怪物在背後啊。」
幻覺一次次干擾自己思緒,襲擊也永無止境襲來,也讓樵夫失去理智。
疲累的心靈被最後的稻草壓垮,只見樵夫憤然轉身,讓槍口瞄準到自己妻子身上。
隨即按下扳機,精神錯亂的他亂槍就將妻子射殺,血花四濺。
聽著妻子慘叫猶如野獸的咆哮,樵夫不敢置信自己的作為,便遮著自己的臉。
無奈現實也是刺眼的清晰,讓他跌坐在妻子帶有餘溫的屍身上,以她的鮮血清洗著雙眼。
他曾希望自己跟妻子能夠在山林中白頭偕老,一鳥語花香下雙雙離世。
如今卻希望這只是場讓人難耐,且逼真無比的惡夢。
如今就連這份期望,也無法再實現了。
「對不起,我這就去陪妳。」
整張臉都是血的他闔上雙眼,苦笑聲一時無力,卻也綿而不絕。
就在眾多怪物的圍繞下,悲傷的樵夫緊閉雙眼,等待生命被終結的瞬間。
只是在遭受諸多怪物包圍後,他們卻遲遲沒對樵夫出手,反而伸出援手。
一股幻覺又出現了。
「公主!公主醒來了!」
等到再度開眼,他卻發現自己不再失明,開始看得見眼前的真相。
於此同時,他也想起自己是被夢魔捉來山洞,並被夢魔催眠,以虛假身分綁得不能脫逃。
實際上的他並沒有失明,而且是一名正值青春年華的二八少女,是夢魔賴以維生的食糧。
如果沒有亂槍打死夢魔,她可能就真的會死在這裡了。
「其他人呢?難道說......」
「沒事的,這一切都是夢魔的錯......」
儘管真的這麼期盼自己只是墜入夢中,如今真從惡夢中驚覺,自己心中卻五味雜陳。
終於被士兵救援,少女靜坐在山洞中,緊抱著自己恐懼顫抖的身軀。
「這不會又是夢了吧?」
她在回家路上這般想道,卻遲遲等不到答案。
看著馬車下的龍形倒影,才驚覺這一切並沒有就此結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