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嗎?很好,讓我想想該從哪說起,噢對了。
就像你看到的一樣,我在森林裡擔任哨兵的工作,我的任務很簡單,每天就是坐在那,注意有沒有人類經過,沒什麼特別的難度,但也挺無聊的。無聊到我常常在森林裡頭打瞌睡,還好幾次睡到頸骨都僵硬了,噢我錯了,骨頭本來就是硬的。好笑吧?
不過幸運的是,在那座森林的深處有一扇巨大的門,剛好很適合拿來玩敲敲門的笑話,所以我就很自然的玩了起來。
我握起手骨,在門上輕敲了兩下,就跟平常一樣。
「敲敲門。」我說,聽著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森林裡迴盪著。
我本來以為只能聽到回音的,但突然,我聽到從門後傳來一陣女人的聲音。
「是誰呢?」她這樣說道,聲音細細的,充滿了磁性。
「是小菜。」很自然的我馬上回答了。
「哪個小菜?」她問。
「被端走的那個。」我自信的說著,那個女人突然大聲笑了出來,好像她幾百年來沒有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一樣。
這個嘛,身為一個專業的冷笑話高手,自然是不能讓他的聽眾失望的,所以我繼續說了,她也繼續笑了,然後我繼續說,她繼續笑,一遍又一遍。
她是我有史以來最棒的聽眾。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嘴唇有點乾了,噢我又忘了,我根本沒有嘴唇,哈哈。
總之,輪到那個女人問了,她在門上輕敲了兩下,我感覺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敲敲門。」她說,語氣和一開始比起來輕鬆了不少。
「是誰啊?」我有些期待的問道。
「一個博士。」她回答。
「哪個博士?」我拉高了音調問道,肋骨微微隆起。
「噢,你是怎麼知道的?!」她驚喜的說道,緊接著我們兩便一同大笑了起來,天啊,我感覺笑到肺泡都快破了。噢對了,我根本沒有肺。
不得不說,她真的是冷笑話的高手,我們就這樣繼續一問一答,分享著笑聲與笑話,一眨眼,好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敲敲門。」她說了,語氣裡帶著彷彿快要滲過門後的笑意。
「是誰啊?」我笑著回答,期待著等等捧腹大笑的時候。
「嗯…綠豆。」她想了一會兒後才說道。
「哪個綠豆?」我問道,但肩膀卻因為忍不住笑意而顫抖著。
「住在嘉義的那個!」她哈哈大笑著,而我早已笑倒在門邊了。
我們的歡笑聲就這樣迴盪在林子裡,老兄,那真是我度過最棒的一次工作時光,但我必須要離開了,Papyrus這小子瘋狂的打電話給我,說他沒有聽完床邊故事前睡不著。
離開前,那個女人請求我下次再回來,雖然不曉得門後是什麼情況,但我猜她肯定很久沒跟人好好聊天了。
所以囉,我第二天又回去了,然後是在那之後的下一天、下下一天、還有之後的每一天,漸漸的,和那個女人分享笑話已經變成我日常生活中不可獲缺的一部分了,就像呼吸一樣自然。雖然我不用呼吸。
然而,某一天當我回去時,事情變得怪怪的。
「敲敲門。」我期待的在門上輕敲著,同時籲釀著等一下的情緒。
「呃,是誰呢?」她說道,不知怎麼,她的聲音聽來有些沙啞。
「一根斷掉的鉛筆。」我說道。
「哪根斷掉的鉛筆?」她問。
「別在意,這根本沒意義!」我哈哈大笑著,等待著她發出和我一樣的笑聲。
「哈..哈…呵…」然而奇怪的是,我發現她的笑聲有氣無力的,而且聽起來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於是我問她了,問她出了什麼事。
但她接著卻開始說一些奇怪的話。
「如果…如果當你看到有個人類從這裡通過的話,拜託你,可以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嗎?」她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哭腔。
「請你…好好照顧他,好好保護他,別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可以嗎?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任性,但…拜託了,請你答應我好嗎?」她持續說著,我不曉得是不是耳洞裡積雪了,好像聽到從門後傳來下雨的聲音。
這個嘛,我很討厭做出任何承諾,而這個女人,我和她從沒見過,甚至我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說到底,我們也只是對方生命中短暫的過客罷了,沒道理我非得答應她的要求不可。
「只是…一個這麼喜歡冷笑話的人,我又怎麼能忍心去拒絕她呢?」我苦笑著說道,蒼白的手指輕輕搖晃著那個裝滿飲料的杯子。
「現在你懂我在說什麼了嗎?孩子,如果我當初沒許下那個承諾的話…」我緩緩閉上雙眼,再度張開時,手中已沒了酒杯,只有一團無可遏止的悲傷…與悔恨!
「你可能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啊…」我哭著說道,流出眼眶的卻不是淚水,而是蒼藍的火焰,將每一根懸浮在我身後的骨槍照映的森光直冒。
「所以我就說,我這個人最討厭做出承諾了。」我咬著牙根,伸出手一揮,銳利的骨槍咻咻飛出,將審判殿裡華麗的牆壁上染滿了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