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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王中王  第三十一章  引蛇

作者:小羊,喪失一半ed│2016-05-31 16:29:43│巴幣:4│人氣:93
  楊承得了吏鼇的指示,快步出門,卻在門邊被柳生惠攔了下來。柳生惠說道:「楊大哥,陳前輩要我轉告你,你再把她放在第二、第三位,以後就再也不用去找她了。」

  楊承眉頭一皺,心道:「頤真好沒見識,世道沒有安平,就算我倆整日黏在一塊,又有何幸福可言嗎?」楊承嘆了口氣,對柳生惠說道:「柳生姑娘,妳是殿……吏少俠的知心好友,應該要知道我們志向遠大,幹得是為國為民的事業,正是沒有國哪有家?還請妳有機會的時候多勸解勸解頤真,好讓她明白經世救國事大,兒女情長事小,要知道輕重緩急。」

  柳生惠歪著臉,賊兮兮地問道:「所以楊大哥沒有把陳前輩放在心上嚕?」

  楊承急忙辯解道:「這事怎麼能硬分呢?我自然是會好好待她,不過是非黑白,正逆有分,天下大事,更加重要罷了!」

  柳生惠其實不是不懂楊承的心情,只是覺得逗弄一個四、五十歲的正經漢子,十分有趣。看楊承臉上是又青又白,慌張的窘樣,就讓柳生惠覺得值得一笑。

  楊承急忙地替自己辯護,他哪知道柳生惠壓根不在乎他說了些什麼。待楊承詞窮,他只能匆匆拜別離去。他飛快地走回會場,左右搜尋了一會,便坐在一個綠衣老人身邊。

  楊承對老人說道:「趙老闆。今天天氣真不錯呢?」

  老人點頭說道:「是啊。楊千戶,今天的天氣真好呢。」答話的老人,正是西川趙家之首,人稱「一片紅」的傭兵頭子趙炎。他續道:「楊千戶啊,本來聽到黑鷹寨被勦滅的消息,老朽還有些難過。心想啊,白花花的銀子就要少賺了啊。替你們辦事,一不殺人,二不放火,就有錢賺,實在是幹我們這行的涼差啊。」

  楊承答道:「趙老闆說笑了,在下違背規章,親自來找趙老闆,一是因為這絕學譜大會,是武林盛事,大夥都在。拐彎抹角不過浪費時間,對你們生意人來說,也是不大好吧?二是在下的主子,希望現在就跟您見個面,有生意要跟趙老闆談。」

  趙炎臉色大變,手握劍柄,說道:「金公公已經過世多時了吧?楊千戶說這話是什麼居心!」

  楊承沒有想到這層,他大手遮臉,一面表示沒有惡意,一面是慚愧自己語不達意。楊承對趙炎低聲說道:「金公公雖然是黑鷹幫的創立人之一,不過黑鷹幫全體上下的主子可不是金公公啊!老實說就是金公公在主子面前,也不過是個奴才。在下要替趙老闆引見的,就是黑鷹幫的真主。」

  「是嗎?」趙炎雖有疑慮,還是鬆開緊握劍柄的手,說道:「何時?在哪?」

  楊承答道:「如果可以,就在今天。最好便是現在!」

  趙炎心中有疑,不願意馬上答應,對楊承說道:「待老朽思量思量,待會在給楊千戶一個答覆,還請楊千戶稍等一會。」語畢,趙炎對楊承拱手一禮,離開了會場。想必是要做些安排,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另一頭,待在房內的吏鼇臉色慘白,左腹劇痛,大汗凌厲。為了壓制靜心師太這位武林成名以久的老尼姑,吏鼇用上師門絕技,所幸道衍大師等人近年來不常在江湖上走動,沒有幾個人看出吏鼇是道衍的弟子。雖然成效卓越,一出手就打退靜心師太,但是用力過猛,腹上的刀傷復發,傷口疼痛。痛得吏鼇背脊上都是冷汗,他臉面發麻,咬牙強忍。再加上楊承剛剛的話頭,語中了吏鼇的見識破綻,這幾年一直孤身行走江湖的他,還真的以為江湖就兩大勢力,北武林盟南御劍山莊。

  沒把其他游兵散勇當作一回事的吏鼇,倒成了楊承口中的普通人。

  柳生惠與楊承說完話,便開門進房,吏鼇不想讓柳生惠看出他身體不適,便問柳生惠道:「姓柳的,妳知道什麼是一帝三聖四王五侯嗎?」

  「啥?一地散?剩四?望霧猴?」柳生惠聳聳肩,問道:「呆子,你在說什麼啊?」

  吏鼇撇過頭來,心想柳生惠雖然來中原幾年了,但是一直都在找誰是吏鼇,看來她應該不會注意這些消息。吏鼇向柳生惠說道:「姓柳的,麻煩妳去請華星荷來找我好嗎?盡量不要讓人家覺得妳們很熟,好嗎?」

  柳生惠面露難色,不是因為找華星荷不容易,實在是不想幫心上人找其他騷狐狸。但是看吏鼇面色慘白,隱隱有大事的份上,只好幫忙他一次了。柳生惠指著吏鼇的鼻子說道:「臭呆子,你既然要我幫你找其他女人,我可是勉為其難幫你這次而已喔!下次可是絕對不會幫你的!」

  吏鼇揮揮手,無精打彩的說道:「好啦……好啦……快去快回……」

  待柳生惠出門,吏鼇舉起剛剛壓住傷口的左手,看著滿是汙血的手掌心,他不禁心想應當請柳生惠去找陳頤真才是吧?凝視著血紅的手掌,吏鼇的後頸熱了起來,有種未知的興奮佔領他的心頭,腹部劇痛難耐,彷彿被馬鞭不斷抽著內臟,可是心底深處竟然有種莫名的愉悅。吏鼇不懂自己看到血為什麼這麼興奮,不過他知道這是不可告人的隱疾,江湖上的名門正派都不歡迎喜歡嗅著血腥味,圍繞在比武場上的禿鷲。兵者乃兇器,聖人不得以而用之,喜歡見血,會被當作是邪門歪道。

  其實吏鼇並不是喜歡見血,他不明白他內心雀躍的原因有多單純。這從傷口滲出的鮮血,就是他仍活著的證明,身為一個被背叛的皇族,建文天下原本的繼承者,在永樂朝還活著,自由自在的在江湖上走動,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過了一刻多鐘,柳生惠、華星荷、謝碧潔跟黃稚琇等四人相繼入房,突然擠進了四個人,使這間單人小房,看來更加狹小。華星荷拉開板凳坐在客位,柳生惠不想認輸,逕自坐在吏鼇身邊。兩人不約而同地覺得,這房裡有一股細微的血腥味,正要脫口尋問之時,便被吏鼇截住話頭,他搶先對柳生惠說道:「姓柳的,不是叫妳去請華星荷來見我嗎?怎麼來了一堆閒雜人等?」

  「這跟我可沒關係啊!」柳生惠鼓脹著小臉,說道:「我已經跟她講了,她硬要帶兩位師妹來的!」

  吏鼇轉頭望著華星荷,她微微一笑,說道:「奴婢可是照足主子您的吩咐喔,您說要看起來感情沒那麼相熟,奴婢自然是要多帶一些師妹保護奴婢的人身安全。」接著華星荷先指著黃稚琇,再指向謝碧潔,說道:「這位黃師妹,軍旅世家,跟奴婢志向相彷,奴婢便將主子的身份告訴了她,她已經是能為主子大業犧牲的同志了。這位謝師妹,她發現了奴婢與主子有私,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只有半推半就讓她成為我們成就大業的同志。奴婢今天帶她來,也是希望她遲早能明白主子的風範與大義,真正成為我們之間的一份子。」

  黃稚琇面色木然,看不出喜怒,而謝碧潔故意別開了臉,神情不安,看來她確實是不由自主,勉為其難加入吏鼇麾下。

  「大業啊……說到這,我最近才發現我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啊,本以為當上了武林盟主,便能號令天下群雄,成為武林共主。從此與自封永樂帝的皇四叔公,他從上而下,我從內而外,可以無微不至的照料百姓。」吏鼇嘆了口氣,把楊承告訴他的事詳細地轉告華星荷。

  華星荷素來支持吏鼇,便勸慰道:「主子宅心仁厚,身懷大志,自然會有力不從心之嘆。奴婢心想若是黑鷹幫與西川『影兵』們已經發覺這些奇異的外族人的話,想必其他中原幫派對他們應該也略有所聞。要是把他們當作敵人的組織越多,那主子鏟除他們也就越易,只怕他們收買了不少人心,都跟金公公一樣把他們當作是活菩薩顯靈,那就糟糕了。」

  吏鼇點點頭,說道:「好在金盅他還知曉事理,弄清楚了他們並不是神仙菩薩。喔,對了,星荷妳知道什麼是一帝三聖四王五侯嗎?」

  華星荷反問道:「是一盟二幫九派十門、一帝三聖四王五侯的一帝三聖四王五侯嗎?」見吏鼇點頭稱是,便解釋道:「主子,這一帝三聖四王五侯的說法,也是主子大禍發生不久後才有的。本來中原武林,上下一心都是支持興漢排元,其中丐幫當年選擇幫助陳友諒,張士誠則是依靠鹽幫起家,武當派與明教都為太祖皇上建下從龍之功,九大派各有歸屬。太祖皇上建立我大明之後,武林人士見正統大位已經出現,不便再私下爭執,但是當年各大門派,支持的主子各有不同,互有損傷,血海深仇已種,太祖皇帝為了武林的和平,於是下旨,將主持武林公道的武林盟拉抬成武林正道之首,要求所有興漢排元的門派加入武林盟,不要再漢族內鬥,徒然消耗人命。此後才有一盟、二幫、九派、十門的說法,其實這是指當年興漢排元的所有正道門派。一盟是武林盟、二幫是北丐南鹽、九大派是少林、武當、崆峒、峨嵋、華山、點蒼、青城、南海、淮陰,十門便是指規模比九大派小的門派幫會,十是虛數,因為門派幫會的總數不可量計,我想江湖中恐怕沒有知道到底全武林有多少門派幫會吧。」華星荷拿起桌上的茶壺,以吏鼇為先,柳生惠次之,謝碧潔、黃稚琇再次之,最後是自己的順序倒茶。

  待華星荷喝過茶了以後,說道:「但是十多年前逆燕以靖難為名,謀奪了主子的大位,武林之中也產生了一些變化。當時身為武林盟盟主的智勝大師,以『朱家內鬥,漢族相殘』為由,要求武林盟所屬的各大門派幫會,不要參與這場內亂。但是不聽武林盟號令的武林人物還是有的,他們分別以各自的立場加入這場戰爭,在戰後他們之中存活的強者便被稱為一帝三聖四王五侯。不過因為他們不尊守武林盟號令,便被認為是邪魔歪道。主子便認識其中數人,只是主子不知道他們的綽號罷了。」

  吏鼇滿臉狐疑,回想自己生平,完全不覺得自己認識邪魔歪道。吏鼇向華星荷直問:「到底是哪些人啊?我竟然會認識?」

  華星荷掩嘴偷笑,說道:「不只認識,有的人,主子還很熟呢!」
 
  吏鼇疑問道:「很熟?不會吧?」

  華星荷說道:「主子常說自己一身武藝歸功於兩位師父的細心教導,一位是道衍大師,一位是道衍大師的義弟左淙源前輩。」

  吏鼇恍然大悟地回道:「是啊!難道……」

  華星荷說道:「正是主人的兩位師尊,道衍大師被尊為佛手如來,左淙源前輩,他在江湖上外號神手冰鷹,人人忌憚他的極寒真氣與玄陰指,他便是三聖中的兩人。」華星荷要是對旁人提起這兩位北黨大老,一定要說道衍賊禿跟左淙源那廝,但是在主子吏鼇面前便不行了,畢竟這兩人是吏鼇授業師父。

  吏鼇追問道:「那一帝三聖四王五侯到底是哪些人呢?」

  華星荷說道:「其實這跟稱號剛開始的時候是指那些人,我真的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江湖上加加減減,名單可能已經跟原來大大不相同了。」華星河邊數邊扳下手紙,說道:「一帝,便是當朝偽帝永樂帝……」

  吏鼇大吃一驚,中斷華星荷的話頭,說道:「皇四叔公也算是武林人物?」

  華星荷解釋道:「因為主子的師父們都有傳授他武藝,不過沒有收他為徒,他本人喜歡仗勢皇族的身份與高超的武藝為叛軍殿後,盛庸將軍常為此所苦。」

  吏鼇低頭思索,仍覺得不可思議,他想了一會,說道:「我還以為盛雍所苦的是父皇『勿傷朕叔』的聖旨啊。」

  華星荷又掩嘴一笑,說道:「主子,一個人要是手無縛雞之力,能替大軍殿後嗎?幾萬名士兵要抓住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其實非常容易,何況套個枷,上個鎖算是傷害嗎?畢竟當時他可是逆賊!盛庸將軍真要不小心殺死了逆燕,皇上或許會責難盛庸將軍,但是會責怪到什麼程度呢?之所以抓不住他,是因為他可是身負上乘武學啊!」華星荷說到『上乘』兩字時語氣頗酸,要身為建文南黨的她,不酸永樂帝,不如期盼明天太陽從西邊出來。

  吏鼇點點頭,說道:「說的是!然後呢?」

  華星荷說道:「佛手如來道衍大師、神手冰鷹左淙源前輩、毒手神農司空獨前輩,三人合稱為三聖。」

  吏鼇嘆了口氣,說道:「看來武林外道,一帝三聖四王五侯都是北黨吧?那我也不想知道了,聽了純粹生悶而已。」

  華星荷說道:「主子誤會了,這毒手神農司空獨,身為神農幫的幫主,大難之時,便是向著建文正統。幾次阻礙逆燕大軍南下,可惜他愛護百姓不願使用劇毒,終究沒有消耗掉逆燕的兵力。後來被左淙源那……前輩發現,打斷他一手一足,廢他一眼一耳,之後隱居山林不再行走江湖了。」

  吏鼇心裡頓時一熱,明白了司空獨為什麼成為了廢人,還位居三聖,他的武功明顯不及道衍大師、左淙源等另外二聖,是由於他的忠誠、善良受到武林大眾的抬愛。一帝三聖四王五侯的稱呼,明顯帶著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思想,但是內部深處還是擁有眾人對於良善與道德的期待。

  吏鼇微微吸了一下鼻子,說道:「四王五侯又是誰呢?」

  華星荷說道:「四王之首是劍王,華山派的掌門除玄修,他支持我們建文正統,在逆燕一起事,便前往北平刺殺逆燕,被道衍禿……大師阻截擊敗,身受內身,閉關養傷將近十年,近年來才又在江湖上出現。」  
  
  吏鼇摳摳自己的臉頰有些心虛,因為除玄修跟他用了同樣的封號『劍王』,所以他長期視除玄修為大敵,沒有想到他曾經為了建文正統拋頭灑血。華星荷見吏鼇臉色奇怪,心想可能是自己偷罵道衍和尚、左淙源等人的習慣,被他發現了,只好叮囑自己千萬別要再犯。

  華星荷故意喝茶試探吏鼇到底有沒有在生她的氣,吏鼇見華星荷一連喝了兩、三杯茶,催促道:「茶邊說邊喝吧!後面還有很多人吧?」

  華星荷見吏鼇沒計較她辱罵師尊的罪行,緊接著說:「再來是藥王,百藥莊莊主張崇臨,他雖然沒有直接表態,但是從醫療價碼可見一斑,建文正統之士,看疹一率五兩;北黨逆燕之輩,則收費白銀百萬。曾經有人非難他,出這樣的價錢是違背醫道。他則是辯稱若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無恥叛徒就算是黃金千萬他也是不醫的。這人,主子要認識也容易,他就是陳頤真前輩的師父。」

  吏鼇心道:「難怪陳前輩對楊承參與南北黨爭非常不滿,原來她的師父也淌了這灘渾水!唉,這真是朱家內亂,禍連天下,北黨後來得勢,鐵定要欺負回來的……」吏鼇點點頭,說道:「有機會確實是該拜見拜見,北黨得勢多年也委屈了百藥莊了吧?」

  華星荷說道:「這倒還好,畢竟人都要生老病死,誰沒事敢得罪百藥莊呢?難道是嫌命長?」

  吏鼇笑道:「若是這樣最好,不過還是欠了百藥莊一份人情。」吏鼇猛然搖頭,說道:「兩份人情……」

  「是因為陳前輩,所以算是兩份人情嗎?」華星荷問道。

  吏鼇笑而不答,因為陳頤真替他醫治的時候,是丐幫成員,奉了武林盟的號令,要算也應該算是欠武林盟人情,但是吏鼇已經認為武林盟盟主的寶座,他勢在必得,所以不方便自己欠自己人情,於是把人情算回百藥莊上頭。

  「南海派的掌門大海龍王周游,也是四王之一,他便是龍王。」華星荷知道吏鼇雖然裝作沒有南北偏見,但是實際上因為自己的出生,還是討厭北黨,同情南黨,於是便不多介紹加入北黨門牆的周游。華星荷見吏鼇知趣不問,便把話題往下帶,說道:「最後一個是逆王乎巒浩瀚,是蒙古高手,不過近年來已經不在江湖上走動,現在江湖上所談的四王,最後一王是修羅王楊永義。不過這幾年他也消失無蹤,據傳已經被關押在少林派的戒律院。」

  吏鼇聽華星荷草草把逆王帶過,想必他一定是北黨,便不多問,但是一聽到修羅王楊永義現在人可能在少林戒律院,便好奇地問道:「在戒律院?他犯了什麼事,被關在少林戒律院?」

  「那是前幾年的事了,逆燕偽帝霸佔龍廷,北方各衛所,不少將領官員自認是從龍之臣,著實像是懷西勳貴捲土重來。這些人自恃功高,貪贓枉法,虐待百姓。當時人稱天才的楊永義二十歲不到,習得少林派大力金鋼掌,下山除魔衛道。正巧他挑上了這些貪官污吏,他潛藏在他們身邊,待罪證確鑿後,公佈罪行,打碎這些鷹犬的天靈蓋。楊永義出身少林派,卻因為手段兇殘,被稱為修羅,往後三年內,殺死貪官四十七人,更被黃河以北的百姓稱為修羅王。但是永樂偽朝不願承認吏治不清,反倒汙衊楊永義殺官造反。此罪名一下,幾個月之後楊永義便在中原消失無蹤。只有小道消息供稱,他已經被武林盟主智勝大師鎖拿,關在少林派的戒律院中……」

  「等等!智勝大師怎麼會是這樣是非不分的人呢?照妳說來,楊永義根本沒有做錯事啊?俠雖以武犯禁,尚存仁義之心,所以才讓百姓期待不是嗎?」吏鼇幼年逢遭大變,他內心深處也常常暗想,如果當時有不畏武林盟號令的大俠,前來午朝門保駕,或許建文天下就不會毀於一旦。

  「奴婢也是聽人說的,事實真相,奴婢並不清楚。」華星荷見吏鼇有些不太高興,連忙撇清關係,她試著扯開話題,說道:「五侯就簡單多了,並沒有尊號位次的問題。淮陰派的掌門南宮一是淮陰侯、洛陽刀客公孫竣是高陵侯、雲南劉千萬是忠勇侯、新疆鐵易山是聚義侯、江南劍塚主人柯子雄是鑄劍侯,這五個人都是建文義士,不過都相繼敗在二聖手下。不過他們比起其他人算運氣好,起碼沒死,都還在江湖上各霸一方。正是雄鷹留下雙翅,才有機會飛越高山。」

  吏鼇唉一聲,嘆道:「沒有想到南宮一也是五侯之一,還是建文志士啊?不知道他是敗在哪一位師父手下?」

  華星荷也跟著嘆了口氣說道:「他跟公孫竣前輩兩人,二對一,敗在左淙源前輩手下。南宮一常說,他對公孫竣前輩是又恨又感激,恨公孫竣前輩不死力與左淙源前輩一拼,賭那生死一決,以命報國。感激公孫竣前輩腳底抹油得快,讓他保全有用之身。」南宮一本來也是華星荷佩服的前輩,不過他現在與吏鼇為敵,華星荷便省下前輩兩字。

  吏鼇搖頭道:「南宮一這哪算又恨又感激,分明是忘恩負義,掀公孫竣的底吧?我剛剛還在想司空獨被左……管家傷成廢人,怎麼這兩個人沒事,原來是公孫竣識時務。一時熱血滿腔,激奮去死,不過小勇。深思熟慮,轉進撤退,背負罵名,等待時機,才是大勇。」吏鼇仔細想想,便問華星荷道:「不對吧?說這些人是武林的邪魔歪道,好像有些過份了,而且裡面不少人是武林盟的人啊?」

  華星荷:「沒有不對啊。就是他們是武林盟的人,還不聽武林盟號令,才被叫邪魔歪道,意指障礙武林盟正道的人們。如果他們根本不是武林盟的人,還行事古怪,就會被稱為武林惡人了。去年武林大會,有些人就想請盟主智勝大師,頒布法旨,確認主子是武林惡人呢。」

  吏鼇望向天花板,說道:「看來武林江湖也沒有外人想得逍遙自在,還是有一大堆規矩。」

  華星荷說道:「主子,奴婢以為沒規矩不成方圓,這世界上是一定要有規矩的!有的規矩好,有的規矩壞,但是什麼是真正好的?什麼是真正壞的?佛家講禁殺,禁自戕,可是也有投身餵虎、割肉餵鷹的說法。真正的好壞,恐怕只有能大破大立的人才知道,奴婢心想主子就是一個這樣的人物,所以奴婢一定會想盡辦法,竭盡己力,讓主子成為武林盟盟主。因為能節制江湖豪傑的只有武林盟盟主了,到時候主子自然能破棄惡法,建立善法。」

  謝碧潔眉頭緊皺,她實在覺得這馬屁拍得太過,可是華星荷的神色又不像在拍馬屁。謝碧潔覺得要是拍馬屁還好,真以為吏鼇是完人才真正大大不妙。

  吏鼇倒是心有旁思,他心中猜想:「南宮一無視武林盟主智勝大師的法旨,逕自跑到擾龍莊鬧事,看來原因就出在他本來就是不聽從武林盟號令的一帝三聖四王五侯之一。那為什麼又留一手呢?南宮一真不聽從武林盟的號令,何必又要憋到絕學譜大會才跟我交手呢?是顧慮武林盟盟主智勝大師?還是希望我跟陳尚泰一樣在天下豪傑面前慘敗?是前者的話,南宮一對武林盟心存顧忌,還好對付!如果是後者,他必定胸有成竹,明日有勝我的法子,這就難搞了。」

  見吏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謝碧潔心想準是華星荷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臉上微微一笑,心頭暗爽。而柳生惠則以為吏鼇聽見自己師父倆人殺傷許多建文志士,必定心裡難過,準備勸慰吏鼇。黃稚琇不以吏鼇的臉色為念,只想知道吏鼇是否有命令要下,畢竟以吏鼇為首的數人行止舉動無不改變武林大勢。就華星荷聯想起剛入房門時的血腥味,認為吏鼇舊傷復發,急忙拿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在這四女想法不一的當口,結實的敲門聲響起,吏鼇應道:「誰啊?」

  門外一人答道:「是我。」吏鼇認得是楊承的聲音,便答道:「請進。」

  楊承見到吏鼇的房間一堆女子,不由得嚇了一跳,不過他長年從軍,訓練有素,走到吏鼇身旁,低聲附耳說道:「您吩咐的事,已經辦妥了。人就在外邊,您要現在見他嗎?」

  吏鼇點點頭,說道:「好,等會你請他進來,我先把這頭的會散了。」隨即轉頭對華星荷說道:「謝謝華女俠熱心幫忙解惑,我還有一點私事,就不繼續招待各位了。」

  華星荷是識相的人,明白吏鼇另有他事,便揮揮手向他道別。謝碧潔心頭叫好,她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反叛作亂目無師道的集會。待三人遠去,楊承又出去了半刻鐘,他再回來的時候,身邊跟著一位綠衣老人。綠衣老人老態龍鍾,但是雙眼有神,臉色紅潤,他一見到吏鼇,便朗聲說道:「草民趙炎,拜見殿下。」

  吏鼇對趙炎說道:「趙前輩,在下也不過是一介草民,用不著如此稱呼。」

  趙炎隨即說道:「殿下這樣說實在拒人於千里之外,草民做的是殺頭的生意,最講究的就是信任,若殿下信不過草民,咱們這筆生意,實在是談不成的。」

  吏鼇伸手進懷,拿出龍票攤開,說道:「那就當本王微服巡遊,身份保秘,一切從權,所以無須多禮。這樣可以了吧?趙前輩。」

  趙炎見吏鼇拐彎抹角地承認自己是朱字頭,終究是認了身份,便不再鑽牛角尖。趙炎把之前與金盅的交易過程跟明細一一向吏鼇交代,包括許多連楊承的不知道的細節,這自然是要取得吏鼇的信任。問題是吏鼇是個容易困在甜蜜思考陷阱裡頭的人,從趙炎處取得了更多細節,他內心反而不自覺地對趙炎產生懷疑。

  花了快一個多時辰,才把下次會面的地方討論出來,畢竟趙炎不打算在峨嵋山談公事。此時峨嵋正舉辦絕學譜大會,他深怕高手眾多,隨時都有被竊聽的可能。趙炎講到此處,吏鼇才後悔不該找華星荷過來,搞不好他們談話的內容,已經被一流高手偷聽去了。正常來說,身為一流高手,自然見識頗高,不會自屈身份,偷聽別人談話。可是吏鼇氣燄囂張,太過猖狂,仇家雖少,但他看不順眼的人倒是如天上繁星。他們若是準備要報復或惡整吏鼇,那也不會顧慮身份。

  吏鼇仔細想想,其實已經擊敗靜心師太,壓制峨嵋派了,就算被人發現與華星荷有私,也沒太大關係。平時吏鼇也把武林盟主的志向,掛在嘴巴上,早該被賢明之人發現富有野心了。

  趙炎有許多要緊的話題,吏鼇都心不在焉,沒放在心上,這也是趙炎改約七月初一另一個原因,但是這怪不得吏鼇,他舊傷復發,疼痛難耐,與其要他在旁人面前示弱,不如裝作一副玩世不恭,毫無在乎的模樣。等趙炎拜別離去之後,吏鼇心頭暗想:「已經投石引蛇了,現在只來了一條,另外一條呢。難道我會在暗中串聯黑鷹幫餘下的人脈,也都在那些匪夷所思的外族人的計算之中嗎?」

  楊承見吏鼇另有所思,便問道:「你……您在考慮七月初一,要不要在長安杏花樓見趙炎嗎?」

  吏鼇搖頭,他照實說出心底話:「不是。我是在想,當我們計劃要對抗那些自稱知曉未來的外族人,這事會不會早在他們的預料之中?若是的話,他們非但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根本是決勝十年之前。我們豈不是處處挨打,扳不回局面嗎?」楊承、柳生惠不禁點頭,之前談論這事的時候,就知道他們連吏鼇隨興取的姓氏都能在數年之前預知,恐怕反抗他們,是徒勞無功。不過他們並沒有想通性格決定命運,吏鼇隨興想的姓名,受限於吏鼇的想法,所以『吏』這個姓並不隨機,它是配合『鼇』,兩者共存,意義才圓滿。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討論,待天色轉暗,吏鼇開始有些擔心,打敗了主辦人靜心師太,會不會被惡整,晚餐只能吃峨嵋鬼麵條了呢?然而柳生惠跟楊承比較擔心,明日吏鼇對上淮陰派掌門南宮一,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南宮一可不是來絕學譜大會顯示新招的,他一開始就擺明是來找吏鼇報陳尚泰之仇。仇恨怒火雖然不是良好的人生原動力,但是仍可讓人武藝再上一層。

  天色轉暗,絕學譜收錄大會,最後的高潮即將隨著日出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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