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人分別各據馬車的一角,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的戒備著,但四周卻依舊悄然無聲。
無形的殺氣聚集,四人的眼神更加戒備,而倏地,一道銀光一閃,江雲的劍在瞬間出竅,而江瑕也在下一刻點地而出,分別朝了兩個不同方位衝出。
在那一剎那,刀劍相交之聲此起彼落,伴隨著咒罵聲與哀號聲,在樹林內瘋狂交響而起。
若湖和熊霸不禁屏住氣息,血腥味瀰漫在四周,一股噁心感湧上,事隔兩年,卻仍舊忘不了當時生靈塗炭的場景,若湖緊閉雙眼,輕咬著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知道哪時聽誰說出的這句話,撼動了她,至今不忘……
「交出青龍磐,否則你們四人今天都得將命留下!」一道嗓音自樹林的四面八方傳來,帶著內力的豐厚嗓音,頓時讓中人感到一陣暈眩。
縱然有防備,但憑藉著地利,卻還是可以帶給他們不小的傷害。
若湖痛苦的蹲下身,熊霸見狀趕忙跑到若湖身側警戒著,這聲音雖然對他造成傷害,但,他這些年來可也不是混假的,一收一出,蘊含著強大力量的手掌揮出,也順利制伏了幾個想要抓若湖的黑衣人。
熊霸連忙扶起若湖,而若湖只是微微一笑,表達自己並沒有事。
江雲似是不受干擾,平靜無波的臉龐顯示他的游刃有餘,一陣銀光一閃,四周便鮮血滿布,地上一片黑衣人在地上翻滾哀嚎,卻都沒有見到有人喪命。
黃衣身影靜靜立在中央點,垂著眼,拿著紫色綢布,緩緩擦拭著劍上沾染的血汙,不斷重複著,而上頭本該沾滿鮮血的劍刃,隨著他的動作緩慢被消除,就好像,上頭不曾沾染過血跡。
不屑。
他在不屑,不屑這些人的痛苦哀號,也在不屑奪取這些人的生命。
他曾是殺手,雖然這些年以不曾在屠殺過任何人,但,該狠決之時,他絕不手軟。
留下性命,只是方便等等審問,但,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而江瑕刀起刀落間,也瞬間制伏了幾名黑衣人,沒去看自家堂哥在一旁擦拭自己配劍的舉動,揮了揮自己大刀,他蹲下身,用刀柄戳了戳被他斬斷手筋的黑衣人,「欸,你們是誰,我們跟你們應該沒仇吧?」
那黑衣人雙眼死死瞪著江瑕,嘴裡湧出鮮血,「不用知道我們是誰,交出青龍磐,否則你就算是殺了我們也無法從這出去。」男音自面罩後傳出,聽得出來這男子對於武功不及他們很是不甘,但也對自身的幻術很有把握,既不甘又有自信的話語,著實讓人無言以對。
「青龍磐?」江瑕疑惑的歪頭,視線看向江雲,只見江雲依舊擦拭著劍,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隨後又將視線轉到一旁的若湖和熊霸,而他們只是搖搖頭。
「哼,不用裝死,一日不交出來,你們就一日別從這裏出去!」那黑衣人依舊自顧自地說著,而江瑕則一頭霧水,但,轉念一想,他說的青龍磐……
磐為石,巧巧身上的毒在加上熊霸也有說過,這幾日一直有幾個人追著他跑。
莫非,他們口中的青龍磐就是熊霸拿著的石頭?
「青龍磐上的毒是你們弄的?」江瑕不答反問,視線沒有從那黑衣人唯一露在外頭的眼睛上移開。
「……」黑衣人沒有回話,但江瑕已經得知答案了,從黑衣人眼中一閃而逝的疑惑,他知道了這些人只想要石頭,連石頭上有什麼機關都不清楚,雖然很想直接把石頭丟給它們,但石頭上的毒物必須先知道那是什麼,現在連是什麼毒都不知,貿然給出石頭實在是不智之舉。
而在江瑕思考同時,很突兀的感覺腦後一寒,在他轉過身時,江雲已然站在他身邊,依舊擦拭著他的劍身,但,腳邊多了具屍體。
一劍穿心,江瑕不禁冷汗直冒。
但,並不是對那具屍首,而是這人殺來的讓他完全沒有感覺,要不是江雲在一旁,現在躺著的恐怕是他了。
「再問也沒有意義。」江雲開口,視線沒有移開自己的劍。
「那我倒要看看這女的對你們有沒有意義!」一道男音自馬車旁傳來,只見好幾名黑衣男子不知何時竄入馬車內,竟把中毒至深的巧巧給拉了出來,一刀還抵在他的頸上!
「巧巧!」熊霸見狀,大吼一聲,才想衝上前去,卻被另一名黑衣人抬劍擋住去路。
「交出青龍磐,不然我就先送這娃兒下地獄!」黑衣人冷笑,對身旁的另一個人點頭示意,只見那抓住巧巧的男子,將劍更往巧巧咽喉裡刺了幾許。
「我們沒有什麼青龍磐!你們從頭到尾就找錯人了。」熊霸回著,心急地看著自己昏迷的妻子,深怕他們真的一劍殺了巧巧。
「嘴硬,那就先殺了你們我在找就可以了。」不屑地哼了聲,一個收勢,手腕一抖,一個劍花襲過,直取巧巧的性命。
“咻──”
突然的,一道泛著藍光的物體自遠處射來,只聽見破風之聲伴隨著旋轉的氣流,尖嘯而至,同時間,熊霸清楚地感覺到,點點溫熱的液體噴濺至他的身上,但,卻不是來自於自己的身體。
沒有人反應過來發生何事,只有江雲感覺到附近還有人,一個箭步踏上,趁黑衣人一個不注意,拉過巧巧,將之推給熊霸後,就擋在熊霸面前,而在這些動作完成之時,又有連續不斷的呼嘯聲自身旁掠過,而目標都不是他們,而是身旁的黑衣人!
是箭,箭法還非常準確。
江雲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但很快地便隱去,墨黑的瞳眸緩緩在四周搜尋著,卻始終找不到發箭之人,但,他的目光卻定在了某一處的樹上,沒有再轉開。
完全不受一旁黑衣人中箭倒下的影響,四人警覺的觀察四周。
下一刻,呼嘯的風聲停止了,四周除了瀰漫的血腥味,只剩下淺淺的呼吸聲。
原本圍繞在四周的黑衣人,包括躺在地上的,全部都已經死了,沒有特例的,身上全都插滿了箭矢,不……應該說,咽喉處都插了一隻箭矢,一箭致命,毫不拖泥帶水。
「哎呀,忘記留一個下來問問該怎麼出去了。」不遠處的樹上,傳來一道清脆可愛的女音。
除了原本視線就定在某一處的江雲,其他三人都極有默契地轉頭看像聲源處,只見在樹上有個巧妙運用樹的陰影,擋住自身軀體的黃衣女性,正搖晃著雙腿,狀似懊惱的說著。
他們看不清楚女子的面目,因為她的臉上覆著一層白紗,瞧不見真實樣貌,只能從聲音得知,這是名女性。
但,這名女子的嗓音聽上去,怎麼覺得有點熟悉……
江瑕快速在腦海中搜尋,但女子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又開口了。「欸我說啊,你們幾個站著做什麼,光站著也出不去啊。」女子跳下樹,背後揹著一把金弓。三步併作兩步的衝到他們面前。
光是看到那把弓,他們就足以認定,是眼前這女子下了重手,將所有人在瞬間屠殺殆盡。
「感謝姑娘出手相救。」無論她是何人,剛才救了巧巧是事實,江瑕上前開口道謝,而江雲則是還劍入鞘,但視線卻沒有自女子身上移開。
「甭謝了,我只是順便。」女子擺擺手,掠過他們身旁,瞧也不瞧他們一眼,就逕自往後頭的樹林走去,但,走了半晌,背後卻是一片安靜無聲,女子又踱步回來,雙手插腰,「喂,我說你們到底要不要出去啊?」一直愣在那兒,是要怎麼出去。
說實話,她沒必要理會他們,她向來就是不管別人死活的,但不知怎地,她無法拋下這些人。
而江雲則是一直看著眼前蒙著面的女子,不知為何,當他一看到這女子時,就有一股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再加上她的語氣……那樣的囂張跋扈,讓他無法忽視心頭竄過的感受。
而且……她的聲音,居然和縈繞在心頭上的那名女子,如出一轍。
一股強烈的感受,直要他摘下她的面紗一探究竟。
但,一直以來的自制,卻擋下了他此刻的慾望。
「若湖,妳有沒有覺得……她的聲音……」江瑕不太確定,但又無法肯定,是否是他記憶中的那人,若湖心思向來細膩,於是湊到若湖身旁,小聲地問。
「很像心柳……」若湖也點點頭,一樣的熟悉感不僅僅只有他感受到,若湖也是,但,單純只有聲音相似……卻不能代表什麼。
人死不能復生。
可是,世上有可能會有這樣相似的人嗎?聲音,身型……以及那精準的箭法……
沒注意到他們看自己的視線充滿疑惑和探索,蒙面女子自顧自地踱步到熊霸身旁,熊霸見她靠了過來,戒備的瞪著她,而蒙面女子只是看了看他懷中奄奄一息的女子,又看了看熊霸防備的眼神,「喂,我說你,讓開,擋道我的路了。」
熊霸一楞,眨了眨眼,竟下意識地讓開路,彷彿這樣做很理所當然似的,完全沒有意會到,這習慣從何而來。
蒙面女子走過熊霸身旁,卻在經過的那一瞬,猛地聞到了一股非常淡的香味,她腳步一頓,回過頭,直直盯著熊霸懷中的女子,半晌沒有開口說話。
很快的,女子回過神,沒有再去注意那名昏迷的女子,她將視線轉開,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才正要動作,身後的樹木卻開始扭曲,而她,完全沒有注意到。
江雲最先反應過來,他身形一掠,快速地出現在女子身旁,手臂一伸,將女子嬌小的身軀攬入懷中,快速的退後幾步。
女子只在瞬間感到天旋地轉,還沒意會到發生何事,就發現自己被攬入了一堵溫暖的胸膛,她楞了一下,感覺到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狂跳,滿臉燥熱。
她搞不懂自己心上傳來的感覺為何,只知道自己……不排斥這溫暖。
但下一刻,她卻馬上回過了神,對自己那一瞬間的陶醉感到羞恥不已,她好歹是名女子,從有記憶以來根本不曾和男子如此親近。
雙手推拒著這副胸膛,「放開我!」她怒喝,以掩蓋自己羞窘的樣子,而耳際,卻傳來了一道她熟到不能再熟的調侃聲。
「我說柳大小姐,我在外頭勞心勞力的幫妳解幻術,你竟然在裡頭給本姑娘逍遙快活,還窩在俊俏公子懷中窩的心安理得,妳好意思?」四周的景色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快速崩裂著,隨著景色的崩壞,四周開始吹起徐徐的微風,而原本的亮白也在微風吹拂的時刻被些微的陰暗給取代。
天際依舊陰霾滿布,腳下的泥濘顯示著方才才下過大雨,他們知道,幻術已破。
雖然在同樣的地方,但方才的不自然感已經完全消失了。
女子聽見聲音,不知道打那兒來的力氣推開江雲,「我、我哪有,妳別瞎說,小心本姑娘撕爛妳的嘴!」她羞窘的罵出聲,隔著面紗瞪著椅在樹旁的粉衣女子。
只見粉衣女子將手上的劍還鞘後,沒好氣地瞪著蒙面女子。「難不成我眼瞎啦?」看著她又氣又羞的樣子,她不禁笑了出聲。
「初若湘!」
哎呀,惱羞成怒了。
被喚作初若湘的女子格格笑著,眼光來來回回在江雲身上打量著,眼中滿是興味,她身在江湖,不會不知道這人是誰,對於他的個性也略知一二,但,她可不認為他是那種會將目光停在一名女子身上過久的人。
畢竟他淡泊的性子,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小蝦,我們快走吧。」幻術已破,一副心思全掛在自家髮妻身上的熊霸,沒理會突然出來的人,著急地說著。
江瑕聞言,點點頭,和若湖交換了一個視線,開口:「多謝姑娘相助。」抱拳,對著初若湘說著,眼光還是流連在蒙面女子身上,看的初若湘眼中興味更濃。
「順便的,少俠不用介懷。」初若湘回了一抹笑,要不是她妹子被困在裏頭,她也懶得出手,「不過恕小女子愚昧,不知兩位少俠一隻盯著我家妹子,是有何不對?」眼睛毫不遮掩的直直看著人,實在不是他們的個性。
被問到話,江雲依舊默不作聲,只將視線收了回來,而江瑕則是尷尬了下。
他們認為這蒙面女子與仇心柳相似,那雲哥自然也發現了什麼,但卻無法做出什麼證實的舉動,畢竟光天化日之下,這樣做實在是唐突。
「這…實屬這位姑娘的嗓音和箭法與我們的故友相似的近,所以失態了。」江瑕略為解釋了下。
「我和你們的朋友相像?哪位朋友,我倒是好奇了。」拋去方才的羞怯,蒙面女子走到初若湘身旁,好奇的開口。
「那位朋友…已經不再人世了。」
話甫出口,只見初若湘挑眉,不以為意。
「既是已故,閣下應當放寬心,不在掛念,碰到相似的身影就如此關心,那位已故的朋友若是知道,恐怕九泉之下也無法安心吧。」初若湘涼涼的說著,生死有命,走了就是走了,在掛心,也無濟於事。
「是嘛?真可惜,我還沒碰過與我相似的人呢。」女子聳聳肩,知道人家死了就沒再追問。
「好了好了,人家有要事在身,我們也該上路了。朝馬車的方向努了努,她要蒙面女子往那兒看看,人家可急得很,沒時間和她們話家常,但她們也沒什麼時間就是了。「我們還要上安慶買馬呢。」
被中途用幻術攔截,可不再她們的預定計畫內,如今已近月底,朔月之日快到了,她們得加快腳步趕回山莊。
「啊?我們的馬呢?」聽見要去安慶買馬,她哀號了聲。
「在我花時間破幻術時,馬兒一個沒注意就跑了。」初若湘嘻嘻笑著,不甚在意。「反正這兒到安慶也沒有多久,不要太介意。」
「……」蒙面女子無言。
「我們也是要到安慶,不介意的話就一起上路。」江雲開口,嗓音清清冷冷地聽不出情緒,只見他的視線又落在蒙面女子身上,看的她不自在了起來,連忙躲到初若湘身後,擋住那道讓她無法忽視的探究目光。
能免費搭馬車,省下路程,何樂而不為?
初若湘笑著點點頭,拉著自家妹子,一個點地就越上了馬車車頂。
---- TBC
我有個怪僻,時不時會回頭去看之前的章節
要是看到之前的章節感覺有些語句不順、錯字,或是很詭異的就會修飾,雖然不會更改太多,但有些對話可能會稍微做修改,基本上不會影響太多就是。
第一章有稍微修過一些,不過大致上沒有做變動。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