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吃吧,阿莫爾的料理可是城裡一流的喔!」蘿珊娜正捧著一塊南瓜鹹派嚼著的同時,我也盛了一碗蔬菜燉肉湯,與蘿珊娜一同坐在幾簍尚未處理的蔬菜旁吃著。
「嗯!」她微笑著向我點點頭,然後將已經咬了幾口的鹹派遞到我臉前,「姊姊,你要吃一口嗎?」
「好啊,我要一口吃光妳的派!」我張大嘴吧並伸長了頸子,作勢要咬掉半個派。
「姐姐不可以!」蘿珊娜嘻嘻笑著,卻也沒把手移開。
與此同時,一個身型壯碩的男子出現在我的眼角餘光中。他站在廚房的門口,還沒有開口說話,身後的阿莫爾還有學徒們一陣慌亂,零零散散地對著男子喊道:「國王陛下!」
我闔上嘴並轉向父親,蘿珊娜也收回了手,我感覺到她的緊張感從微微顫抖的手透了出來。
他慍怒的瞪視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皮靴敲擊石磚地面的聲音很響很急,眨眼間他便如同巨神般矗立在我的面前。
我垂下了目光。
「妳在做什麼,羅瑟琳?」
他的聲音不大,但從他口中唸出我的名字時,我的雙手還是一抖,手中的燉湯灑了一些到我的手上以及地上。
「我……在帶妹妹認識環境。」
我抬頭看著父親,意外地發現我的聲音突然有些沙啞。
「我說過多少次妳不准到廚房來吃東西。」話語中的重音震著了我的眼眶,我感覺眼睛漸漸濕潤了。
我緊緊咬著自己的上唇,讓眼淚以及喉中的悶氣不至於潰堤。
「蘿珊娜,跟我走。」他出聲的同時伸出了手,蘿珊娜聽話地將派給放在桌上的空盤上,一旁的學徒遞上乾淨的布讓她擦手。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將頭抬高看著父親;她的手在胸前交握,似乎不確定自己該做什麼。
「來。」他的語氣比起方才和緩很多,但是同樣地不容質疑。
蘿珊娜顫抖著手牽住父親,他邁起步子半拖著蘿珊娜離開了廚房。
廚房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柴火正旺的霹啪聲響以及湯鍋的沸騰聲。
「大公主殿下……」一個學徒出聲,但是他語音未落,我便聽到他被某種有份量的東西搥擊胸膛的聲音,讓他的話說到一半就斷了。
阿莫爾帶著略微沉重的步伐走到我的面前,雖然他比父親巨大多了,但是卻沒有絲毫壓迫感。
他半跪下來,用圍裙擦了擦他巨大的手之後,覆上了我的頭。
「公主殿下,陛下今天可能公務繁忙,妳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大手粗糙但非常溫暖。我看著他擔憂的眼神,只能回予一個勉強的微笑。
「我沒問題的。」我起身將手上的碗放到桌上,然後拿起乾淨的抹布擦了擦手。
※
回到房間,我拉開梳妝台的椅子緩緩坐下,侍女似乎剛整理過我的房間,裡面充滿了玫瑰蠟燭的香氣。
我將樣式簡樸的紅漆木首飾盒小心地開啟,並解下了項鍊,輕輕地用布擦拭著。
那年母親把項鍊連同這個專屬首飾盒交到我的手上時,是父親替我戴上的,我仍然記得當時我向母親道謝後,他們相視而笑的畫面。
父親是在母親被眾神接引後才開始蓄鬍的,在我記憶中那個溫和的他只會在每年春季時因公務繁忙而留下鬍渣。
那時正值夏季,朝陽從窗戶透進我的房間,我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項鍊看著,然後仰頭向他們投以疑惑的眼神。
「羅瑟琳,從今以後,妳在重要場合都要戴上這條項鍊,而舉國上下都會認識這條以妳為名的項鍊,它將是妳的象徵,也會是未來王室的象徵。」父親蹲下身來,輕輕地撫著我的頭,「妳是我與妳母親的珍寶,羅瑟琳,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妳更重要的東西了。現在我的一切,未來都將是妳的呢。」
「那父親您跟母親未來要去哪裡呢?」
母親也蹲下身,捏了捏我的臉,露出了溫暖的笑容,說道:「妳以後會慢慢明白的,答應我,收下這個項鍊之後不論是課業或是武藝,妳都要認真學習,知道嗎?」
「我也可以像之前看到的大哥哥那樣拿棍子打木頭人嗎?」我記得那時看見衛兵隊的新兵訓練時,不知為何便躍躍欲試。
父親笑著起身,從門外的衛兵手上拿來了一個對當年的我來說幾乎是等高的布包,他一圈一圈地解開後,一把閃亮、嶄新的劍便出現在我面前。
我那時太震驚太興奮,根本沒心思仔細瞧瞧那把劍,便又叫又跳的想要撲向父親,逼得他只好將劍又收了起來。
那把劍現在放在父親的書房中,她有著紅色的木質劍鞘以及一些看來像是植物莖的金色的金屬裝飾;護手的部份遠看像是邊緣較圓滑的十字,近看則是四片交疊的銀色葉片。平時練習還是我慣用的劍比起她來說都樸素多了,但是父親曾說過那種劍是一種象徵,並不會拿來使用,但我曾偷偷地試過那把劍。與那看來輕巧的外表不符,她算是一把較重的劍,劍刃比我慣用的練習劍稍厚,整體也重了了不少,對我來說實在不太順手。
我將頭髮盤起,然後一手拎起倚在牆邊的劍,握柄的皮革部份已經有了許多細微的裂紋,近幾年只有握著它時我才能真的感受到心靈的平靜。
訓練室現在應該沒有人,畢竟我在奶媽告知我蘿珊娜的到來時便自顧自地叫劍術教師放我一個上午的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