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我已經身在大街上。
太陽完全落下,絢麗的火燒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照時間來看,馬戲團的表演應該正在進行。
我想都沒想就朝馬戲團的帳篷奔跑,沒幾分鐘的時間就抵達排隊人龍。真是多虧蘿莉女神替我提昇身體能力。
死過一次之後我才知道,只有身體能力是不夠的、只有一張帥臉也是不夠的,於是我向蘿莉女神提出魔法的要求。
蘿莉女神在第一次轉生時提到,異世界的魔法我都能輕鬆學會,但是趕著救人的我根本沒有那種美國時間。所以我許下願望,讓蘿莉女神直接幫我植入。
少數的異世界人有稱為《體質》的東西,算是個人專用的魔法。個人魔法是反映出個人特質的魔法──
『就是類似酸性體質跟鹼性體質的東西,只是加上魔法要素……這樣你懂了吧?』蘿莉女神如是說。
『嗯、大概。』
『結果還是用了爛大街的方便設定嗎……』
『蛤?什麼意思?』
『沒什麼。』
『哦……那我的《體質》是什麼呢?』
『油。』
『嗯?』
『《油性體質》。』
『……欸?』
『這是反映出你個人特質的魔法,可能是第一次轉生時的後遺症吧……原本123公斤的體重減到52公斤,那些消失的脂肪似乎轉換成魔力了。而你的悠遊卡──在那個世界叫魔力卡,也剛好吸收到你身上的魔力,所以才能拿來當成魔力錢包使用。』
『……』
當時,我一心只想快點回去拯救少女,拼命抑制想吐槽的衝動。仔細想想這到底算什麼啊?搞笑節目嗎?
算了,先把這些擺在一旁,拯救少女於水深火熱之中才是當務之急。
「《油性迷彩》,啟動。」
我躲在陰暗處發動魔法,皮下脂肪的魔力滿溢而出,愛撫般地浸濕全身,衣服也不例外。
身體被溫暖的油膜完整包覆後,我把手伸到眼前,發現伸手不見五指。
「真的消失了……」
這像魔法如字面上所說,是一種迷彩偽裝。運用身體裡的油──身體裡的魔力干擾光線,進而達到隱形效果。
雖然連自己都覺得「這原理好像哪裡怪怪的啊!」,但我想起蘿莉女神說過的:「反正按照套路,轉生之後任何事只要用『無屬性魔法』、『個人魔法』之類的說詞蒙混過去就好了。」
女神的事我也不懂,總之就當成是那樣,現在潛入馬戲團才是當務之急。
◇◇◇
『各位觀眾請注意!最近才捕獲到的怪物,現在要出場了!』
通道的盡頭傳來團長的聲音與觀眾的驚呼。他們之間充滿雀躍的氣氛,卻毫無自覺自己的快樂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不,他們肯定有自覺吧,正因如此才更加惡劣。
但我想,我或許沒有資格責怪他們。
蘿莉女神說過,世界上只有「能順應世界改變的人」跟「無法順應世界改變自己的窩囊廢」。
而我不只身為後者,甚至走上自殺這條路,這樣的我根本沒資格責怪別人。
我不奢求改變世界,但至少讓我在重新開始的第二人生中,做一些自己能力所及的事吧。
『啊啊啊!那是什麼恐怖的生物!』
『媽媽……好可怕!』
『一定是惡魔轉世……』
眾人發出哀號。我推測是裝著少女的籠車被推出來了,因此加快腳步跑向舞台。
離開通道後,舞台出現在我面前,明亮的聚光燈相當刺眼,但更加刺眼的是朝舞台丟擲垃圾的惡質觀眾。
粉髮少女在舞台正中央,我二話不說直接跳了上去。
「唔!」
我被飛行的飲料杯打到頭部,但我並不在意。
飛行物的數量太多,閃了也沒用,所以不需要多加閃躲。
更何況,比起我身上的痛楚,少女心靈上的痛楚更是在我之上。
必須拯救她,不這麼做不行!
已經不知道被多少投擲物打傷,我視若無睹,一心一意只想救出那個少女。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右後方傳來慘叫聲,我下意識回頭──是一名蛞蝓形狀的綠色小孩。
砰!我跟他撞在一起。
「啊!好痛!」
被牠這麼一撞,我狠狠摔了一跤,《油性迷彩》隨之瓦解,身體赤裸裸地展現出來。
「你、你是什麼人!」
團長大為震驚,舞台上原本只有自己,卻憑空出現一名不速之客。
但他立刻重整姿態,對著工作人員大吼。
「警衛!警衛!把這個沒品的客人架出去!」
看來我被當成那種亂入足球賽的鬧場人士了。
警衛們從舞台下方蜂擁而上,仔細一瞧,居然是稍早在休息室架住我的精實獸人們……我回想起被請到辦公室搜身的回憶,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不會讓你們得逞!」
為了我的貞操──不對、為了那名少女!
「《小心地滑!》」
《油性體質》的應用技巧,從指尖噴出高濃度油脂,攻擊敵人。不但能蒙蔽他們的視線,灑在地上的油還能讓摩擦力消失無蹤,寸步難行。
「嗚嗷!」
「嗷嗚嗚嗚~」
獸人們由於地板油膩,通通跌個狗吃屎。彷彿是替早上的毛手毛腳復仇,我感到相當快活。
「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團長氣得怒髮衝冠,抽起腰間皮鞭「啪」的一聲打在地上,聲響毛骨悚然。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
「你這個……沒禮貌的入侵者!」
刷──皮鞭化作一瞬疾風,帶著致人於死的氣勢朝我襲來。
但我早就做好對皮鞭的防護措施了,我臨危不亂──甚至躲都沒躲──「咻嚕」一聲,與身體接觸的皮鞭滑過皮膚。
「這是怎麼回事!」
「在我的《油性體質》面前,可以免疫99%的物理性攻擊,這種軟弱的皮鞭攻擊,就像是溫泉魚在幫我去角質。」
「《油性體質》,真是棘手的個人魔法……」
團長咬牙切齒,齜牙咧嘴的模樣相當恐怖。似乎能稍微看穿他在《變裝魔法》底下的真實面貌了。
「但是──你犯了一個致命錯誤!對我解釋自己的能力,你把自己變成那種死於話多的反派了!」
「啊、糟糕了!」
「物理沒用,那就試試魔法攻擊吧!」
團長的雙手在胸前憑空游移,進行反覆搓揉的動作,像是在搓螺旋丸一樣。沒幾秒,一顆黑色的螺旋丸出現在手中。
「吃我的魔法球啦!」
「糟、糟糕了──」
「現在道歉已經太遲了,去死吧!」
團長丟出魔法球速度極快,看起來威力十足,被丟到肯定重傷。
但是──我讓身體華麗地旋轉,躲過這發攻擊,然後發動《油性體質》的另一個應用技巧。
「《伸縮自在的油》。」
我從掌心放出油,改變油的性質,將魔法球完整包覆。球體依照慣性向後飛行,而我身上的油像口香糖一樣緊緊黏住它。
《伸縮自在的油》越拉越長、越拉越長──到極限的時候,我利用彈性把球甩了回去!
運用伸縮的能力,將對方射出魔法球的重量借力使力,加倍奉還!
「還給你!」
「這、怎麼可能!!!」
團長恐怕從來沒見過這種技巧,面對反彈回去的攻擊猝不及防,想閃躲卻因為滿地的油窒礙難行,來不及躲就被狠狠擊中。
他失去意識向後倒下,觀眾席傳來一片噓聲。
團長倒下後,觀眾們丟了更多垃圾上來,表達對這場鬧劇的不滿。
「無他,惟手熟爾。」
我說著勝利台詞,輕盈地往籠車走去。沐浴在噓聲之下,我竟有種超脫現實的飄然感。
走到籠車前,少女害怕得抱緊身體,藏不住聲音的哆嗦。
「誰、誰來救救我……」
我往籠車的鎖頭處灌入潤滑油,如同替籠車寬衣解帶,鎖頭滑落地面,發出冰冷的撞擊聲。
接著,少女的腳鐐也依樣畫葫蘆,一瞬之間,她就恢復了自由之身。
我伸出手,希望少女能把那顫抖的手交給我。
「走吧。」
她緩緩地、慢慢地、漸漸地舉起那骨瘦如柴的纖細手臂。
「你是……什麼人……」
「我啊……」
──世界上有兩種人。
一種是「能順應世界改變的人」,另一種則是「無法順應世界改變自己的窩囊廢」。
這場戰鬥結束後,我突然產生一種想法。
如果這兩條路都走不下去,那只要──開創新的道路就好。
我要成為第三種人。
我要成為──能夠改變世界的天選之人。
對長久以來受到迫害的少女而言,這種跨越常識的想法恐怕無法理解吧。
所以我僅向她如此闡述:
「我只是個,偶然路過的吟油詩人罷了。」
企圖改變世界史詩的詩人──我在心底補上這句話。
昨天更新《我討厭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可以在文章最後稍微解釋作品的深層概念、或是角色塑造的基準等等,於是便試著寫了一下。
然後……我原本想著《帶著一張帥臉闖蕩異世界》也要如法炮製……我才發現:不對,這個作品根本沒什麼好解析的啊!
等等,我不能這樣講,這樣就會被發現《帶著一張帥臉闖蕩異世界》只是一篇沒有核心概念的低俗作品。
好吧,硬要說的話,一開始構想本作的時候,我是想寫一篇諷刺「爛大街的異世界轉生」的作品,但後來好像越跑越偏,變成一部黑人問號的作品了(?
算了,反正只要好笑就好了吧?畢竟這才是大眾創作最重要的事。
希望大家都能看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