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月停止了想吻上周宗翰的舉動,微微地嬌嘆:「顏彩小姐,不是說沒愛上周宗翰麼?」
顏彩支吾地輕咬下唇,雙手輕握了周宗翰的左手說道:「我……我才沒愛上他咧!我只是覺得花月姐不該在周宗翰昏迷的時候親吻他……他說不定不想要啊!」
周宗翰的心意,翠花月是知道的,儘管周宗翰的心裡愛著顏彩,卻也不敢承認,且有排拒顏彩的意思……
翠花月此時心想,到底該不該陪周宗翰演一場戲呢?要不乾脆欺騙顏彩,說周宗翰早就與自己有過一段巫山雲雨。想到這,翠花月暗自嘖了聲,就算自己不介意背負難聽的淫慾罵名,卻也不能把周宗翰的人格詆毀嘛。
要怎樣做……才算是幫這一對互相不願面對愛情的仙妖伴侶?
「好吧。」翠花月站起身,對著顏彩微蹲一禮:「我先告辭了,還得去燒飯呢。」
「嗯?喂!」顏彩納悶地喚了聲。對於翠花月突然的告辭,顏彩先是感到不解,然後細細思忖了翠花月其實這些日子以來百般照顧周宗翰,而且對顏彩也是表現出各種母性的慈愛與關心。顏彩揪著眉心,輕輕搖頭,有三分羞赧地問:「花月姐,話說一半就走嗎?為什麼妳剛剛要說我不該愛上他?」
翠花月不忍心放著如此可人美麗的顏彩煩惱,想了想,輕輕頷首說:「我先去燒晚飯,不能讓大夥兒餓著了。然後等會兒妳跟我去水流夢上仙那兒,好嗎?」
儘管顏彩每天都去樹上天海……但一聽見「水流夢」的名諱,顏彩仍感芥蒂,畢竟水流夢上仙是多麼所向無敵,再加上這一次事件也是水流夢上仙把媚黃丹拿走,才造就周宗翰的衝動……
而每天去樹上天海的顏彩,說穿了只不過是向水流夢上仙禱告,並不算是與之「交談」,若真與水流夢上仙面對面,顏彩還真不知如何自處,因為顏彩偷了天水在先,已先理虧,立場站不住腳……
翠花月當然看出了顏彩的猶豫跟停頓,不過她不想左右顏彩的意志,索性行蹲禮後便下樓了。
*
中南仙境晚間的風勢比白天更大、更透心,顏彩將身邊飄盪的藍色絲袖捏在手心暫且收妥,輕盈靈巧的步伐往森林中心的大樹蹬上!
在往樹頂探手時,顏彩停頓了半晌,她能看見自己手指的顫抖,代表著內心的不安,她暗罵自己的懦弱,鼓起勇氣往樹頂的樹葉間突入,隨著漏下的天水淋濕了顏彩的上身,涼意浸透之際,竄上了這一片天海。
顏彩嬌媚的少女身段出現在這片天水池中,宛如出水芙蓉,甩髮而起。
整片寧靜的天海因為顏彩而盪漾了漣漪,擾亂了映照水面的月色。
顏彩的後方不遠處的天水旋起一小叢的渦流,原來是翠花月也從樹頂攀上天水,上身的灰袍被水沖得袒露酥胸,她微微蹲著身子,竟然順勢將灰袍整件褪下,用雙手捧著水,開始沐浴,瀟灑卻不失矜持地把長髮掃往左胸前擰出一些水。
翠花月已經好長的時日未曾用真正的清水沐浴了,舒服至極地享用這一陣沁涼滋潤,顏彩將翠花月清麗的臉龐與熟女的豐腴姿體一覽無遺,這才驚覺翠花月的胸部居然渾圓飽滿得誇張……簡直跟大姊顏霞有得比拼了,霎時替翠花月的胴體裸露感到臉頰一陣熱燙……顏彩只好有些難為情地撇開頭。
顏彩知道在中南仙境的水源是珍寶,看見翠花月如此享受著,顏彩雖然不想制止,想了想,卻還是皺眉說道:「花月姐,這裡是水流夢上仙的地盤耶……」
翠花月將雙手捧著的天水再一次從額頂敷上,天水滑落之際,翠花月扭著風姿綽約的傲人身材走了過來,一把拎起那件濕透了的仙靈灰袍,輕輕披在右肩上。
「原來一介妖狐也會顧慮上仙呢?」翠花月掩嘴咯格笑道。
顏彩仍是不敢正眼看著翠花月的美艷身體,嘟著嘴說:「我是替妳擔心呢,才不是顧慮。」嘟嘴的原因,其實有大半在忌妒翠花月的豐滿身材,儘管顏彩慢慢地發育成含苞待放的少女,卻還是與風華絕代的翠花月相去甚遠,真要比較的話……顏霞大姊與翠花月比較相似,屬於熟女的胴體,令人第一眼就臉紅心跳;而顏虹二姊的身段纖瘦,固然是穠纖合度,凹凸有致,卻屬於比較具有現代感的長腿模特兒類型。
不知道周宗翰喜歡哪一種身材……顏彩如此思考著。頓時腦袋一亮,周宗翰曾說過我沒發育……所以應該是喜歡顏霞大姊的那種傲人身材,然後顏彩越想越不安,一股醋勁差點兒沒打翻!因為翠花月與周宗翰兩個孤男寡女天天共處一室!顏彩心裡馬上變得亂糟糟的。
翠花月把灰袍輕輕一擰,然後攤開,直接當成浴袍穿上:「顏彩小姐這麼擔心我,我很開心。」
「欸?」顏彩微微一愣,啐了聲:「哪有!我只是……」顏彩聲音放低,羞赧地說:「我只是覺得花月姐就像我的大姊一樣……很照顧我們,所以我才會……」
「很不坦率呢!」翠花月雖然很喜歡顏彩這種口是心非的嬌嫩個性,不過還是搖搖頭打斷顏彩的話,然後轉對著另一邊無人的地方說道:「我們也有幾百年沒見了吧?我的好妹妹,出來吧。」
「好妹妹」?顏彩不知道翠花月這稱呼是什麼意思。
同時間,穿著水藍色古裝的女子,從映月水面之中慢慢浮現,身上卻毫無被水浸潤的痕跡……
看見水流夢上仙,顏彩才豁然開朗地驚叫:「花月姐妳叫她?『好妹妹』?」
「嘻嘻。」翠花月先是輕輕一笑,才對顏彩頷首:「對的,水流夢上仙是我親妹。」
只見水流夢上仙面容平淡,與翠花月的活潑韻味完全相反。
瞠目結舌的顏彩來來回回看了看兩女,只覺得兩人只有臉側的輪廓跟眉目有幾分相似,若論氣質跟身材……則是天差地遠。
「姊姊。」水流夢上仙很不情願地稱呼了翠花月,並白了她一眼:「不是說要跟大夥兒一樣刻苦修仙?結果來到這兒卻一股勁兒地泡了澡,還沐浴呢!」
翠花月搧了手,皺眉笑道:「妳又不是不知道,只靠那一叢叢雲霧根本洗不乾淨呀,而且幾個月前……妳跟劍仙一戰之後所下的那場大雨雖然又豐沛又甘美,大夥兒卻仍須省著點用,根本不敢用來好好地洗一次澡。」
水流夢上仙齊眉的瀏海相當平整,也因此讓她的眼神隨時都像板著一張臉。
聽到與劍仙周宗翰的那一戰,水流夢上仙的表情鬆了緊繃,偷偷瞄了顏彩一眼,微微飄忽的眼神瞞不過翠花月的經世老練,一眼就看出水流夢上仙對於打傷周宗翰這件事情似乎有些自責。
水流夢上仙聽到翠花月提及「那一戰」,覺得翠花月的話中帶刺,遂雙手抱胸地瞇眼傲嗔:「姊姊,咱倆的恩怨還未了斷,確定要在一個外人面前跟我一番見識?」
殺氣。使得水流夢上仙的周圍泛起一圈圈的水紋。
顏彩感受到了水流夢上仙的殺氣,瞬間向後站了兩步。
翠花月溫柔地看了顏彩一眼,對她輕輕打了安撫的手勢,然後牽上顏彩細嫩的手:「顏彩小姐,別怕。」然後轉對水流夢上仙笑說:「好妹妹,今兒個咱倆先放下成見跟仇恨,好嗎?」
經過翠花月的安撫,顏彩馬上感到安心;水流夢上仙的殺氣也沉靜了。顏彩不禁微微一驚,因為她一直以為水流夢上仙是個不可理喻的怪仙,尤其是顏彩偷了那碗荷葉水給周宗翰時,她毫無同理心地把顏彩身上最重要的媚黃丹奪走,這種人竟然被翠花月一句話就抹除了殺氣?顏彩暗暗佩服了翠花月的本事,也讓翠花月這位仙靈的身分更加神秘了。
水流夢上仙望向顏彩,突然一抹顏彩有些看不懂的笑意說道:「看來被我滋潤過的媚黃丹在妳身上很有效果嘛。」
顏彩表情尷尬地低下頭,這種情況根本不曉得該不該跟水流夢上仙道謝……尷尬之餘,顏彩心中其實含有憤怒的成分。
「姊姊,妳帶顏彩小姐來我這的用意我是明白的。」水流夢上仙轉對顏彩,天外飛來一筆:「顏彩小姐,妳願意成為妖仙嗎?」
「什麼?妖仙?」顏彩被這突如其來的問句弄得措手不及,直覺地反問。
比翠花月矮了足足半顆頭的顏彩猛然一慌,輕輕捏了捏翠花月的手問道:「花月姐……我聽不懂,這是什麼狀況。」
事實上,顏彩並非完全不懂。因為顏虹二姊就是「妖仙」,顏彩只知道顏虹二姊成為妖仙的理由是她要跟天仙羽無塵在一起,然而其他細節就不清楚了。
顏彩停了停,沉吟了好一陣子才抬起頭來說:「我二姊她……」誰知道話還未說完,就被水流夢上仙的頷首打斷了。
「是的,妖仙‧顏虹是太古以來首位被煉化的妖族,她是為了與天仙羽無塵相愛才願意放棄一半的妖靈。」
顏彩長嘆了一口氣,因為就算到了今日,顏彩還是對於顏虹拋棄一半妖靈的行為感到不諒解,這是背叛我族的行為;卻在內心深處自己矛盾了起來,因為顏彩想到了自己與周宗翰的事……與此同時,顏彩打了一陣寒顫。她將翠花月帶自己來水流夢上仙這裡的動機,以及水流夢上仙剛才問的問題組合起來,得到了一個假設──要與周宗翰相愛就要放棄一半的妖靈成為妖仙?
「嗯,顏虹二姊的事情我知道。」顏彩有些顫抖的聲音,帶有恐懼與哭腔問道:「我在現世認識一個小妖,她叫做竹綠……那次我看見她手敷著胸口,很痛苦的樣子,後來才聽說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凡人,所以妖氣攻心……這是不是就是花月姐妳說我不該愛上周宗翰的原因?」
翠花月欲言又止,抿嘴後,有些不忍心地說:「正是如此。」
水流夢上仙看到翠花月似乎於心不忍,不太敢繼續說出殘忍的事實,於是代替翠花月說:「顏彩小姐,妳有什麼疑問,不妨現在問咱們。」
顏彩紅了眼眶,輕咬下唇,然後哽咽地問道:「我如果繼續喜歡周宗翰……是不是就會死……」
聽起來煞是諷刺,這是顏彩第一次大方承認自己對周宗翰的情意,不過居然是如此殘忍的結論。
水流夢上仙並不像翠花月帶有如此豐富的情緒,單單只是點頭,簡短地說:「是,繼續喜歡劍仙,妳就會死。」
「為什麼妖不能愛人!」顏彩難過地跪下,下身全泡進了天水池中,漣漪再一次擾亂了水面映月。她哭得唏哩嘩啦,雙手摀住秀麗的臉龐,從掌縫間漏了好幾滴珍貴的妖狐眼淚,捏著心口說:「為什麼我的心這麼痛……」
水流夢上仙與翠花月對上一眼,翠花月對著水流夢上仙說悄悄話:「好妹妹,『心痛』?有這麼快嗎?」
水流夢上仙對著姊姊翠花月輕輕搖頭:「顏彩小姐的狀況還沒這麼糟,妖氣尚未攻心。」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這大概是真的心痛吧。某方面而言,這比什麼妖氣攻心還要難過得多……」
顏彩的心真的很痛,她不能明白為什麼世界上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情。成為妖之後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學會「人心」,然而人心之中最甘美的情意卻不是妖族能擁有的……究竟是什麼道理!
意味著,如果顏彩想跟周宗翰繼續相處,勢必要步上顏虹二姊的後塵──成為妖仙。
可是顏彩對於顏虹二姊拋棄妖狐的一半妖靈非常不諒解,現在反而輪到自己了?
而且……就算可以跟周宗翰在一起,周宗翰的命卻是要還給顏虹二姊自由的,自己跟周宗翰真能擁有這麼奢侈的一段情嗎?
顏彩撥開哭濕了的瀏海,把頭髮撓至耳後,慢慢站起身子問:「花月姊、水流夢上仙,是不是成為妖仙後就可以跟周宗翰相愛?」
翠花月與水流夢上仙短暫的眼神交會,翠花月搶了一拍說道:「對的。」
與此同時,水流夢上仙的眼神銳利地瞪了翠花月一眼,彷彿責罵的眼神,但顏彩並未察覺……
顏彩捻起飄在水面的桃花色裙襬,對面前的兩姊妹行了蹲禮,斂容道:「顏彩謝謝兩位,不知可否讓我再考慮一陣子……」
水流夢上仙歪了歪嘴,點頭說:「可以,但是要成為妖仙也非簡單之事,當年羽無塵為把顏虹煉化,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將顏虹的妖尾收成那把『千針拂塵』,所以妳要斟酌時間,別怠慢自己的妖靈了。」
「好的,那我先告辭了。」說完,顏彩便往水底撥開樹梢,隨著漩渦跳下了樹頂,離開了天水池。
水流夢上仙確認顏彩已經走遠後,猛然瞪眼:「姊姊!到底為何欺騙她!這是妳一個仙靈該做的嗎?該不會又是妳體內的魔性作祟?想捉弄她吧?」
翠花月在顏彩走了之後,面容神情變了個樣,由慈愛轉為冷豔,雙目泛出赤紅的魔光,彷彿凌駕於世間的一切之上,她用魔神妃的雙目瞥了水流夢上仙說道:「好妹妹,快別這麼說。」
水流夢上仙感受到了翠花月的魔性,雖然真要打起來,水流夢上仙在這片天水之中仍是佔盡優勢,不過面對首位「東道一方」的悟道者,再加上翠花月是自己可怕的姊姊……水流夢上仙終究是感到極大的威脅。
翠花月哼笑了一聲,赤紅雙目半張地說:「雖然過了幾百年我的魔性仍無一絲削減,卻也讓我更能體會生靈的珍貴,該說這是魔性與仙靈兩相參悟的結果吧。」
「妳可知道剛對顏彩小姐說的謊話是多麼捉弄人?」水流夢上仙平眼瞪著翠花月,視線從未離開過她的赤紅雙目。
「我覺得妳是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翠花月將腰帶束好綁妥,妙目一轉:「最愛捉弄人的應該是妳吧,況且,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好的。」
水流夢上仙並不是那種自知理虧會就乖乖閉嘴的女人,反而更加強語氣:「成為妖仙一樣不能愛人,妳管這叫做善意的謊言?成為妖仙充其量只能讓她在多活一些時日罷了!是的,眾仙靈都說我愛捉弄人,說我脾氣古怪,我不否認,但我從來都只拿走等價的寶物,不多,不少。而不會把攸關他們性命的事情來開玩笑。」水流夢上仙停了停,立刻噘嘴補一句:「那個奄奄一息的劍仙是例外,若我不用七成力,死的恐怕會是我。」
翠花月看著自己的親妹語氣漸趨激動,把話題帶開地說:「好妹妹,妳知道我成為魔神妃之後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麼?就是殺人,說來諷刺,正因為我有殺念,又是仙靈之體,所以我能懂妳可能永遠無法參透的道理。」
水流夢上仙聽見翠花月說著這種有挑釁意味的內容,忿忿道:「姊姊,有什麼是連我這上仙都無法參透的道理?不妨直說。」
「對妳我而言,喔不,應該說,對於『妖』而言。」翠花月與水流夢上仙對上視線之際,食指伸出加重語氣道:「『時間』對妖以及咱倆而言,是無意義的,因為我們是永恆。我曾經想過令顏彩歇斯底里問題──『為何妖不能愛人』?其實妖可以愛人,否則顏虹怎會愛上羽無塵、顏彩怎會愛上周宗翰?」
是了,依照翠花月的邏輯思考,妖的確可以愛人,只不過:「只不過愛上人的代價太大,所以根本不該愛人。」
「不愛人又怎能算是妖?」翠花月蹲下身子,又撈了水在身上潑灑,繼續說道:「所以我的假設是,有某個調皮的佛祖訂下了這麼一條規矩──有限的愛才能讓妖真正重視,進而修成正果,成為真正的人。」
水流夢上仙聽到翠花月這種獨斷又霸道的見解,頓時愣住無法反駁,因為這假設不無道理……擁有無限生命時程的水流夢上仙就跟永生的妖一樣,在無窮無盡的時間當中,很多事情會變得渺小,不對,不該說渺小,而是變得容易被忽視。
拿愛情來說,明明不是必要之物,卻總讓某些人跟妖陷入飛蛾撲火的窘境。所以妖可以有兩種選擇……
一是永生與無窮的妖力但孤寂一生;二是有限的生命卻必定為愛而死……
翠花月見水流夢上仙的停頓,知道她在心裡默默地明白了這些事情,遂冷笑地補註:「好妹妹,這一切都是我的假設,聽聽就罷了。」
水流夢上仙白了翠花月一眼,大嘆一口氣:「姊姊,麻煩妳別說了這麼多卻最後補這一句,讓人怪沒勁兒的。」
翠花月雙目的赤紅光芒還未消散,甚至閃爍了一下:「要來勁兒?好啊。妳可知道妖族為何也隨波逐流,積極求取『琉璃』?」
「不就是要突破『劍仙系統』的限制,在現世以妖尊之力橫行霸道?」
「哈哈!沒這麼簡單!妳猜怎麼著!」翠花月像是在說書般地猛一拍掌道:「我曾經偷聽到狐王母與魔神的交談,原來只要能成為妖尊,便能在現世自由自在地愛人。所以他們才這麼想要琉璃。」
水流夢上仙喃喃念道:「原來……這麼強大的妖尊竟然只是為了能『愛人』嗎……」
*
時間已經是午夜,即將凌晨一點。
唐湘琳與郭筱葳已經在稍早來探望過劉雨馨了,且把詹文榮護送到節涼高中體育館。
劉雨馨在靠窗床位繼續沉眠,惡夢也已經做得夠久,顫抖與抽搐的頻率也緩和下來,竹綠終於放心了。
整晚竹綠來來回回在廁所與劉雨馨的床位間走著,她嬌小的身軀搖搖晃晃地提著水桶跟毛巾,在十二點十五分幫劉雨馨擦了最後一次澡,之後就沒再看見劉雨馨汗流浹背了。
這當中,鄭自御都是雙肘枕著後腦,看著調成靜音的電視新聞,有大半的頻道早就已經是灰色的雜訊,畢竟魔劫使得台灣大亂,也沒有幾家電視台有上班了吧。所幸仍有一兩台數位頻道仍在播報世界各地的要聞,鄭自御大多是從節目左側的跑馬燈讀取新聞資訊。當中最令他在意的是傍晚的那場大海嘯,似乎在東南亞地區以及印度東半部造成數千萬人的傷亡……更有人管這次海嘯為「第二次南亞海嘯」。今晚唯一的好事,大概就是魔怪被劉雨馨的魔神能量聚集了很多,也當場抹殺了一大票魔怪,所以世界各地的魔怪事件稍稍趨緩了些。
鄭自御出神地想著接下來魔怪可能會出現的地點時,忽然右邊的電視藍光被遮蔽了,原來是竹綠站在右邊,烏溜溜的妖怪大眼一勁兒地望著鄭自御。
鄭自御沒好氣地說:「幹嘛?每次妳那眼神看我就沒好事……」
只見竹綠面無表情,忽然把乾淨的濕毛巾扔在鄭自御臉上!
「靠!妳……」鄭自御正想起身教訓竹綠時,卻被竹綠示意安靜的手勢打斷。
鄭自御瞄了窗邊的劉雨馨熟睡背影,同時在竹綠的額頂用手指彈了一下!
「喔!痛耶!」竹綠撫著額頭,瞪著鄭自御說:「雨馨好像穩定很多了,然後我要出去一下,麻煩你發揮功用,幫我照顧雨馨。」
「劍仙大人交代的,我會聽的,放心。」鄭自御翻了翻白眼。
「不要只顧看電視,要幫雨馨擦汗,在她發抖的時候握住她的手。」竹綠越說也越覺得不妥,搖搖頭說:「算了,你只要幫她擦汗就好,不准碰她。」
「我才懶得碰她!」鄭自御低吼了竹綠,然後轉話題說:「妳要出去哪?」
「不關你事。」築綠轉身拎起房間的鑰匙。
「我知道不關我事,但是妳如果死在哪裡的話,劍仙大人問起來我會很難交代,至少要能告訴他去哪收屍吧。」
「你這人!講話真的很不中聽耶!」竹綠大吼!
吼完之後,竹綠跟鄭自御兩人表情都相當猙獰地比出「安靜」的手勢!
竹綠倒也覺得鄭自御說的話有道理,於是說:「從劉雨馨往地上轟的那一招之後,我就一直聽到地底下有某種像是心臟的噗通噗通聲音……我要下樓去,看看能不能聽得更清楚。」
「喔,嗯,拜。」鄭自御隨便地揮揮手道別。
竹綠離開房間後,鄭自御將注意力從電視機分散到劉雨馨身上。
說巧不巧,就在竹綠離開了半小時之後,劉雨馨眼睛迷迷濛濛地睜開了……
哇靠,怎這時候醒來。鄭自御暗暗覺得麻煩。
鄭自御只好悻悻然,站到了劉雨馨的床邊,望著她。
劉雨馨的視線還在模糊狀態,她不知道床邊的是誰,她的意識只知道一件事情,哭。
她咬著下唇,兩行淚從兩側滾下。
鄭自御心裡只想著,哭屁啊。
原本還想繼續罵劉雨馨兩句,不過鄭自御今晚已經罵夠了,現在的口舌戰鬥力已經下降不少。
劉雨馨哭了十分鐘,鄭自御終於搔搔頭問道:「要不要喝水。」
「嗯。」劉雨馨自個兒從床頭櫃抽出衛生紙,在臉上抹去眼淚,然後接過鄭自御遞來的馬克杯啜飲兩口。
劉雨馨從沒想過醒來竟然會是鄭自御在身旁,她對鄭自御實在無話可說,而且今天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劉雨馨心靈打擊太大。兩人就這麼處在一陣沉默的氣氛當中,誰也不願開口。
隔了良久,劉雨馨才打破沉默。
「鄭自御,你殺過人嗎?」劉雨馨一開口就是問這種恐怖的話題。
鄭自御打開了從冰箱拿出來的鋁罐汽水,坐到劉雨馨的腳邊床鋪,訕笑:「我哪可能告訴妳阿!報警把我抓起來怎麼辦?」
「呵呵。」面對鄭自御開的無聊玩笑,劉雨馨雖然有出了笑聲,卻還是苦著一張臉:「所以是有。」
鄭自御其實不在乎自己的殺人歷史被知道,不過劉雨馨魔人化的事情可就不一樣了,鄭自御立刻寫了便條紙,叫劉雨馨自己要小心言談,切勿露餡。
劉雨馨看了便條後,揉爛紙條,低頭說:「說不定『這些人』有辦法研究出方法把我弄死。」
「這還不簡單。」鄭自御歪頭道:「把琉璃拔掉,看妳死不死。」
反正「琉璃」這種名詞亞能三總不可能會知道,乾脆不諱言地說出來。
提到把琉璃,劉雨馨突然感覺到一股不踏實感,彷彿有個在心裡很久了的東西已經消失或是斷掉的感覺……
「奇怪?」劉雨馨伸進上衣,摸著心口:「好像有個東西不見了?」
「今天那場爆炸這麼恐怖,妳應該有跌倒吧,掉了東西很正常,怎樣?那東西很重要嗎?」鄭自御聳聳肩,又喝了一口汽水。
「不對。」劉雨馨搖搖頭說:「我心裡有個東西被偷了……」
鄭自御皺著眉瞪道:「妳這是啥小文青形容詞?」
劉雨馨沒空跟鄭自御拌嘴,趕緊問:「鄭自御,你會不會心法境地。」
「呃……我只聽顏虹說過,我不會用。怎麼?跟心法境地有關?」
「嗯,少了周宗翰,我無法進入心法境地確認,欸?……等等……」劉雨馨提到周宗翰的名字,忽然那種不踏實感又加劇了,她渾身一涼,眼神驚慌地問:「周宗翰呢?」
鄭自御攤掌,不耐煩地說:「妳是不是失憶啊?周宗翰不是去了中南仙境嗎?」
「我不是這意思。」劉雨馨慌忙之中又摸了心口,有些悲傷卻不知如何詮釋這種空虛感:「周宗翰跟我的聯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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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午安喔!!
台北的太陽實在大到讓人好不想出門喔
(竹綠站在旁邊罵腐蛋:下雨你不出門,太陽大你不出門,天氣陰陰你說風大,死阿宅!!
總之出門記得防曬,(白了竹綠一眼
提提小說內容吧
嗯其實水流夢上仙跟翠花月的那段交談已經把這一篇的重要脈絡貫穿了
也把妖怪一直以來的執著都說明清楚囉
很意外吧....就算變成妖仙也不能與人相愛,真是可惡的設定....
另外,小羽別掐我阿~~劉雨馨已經醒來了吼!
上禮拜跟小羽出去差點因為太虐而被掐wwww
聰明的讀者應該看得懂後面吧
劉雨馨跟周宗翰的連結斷了,為什麼斷?
記得水流夢上仙拿走了周宗翰心裡泛著七彩光芒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