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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P

[達人專欄] 【活動】 Promise in the dream

作者:六等星│2016-11-13 22:27:32│巴幣:10│人氣:618
「你



  月亮於夜幕拉下後高掛,皎潔的光芒灑進拉開窗簾的房內

  妳靜靜的看著眼前一切,像是在為什麼感到孤獨似的。妳有著一張精緻可愛的臉蛋和略帶微捲的長髮,與好看的容貌相反,嬌小身軀上穿的黑色蕾絲洋裝則破舊不勘

  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擁有意識,只是靜靜倚靠牆面坐著。等到妳終於察覺的時候,渾身顫了一下

  於是妳環顧了一眼四周,生疏的扭動脖子。
  像極了新生兒對生命的探索,一切對妳來說都是未知。

  最後,妳發現自己是身處在一個小房間內。周遭的環境殘破不堪,損毀的家具上佈滿蛛絲、牆面壁紙脫落大半,空氣中滿是無數塵埃。

  這本是一片黑暗的空間,在月光照耀下變得清晰,就像是要逼迫它現出本來的樣貌一樣,那是曾在遙遠記憶中,存在於妳內心的期望。

  但是,卻也有些不太一樣。
  因為,如果真的是照妳所期望的那樣,那它未免也太骯髒、太殘破了點。

  彷彿是要如此述說,介於半夢半醒間,妳在細細端倪眼前的一切後,低下頭、察覺到了在腳邊的一幅相框。

  彎下腰、將它撿起
  然後,妳終於想清楚了。

  開什麼玩笑

  這裡,並非妳所熟識的世界,也並非妳所期望的世界。
  維持著低頭的姿勢,妳不安似的抱著雙臂、顫抖啜泣。

  整個視界、乃自整個世界,開始崩壞。



  妳,在作夢。

  不清楚是什麼夢,直覺認定自己並非醒著

  夢的世界是一片空白,單調無趣的像是安寧病房。在這無邊無際的純白中,視界之內並捕捉不到其他存在,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又或者,妳根本未睜開雙眼,卻能直覺依循眼前的白光如此判斷。那是即使闔上眼皮,也能傳進視網膜、純淨而強烈的光芒。

  即使如此,妳仍確信在關閉視界的那刻起,妳就與整個現實分了開來。

  在這道光芒的照耀下,視界所及只有白,廣闊無邊的白。妳試著移動四肢,感受到雙腳是懸浮的、雙手所及之處也碰觸不到任何東西。

  妳安心似的露出了微笑。
  在這裡,妳所討厭的事物都不存在,更別提那些妳不願面對,打從心底害怕、排斥的事物,妳前所未有的感到自在

  但,這樣卻也太無聊了點。
  於是妳試著為這夢境注入活力

  僅是念頭出現的瞬間就感受到了空間開始有變化。宛如水面上的波紋,緊閉的視界開始扭曲、變形,好似從本質上變成另一種東西,從零變成一、從靜態變成動態。

  然後妳睜開了雙眼,發現視線是一片模糊,甚至連意識也模糊了起來。
  在依舊白的眩目視界下,茫然的妳,順著光芒的來源輕輕把頭抬起。
  像是從海底注視海平面上柔和的陽光般,既溫暖又遙遠到不可觸及

  妳,伸出手、彷彿祈禱的信徒,輕聲呢喃。
  不到半秒,本能的、畏懼的,將手收回。

  終於,想起來了嗎。
  弓起身子,順著深處,逃避一切似的,持續下潛。




  妳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中。

  不知原因為何,漫無目的的走著。

  四周不見人聲,萬籟俱寂。不同於記憶中居住城市的鬧街,僅有幾盞路燈提供朦朧的照明,拉長妳路過時的影子。

  妳像是迷途的孩子,找尋不到回家的路,充滿不安疑惑。

  及肩的短髮、略蓋住眼前的劉海。
  包住身體的棉外套,和素色短裙下、一雙包覆黑長襪的小腿。

  妳低著頭,在一家精品店外停下腳步。
  視線朝著半透明的玻璃櫥窗望去,目不轉睛的盯著裏頭事物。

  柔和光源下,是一整排陳列的物品,和妳半透明的倒影。
  妳持續的望著。宛如賣火柴的小女孩一般,在妳的注視下倒影最後扭曲、變形,化為一對感情看來好的母女。

  他們在倒影內的空間裡談笑,氣氛看來融洽。做為母親的女子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露出慈祥的笑容,拿著選好的東西到櫃台結帳,看來是要送給她的禮物。

  小女孩臉上掩不住雀躍,述說不盡心裡的幸福。

  最後,妳像是要無視眼前這幕般,轉身踏步離去。如果思念能具體呈現,大概就是妳此刻的表情。然而,妳並沒有發現。

  直直走在夜晚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即使不知道目的地為何,但只要走著就能找到答案。妳像極了旅者,期待見到新事物。
  不斷抬著頭、四處張望。也不管時間過了多久,在這空無一人的城市,展開妳的冒險。

  直到腳邊踢到一個東西,妳才停下腳步,望向地上。
  一把水果刀躺在那,黑色的塑膠柄和銀白刀刃,刀身目測約十五公分左右。

  妳遲疑了一下,將它撿起。
  儘管對它的出現感到訝異,妳的心中卻似乎有了某種解釋。

  刀究竟是什麼時候會用到呢?是切割食物與生物的時候,還是拿起來對準他人的時候?像是被迫的、強迫的,妳察覺它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事實。

  如果是依著潛意識,那刀及代表防禦、攻擊,保護自身事物。
  妳果決的、勇敢的,踏出了腳步。

  像是要驅逐心中的不安,僅握住刀柄。
  然後,看到了。

  遠遠的,在路燈下有個漆黑的身影。
  妳向它走去,直到看清那東西的樣貌時,忍不住到抽一口氣。

  那是有著讓人聯想到烏鴉,鳥啄般的詭異面容,兩顆像金魚一樣、向外凸出的眼珠就貼在上頭。生物的體格酷似成年男子,從頭部連接到身後的皮膚像是披了一件披風,裸露出來的腹部和胸口呈大片鮮紅。

  裏頭的臟器血淋淋的曝露,宛如破抹布般被擰成一團般雜亂。在明明該是腎臟的位置,卻突兀的有顆心臟在跳動,小腸猶如蟒蛇般纏繞住其它器官周圍。

  直覺感到噁心想吐,妳摀住嘴,忍住翻騰的胃液。
  眼前的景象顛覆了過去在生物課裡所學的人體一切知識,縱然這生物根本算不上人。

  害怕的、顫抖的,妳縮起肩膀緩緩後退。
  這時妳望向手邊,才發覺還握著刀刃。瞬間,宛如逼迫自己一般,妳停止了後退的步伐,忍住身子不在顫抖。

  不想——逃避嗎?不想,在逃離了嗎。
  儘管直覺對眼前的生物感到危險,妳還是一步、一步持續向前,將水果刀高舉到面前,像是要保護自己、像是將牠當作敵人。

  牠像是觀察著妳、頭部以不自然的姿勢扭動,微微抽蓄。
  在妳們的距離終於只剩兩公尺時,妳放聲大喊、作勢要刺向牠。

  ——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儘管試著出聲,顫抖的聲帶卻無法發出應有的振動。即便物理法則不允許無須振動與介質的傳遞方式,這裡卻並非現實。

  也就是說,無關自身恐懼,而是出自內心意識所做的決定。

  不論結果如何、不論怕不怕,妳連嘗試面對的意願與勇氣都沒有。方才所做的,都只是做做樣子、裝出自己很有勇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演戲。從妳停止後退,拿刀向前開始,妳卻沒有發現。因為不允許自己懦弱,好似這樣可以擺脫過去懦弱的自己,可悲的令人覺得同情。

  卻也,可笑的令自己無法接受。

  已經不清楚是對眼前生物的恐懼達到極致,還是為自己的懦弱感到崩潰。妳在也忍受不了的轉過身,逃也似的全力奔馳。

  在汗水竄上全身、離開前的最後一刻,妳回頭看了一眼。
  路燈光芒下,在那生物腳邊、映出的是一位女孩纖細的倒影。



  妳在床上睜開眼,呼吸急促的喘著氣。

  宛如剛被從海面被拉起,額頭、胸口到腹部,整個身體都被汗水浸濕。妳呆愣的看著天花板,神情茫然地顫抖。

  夢裡的感受實在是太過真實,讓妳一時無法將那當作是夢。妳喘了一會,拉起棉被蓋住頭部,側身彎起身子抱住膝蓋,咬緊雙脣、忍住快要落下的眼淚。

  夢是潛意識所見之物,通常醒來後馬上會忘。但當表人格與裏人格相互替換,就算已經想不起來夢的內容,感受仍會模糊的存在當下。

  微暗的房間內,迴盪妳輕微的啜泣。

  仔細一看,妳的房間以女孩子過於單調了點,整體仍算相當普通。

  不大的床上就只有枕頭和棉被,連隻布偶都沒有、書包被隨意丟在地上。一台漆黑外殼的主機和24吋的螢幕擺在床旁的電腦桌上。

  過去妳曾沉浸虛擬世界中,渴望從裏頭獲得救贖。但一款又一款線上遊戲,終究填滿不了內心的空虛。沒有終點。就像妳的人生單調而乏味,作為逃避現實的窗口,如今卻不知多少時間沒開啟。

  床旁櫃子上的鬧鐘標示著時間,時針與分針緩慢地,轉到預設的時間。

  鈴、鈴、鈴響起,當兩者都停住,只有秒針持續轉動。
  妳的啜泣也跟著停下。

  掀開棉被,滿臉倦容的看了一眼鬧鐘上的時間。
  不悅的皺起眉頭、本來就已煩悶的心情更墜入深谷。

  沒有洗臉或換上制服,妳拉開木櫃的抽屜,從中取出一個的白色盒子。
  將其打開,取出裏頭的膠囊塞入口中,隨手將扁長的藥盒丟在地上。藥盒上印有一個藥品名,Stilnox,也就是安眠藥的藥名。

  短短數分鐘,妳再次回到夢中。

  腦裡的景象起先有些混亂,像是被粗暴的灌入腦中,場景的飛逝毫無脈絡可言。

  首先從喧鬧的教室、校園內無人的廁所、福利社前、女同學挾帶惡意的笑臉、班導師對妳同情卻無用的勸說、那些獨自一人度過的時光。記憶回溯的同時,枕頭上的面容似乎已微微扭曲、露出痛苦的表情,彷彿正在遭受折磨的囚犯。

  最後,似乎終於回到平時所做的夢中,妳的表情才終於緩和下來。或許明後天也會是這樣。今天、明天、後天的事情都不想在管,比起教人難過的現實,妳更想永遠躲在夢裡,學著穿山甲捲縮起來,保護自己。

  然而,從那天開始,妳進入夢中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日復一日的,做著沒有盡頭的夢。


  我期盼在那夢中,與妳相會。




  我,做了一個夢。

  一場深沉的夢。
  每日每夜、日復一日,不曾停歇。

  宛如幽魂般在迷霧中徘徊,尋找不到自己活著的價值。我是為了什麼存在,又是為了什麼而生?潛藏在心裡的答案已被遺忘,想不起來。

  現下僅存的念頭只有死亡,身處的環境是片絕對的黑暗,偶爾眼前才會閃過一些片段的畫面,大部分時間什麼也沒有、僅有意識受困於此,宛如籠中的鳥兒。

  無以名狀的空虛自內心日漸蔓延、包覆整個全身,那份情感近乎使我抓狂,猶如躺在床上的癌末病患,接受一場又一場的化療,所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心臟又像是被掐緊般難受,焦慮、煩躁、窒息,負面的心理現象接連出現。

  生命活著的意義,在於感受到自身還存活、心臟在跳動,在這裡別說心跳,除了那些痛苦以外的情緒什麼也沒有。

  然而在深不見底的絕望中,彷彿掀開黑暗的簾幕,妳出現在了我面前。

  忽地,世界明亮了起來。



「我


  我在迴廊深處迷了路

  行走在不見盡頭的長廊中,對時間的感知也變得麻木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行走究竟走了多久,不知道

  眼前的景色從我有認知開始就沒什麼變化,彷彿一首歌不斷loop,走不到結局。儘管該對這種狀況感到焦躁,情緒卻像是降到冰點,沒有任何反應。

  左右兩側有著一扇又一扇的門,門扉後似乎各自有著不同的房間。我曾試著打開幾扇,裏頭有些是風格不同的房間,有些則還擁有通往迴廊別處的門。

  但不論開了幾扇,最終仍回到迴廊上。
  宛如被關進牢籠的囚犯一般、只能在牢內不停的打轉。

  在這閉塞的環境,忽地,有個人就這麼突然、毫無預警的出現在我面前。

  「嗨。」她對我說。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女孩子。
  留有一頭孩子氣的及肩短髮。
  一身包住身體的棉外套、和素色短裙。

  「好久不見,像這樣面對面。」

  不管哪個角度看,都像在窺視鏡中的自己。
  憑空地,就這麼的出現,像一個難笑的笑話。

  「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就是。」

  她微瞇起雙眼,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就像見到好久不見的朋友。
  我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望著她。
  面對這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子。




  「那個,妳有聽到我的話嗎?這樣很沒禮貌喔。」

  眼前的女孩叫喚著我,我依然沒有開口。
  就像剛睡醒,意識還尚未清楚,無法對她的話語有任何回應。

  「算了,不理我也沒關係,跟我來吧。」

  她牽起我的手,像是無所謂的露出了笑容。
  靜靜的、我們開始移動了腳步。

  長廊兩側──每扇門的間隔中掛著一幅幅的畫,皆以一定的距離排列著。
  不知怎地,讓我想起了糖果屋的童話。

  我和她踩著緩慢的步伐慢慢移動,明明莫名其妙被人牽著手,卻不會感到排斥。好像小時候跟著父母出去,因為年幼懵懂所以需要被領導、被照顧,有種幸福的感覺。

  一方面,一定是她的臉讓我覺得很熟悉吧。
  因為,就和我長的一模一樣,就算我所認為的那人應該已經死去才對。

  是妳嗎?姊姊。



  我等待著妳,為此行走在不見盡頭的長廊中。

  身旁──長廊的兩側有著一扇又一扇的門,門扉後似乎各自擁有不同的房間。剛才我有把門打開窺視,但並沒有走進去,因為那並沒有意義。

  彷彿兒時外出郊遊、踩著雀躍的步伐,我只是繼續的在廊內走著。即使漫無目的,每一步還是令人快樂,就好像下一秒就會見到什麼新奇的事物。

  因為我相信只要一直走著,總有一天一定會遇見妳。
  這是一場久違的夢,大部分時間連意識也無法主窄,被藏在心海深處,僅有一片黑暗。

  像這樣見到妳的機會,或許永遠不會再有。
  所以,傾聽我的聲音吧。

  我想要告訴妳、想讓妳知道的。

  在此,拉開最初童話的序曲。
                                         



  宛如柔和的朝陽射在臉上,自溫暖的被窩中醒來、望向窗外鳥兒在嬉戲。

  姊姊和妹妹都還在,兩人相依的體溫互相傳遞,單人床的大小足夠年幼的她們同睡,讓人懷念起以前的拌嘴、電視機前互爭使用權。

  那段記憶跨越時間的隔閡,在意識深處緩緩鋪展開來。即便她仍在熟睡的狀態,臉頰還是不自覺流下兩道淚,就是如此幸福又溫暖的回憶。 

  孤獨是她這些年來唯一的感受,過往的回憶也已經不復存在。獨自照顧她的母親因為忙碌於工作無法時常陪伴她,她只能選擇以沉默當作體諒、漸漸封閉自我。

  最愛的姊姊死去是這一切的開始,對妹妹來說之後整個世界都變了,先是為此沉悶不已的家庭氣氛,失去的傷痛使家中的感覺逐漸變得冰冷,幾年下來沒有好轉父母的關係也開始劣化,最後離婚收場,監護權落到了母親的頭上。

  自己所認知的一切都已崩壞、分解,她開始覺得世界遺忘了她。

  或許,這個世界從來不存在幸福。

  個性沉默的她升上國小後並沒有什麼朋友,總是獨自一人坐在教室角落的座位,靜靜度過一人的時光,那被他人所稱作的童年。

  如果真的只是這樣倒也還好,她的心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滿目瘡痍、充滿傷痛,甚至靠著躲在夢中逃避現實,就算那裏只有痛苦。

  真正嚴重的是到了國中以後,她開始受到了霸凌。

  起先只是一些言語上的嘲諷,到後來開始對她惡作劇,甚至直接動手。一個班級內總會有被欺負的對象,沉默內向的個性讓她在班上本來就是被孤立的一群,忘記在哪天因為一件微不足道小事招惹到某位女同學,對方便開始帶頭欺負她。

  班上不只沒有其他勸阻的人,有些反而還跟著加入。她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別人欺負她其實也根本就沒有理由,就是好玩。反正她也不會反抗,不如說不敢反抗。

  並不用擔心師長會發現,只要不要太過火、留下太明顯的證據就沒問題。就算女孩想告密也只會讓霸凌加劇,換來的卻頂多是師長對那些同學一兩句責罵。

  她開始厭惡這個世界、討厭去學校,變得時常翹課。

  心中的痛苦無處述說,更加深那份寂寞。

  緊接著不只同學,連師長也開始討厭她。母親忙於工作無法聽她述說,也不諒解女兒這樣的做法。她並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釋,反正自己這些年來都是一人度過的,既然自我早已封閉,現在才依靠他人便顯得沒意義。

  沒有人知道她所遭遇、所承受的,漸漸的,她的心生病了。

  醒著的時候就沉溺在網路遊戲上,累了就睡覺,逃進夢裡。在夢中所見的並不美好,畢竟也反應出一部分現實,扭曲、像是不存在一絲快樂般,至少大部分還算平穩。

  偶爾會做一些惡夢,這些夢境使她痛苦。連渴望得到的一點救贖都被抹存,那她感受到的只有絕望,情感反映的起伏在歲月的消磨下早已變得幾乎不存在、女孩所要面對的就更加單純,猶如鏡中投射的景物。

  任誰小時都曾幻想過,每位女孩子心中的憧憬,像是公主般穿著精緻的禮服、住在童話般的城堡,令人嚮往的幻想;或是小時候和母親出門買東西,充滿快樂和溫暖的回憶。

  儘管在她內心所呈現下,都已扭曲變形。諸如此類說不完的夢境,都還是曾在她心中出現過,那渴望被點明的一絲光亮、隨時會熄滅的火苗。

  她並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潛意識在半夢半醒間看到的,由心所發出的吶喊。自己所期望的究竟是什麼,一直以來不願正視、逃避的。 

  直到某個時間點,她進入夢中的時間變得漫長,位在潛意識深處漫無目的的遊走,猶如沙漠落難的旅人,徬徨而無助。

  在夢中通常會喪失一定程度的思考能力和意識,有些時候她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只是出神的待在夢裡,唯一的感知只有心中傷痕所造成的痛苦。

  隱約能察覺到做了許多的夢,為什麼知道?答不上來。或許是因為不快樂、因為悲傷,所以把那當作一場夢,想著醒了過後就會沒事。

  就這樣做著漫無目的、不知時光流逝的夢境,直到在那場夢,她遇到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在夢境中,體會到幸福的感覺。




  如果心跳在那刻才算是有了跳動,她願意只把那當作是現實。

  夢中的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個類似迴廊的地方,身旁兩側有著許多扇門,分別代表不同夢境,即是自己潛意識深處。

  在她面前出現的,是一位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少女。

  起先還有點訝異,隨後慢半拍、不存在任何思考空間似的,她察覺到了在自己心裡所一直盼望的答案。

  這不──正是姐姐嗎?

  從那和自己極為相似的面容、讓人感到溫暖的微笑,種種跡象都在少女心中暗示那人的身分。姊姊沒有死去,面容也沒維持在過去年幼的模樣,和自己一樣共同成長著。

  所有的人類都在夢的深處,在集體潛意識中──由普遍的潛意識串聯在一起。大家,儘管表層看似不同,實際上都在做著相同的夢。

  就算這只是一場夢,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在夢中相遇了。朦朧的意識中少女這麼認為,她不知道人死了是否還會做夢,但她願意就眼前的現實去相信。

  夢中姊姊還說了一些話,但她沒有去注意話語裡的意思,只是沉浸在幸福裡。

  自然而然也沒有想到,這只是自己當初許下,多年後早已遺忘初願。
            



  患有重病的姊姊,在離世前曾對妹妹許下一個約定。

  這約定沒有告訴任何人,專屬於她們的秘密,那天夏夜姊妹倆在病床上嬉戲,趁著爸媽到櫃台詢問護士女兒身體狀況時,姊姊表情凝重的看著身旁的妹妹,說出藏在心中已久的話語,她其實不知道該不該這麼做,思考很久才決定。

  「如果以後我們真的分開了,那一定會感到很寂寞吧。」湊近身體的妹妹仔細聆聽姊姊說的話,那聲音聽來有些落寞,姊姊還是笑著盡力隱藏心中的情緒。

  「所以每當覺得寂寞時,要想起姐姐喔,我會盡量想辦法溜出天國來找妳的。」

  即使明白不可能實踐,她還是想對妹妹這麼說,面對死亡固然讓她感到害怕,放不下心的還是最重要的那人,每當自己病情惡化最難過的總是哭到兩眼通紅的妹妹,出於感謝的心情,才選擇在最後編織起一個童話。

  「約定好了喔,一言為定。」

  妹妹聽到後有些傷心的點點頭,姊姊滿足的笑了,就算事後會被發現是謊言,至少希望當下能讓妹妹不那麼寂寞,在將來分離的那天到來,成為她心靈的支柱。

  對她來說,自己一生已讓家人傷過太多次心,如果能在最後為這家庭做點什麼的話,是不是能當作一種彌補呢,這麼想心中便有一股說不出的滿足,闔上雙眼迎接自己的也不再是不安與害怕,使她的心情感到寧靜,最後只想說聲謝謝你們。


  在那之後過了多久,忘記是哪年哪月、哪個季節,姐姐終究離去。

  家中氣氛變的沉悶,爸媽的關係也不如過往美好,好一段時間妹妹只是望著窗外的銀月,佈滿陰雲的夜空就如同她的心情,讓人感到寂寞,想念起以往的嘻笑、在陽光下追逐跑鬧,那些畫面映在腦海裡,如今卻只能想,回憶停留在了過去。

  家庭多了些爭吵,對還年輕的這對夫婦來說,失去女兒的傷痛實在太過沉重,他們沒能珍惜當下所擁有的,而是沉溺在那走不出的傷痛,於是在選擇分手那天,誰都沒過於意外吧──不和諧的家庭走到這一步。

  離婚後,起先的日子還算幸福,妹妹和母親倆共同生活,雖然不算熱鬧至少更加依賴彼此,隨著時間過去工作漸漸有了起色,需注入更多時間,自然減少母女兩人相處的時間。

  她長大了,卻也更加不快樂。

  朦朧的意識中,又忘記是在哪天,想起了姐姐說的話。

  即使還停留在充滿夢的幼年,仍明白那只是姐姐的謊言,所謂的約定只是出自於對她的愛所編織的童話,充滿姊姊溫柔的心意。

  無意間從玻璃窗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以為看到了姐姐,早上或晚上洗臉刷牙,揉揉眼睛才發現鏡中的那人不過是自己。

  那天思念之情累積到佔滿內心,看著鏡中的倒影,想起姐姐過往開朗活潑的模樣,像是要學習為自己打氣般,忍不住說道。

  「嗨。」

  鏡中的倒影裡所當然沒有回應,她還是繼續開口。

  「好久不見,像這樣面對面。」

  出生以來第一次吧,面對自己的內心談話,或許只是想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姐姐不再了,為了不讓她擔心,自己要有獨自走下去的勇氣。
  把想說的、想傾訴的都對鏡裡的自己說出口吧,並學著姊姊在那之後露出堅強的笑容。

  「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就是妳。」

  說著的同時,鏡中的畫面變得模糊,眼淚不受控制的滴落,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
  還有好多話沒說好多心情想傾訴沒人能訴說的,女孩逐一說出了心裡的悲傷,想對自己說的話,姊姊當初為什麼能始終保持微笑呢?是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嗎,她好堅強

  雖不可能馬上──還是奢望自己能做出改變。

  說完後或許是累積的心情獲得釋放,感到放鬆的她便沉沉睡去。

  當天深夜,含著淚入睡的她做了一個夢

  和自己睡前所做的,一樣的夢境

  多年後,儘管又做了同樣的夢
  就算夢境一樣,卻不具備當初的意念。
  想起和姊姊的約定,把夢中的自己當成了她。





  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純白的天花板

  她臉上罩著呼吸器、手臂也吊著點滴,全身上下佈滿大大小小的傷。
  似乎沒搞清楚狀況,少女愣了愣,表情顯得有些呆滯。

  視力還未完全恢復,天花板在眼中呈現一片模糊
  耳畔傳來聲音,她一開始還聽不太清楚。

  「對不起女兒... ...

  醒來時,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帶有哭腔的聲音

  身旁母親哭著,似乎是發現自己已經清醒,激動的低下頭,聲音充滿自責
  她茫然的看著媽媽的身影,意識還處於半朦朧的狀況。

  手中纏著繃帶,吃力稍稍移動便會感到疼痛
  自己似乎受了傷,但她沒有餘力去想這些事

  母親還說著一些話,究竟說了什麼。    
  過去因為忙於工作,沒辦法時常陪伴妳
  或許這樣讓你感到孤獨,更不知道妳內心有多寂寞。
  她想告訴妳,她真的很愛妳。


  ────



這次的故事做了點留白部分,雖有留下些端倪想盡可能讓讀者能對故事全貌做出猜測,但實際讀起來是如何我就沒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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