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New Land

船艙角落的蛛網
把航海日誌染出了蒼老
航海圖上的分角儀
像生鏽的蜘蛛睡在
經緯交織的墨網上
海浪一直哼著催眠曲
船已成了木製搖籃
桅桿上搖頭晃腦的旗幟
被潮濕的海風洗成一片多汁的音符
浸入每個水手的瞳內
喪失記憶的舵
茫然地把弄海水
海岸線只在夢的邊界
依稀可見
銳利的陽光攜帶著
肅穆的鹽　溫和地在
水手的皮膚上用血簽名
全船水手的悲傷總和
還不到一滴眼淚那麼多
霧像我們共同的情緒
一到夜晚　就笑遍全船
海盜第二次來訪之後
船上便無酒精的體香
也同時遺失了羅盤
我們在無法命名的
波浪和波浪間迷航
海妖的歌聲又從礁岩間
遞來　又有幾名水手
用自己的身體落海的音聲
作出掌聲
終於全船只剩下自己的影子
掌舵　淡黃色的帆布早已和雲一樣
吹彈即破　而酷似謎語的海岸線
卻在船首前　伸出熱帶植物
多葉的手招喚著
土著駕小舟前來
運走我的疲憊
在地圖空白的區域
我花費畢生的時間
經營起座座村落
甚至改編土著的祭祀歌曲
為妳流行成這一片大陸的第一首
情歌　並代代繁衍下去
每夜我佇足流星拭亮的海岸
那嘆息的亮度
總像是遠方的星光

總像是遠方的星光
那嘆息的亮度
一如前方墜毀的宇宙艦
光束砲像連袂而來的千億支
驚嘆號　介入艦隊中所有錯愕
不及的嘴中　又一艘船艦
像沾滿光的蘑菇般爆裂
火光重重刮過眼前的顯像螢幕
儀表板一陣痙攣
引擎嘔吐著不飽和的光離子
第二次攻擊後
動力儀終於發燒不治
失去方向能力的我們
像無重力室的栽培植物
漂浮　我鍵入自己的嘆息
像被剪破的音符般襤褸
艦內的笑聲已瀕臨絕種
但沒有人的耳朵願意補獵
憂鬱的病毒緩緩感染全艦的
嘴唇　越來越多的人無法再使用
快樂的文法　隔離病房客滿
隨艦醫療人員缺乏　如同一個
過於單純的指令永遠無法滿足
一個碩大的程式陣列
導航儀開始咳嗽
我一檢視　發現陌生的
引力正勾引著艦首
一顆灰藍色的行星在前方醒著
突入過於性急的大氣層
我們降落在宇宙圖上未
命名的空白區域　破損的陸塊上
死去的各項建築　機器
像經歷沉重時間壓迫而傾垮
散亂　被分析儀命名為海洋的
液體內　莫名的管路綻放千根
作用不明的線路
像艦內凋謝的培養花一般頹喪
而在某建築內瞥見酷似妳的
斑駁顯像器時　我又想起了
妳　以及常常出沒在腦海中的
莫名曲調　似乎記起了這顆
星球原本應叫喚成　地球
像某首歌曲的音符
像妳的名字　像是
一切不復記憶而憶起的
像是　像是　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