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5 追跡
「媽的,痛死人了……這傢伙到底用什麼怪招,居然閃都閃不掉。」
水上掙扎站起,皺著眉頭看著薩奇。
不管是在樹林的戰鬥無法察覺氣息,還是當下的對決中無法對他發動攻擊,都是很不正常的情況。無法探查對手的位置就無法正確反擊,無法攻擊就沒辦法對薩奇產生致命傷害。而且無論物理還是魔法,不管肉搏還是遠距離,只要有傷害薩奇的意圖,就沒辦法產生傷害。甚至可以說自己的大腦不允許自己這麼做。而且只要不破解這當中的秘密,別說是打敗敵人了,就算想要脫身恐怕也沒這麼容易。
掌握這場戰鬥的勝負關鍵,就是破解對手的謎團。
必須要快,光一郎跟琴梨基本上沒有任何肉搏能力,都是仰賴茜的格鬥技來掩護,而中島茜的速度也慢了下來,被敵人擊破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快點思考,這個男人到底用的是什麼怪招。
先前在樹林對戰的時候,跟目前對決的時候,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共通點是自己沒有發現的。
在樹林的時候他完全無法探知敵人位置,卻可以針對查覺不了的敵人展開反擊。現在明確知道敵人的位置,卻無法展開任何攻擊。如果是幻術的話,沒道理這時候不拿出來使用。更不客氣的說,他只要配合幻術和無法對他展開攻擊,就是無法探知也無法反擊,幾乎無敵的存在。
他又為什麼不兩者配合使用呢?是因為兩種能力只能選擇使用一種?還是說他的隱匿能力只要本尊讓人看見就無法使用?
更讓人疑惑的是,他的攻擊明明就平淡無奇,而且視覺已經捕捉到目標,可是身體卻像是綁上了幾十公斤重的鉛塊那般反應不及。自己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莫名其妙地吃了對手一拳。
簡直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遊戲中止鍵了一樣。
──!
按下了遊戲中止鍵?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他茅塞頓開。
如果說,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幻覺,而是自己的腦被人掌握的話──那麼奪走視力就沒辦法查覺敵人位置。奪走自己的反應能力,就沒辦法閃躲對手的攻擊。換句話說,對手的能力根本就不是什麼幻術,而是單純的支配他人的腦部。
真笨,居然挨了對方這一拳才想通,早點想通就不會白白挨揍了。
可是這邊又衍生新問題──他是如何支配自己的腦部?
到底是用魔力還是用心裡暗示?
不同的支配有不一樣的應對方針。
若假設對手只能掌握對象動作而不能掌控制自由意志,代表被控制的並不是大腦。
如此一來心裡暗示的可能性就比較低,按照這個推論……若是直接針對薩奇展開攻勢,勢必會因為身體遭到支配而再次遭到薩奇那無法防禦的反擊,水上思考著有什麼樣的對策,應該說他心裡有了大抵想法。
只不過在那之前,必須先替琴梨她們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
「──」
他輕輕彈了一個響指,將自己的思維切換成另外一種模式,就像是將電器的開關切換成另外一種迴路。就在這一瞬間,捨去了名為道德的不必要包袱,腦袋的思維瞬間活絡了起來。同時思考著破敵的方法。
至於戰場的另外一端,另外三人現在也陷入了大麻煩。
「呼……呼……可、可惡,不管怎麼揍,他們就是會爬起來。」
這時候的茜已經氣喘吁吁幾乎無力反擊,光一郎則是和琴梨背靠著背,雖然他們以加劇魔力消耗做為代價,增強了昏睡咒跟擊暈咒的效果,只是被擊暈的敵人,馬上又會站起來重新展開攻擊,在完全無法進行有效的非致命攻擊的情況下,這場戰鬥已經成為了體力與時間的拉鋸戰。
薩奇本人根本不需要親自參與戰鬥,光是他操控的這些『人偶』就已經把對手整的七零八落。
碰──!
「哇啊!」
慘呼一聲,茜的身子側飛了出去。一名被薩奇操控的壯漢,逮到了這位女子的空擋,一個肩撞把茜的身體彈飛了出去。看重重落在地上的茜痛苦掙扎的樣子,就曉得這一下撞擊力道驚人,並不遜於薩奇針對水上的一拳。
「茜姐──!」
「這下糟糕了。」
壯漢再度用壯健的身軀撞向茜,力量盡失的她已經毫無反擊能力,光一郎跟琴梨也是魔力見鑿的狀況,種種跡象看來今天就是她的末路。很快的,不到兩秒鐘的時間內,又是一聲身體與身體接觸的巨響。
「等一下!」
「怎麼會……?」
飛出去的人不是中島茜,反而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壯漢,讓光一郎與琴梨雙雙目瞪口呆。莫非是茜刻意隱藏起實力,伺機反擊嗎?
不,不對──從那個站在原先茜所在的位置的人物,就曉得這並不可能了。他的身高與體型都不及那個壯漢,但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鬥志卻異常強烈。可以說那股氣勢已經完全超越鬥氣,根本就是殺氣的程度。
「水、水上君?」
「隊長小弟?」
沒錯,來救駕的人,就是水上!時間算的恰到好處,在他的踢腿下,那名壯漢的軀體飛了出去。
他的突入,讓原本還抱持著戲謔心態的薩奇稍微警戒起來。
讓他警戒起來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對手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與森林的遭遇戰以及方才的戰鬥截然不同。如果說先前的水上是條獵犬的話,那麼當下他綻放出來的殺意可說是堪比鬣狗的層級了。
「我不想把寶貴時間浪費在雜魚身上。讓全都一起上,讓這場鬧劇早早結束。」
少年冷冷的道出話語,與其說是充滿自信,倒不如說是一種不耐煩,被無聊的瑣碎事情給打擾的那種不耐煩,甚至還用手指擺出了『放馬過來』的挑釁動作。
查覺到對手的變化,薩奇將原本攻擊琴梨和光一郎的『人偶』變更了攻擊目標。
薩奇不負對手期望的,在稍稍遲疑數秒後,就讓人偶併肩攻了上來。
面對四面八方湧上來的敵人,少年並無任何害怕的神色,他用筆墨和言語都難以形容的速度隻身對抗這些被操控的人偶們,像極了拉力賽車引擎油門大開那般的全力全開,聲勢驚人。
被薩奇操控的人偶們,每個都有不符合人類所擁有的怪力,但也許是被當成木偶操控的關係,讓這些人偶的動作有些呆板,讓少年得以用格鬥技的身法,如同蟒蛇般靈活閃過剛猛的攻勢,並且在閃避攻擊的瞬間就完成了反擊。如果是普通攻擊,勢必會跟其他人一樣,陷入打倒敵人、敵人重新站起來、再度打倒敵人,敵人再度站起來的無限循環。
為了避免陷入無謂的體力消耗戰,少年選擇了截然不同的反擊方式。
喀咑──
清脆而響亮的聲音,那是支撐人體的骨骼受到傷害時所發出的聲音。
仰賴靈活的身法,少年避開敵人攻擊的瞬間,用腳絆倒敵人後對著支撐人體最重要的部位,膝關節就是一記衝拳。印在關節上的拳面與碎裂的聲音,輕而易舉的就能讓旁人瞭解,與少年為敵的人,其偶膝關節遭到對手強大的外力所破壞。原本的人偶也失去了支撐身體的支點,攤倒在地上。
擊倒了一名敵人後並沒有持續戀戰,而是把目標轉向下一個對手。這次他採用拌摔的方式撂倒對手後,用後腳跟踩踏在敵人的左膝蓋上。並沒有確認對手是否受到傷害,緊接著就滑行到另外一名對手的面前故技重施。
這是在人偶工房時期學會的打擊技,關節破壞技巧──碎骨。
在魔力強化後的拳技面前,人體的關節簡直不堪一擊。
如果要在不奪取他人性命的狀況下奪走對手戰鬥能力,簡潔有效的辦法就是讓敵人無法立足於地面上。至於對手的後半生是否需要仰賴拐杖輔助行走已經不在考量範圍之內。
每當少年閃避一名對手的攻擊,伴隨而來的就是關節遭到破壞的聲音。簡單的動作與直接的反擊,不消一會兒的功夫,被薩奇‧阿朗佐操控的這些人偶,全都失去了立足點癱軟在地上。
至於元凶則是雙手插在口袋,一派輕鬆的看著自己製造出來的『慘劇』。
「好、好強……」茜看的是瞠目結舌,他問著身旁的少年。「你們的隊長到底是什麼人啊?」
「這就考倒我了,反正能替大家解圍就好啦……哈哈。」
至於亞麻髮色的少女則有些於心不忍地模樣,「可是……好像有點殘忍……」
至於他們口中的少年,此刻冷眼看著薩奇阿朗佐,臉上掛著的是沒有溫度的笑。
「這點程度也好意思拿出來獻寶?媽的,別笑死人了,草包。」
就連說話的口吻也變得不客氣,甚至還夾雜著人身攻擊在裡頭。
突如其來的變化,薩奇有些摸不著頭緒。
到也不是因為他的災厄偶戲被破解的原故,畢竟這本來就比較偏向玩樂性質的招式,根本稱不上是他的殺招,更別說是絕殺球了。
讓他感到迷惑與不解的是少年突如其來的轉變,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但看起來又不像是人格切換的模樣。若要說對方跟之前有什麼決定性的差別,莫過於那股可以毫不猶豫破壞人體的狠勁。確實沒有奪取人偶的性命,但卻選擇使用破壞關節,這種讓對手終身殘廢的狠招,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猶豫。
然而就是這股氣勢,讓薩奇的嘴角微微上揚。
「哈,只不過是破壞了幾個人偶,值得你這麼高興嗎?也難怪齋藤佑實那種程度的三腳貓也能讓你吃足苦頭。」
「為什麼會知道齋藤佑實的事情?」
「試著讓我講出來……」
話還沒說完,薩奇的動作突然僵硬了一下,急忙的避開迎面而來的『東西』。
那是躺平在地上的其中一個男人,被少年當成足球一樣以射門的姿勢踢飛,薩奇就是目標,這逼得他不得不採取閃避的姿態。
當他迴避迎面而來的軀體,下一刻槍聲大作,九厘米子彈以些微的差距掠過臉龐。接踵而來的是被當成投擲武器的警用手槍,這一擊來的又快又準,逼迫薩奇徒手打掉了警用手槍。
「──!」
還在驚訝之餘,迎接他的是來自正前方的突襲這份大禮。
藉由驚人的爆發力往前突進,曲起左腿而右腿筆直的踢向薩奇的頭顱。這一下來的又急又快,因為認定對手不可能觸碰到自己,這讓薩奇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硬生生的吃了一記對手的飛踢重擊,只見這名金髮外國人猛然坐倒,揚起一陣沙塵。
「我不是說過這點小技巧不要拿出來獻寶的嗎?你這個草包。」
繞了繞腳踝,好像剛才的攻勢不過是他的暖身用動。
「直到剛才為止還以為你的能力是讓人產生幻覺。多虧讓你揍了一拳,在這個過程中我就發現自己思考的方向錯了。你的能力是支配他人的中小腦,進一步的控制他人的視覺、運動以及反射神經。」
「支配中小腦?」
「對,所以我們才沒辦法對他發動攻擊。原因是在攻擊的瞬間掌握肌肉與反射的部位遭到控制,才會中途停止動作。」水上回答琴梨。「要對付這樣的傢伙,就不能仰賴自己的身體,而必須動用一點頭腦。」
能控制他人的運動神經,並不代表能控制身體的慣性向量。
少年巧妙的利用身體爆發向前的慣性力作為突擊的手段,就算掌握住身體的肌肉,也無法阻止慣性力前進。但這種往前直線衝鋒的突襲又太過單調,反射神經稍微好一點的人隨便都能迴避,所以必須將對手固定在某個區域。
所以他才會使用抽球射門的方式把倒地的男人當作足球踢擊,趁著對手連忙閃躲的時候朝對手移動的軌跡補上一槍,緊接著再以同樣的方式拋出警用手槍,藉由對方專注於防禦的同時,用瞬間爆發速度與身體的重量產生的慣性力給予對手重擊。連串的誘導與間接攻擊,不過是為了最後的飛踢所設置的陷阱罷了。
「你的小伎倆固然麻煩,但只要識破當中的法門,就不足為懼。」
眼看水上滿不在乎又像是在耍帥的撥弄前額的髮絲,這讓其他三人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只不過,若是薩奇只是僅僅一招飛踢就能解決的對手,想必染井也不會雇用他作為保鑣。現在他搖頭晃腦的又重新爬起。
水上重新擺開架式,散發著凜冽的氣息。
他知道,無論是操偶術或者支配他人的行動力,都算不上真正的殺招。這點從對方戲謔的態度就能看出對手根本沒有認真起來。
「嘻嘎哈哈哈哈──」
忽爾,薩奇仰天狂笑,那詭異的笑靨令人心頭一陣。
少年凜然無懼的看著眼前的殺手,回想起過去的自己,就像是自言自語般說著:「想到過去和你們這類人是同一掛的,就讓我覺得噁心至極。但是也多虧你們這種瘋子,讓我明白自己和終究你們這些下三濫不一樣。」
「很有趣的覺悟。」他道。「既然這麼精明,應該不難理解我為什麼刻意不下殺招,要用操偶術這種旁門左道與你們周旋。」
「你想說自己是在拖延時間?哼,不是不管死胖子的死活了?」
「那個暴發戶可是很有利用價值的。如果不是因為這點,我根本不會當他的私人護衛。」
「什麼利用價值?」
「這就是我現在正要做的事情。」薩奇一臉諂媚的笑容,身上散發出的壓力與敵意明顯變淡了。「玩也玩夠了,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就不陪你們幾個浪費時間了。」
沒有進一步的追擊動作,薩奇只是很乾脆的轉過身,作勢要離開的模樣。
「──你想要逃走嗎?薩奇‧阿朗佐!」
「啊啊,要追上來也沒關係哦中島。只不過──到時候,就要被我殺死的覺悟。」
咚地一聲,從薩奇的袖子裡掉出兩個滾筒狀的物體。
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隨著一陣爆響,青藍色地刺眼光線一閃而逝,既使閉上了眼睛仍然感覺到前方是白亮亮一片。
等到視力恢復到可以分辨周遭景色的時候,薩奇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對於預料之外的狀況,四人感到咋舌又意外。
但是既然對方已經撤退了,貿然的追擊只會讓現況越變越糟糕而已。
漫長的一夜即將過去,遺留在心中的只有數不盡的疑問。
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幾個這時候已經成為了這座島嶼上的公敵,繼續待在月岡事務所,只會招惹更多的麻煩而已。當下最要緊的是得趕緊轉移陣地,至少得找個能夠好好休息的地方恢復體力。
薩奇‧阿朗佐心底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他又為什麼知道應該只有兩個人知道的齋藤佑實?
這一切,恐怕得等到他們找到一個安身的地方後才能慢慢思考了吧。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次的外派實習恐怕是不會這麼容易就結束的。
◇
寧靜的深夜,在不久前戰鬥中陷入危機的一行人,待在髒亂不堪的空屋休息。
身上雖然沒有嚴重的外傷,但是幾個小時以前,才驚險的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所幸的是,除了體力跟魔力消耗殆盡之外並沒有什麼實質傷害。只不過和染井清正撕破臉在加上襲警行為,現在他們不折不扣的成為島上的通緝要犯。這種情況下繼續待在月岡事務所無疑地,根本是自殺。最終在眾多考量之下,眾人換上了輕便的衣服,選擇把舊區的一棟廢棄公寓當作戰時的安身之處。
「這下子很糟糕啊。」看著自己的手機的訊號格顯示著範圍外,光一郎有些苦哈哈地笑著。「完全沒辦法對外聯絡耶,連跟學校求援都辦不到。」
「我們幾個,變成壞人了嗎?」
「對於瀧源島的居民而言,沒錯。」對於琴梨的不安少年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也莫可奈何。「既然染井可以勾結島上的公務人員,也有辦法煽動全島的居民對我們不利。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暫時調養身息,視情況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那麼,你有什麼計畫嗎,隊長小弟?」
「遺憾的很,目前想不出任何對策。」
「你不是金頭腦嗎?好歹有個大方向吧?」
「完全沒有。」對於女記者的期待,少年直截了當的給予三振出局。「原本就打算讓妳寫出報導,然後讓學校接手這件鳥事,這就是對策。可惜了,現在沒辦法對外聯絡,又跟島上最大勢力為敵,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不會是想跟我們幾個說,『船到橋頭自然直』這種話吧?」
「不愧是職業記者,直覺相當敏銳。」
「……」他的這一番發言,自然引來三人的一陣白眼。
「不要這樣看我嘛,對策是有的,只不過現在想不出來而已。」
「有說跟沒說一樣!」
這一番言論又惹的茜是一頓惱火。
事實上,比起思考對策,他更好奇那個金髮的保鑣頭子說過的話。
嚴格說起來,這個人物遠比染井清正這條地頭蛇還要更加危險。
薩奇說自己來到島上的目的,並不是單純的想當染井清正的保鑣,也不是為了賺取高額的薪水,而是因為染井有值得利用的地方。也就是說,他是透過染井的某種手段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染井清正應該知道片面的計畫也有提供協助,卻不曉得自己是被利用的那個。
再來就是,這個人居然會知道齋藤佑實的事情。
這件事情除了水上跟紅葉之外,不會有第三者知道這件事情,就連學校方面都只知道片面資訊。而這個人似乎對於齋藤佑實和自己戰鬥這件事情瞭若指掌。
齋藤也說過自己的力量是別人賦予的,那麼賦予她那身邪術的人,會是薩奇嗎?
這個推論並不成立。
若這人真是賦予齋藤邪術的元凶,沒道理不在這邊使用。
他提過自己只是在週旋以爭取時間,使用的手段卻是操偶術以及支配他人的邪門歪道。兩次交戰的過程中,完全無法在這的人身上,感受到任何一絲邪惡力量的氣息。當然,並不能排除他刻意隱藏實力,但真的要推論的話,水上比較導向賦予齋藤能力的是另有其人,而薩奇認識這個人,也是透過此人知道齋藤的事。
這個人會是薩奇的朋友?不,他可不這麼認為。
真要說這個神秘人和薩奇的關係,比較偏向於同盟的夥伴,或者是同一個體系下的成員,只不過是負責不同任務。這樣一來,他會知道齋藤和自己戰鬥過的事情也就說的通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薩奇利用染井清正,待在這座島上的目的,會不會跟那個人有關連?
目前還不能肯定,但恐怕如此的機會很大。
「真是的,不管怎樣,整些事情都已經超越學生能處理的範圍了。」發覺自己的思路正慢慢走進死胡同,水上非常不耐煩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回到學校,我肯定要好好問候九條院一頓,可以的話連想出這種鬼課程的王八蛋理事長一起抱怨一頓!」
一旁的光一郎吐嘈。「小心被記上一筆侮辱師長唷。」
「你們兩個,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緊張感……」茜問道。「現在麻煩的是我們幾個耶!」
「是嗎?」
「真搞不懂你的心底在想些什麼!」
「所以緊張又怎樣?」面對茜的質問與怒火,少年反而是一臉疑惑的模樣。「光是窮緊張,對解決事情有幫助嗎?」
「這……」
「重要的是怎麼把事情解決吧?光是計較態度,對事情不會有任何幫助,只會添增更多的麻煩。」
「秋五說的對。若什麼事情都要嚴肅看待,那有多無聊啊。」
光一郎的話,讓在場的另外一位男生點頭表示贊同。他輕鬆地說,「與其討論態度,不如把這份心思放在思考解決困難。」
茜瞇著眼看著這兩位一點緊張感也沒有的男生,接著轉過頭詢問他們另一位好同學:「他們兩個在學校都是這樣嗎?」
「不用擔心啦,水上君的頭腦非常好,火村君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強。他們兩個一定能想到解決辦法的。」只不過說到這裡,不確定的補上一句。「……應該啦。」
「我怎麼覺的希望很渺茫啊。」
「老實講啦,現在沒有空煩惱,也不是因為陷入麻煩而一覺不振的時候。」水上說。「現在就做這些事情,實在是太奢侈了。」
「你不是沒有頭緒嗎?」
「那到未必。」水上說話的同時,從口袋拿出了一條巧克力棒,邊拆開包裝邊說。「資訊不明的情況下很難做出推論。如果要讓推論順利進行下去,勢必得獲得更多的資訊。」
「獲得更多資訊?水上君的意思是,需要去探聽什麼消息嗎?」
「大抵上如此。」他邊咬著巧克力棒,邊回答琴梨。「目前可以得知薩奇‧阿朗佐私底下正在進行某個計畫。為了這項計畫,他必須仰賴染井的支援。從這邊可以推測,染井清正或許知道這個計畫,哪怕是片面的資訊。這麼一來,就有方向了吧?」
光一郎陷入沉思。
接著,他才開口:「染井清正是實質支配這個島嶼的人,若薩奇的計畫需要染井的協助,那麼代表這兩人之間除了雇傭關係之外,不是沒有別的關係。」
「是啊,會這麼想很自然。」
「這麼一來就表示這兩人之間有某種程度的串通。至少可以肯定,有人在背後支援他們。」光一郎回答。「那麼,這件事情會不會和染井清正的那些麻藥有所關聯?」
「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出現在染井宅邸的那兩人也出現在舊區。他們的表現,似乎跟薩奇很熟稔。」
「秋五,你認為這個人會是支援薩奇和染井的人嗎?」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水上點頭。「然而以上單純是我們的推論,而所謂的推論必須要獲得證實,才能知道這是在推理還是在胡謅。」
「隊長小弟,你該不會是想……?」
「沒錯哦,我就是打算去染井家。」完全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把心底的說法講出來。「唯有取得更多資訊,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突破口嘛。」
「這麼做,會不會太危險了點呢?」
「換成平常,我的原則是盡可能不去冒險。只不過情況特殊,現在也不是講究原則的時候了。」
「染井確實很可疑。不管怎麼樣,也只能親自去一探究竟了。」茜摸摸下巴,繼續說。「畢竟那個混仗東西在這裡作威作福,很難讓人覺得整件事情跟他完全無關。」
「……不管怎樣,這些全都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水放發出一聲嘆息。「在那之前得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才行。」
◇
這是發生在大家熟睡之後的事情了。
擅長隱匿氣息的少年偷偷的從他們幾個休息的空房溜了出來,接著一溜煙地來到這棟廢棄公寓的頂樓。
放眼望去,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廢墟。
路上看不到來往的行人,也沒有營業中的店家,所有的建築物都染上了一片灰,充分的顯示出沒有人打理的跡象,街道上也是髒亂不堪。雖然不難看出這裡曾經有過輝煌的時期,如今卻是死氣沉沉,沒有任何人類的身影。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選擇這裡做為暫時休息的據點。
可惜自己並不是為了觀賞這一切才刻意跑到頂樓的。
他拿出了輕巧的灰黑色手機,將背後的小按鈕按壓下去,看似普通的手機透過這個小動作頓時成為了隨身型的衛星電話。撥號輸入指定的暗號線路通訊號碼,不久之後接通電子語音接線生告知驗證代碼與通訊碼。就這樣,透過特殊加密的方式連結上了私人衛星,聯絡地下世界的某個人。
回鈐音持續幾秒之後,聽到對方的聲音了。
『──貴安,水上先生。好一陣子沒聯繫了呢。』
聽到這個熟悉又充滿禮貌的老者,水上聲音緊繃地簡短回應。
「是有一陣子沒聯絡了。」
『從外送人員的工作離職之後,您的校園生活過的愉快嗎?』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們耶。」
自己報考光陵學園的事情,理論上只有自己知道。但是對於電話另外一端而言,要知道這樣的資訊並非難事。
『……發生什麼要事了嗎?』
「什麼事情……是啊,沒錯。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難盡的事情。」
少年輕聲吐出話語垂下眼簾。但很快的就恢復起精神,用冷但語氣對話筒另外一端繼續說。
「抱歉,現在沒有閒暇餘的力氣閒聊……就明白的跟你說了,我想預定一份『食譜』。」
『是,您需要怎樣的食譜?』
「是關於………」少年把想要的內容告知電話那一頭的老者。「希望能盡快送過來。」
『那麼,付款的方式照舊嗎?』
「我的舊帳戶應該還有餘額,直接扣款就好。」
『瞭解,那麼依照慣例,扣除必要開銷後將酌收三成服務費。』
聽到對方的話語,少年很困擾般地皺起眉毛:「收費怎麼變貴了?」
『是,因為機密事故的原因,讓我們在安排服務上變得有些困難。』
「算了,直接扣款吧。」
『那麼,您多久要取單?』
「盡快。」
『稍後將食譜安排到這個號碼方便嗎?』
「嗯。」
『是否還有什麼其它需要效勞的地方?』
「不了,我可不想繼續被你們揩油。」
『非常感謝水上先生這次的消費。您的食譜稍後將安排到位。由衷期待下次您的訂餐。』
掛上電話。
事情都安排好了,現在就等時間過去。
有件事情目前只是推論,為了印證個推論他必須獲得更強而有力的資訊。這份資訊目前只能仰賴認識的情報專家去調閱了。
實際上,這件事情還有更方便的解決方法,那就是委託認識的人來處理。可是有兩個困難層面令他放棄這個點子。一個是由於使用這個方法,自己過去的事情很容易曝光,這不是他樂見的結果,本來自己來光陵學園就是要與過去畫下區別。至於另外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是,縱然有安排的管道,但他可沒那麼多錢可以委託別人處理。
到頭來,所有的事情還是得倚仗自己。
所幸的是,目前情況還沒有演變至無法掌握的局面,還有機會能夠挽回殘局。過程如何的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結果。
染井清正不是整起事件的幕後黑手,最多也只是個為了自我利益的協助者,而且是只得到片面資訊的協助者。
如果他的推測沒出差錯的話,整件事情的幕後黑手,會在他們前往染井宅邸的時候有所行動。
到時候又該如何應對呢?
到頭來,也只能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當他這麼想的時候,手機傳來震動的通知。
隨即打開了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他委託別人調查的資訊,以及帳戶扣款所剩餘額的通知。
仔細的看了一下那份資訊後, 原本存在於心底的那份疑惑逐漸的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豁然開朗。
他知道這份資訊並不是什麼決定性的證據,甚至對於不相干的人而言簡直比過氣的偶像還要更無趣。但是,有了這份資訊就可以證明他的推論有七成的準確性。心中那股像是吃到湯頭不夠濃郁的醬油拉麵的不對味,此刻也完全消失,甚至有了一股原來如此的心情。
根據他評估整件事情差不多也要邁向尾聲了,揭開謎團的關鍵就是染井宅邸。
「欲射其將,必先射其馬。」
抱持著這樣的心情,他決定暫時裝做什麼都沒發生,等待時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