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短篇】驚喜「生」誕節
──他總是讓我吃驚。
從第一次看到他滑冰開始,就是接連不斷地出乎意料。
──那麼,我是否能讓他吃驚呢?給予他前所未有的驚喜呢?
超越過去我所超越的,每一滑。
就為了「那一天」。
◆
是什麼時候,開始憧憬他的呢?
我想,就是在許久之前、許久之前,在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滑冰,那每一個華麗、優美的動作,就深深攫住我的目光。
我的雙眸因而閃閃發亮。
而在我眼瞳中閃爍過的光芒,自此點亮我的心坎深處。點亮了,心坎最幽微深邃的暗處。
此後,我暗自期許,有朝一日,我要在滑冰場上,與他同場競技。
追上他。
於是,我更努力練習滑冰,不斷不斷又不斷地苦練,就為了有天,能夠滑上世界的滑冰舞台。
跟他一起。
當然,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他一起滑冰,只是單純地,能夠滑過同一片冰層上──多少與他曾滑過的軌跡交錯。
這樣就夠了。
從小到大,就緊追他滑冰的腳步。但於我而言,他的身影一直都是遙遠的,很遙遠很遙遠,遙不可及。
因此,我似乎只是一直在遙望他的背影。
一直遙望他腦後的馬尾,變成短髮。
他終究沒有停止他滑冰的腳步,而我也是。
然而,就在之前,當他成功在大賽上五連霸,我的成績卻墊底的時候,我的內心卻動搖了。
要持續下去嗎?
我的滑冰人生,真的還要持續下去嗎?
消沉。
消沉。
消沉……
我滑冰的腳步,開始躊躇了。
於是,我飛回故鄉,一面思考這種問題,一面還是嘗試找回滑冰的熱情。
該如何找回呢?
我奔至青梅竹馬家經營的滑冰場,決定做一件事──
徹底地,模仿他的經典滑冰曲目。
不是為了任何人,更不是要給他驚喜,只是單純地,想尋回對滑冰的熱情。
原本真的只是那麼想的。
直到,那則滑冰影片,放上了網路,被瘋狂轉傳,最後被他看見,然後──
出現在我家開的湯屋為止。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教練了。然後我會讓你大獎賽決賽上,拿到冠軍的哦!』
他對我使了眼色。
他一直是讓我吃驚的天才。
當下只覺得,如夢似幻。
這個憧憬多年,不計一切代價都緊追他的腳步的我,根本作夢也沒想過,他會特地從俄羅斯飛到日本,就為了「栽培」我。
讓我可以跟他一起生活、一起滑冰。
而非只是像過去從前所想望的,只要能夠在曾經都滑過的冰片上,與他曾滑過的軌跡上交錯就夠了。
我真的深覺自己在作夢,一直在作夢。
然而,到了他在教我滑冰,給我曲目的過程中,我就逐漸體認到了──
那不是夢。
因為,有股前所未有的情感,在我幽微的心坎深處,開始萌生……
◇
那份情感是什麼呢?
當時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似乎跟我對青梅竹馬,小優的情感類似,但似乎又有微妙的不同。
小優就是給我滑冰場練習的女孩,是我過去滑冰的搭檔,比我大兩歲,當時她的滑冰技巧特別優秀,因此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
當時,我最崇拜的偶像,就是她,還有他。
而我當時對她,小優,就是很崇拜、很崇拜,或許還有……
或許,就是當時歸鄉,在她家的滑冰場模仿完了「他」的滑冰動作後,想要對她說的──
『小優,我一直都……一直對小優……』
但在那句話說出口之前──
她家的三胞胎,映入了我的眼簾。
『這麼久沒見是不是長大了不少?』
她說。
後來,當年跟我們常在一起的兒時玩伴,也向我搭話,談起那三個孩子……
此際,我才再度體認到一個事實──
那是他們的孩子。
這個滑冰場,也是他們夫婦一起經營的。
他們結婚生子了,而我呢?
我頓時深感落寞,明明我對小優……
可是……
但那是無法挽回的,我知道早在許久之前,我就徹底失去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孤身一人。
即便看似有家人、朋友的陪伴,雙人滑冰時也有搭檔,但那不代表,我的內心就不是孤獨的。
總是沒有人,能夠走入我的內心。
而這是為什麼呢?
我在跟「他」一起去海邊時,對他吐露了答案:
『在底特律的時候,有個一直湊過來搭話的女生。有一次,我的結隊夥伴遇到事故,我當時很不安。在醫院的等候室等結隊夥伴時,那個女生打算用擁抱來安慰我,卻被我下意識推開了。』
他問我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動搖,好像讓別人踏進內心一樣,我很討厭那樣。』
我緊抱雙膝說。
然而,我這樣一直下去好嗎?
當時我很明白,「他」已經來到我的身邊,成為我的教練。他教導、給予我的不單是技巧與曲目,還有……
還有什麼呢?
他給我短節目〈愛即Eros〉──當時,他曾經問我:
『對你而言,Eros是什麼?要仔細思考明白哦。』
是的,是什麼呢?沒有戀愛經驗的我,該如何回答這種問題呢……
後來,我終於找到了答案,炸豬排蓋飯,就是我的Eros。
因為炸豬排蓋飯,是讓我無法做出正常判斷的東西。
因為我對它太執著了,對它的喜愛無以復加──
當我想通這點後,我的短節目大有進展,之後才有機會獲得他親自編舞的自由滑曲目〈Yuri on ice〉。
但在那之前,他要我自己編曲。於是我開始思考,該以什麼為主題呢?在思考的過程中,我憶起某天在獨自練習的時候想過的一句話。
什麼是必須的呢?
原本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但在跟「他」朝夕相處,及他給我短節目之後,我便逐漸明白,那個「必須」的事物是什麼了。
我想,就是關於我的滑冰生涯,以及在這之中,在我幽微的心坎深處,開始萌生的……
萌生的……
是的,當時的我也只能承認。而為了讓「它」成長茁壯,首先我必須向他敞開心房。
就如那天在海邊,對他坦承不願讓人踏入內心,之後所說的……
如此一來,我才能將〈Yuri on ice〉的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
☆
日後,我曾在一場記者會上,說明了當時的滑冰主題。
在眾多攝影機前,我坦承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孤軍奮戰。直至「他」的出現,眼前的光景就煥然一新了──因為在孤寂的滑冰生涯,終於出現了一個讓我願意主動緊緊維繫之人了。
那就是他。
我因為他而變強,也徹底知曉了──
『我會用大獎賽決賽的金牌,證明給大家看!』
我高舉拳頭,如此狂言妄語。
金牌。
一直沒有自信的我,終於將這種雄心壯志,勇敢在媒體面前坦白。
這是因為他,我才敢那麼說的。
因為他讓我對滑冰更有自信,而且這也是我們的共同目標──
我要獲得金牌,這是我們的約定。
這個約定,成為我們最重要的牽絆。
我很珍惜這個牽絆,因為這個牽絆,使我們緊密相連,使他一直能夠在我的身邊。
可是──
這種幸福的日子,究竟能持續到何時呢?
他能夠一直當我的教練嗎?
總有一天,他會回國的吧,甚至回到賽場上吧。屆時,他還會在我的身邊嗎?
想到這裡就忐忑不安。
我不希望那樣,我希望他能一直待在我的身邊──
這種執念、這份情感,使我越來越焦躁、瘋狂──
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我會那麼不希望他離開呢?
想到這裡,我簡直無法思考,理智線全斷了。我只知道,他要是離我遠去,那我就一定又會孤身一人了──
我又要回到,孤軍奮戰的生活──
不!
不要、不要、不要!
而且不只是如此,我的內心也會空洞,孤獨寂寥的感受,就會排山倒海而來……
來填補永遠都不會填補起來的空洞。
我知道自己孤獨太久了。
因為我不善交際,又埋首於滑冰訓練,因此在這過程中,我已經失去太多了。
因此只能眼睜睜地看別人幸福。
而我,什麼都沒得到。
直到他來到我的身邊,我的人生才染上光輝絢爛的色彩,也才照亮眼前的康莊大道──
通往最高殿堂的冰域大道。
因此要是他離去了,那我一定就會一無所有了。我就會喪失滑冰的熱情,只能回鄉,可能孤獨終老……
結束孤寂的一生。
但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那樣、都不想那樣!
我很清楚,他對我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更清楚自己的滑冰,為誰而滑、為誰而舞──
因此,我豁了出去、付出一切,就為了實現那個約定,也加強彼此的羈絆。
只要他在我的身旁,每一刻、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前所未有的幸福。
難以言喻的幸福。
於是,我竭盡所能,把握他在我身邊的每一刻。
正因如此,我當年為了答謝他當我的教練,因此想以他的生日在聖誕節為名義,來送他生日兼聖誕禮物。
雖然他婉拒了,但我還是為了答謝他,買了對戒──
在那個夜晚。
我臉紅心跳地,將戒指套上他的無名指。
之後,他也是這麼對我。
並且神態柔和地,溫柔說出保佑我的咒語。
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
除此之外,我沒有其它想法。
然而,之後在陰錯陽差下,從原本只是想一個買給自己當護身符,一個當作對他的謝禮,變成訂婚戒指──當然這是他自己「解釋」的。
他還說,要是我拿下金牌,就跟我結婚。
結婚?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場嚇傻了。但他似乎是認真的。
結婚……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情……
重點是,我更沒有想過會跟他結婚啊!更重要的是,要是真有這麼一日,我們的婚姻會被接受嗎?
家人、朋友真的都會祝福我們?
還有那些粉絲,也會祝福我們?
更根本的是,我們真的能夠結婚嗎?先撇除是否能夠摘下金牌的問題,若要讓我們的婚姻真的能夠有法律效力,勢必要前往他國結婚吧!畢竟亞洲國家,是不會認同我們的婚姻的,只能徒具形式……
雖然對我們來說,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可是……
我還是感受到了淒涼。
有多少人真的能夠祝福我們呢?或至少能夠接納我們呢?即便是至親,都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或許他們只會想兒子怎麼會變成這樣,該如何延續香火……
我可是他們唯一的兒子。
我們的婚姻,真的是世俗所難容嗎?
當然,我也知道,其實很多人都對我們友善,無論我們是什麼模樣,都還是能夠包容我們。但是畢竟社會上,對於這種事情的態度還是有很多顧慮,什麼敗壞社會風氣、是否能夠有孩子的領養權之類的……
但其實我根本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
甚至廝守終身。
只要這世界,能夠容得下我們的兩人世界,就別無所求了。
不過,這也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其他人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也正因為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因此這個議題才會一直有爭議吧。
這也不是我改變得了的。
雖然還是會為此隱隱作痛,但我知道,至少他願意做出這種承諾,那就代表,只要有天我奪下金牌,那麼無論用什麼形式,我們都會永遠在一起吧──
因為,這是我們的約定。
一直都是。
因此,直至今日,我還是在為奪得金牌而努力。在為了今年賽季而苦練新曲目的同時,我還偷偷地複習這首──
〈Yuri on ice〉。
這是為了什麼呢?這一切都是為了「那一天」,我要用自編的動作,來給予他前所未有的驚喜。
他總是讓我吃驚。
因此,這次我更要──
◆
我拿回手機。
「覺得怎麼樣?」
我不禁臉紅,低垂視線,心跳加速,既期待又害怕地等待他的答案。
「……那還用說嗎,我從來沒看過這麼讓人驚豔的勇利啊!這次的〈Yuri on ice〉真的是最精彩的一次,沒有任何失誤,動作難度又更上一層樓了。只不過這是用錄的,所以當然可以將錄最好的一次給我看啦……」他瞇眼輕笑。
「是、是啦……但是,其實我才錄了兩次就成功喔!我原本也是想在你面前表演的,但我想這畢竟是生日兼聖誕禮物,因此要表現到最完美才行……」我與他四目相交:
「生日快樂跟聖誕快樂!維克托!」
我的目光閃爍,屏住呼吸向維克托獻上祝福。
「真是的,你怎麼那麼堅持要給我生日禮物跟聖誕禮物啊,勇利。不過沒關係,我很喜歡哦。」
他,維克托,對我瞇眼微笑,並將我抱入懷裡。
「維克托……」
我低喃,覺得自己快哽咽了。我深呼吸,回以擁抱。
「謝謝你,勇利,聖誕快樂。」維克托輕拍我的背:
「不過啊,光是這種表演還不夠哦,你要在接下來的決賽中,表現得更加令人吃驚,甚至拿下金牌才行唷。」他鬆開擁抱,按住我的雙肩:
「這才是最大的禮物喔。」
「嗯!」我不禁接問:
「那在這之後……」
「之後?哦……這個我當然沒有忘記,當然就是履行承諾呀,不管用什麼形式。」他對我挑眉:
「所以啊,我這次才沒有準備聖誕禮物給勇利──」他對我使眼色微笑:
「畢竟聖誕禮物偶爾也會遲到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