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未滿30題（千速）-13

13. 怎樣都不甘心

青春期的孩子戀愛有幾個特徵，舉例來說：

1.無法正確理解他人心意

無論是腦補過度妄想對方喜歡自己，或是遲遲接收不到暗戀對象明顯的好感，基本上都是反覆思考猜測對方心意所造成的。

2.把戀愛當作攸關生死般的大事

心路歷程通常是這樣的：告白→被拒絕→做不成朋友→只能遠遠看著對方→生不如死

因而堅決不願開口表白，害怕兩人此刻的親近會造成未來的疏離，患得患失地拿捏著距離。

3.在意情敵一舉一動

草木皆兵，只要看到對方採取了什麼行動，就懊悔自己喪失先機。

不自覺拿自己和對方比較，並認定自己不如對方而陷入失落。

還有不少，就不一一列舉了。

回歸正題，千葉龍之介正因其中一項水深火熱著。

沒錯，就是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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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準鏡後的視線不動聲色地落到系成身上。

系成正握著槍柄，專注地盯著前方的氣球，瘦小的身形穩穩地立著，半擋住了身旁的女孩子。

仔細看會注意到，有一雙纖白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引導著他持槍、調整角度，銀色刺蝟一樣的短髮和粉橘色的柔軟髮絲揉合在一起。

隨著眼前氣球爆開，站得緊密的兩人微微分開，兩雙毫無波瀾的眼眸對上，速水開口說了幾句話，系成點了點頭後重新舉起槍，速水則走到一邊去取自己慣用的手槍。

千葉微乎其微地嘆了口氣，再次對上瞄準鏡，一連五發子彈分毫不差地穿過了靶心。

「怎麼了？」近在耳邊的關切響起，千葉被嚇得不輕。

被聽到了啊…千葉調整好表情抬起頭，「沒什麼，」他望向蹲在他身側的速水，偏冷的面龐在陽光下顯得柔和，一向冰封的碧綠雙眸，也被映照得熠熠生輝，如同兩汪春潭，「要回去了嗎？」他問，意欲掩飾自己過久的凝視。

速水搖了搖頭，指了指系成。

她看著千葉坐起身子，熟練地拆卸手中的步槍，「你先回去吧。」

「嗯。」千葉持續著手上的動作，片刻後抬頭，望向早已走至系成身旁的速水。

揹起槍袋，毫不留戀的背影掩去了他不欲離開的心情。

把槍交還給烏間，千葉拎著書包走在下山的小徑上。

緩慢的步伐，寂靜的林間，千葉又一次的嘆息格外明顯。

自從系成出現後，自己和速水相處的時間一點一點被分割、奪走了。

最開始是系成主動請速水指點射擊，於是射擊場一向的兩個身影擴增成了三個。

關係變得親近些後，速水又自願取代岡島拯救系成悲劇的社會科。

一來二去之下，兩人相處的時間大幅上升了，千葉和她獨處的場景則相對減少了。

每每看到速水在狹間的位子上給系成講解題目，或是射擊場上兩人過分親密的站姿，千葉就由衷感到羨慕。

要是我社會再差一點…，要是我射擊再弱一點…，當然，也就想想而已，他並不是那麼願意以示弱作為手段換取和速水的親近。

總而言之，看到那兩人相仿的身高、一貫面無表情的臉孔、不帶情感的冷漠雙瞳，千葉不由自主地嫉妒著，嫉妒那兩人的般配。

而且，不只我這麼認為…，千葉踢開腳邊一顆碎石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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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的午休，大家吃著飯，隨意聊著。

「木村你跟矢田進展如何？」三村挑了挑眉，故作曖昧地問。

「我跟她真的沒什麼啦…」木村頗為無奈地說，又舀了口咖哩，「人家女孩子會很困擾的。」

「倒是千葉你跟速水呢？」他放下湯匙，把話題拋給了千葉。

「欸？」千葉才剛抬起頭，尋思著要說什麼好，就被岡島打斷了。

「說到傲嬌公主，系成那小子居然跟她勾搭上了！」岡島憤憤不平地說，「而且他們還一副夫妻相…」他露出大受打擊的樣子，「果然只有巨乳才是一輩子的安慰！」

連珠砲似地說了一堆後，他再度埋首雜誌之中，留下聽了他的話，一臉鬱悶的千葉一枚。

察覺身旁的低氣壓，菅原趕忙出來打了圓場，「看上去比起情侶更像姐弟啦，對吧？」他向木村和三村使著眼色，內心滿滿無奈，岡島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兩人連聲附和，木村也開了口，「矢田也說了速水頂多把系成當弟弟了，別想那麼多。」他說著拍了拍千葉的肩。

「不是說『真的沒什麼』嗎，她怎麼會告訴你這種消息啊？」三村抓住木村話中透漏的訊息，揶揄地說。

木村微微紅了臉，略不自在地低下頭，嚥了好幾口飯，含糊不清地回答，「聊、聊line的時候提過而已。」

「不是說『真的沒什麼』嗎，怎麼還會聊line啊？」菅原壞笑著補了一刀，和三村擊掌。

「你、你們，」木村結巴著，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吵死了。」他悶悶地說。

千葉隨著三村和菅原一起笑了起來，暫時消去了胸中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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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也只是在安慰我吧。

踏著悠哉步履，終於抵達山腳的千葉想著。

身旁是一如往常的沉默，他卻感到些許不適應，一個人面對著空氣，和兩個人相對無言果然還是有著差別。

這麼說起來，距上次和速水一起回家已經三天了呢。

想到這些天都是系成陪著速水走這段路，心裡就隱隱焦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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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取代了千葉送速水回家，系成還時不時和速水一同進教室。

速水習慣掐著點到，和習於提早到校的千葉不同，卻意外和經常熬夜而容易睡過頭的系成對上了，常常能在山腳碰上，一起上山。

自己是不是也該調整出門時間呢…，千葉也想過，最後因為過於刻意而作罷。

心心念念著這些雜亂無章的想法，不知不覺就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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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他走進玄關，脫了鞋。

「你回來啦，」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飯快好了，再等等啊。」

餐桌上讀著英語雜誌的姐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埋首書中，沙發上看著報紙的父親則是翻著報紙，毫無反應。

龍之介見他們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上了樓梯。

剛走到二樓，妹妹房間的門猛然打開，「媽，妳叫沙希不要煩我啦！」沙耶的吶喊比她的人還先出現。

「…哥，」走出房門的沙耶看到龍之介時愣了一下，隨即一副得救了的樣子看向他，「沙希就交給哥了！」說著她經過龍之介下了樓。

「哥哥？」沙希從房裡探出頭，看清龍之介後開心地撲了過去。

「哥哥陪我玩？」她睜大一雙渾圓的杏眼，抬頭望著龍之介。

「好。」他摸摸妹妹的頭，答應了。

「哥哥最好了！」歡欣的語氣，龍之介就這麼被拖進了妹妹房間。

「沙織姐姐總是在讀書，沙耶姐姐又老是嫌我幼稚，果然只有哥哥好！」沙希一邊在櫃子上翻找著，一邊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龍之介靜靜坐著看她忙，暗自腹誹著，也不過大了一歲就嫌別人幼稚，還把燙手山芋扔給我，真是。

「找到了！」沙希翻出一盒將棋，和他對奕。

一局方畢，樓下母親正好喊兩人下樓吃飯。

「不愧是哥哥！果然贏不了哪…」沙希收好棋子，臉上寫著崇拜二字隨著龍之介下了樓。

陪完妹妹、吃完飯、洗好澡，他才終於回到房間，放鬆地享受起了自己的時間。

正打算做數學作業時，他注意到手機螢幕顯示著一則未讀訊息，來自速水。

「星期六要去靶場嗎？」

他回了個OK的貼圖，鬼使神差地，又傳了一句話過去。

「有件事想問妳。」

他把手機擱到一旁，一邊算著數學，一邊努力忽視對自己衝動行為的懊惱。

片刻後，「？」

速水的回覆帶著一貫簡言的風格。

「妳跟系成最近關係不錯？」

不是他不想委婉點，實在是他毫無概念要怎麼委婉點。

另一側，速水收起國文作業後看到了訊息，不禁皺起眉頭，怎麼又是這問題？

怎麼大家最近都對我和系成這麼有興趣，速水不甚愉快地想著。

思索片刻，她回了一個困擾的黑貓貼圖，以及「在說什麼啊。」這樣一句話。

碰了個釘子，得到了個不上不下的回覆，千葉發了個「抱歉」的貼圖過去，放下手機，認真寫起數學。

她也沒否認呢，千葉想著面上帶出了一絲失落。

不甘心有其他人在妳身旁。

不甘心我不是妳唯一親近的人。

不甘心我沒資格告訴妳是屬於我的。

好不甘心…，千葉心中思緒飛速掠過，手下的筆也高速解著題目。

果然，該採取行動了嗎？

啪的一聲，筆芯斷了。

思考，也隨之中斷。

按好自動鉛筆，千葉全心投入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