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天喵原創－夜行(完結)】

　　經過了一夜折騰，我和老者不知不覺得回到熟悉的街道，周遭的景色逐漸有了些溫暖的光線，不是東方日昇，而是深夜中路燈的光芒。
　　「已經可以撕掉那張白紙了喔。」老者邊說邊把貼在自己臉上的白紙撕下，老者那張如風乾橘子滿佈皺紋的臉感覺已經好久沒見到過了一般。
　　將白紙斯下後，路燈的光線竟有些刺眼，我不由自主地半遮住眼抬頭看了看路燈，總覺得有些地方微妙的起了變化。
　　「怎麼好像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光芒了？」
　　「喔、喔喔，那是因為咱們已經回到了現世。您的陰態也已經和肉身結合，至於光嗎？我想大概只是您在陰界待得久了些，所以還有些不習慣唄。就像暈船後回到陸地還是感覺會晃動一樣吧？咕咕……」老者笑了笑，就像老船長一般的笑。
　　「是這樣子嗎？原來已經結合啦？完全沒感覺呢……」我又看了看路燈，雖然有些狐疑，不過大概是真的回到了現世了吧？總覺得有某種踏實感啊。
　　「好啦，既然已經平安回到現世了，那麼吾輩還有點事要忙，您應該能自己回去唄？」
　　「咦？你還有什麼事嗎？」
　　老者拿出黃紙在我面前晃了晃說：「這些事可不是能在光天化日，眾人目光下能做的。而且此事也不得拖延，所以吾輩要直接前往醫院讓這些孩子的陰態回到自己的肉身內。」
　　老者語畢便把黃紙收回懷裡，然後轉身便邁步而去。
　　「……等﹑等等。我也跟去吧？你應該還是需要人把把風的。」
　　我不太懂為什麼自己還想繼續淌這渾水，但是我就不停不下自己的腳步跟了上去。
　　事後回想起來，或許是因為老者這個人吧？作為一個民俗學系的學生，在面對未來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之前，對於這種奇異的事情感興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由於學校旁的這間醫院屬於二十四小時營業，所以即便深夜時分，我和老者相當從容的穿過大廳，經過護理站，雖然有兩三位護士值班，但彼此彷彿有什麼默契一般的點頭致意一下後便不再盯著我們瞧了。
　　不過雖說是全天候營業，但是醫院在過了看診時間後只不過是為了病患家屬和急救門診才門戶大開，所以在繞過護理站後就再也沒有日光燈的陪伴了。
　　「唔……全黑嗎？不知道開關在那啊？」我不禁面對全黑的走廊咂舌，但是老者卻絲毫不在意得繼續往前走。
　　「啊！等等……」我慌忙地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燈光打在老者身上拉出長長的一道影子。
　　「你看的見路？」我邊問邊追上老者，但是老者並沒有減慢速度，不過倒是給了「兩步內的話可以喔。」這樣的答案。
　　那不等於完全看不見嗎？我悶在心裡這麼想。
　　走了一會，我們到了前幾天來過的大眾病房，一走進病房內老者環顧了一周，並扯開所有病床的拉簾，似乎在確認沒有除了我們以外的人在場後便說：「關門唄。」
　　就在我關起門後．老者在病房中央盤腿而坐．然後拿出一只小黑袋，從黑袋中取出白色粉末撒在地上，畫出一個圈。
　　我不明所以得站在一旁問：「那是什麼？」
　　「鹽。」
　　老者似乎不大想搭理我，不過還是好好地回答了，至於在和我一問一答間老者還是繼續他的動作，拿出黃紙並且一整疊地放在鹽圈中。
　　接著把鹽圈某一部分的鹽巴抹去，鹽圈就這麼破了一個洞，再來拿出類似之前用過的白紙用手撕成類似人體的形狀，不過相當粗略，接著又拿出了牛血滴了一滴在紙上。
　　「這是在做什麼啊？」雖然步驟一個個都在我眼前呈現，但是沒一個是我明瞭的。
　　「很簡單呀，這個鹽圈是牆，牆開了洞當門，門前給個守衛當關。」
　　一樣簡單俐落的回答完後，老者拿著那張沾血的紙貼在唇前，喃喃了念了幾句後便放在了鹽圈的洞口前。
　　「再來吾輩要專心地念踊地藏經，請您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聲，如果沒信心的話請出門去等著，事成後吾輩會通知您。」
　　一聽到這樣的逐客令，我立馬用手掩住嘴並用另一隻手不斷比著ＯＫ的手勢。
　　老者見狀只是皺了下眉頭，隨後便開始低聲呢喃。
　　這時候鹽圈似乎開始微微地發出白光，很微弱，微弱到甚至讓我以為自己看錯了。
　　鹽圈發光後沒多久，黃紙和那張滴了牛血的紙人竟然自己立了起來，黃紙起初動的緩慢，但很快的速度越變越快，沒一會十七張黃紙全都站了起來。
　　接著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起初黃紙只是在鹽圈內晃來晃去，但是白紙人走進鹽圈後，所有黃紙便立刻簇擁而上，但是紙人卻一個一個地推開黃紙退回到鹽洞前，之後就像是排隊一般黃紙一個一個上前去，第一張黃紙沒兩下便讓紙人給放行了，出了鹽圈後黃紙忽然飛了起來，往某一床飛去，我趕緊追上去看，只見到黃紙貼在那床病人的額頭上，才一下功夫那病人突然發出了鼾聲。
　　難道已經回到肉身了？我在心中暗想，立刻跑回去看鹽圈的狀況，果然白紙人讓黃紙一張張的飛出鹽圈，那一張張的黃紙也都各自飛回自己的肉身，這樣的畫面就我而言實在不是只用光怪陸離就可以形容得了，雖然我很想再多看些，但是整個過程實際上卻相當快速，沒一會病床上的每個人額頭上都貼了張黃紙，不過卻有三張留在鹽圈內，雖然那三張也有到鹽洞前，但卻都被紙人給一把推掉，最終落得只能在鹽圈內打轉的窘境。
　　不過令我好奇的是，這黃紙一共十七張，飛出了十四張，這間病房的十四人也全都貼上了黃紙，理當應該全都已經回到肉身了，那麼多出來的這三張究竟是？
　　就在我埋頭苦思的時候．黃紙和紙人突然倒下不動，連同鹽圈的光芒也漸淡，最後變回了無光的鹽巴。
　　「如何？這法看得還喜歡嗎？」老者突然一把伸進鹽圈把那三張黃紙收回自己懷中，我嚇了一跳，因為就在老者開口前，我都還自己悶著頭苦思呢。
　　「太神奇了！這真是太神奇了！」在冷靜下來後，我這麼對老者說，但老者只是笑了笑然後沿著病房巡了一圈，並且收回那些黃紙。
　　「沒什麼沒什麼，比起這法，吾輩覺得這玩意還比較神奇呢。」老者從懷中拿出打火機。
　　就在我的「咦？」還沒出來前，老者便喀——一聲點起打火機，然後將手裡那疊回收的黃紙點燃，沒一會黃紙全燒光了。
　　「你這是？」
　　「這件事完了。」老者對著我說完後便自己往門的方向走去。
　　「完了？什麼意思？」我發出連自己都沒想到的大叫。
　　但是老者卻一臉狐疑地回頭看我說：「就是結束吶，這些孩子的陰態全都回到肉身，吾輩也算是給了您一個交代了。至於您學弟的事，咱們不是說好就此過了不問了嗎？所以咱倆緣分算是到頭，所以吾輩向您道別啊。」
　　「等﹑等等！還沒吧？還有三張黃紙吧？那些人不是還沒回到肉身嗎？而且我還有很多事要問你，我保證自己絕不過你不想回答的事！拜託讓我問些問題吧！」
　　我近乎哭鬧般的巴求，但老者卻搔了搔頭無奈地說：「吾輩不是不近人情，只是吾輩還有得忙呢。而且餘下那些事，與您無關吶。」
　　「拜託了！」我做出來我自己都沒想過的事，我整個跪在地上雙手合十。
　　「哎呀——您這動作吾輩見多了，不然這樣吧，吾輩變個法給你看看。來，看唷。」
　　老者又拿出打火機，點了盞小火。
　　「看唷，看唷——小火搖曳，搖左變化，搖右變化，左﹑右﹑右﹑左，看唷，看唷，是花唷。」
　　老者邊說我邊盯著火焰看，不知何時那小火變成了一朵小小的火花，讓老者用食指奉著。
　　「來唷，來唷，小花放回地上成蓮花。」老者輕輕的將小花放在地板上，小花的姿態緩慢的變化，最後變成了一株火蓮花，但只是花苞。
　　「蓮花無花，不成蓮花，來唷，來唷，水來唷。」不知道老者從那邊弄來得水，從他的掌心裡流出滴在蓮花花苞上，雖然是火但卻沒熄滅，反而慢慢地展開。
　　「看吶看吶！花中出了一仙女，仙女搖曳，舞成舞。」
　　就在蓮花完全展開後，裡頭竟然出現了一名極為嬌小的女人，女人容貌秀麗，除了頭髮上有些許火焰外，完全就是個活人！女人看著我跳起了舞，我則被女人跳舞的姿態吸引，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嬌小的女人不斷地舞著也不斷地對著我笑著。
　　不知不覺間好像忘了什麼？但是卻又想不起來，腦裡只想盯著那女人跳舞……

　　不知道看了多久，我的背部突然被人拍了幾下，我立刻跳起身大叫了一聲，結果對方也跟著我大叫一聲，我趕忙回頭看。
　　發現是個女生，穿著病房的睡衣，一臉困惑又驚愕的表情問我：「你是病患家屬嗎？」
　　「咦！」我被問得莫名，趕緊東張西望了一下，確定這是昨晚的大眾病房。
　　「請問……」
　　「等等！請先不要跟我說話，讓我想一下！」我阻止女孩問話，開始回想昨晚的事情，最後我倒吸一口氣。
　　被呼嚨掉啦！我在心中大叫，接著才睜開原本緊閉著的眼。
　　「抱歉，我有點睡糊塗了。妳應該是是Ｋ大的學生吧？」
　　「恩，對……請問你是？」
　　「噢，我是Ｋ大民俗學系的助教。昨天來探望住院的學弟，結果太累就睡著啦！哈哈哈。」
　　「睡在門口？」
　　「啊？」我又左看右看了一下，發現自己確實站在門口前才又尷尬地回答「對，睡在門口！哈哈哈……」
　　「那這滿地的鹽巴是？」
　　「咦？」我立刻低頭看，果然是一地的鹽巴，難道昨天晚上的老者撒的水是鹽？這下我可不想也不願待在這裡了！我得趕緊回學校一趟。
　　「鹽巴我就不知道了！啊！都這個時間啦？我要趕回學校去，抱歉，下次有機會見面再聊吧！」
　　碰！
　　「哈——」我一秒離開病房，並且一把關上門，感覺到渾身的疲累一鼓作氣地湧上來，我躺在門板上大大的嘆了口氣。
　　「……回去吧。」
　　不知說給誰聽，反正不管了。
　　
　　接下來，雖然我口中念著要回去，但我卻用極為緩慢的步伐在醫院晃來晃去，醫院這時間點人聲鼎沸，和昨晚那讓人發毛的寧靜截然不同。
　　我左看右看，始終沒發現我想見的人，或許昨晚有些操之過急了吧？如果好好地請求應該有可能成功吧？
　　我在腦中不斷思考著這種無意義的問題，突然間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從我前方傳來，我抬起頭看見一班護士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著一床病床向我衝來，最前面那位有些肥胖有些老態有些兇猛的護士一邊揮著手一邊大喊：「急診！讓開！讓開！」
　　我不敢有所怠慢，立刻退到一旁，盡量緊挨著牆，免得阻到路，不過我的脖子伸得很長，只是好奇心作祟，我想看看那人到底怎樣了？
　　結果我看見了熟悉的面容，雖然只有一瞬間，儘管他臉上一半被鮮血覆蓋，我還是認得他，那個把我推下車的人！是阿本！
　　我雖然心中萬千情緒，但是當下我的身體卻傻愣在那邊好幾秒，直到那凌亂的腳步聲漸遠，我才回神過來，這時候我立刻回頭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在隊伍最尾端的護士。
　　「我是他學長！請問他怎麼了？」
　　「你是他的熟人嗎？太好了，因為他身上根本沒有證明文件，麻煩你馬上連絡他的家屬，那位先生的情況很危急！」
　　護士小姐劈哩啪啦地說了一大段，但是根本沒回答到我的問題，所以我又更大聲地問：「我是問他怎麼了！」
　　「咦？喔喔！他是被車撞到啦，據駕駛說是早上上班開車的時候因為速度過快，沒有看見前方有人躺在馬路中央，所以撞到了他。」
　　「躺在路中央？」
　　「對啊！好像是在馬路中央睡覺的樣子，詳情我也不清楚，反正麻煩你立刻聯絡他的家屬到醫院！謝謝！」
　　話一說完，護士甩頭就跑，而我則又呆然地站在醫院廊道上。
　　最後我在醫院的大廳找了個位置，打電話回系上請系辦助理幫我轉達消息給阿本的家人，電話掛掉後我無力地掛在椅子上，看著醫院花白的天花板發呆，腦子像燒壞了一般，身體則是累壞了，一直到了下午，我才趁著夕陽回家。

　　後來我整整睡了一天，而阿本卻變成了植物人，因為家境不錯，所以有一筆巨額的保險金可供醫療用，所以生活暫時無虞，但是那和我並沒甚麼關係。
　　這件事情鬧上了警局，我也被找去訊問，但是誠如阿本自己說的一樣，我們所經歷的事實在現實是不被接受的，除非有人可以證明。
　　但那人不會是我，所以我在被詢問過後，雖然被列為重要關係人，但是沒有嫌疑，沒有嫌疑的原因是阿本血液中驗不出酒精或者什麼藥物成份，研判是貧血昏眩。
　　不過阿本的父母強烈的表達阿本不會貧血，但是醫學總有很多突發性質的病，所以我也沒再過問後續了。
　　現在用筆寫下這些文章，你們可以當真也可以當小說看看，反正未來總有機會能夠證明，每個人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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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結啦！

　　ＹＡＹＡＹＡＹＡＹＡＹＡ！

　　雖然沒什麼人氣但是完結啦！太棒啦！

　　然後我要去洗澡了——有什麼事想說歡迎留言喔！如果真的很多人關心？要寫後語或者翻外也可以喔！

　　雖然我只是說來自己開心地而已（落寞

　　那麼，謝謝你們的支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