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友人的事令我很頭痛,這裡的頭痛並不是老師對於學生上課睡覺屢勸不改的那種,而是出於關懷但深知無補於事的無力感令我頭痛。
友人在班上算不上被欺負,但會被拿來開玩笑,有時候聽到我很想為此做點什麼。可在考慮要不要行動的時候會想起班上其他男生,皮膚特別黑的、頭髮比較少的,無一不被我們開過不下十次玩笑,我們也懂得適可而止會覺得當下的玩笑無傷大雅。
同時他們對友人開的玩笑同樣是對其身上無法改變的、外表上的玩笑,他們也沒有特別懷抱惡意,但我卻反感得很,對於有份兒笑的女生更是暗暗記恨在心。
那時我會想:「你們這樣太過分了!她也是身不由己啊!她現在狀況已經很不好你們還要添亂子,她該有多難受啊!」
可是,剎時間我的思緒突然停住了。
那些被開玩笑的男生,不也是這樣嗎?在被取笑的時候也是露出苦笑,心裡不知道有何滋味,但臉上還是一副寬容的樣子,毫不計較認真。
我頓時好像有點明白,又好像有點不明白了,是因為友人是女生所以不能被開玩笑,但男生就可以了嗎?我心裡,是怎樣想的呢?
也許是因為我知道友人的狀況,嘴上毫不在乎,但潛意識很在意吧!她是個某些地方比我勇敢,某些時候比我自卑的女孩兒,我對於很想呵護她的心情及我對她的了解,使我所有的認知開始偏頗。
然而啊,這樣根本無補於事。
她的狀況需要一個她能全心全意信賴、隨時出現在身邊的人陪伴和支持,但我不是。我只是個比其他朋友更要好的朋友而已,我沒有辦法在她沒法回來上課的時候幫助她,甚至她不想外出時我根本觸碰不到她,見不到她。
沒有這些直接的接觸及陪伴,上天給她的支撐根本不夠,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少到我如何盡力也沒可能填補。
我為此很苦惱,很內疚。
今天我和友人一起去跑步,隨著海濱長廊繞一圈跑回家,差不多4公里了吧。期間跑跑停停,有時候我跑在前面她慢慢追上,有時候她比我先起步再慢慢並肩跑。
我記得一次並肩跑後她開始支持不住要停下,我側頭望了望她,我想繼續跑但也想陪她重新跑起來,正思考間,她說:「xx,跑吧!」
我點點頭,跑遠,跑到離她很遠很遠,回頭也看不到她了。我好像明白了啊,人不可能永遠等候他的朋友,因為人要前進,而我們前進的步伐並不一致。
總有一天我和她會越來越遠,不是因為友誼斷了,是因為我們並不是完全一樣的個體,我沒有辦法每次都停在轉角等她,沒有辦法迫她繼續跑。
我不想拋棄她,所以只能盡朋友的責任,督促她呵護她,卻不能讓自己停下來等待她,因為我只是朋友,不是有足夠力量承托她的所有的家人。
我的友人令我很頭痛,但其實痛的不是頭,而是有血有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