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囉～有空再來玩吧。」鄭彥則沒有察覺顏沐柔神色的異樣，笑嘻嘻地拎著早餐，一邊打開酒館的後門一邊向她道別。
「請等一下！」
「耶？」
「呃......那個......」顏沐柔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伸手擋住要闔上的門了，慌忙下她深吸了口氣，頓了頓說道，「請問這裡有缺人嗎？」
『喔～原來是因為失業才借酒澆愁呀～』鄭彥則在心裡默默替顏沐柔同情了一會。
「阿最近和我一起負責接待的那個同事辭職了，正好人手不足！不過還是要問問我們老闆。」
「好的，可以麻煩你幫我問問看嗎？」
「老闆和老闆娘現在都坐在裡面等我拿早餐過去，妳親自問吧。」
「藍色夜晚」早晨的氣氛和夜晚完全不同，暖暖的自然光線照亮整個大廳，少了神秘也少了客人的細碎的熙攘，反而多了一種家庭餐廳的溫馨感。
方正和柳若華坐在酒館中間最大的圓桌，一個微微打著哈欠在看報紙，一個則是緊皺了眉埋頭在一堆的帳冊裡奮鬥，明明像是互不干擾的兩人，畫面卻有種微妙的和諧感。
「早餐來囉～」鄭彥則有活力的叫喊，一如往常地遭到圓桌前兩人的忽視，看報紙的文風不動，清算帳簿的也只是依然懊惱地按著計算機。
「老闆、老闆娘，昨天謝謝你們照顧，我叫做顏沐柔。」忽然一個和氣悅耳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方正和柳若華不約而同地都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畢恭畢敬的女孩。
鄭彥則哀怨地把兩人的早餐放在桌上，覺得實在是太重女輕男了這家酒館，但看在溫柔大姐姐的面子上，還是收拾起滿腹的委屈，幫顏沐柔說話，「她想問酒館有沒有缺人。」
「小彥辛苦你啦～你這個月的薪水袋已經放到你房間了，還有早餐謝謝囉。」柳若華似乎注意到鄭彥則的失落，安慰地朝著他笑了笑。
「謝謝若華姐！！！」聽到薪水又獲得慰藉的鄭彥則頓時忘了一直以來受到的壓榨，興奮地飛奔上樓，也忘記顏沐柔還孤苦無依地站在原地被兩人審視。
「沐柔是吧。」等到鄭彥則歡樂的腳步聲漸漸遠離，柳若華順了順自己酒紅色的長髮，一隻手托著下巴，滿眼笑意地望向顏沐柔，嘴角輕淺的上揚，不同於昨夜的溫柔，優雅卻又多了些強勢，「叫我若華姐就好，老闆娘什麼的聽起來好老。」
方正終於完完全全地放下了報紙，濃密的眉毛微微皺起，也看向顏沐柔，緩緩說道，「叫我正叔就可以了。」
顏沐柔從容地輪流看向兩人點頭問好，神色毅然卻還是維持著她一貫地溫潤如水，淡淡的微笑掛在嘴角，端正而不顯得冷淡。
「明天開始上班。」柳若華目光瞬間不再那麼銳利，臉上的嚴厲也溫和許多，「一切要注意的事情我會再跟妳說，工作時如果需要幫忙可以找小彥。」
顏沐柔被柳若華的果決感到驚訝，一下子淡雅的神色也多了分困惑。
「等等。」方正按了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忽然覺得把這家店的財政交給身旁恣意妄為的女人似乎不太正確，他很清楚柳若華的性子，可是還是認為這樣的決定太過倉促，「妳薪資也沒講好，合約也沒擬。」
更重要的是，顏沐柔明顯地和橘有不淺的牽連。
「合約在這，沐柔妳看看吧。」柳若華瞥了方正一眼，隨即從桌上散落的牛皮紙袋中抽出一式兩份的未裝訂文件交給顏沐柔，「店裡現在小彥一個人接待早就忙不過來了，我也早想徵人了，現在沐柔這麼好的孩子自己上門了，當然要把握呀。」
「可是......」方正嘆了口氣，低垂了目光，很快又炯炯地望向顏沐柔，冷冷說道，「妳是為了橘？」
顏沐柔神色一撼，不自覺因為方正冰冷嚴肅的眼神感到怯懦，但是不一會又恢復了堅定神情。
柳若華沒有阻止方正對顏沐柔的質問，反而興味富饒地在一旁期待著她的答案。
柳若華和方正都是一樣的，把橘看成自己的孩子，不希望她再次受到傷害，又期盼她能打開自己的心結，橘過往的事情他們都是知情的，但是眼前這個孩子怎麼樣都不像聽說的狠心，所以他們都認為這件事似乎還值得商榷。
『阿正這樣好像質問未來女婿的畫面，實在太有趣了。』柳若華心裡還有多一層的惡趣味。
「這樣的環境對小曦太危險了。」顏沐柔語氣認真地柔聲說道，在身體兩側地雙拳不禁緊握，微微顫抖，「我想帶她離開這裡。」
『小曦會待在酒館工作肯定是有甚麼苦衷，保鑣這樣危險的工作怎麼會是一個柔弱少女的職業呢？即使她不要過去我們那段感情了，我也不能讓她在這裡受到傷害，雖然，她可能不稀罕，但是我沒有辦法放下她不管。』顏沐柔偷偷想了好多的理由說服自己，可是她沒注意到，或許自己只是單純想要待在連初曦身邊。
「妳都沒想過自己在這更危險嗎？」柳若華一看就明白了顏沐柔的想法，摀著嘴輕聲地笑了好一陣子，覺得這孩子未免太可愛了一點。
顏沐柔想著昨天酒醉的事情，不由得漲紅了臉，聲音略帶些顫抖，「我會小心的，不會再像昨夜一樣失控。」
「橘比妳想的堅強很多，也固執很多。」方正深沉的嗓音頓時溫和了許多，總是抿成一線的唇也難得展開了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在這裡工作必須堅強，明天自己謹慎點。」
「橘......小曦她應該還待在樓上房間，妳去和新同事打聲招呼，再下來談細節吧。」柳若華在桌下的手悄悄地握住方正寬大的掌心，也朝著顏沐柔展開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謝謝你們！」顏沐柔難掩欣喜地向兩人深深地鞠躬，之後也快步往樓上走。
待整個大廳只剩下兩人，柳若華輕輕倚靠在方正懷裡，頭埋在方正結實的胸膛，帶點撒嬌地喚道，「阿正～」
「怎麼？」方正回答地如往常平靜，但是紅暈卻無法掩飾。
「有沒有嫁女兒的感覺～？」
「......」
「阿正～」在方正懷裡柳若華忽然抬起頭來與他對視，聲音依舊甜美親暱。
「又怎麼？」方正有些粗糙的手指撫過懷中人嬌嫩的臉蛋，最後勾起一點酒紅色的髮絲。
「想不想要一個女兒～？」
「咳......咳咳......！？」
顏沐柔想著前一晚的紙條，猜想樓梯口旁邊第一間房間應該就是小曦的房間了，猶豫了片刻，終於撐起膽子勇敢敲了門。
「進來吧，沒鎖。」熟悉的聲音從房內傳出，讓顏沐柔不由得有些怦然。
顏沐柔推開門，看見明亮而簡潔的房間，橘坐在床邊的書桌前用著筆電，金髮整齊地束成馬尾，黑框眼鏡在白皙精緻的側臉上襯托出文靜的氣質，一身的家居服也讓人很難聯想她夜晚難以接近的那種媚惑，此時倒有點像是辦公室專業的美麗女強人。
「怎麼了？」橘專注在螢幕，久久沒等候到動靜，有些疑惑地轉過頭望向房門。
儘管不是第一次了，顏沐柔還是無法波瀾不驚地接受橘的直視，從很久以前她就察覺了，那樣清澈的雙眸，總是讓她捨不得多分一點時間轉移目光。
「找不到路？」橘卻先閃避了她的目光，看回了螢幕，恍若無人。
「妳在這裡工作太危險了。」顏沐柔望著橘好看的側臉柔聲說道，「我不放心。」
「不放心？」橘再次看向顏沐柔，但是眼裡已經沒有了冷靜，若是顏沐柔不放心她，怎麼會讓她一人孤孤單單三年半，直到今天才冠冕堂皇地發表立場，她牙一咬，憤恨都湧上心，「我的事與妳無關，從三年半前的那天起，我們就沒了關係。」
「小曦，那是......」
「不要叫那個名字！」橘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向顏沐柔，眼底的憤怒忽然間變得蒼涼，「不要那樣叫我。」
顏沐柔害怕這樣的小曦，可是更多的是心疼，再來是愧疚，她想告訴小曦從前她隱瞞的那些事情，但是怎麼樣也無法彌補自己造成的傷害，小曦從來就沒有錯，而她的的確確是讓小曦獨自面對傷痛的罪魁禍首，她面對這樣的小曦，一句話都無法辯駁。
「出去吧，別再見了。」橘沒有辦法再說下去了，她不忍又揭開曾經的傷疤，她不忍過去的美好都被一句錯誤給否定，她不忍再去傷害眼前她當初深深愛過的女人。
「無論妳相不相信，無論妳願不願意再次相信......」顏沐柔深吸了口氣，直勾勾地望著橘的眼睛，面對橘心裡自己留下的傷疤，「我愛妳。」
隔了這麼久，顏沐柔終於說了，終於誠實說出這無比簡單的三個字，她在這三年半來多少次在夜晚喃喃地對小曦說了多少次的我愛妳，她此刻終於清清楚楚地表達給小曦知道了。
「所以我放不下妳，我會陪在妳身邊，這次是永遠。」
橘愣愣地聽著顏沐柔的告白，覺得腦袋一片渾沌，她知道此刻內心一定有種情緒叫做喜悅，但是她不能完全地相信，這份喜悅，像是以往顏沐柔給連初曦的那份喜悅，會不會再次讓她傷心欲絕，這次的永遠，是不是能夠真的不會斷？
「除非，妳先一步找到了幸福。」顏沐柔淺淺地揚起了微笑，發自內心的，美麗微笑。
創作內容
償還溫柔 05 (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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