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谷緻麗的風景就算過了一個山頭依然是不顯遜色。這裡是個四面環山的地形,聽說我們的目標是女王谷南面的卡薩斯山山腳下的一個小市鎮。在北面的那座高聳的山間,前一陣子還躲著很多的盜賊吧?不知道在失去了寇蒂卡斯大臣做為他們強力的靠山之後,他們之後該何去何從呢?
其實像我們這種再普通不過的人,可能一生之中就只會這麼的在夏恩摩和神聖流域之間度過了一生,根本沒有機會到其他的地方去多看看,整個人生就是在家裡、城裡和工作地點之間不斷的來回而已,如果沒有碰上這些事情,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只是隔了一座山,居然就會有雙頭巨人和鷹身人這種我只曾在小說上見過的生物。
那更外頭的世界會有什麼樣的東西呢?書上寫的東西該不會通通都是真的吧?
「戴門?」
「啊?喔!」
菲爾輕輕地搖了搖我,我才發現到我已經望著這片風景發呆了好一陣子,所有人都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再次出發。
「嘿,小菲。」能在顛簸的路程後躺在軟綿綿的草皮上稍微休息休息,這讓我現在的心情還頗不錯的……然後就會想講一些令人想吊白眼的話。
「嗯?請問有什麼事……呢?」
咦?
我怔了怔,剛才已經想好的台詞差點就沒給忘了,雖然我趕得菲爾講起話來好像有點怪怪的,不過這仍然不會阻止我冒死也要調侃菲爾的決心。
「你和那些髦牛聊得還愉快嗎?有沒有向牠們討教到什麼寶貴的知識呢?比如說草要怎嚼比較好吃之類的啊?」
就是現在!防禦!
我舉起了手擋住菲爾迎面而來的強力直拳--出乎意料的,菲爾竟然沒有一拳往我臉上灌來,只是臉色有點僵硬,嘴角微微的抽蓄著,緊捏著手指站在那裏。
「不……不,並沒有……呢!謝、謝謝你的關心。」
什麼?
我張著那可能再也闔不起來的嘴看著她,我想現在就算一隻鳥飛進我的嘴裡,大概都可以等生出一窩小鳥之後再飛出來都不會被我吞下去吧?
她低羞靦的低下了頭,用輕輕柔柔的動作攬過我的手,向著自己扯了扯。
「我們應該快點跟上車隊,才不會讓別人這樣乾等著我們,這樣太失禮了,你說是不是……呢?」
「妳不舒服嗎?」我反手一把將她扯到了我面前來,認真地用另一隻手撥開她有點濕濡的瀏海,將手背貼再她的額頭上量了量──好像沒什麼事啊?
「沒、沒有呢!你、你多心了唷,我沒、沒有不舒服……呢。」她擠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平心而論,菲爾這副樣子看起來真是挺可愛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她這種整天不苟言笑的那張臉,也能露出這種令人有砰然心跳感覺的甜甜微笑,不過那是指要是我不認識菲爾的話……我怎麼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喂!喂!我們這裡有沒有醫生?」
菲爾用著一隻手指頭輕扯著衣角,一臉慌張地說:「不用啦!人家……真的沒有什麼事……」
什麼?她剛剛說什麼?
我緊緊抓著她的肩膀,開始在她耳邊像連珠炮似的大聲嚷著:
「妳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生病不去看醫生,小病會慢慢累積變成大病,而大病就算最後治好了,可能還是會有很多後遺症的啊!任何一點小小的徵狀都有可能是大病的前兆,妳不要以為妳身體很強壯就什麼病都放著就會好啊!人畢竟還是人,又不是巨魔!擁有超強的生命力,放在那裏十天半個月根本也死不了!雖然妳的力氣很像巨魔沒錯,但妳不可以因為這樣就忍住身體的痛苦而讓自己變得這麼奇怪啊!這樣我會很擔心妳的!我從來沒聽過有什麼病會讓人在一瞬間性格大變,我建議妳最好還是去給醫生徹底的檢查一下你的腦子比較……」
「停!夠了!」
菲爾突然用力地甩開了我的手朝著我的臉大吼了一聲,一股怒意染上了她的雙眼,她緊咬著她露出的那兩顆充滿攻擊性的虎牙死瞪著我,這讓幾乎有半個車隊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我尷尬的看著菲爾額上爆起的青筋,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不要太糟糕──我是不是太過火了點?
「你好煩,就說我沒事了你還一直死纏……」
「唷……唷、唷喔?啊哈!」我雖然知道我現在的臉色一定很慘白,說不準就像隻受了驚的小白兔一樣。但我還是裝作一副平常那副找死的樣子,玩笑似地打斷她的話:「妳這樣看起來好多了嘛!哈、哈哈!這樣沒氣質的菲爾才像是平常的妳嘛!妳、妳剛剛那樣子多不像妳妳知道嗎?哈!我看妳還是不太適合走這種氣質路線呀,呵、呃呵呵呵……拜、拜託打輕一點。」
就在我準備閉上眼睛用臉接下菲爾的破空飛來的拳頭時,菲爾卻突然別過了頭去,這讓她的表情通通都被垂下來的劉海給遮了起來。當我正在想我是不是批評的太過分的時候,她已經再次回過頭來,用手指秀氣的撥了撥她盪開的髮絲,嘴角的曲線上揚著,眼睛跟著瞇成了一條細細的線。
「……對不起,我是不是太粗魯了……呢?」
我們這一車的成員一共是這樣的:一位喋喋不休的紅髮男子正糾纏著另一位在旅行中還穿著絲質衣服,表情十分不悅,而且同樣是紅髮的女士;另一邊則是一位一臉非常擔心的看著另一位笑容滿面親切可人的少女的少年;最後是因為沒有人任何人可以聊天,所以只好抓著一隻比自己還要小了快十倍,還一直布卡布卡大聲嚷著的阿蘇拉的諾恩人,他正不斷地騷擾著那位阿蘇拉,建議他一定要做為勇士洛德這段傳奇經歷的見證人。
「請不要這樣糾纏著我,這樣會讓我感到困擾的……你?好吧!我叫做莫莉安,行了吧?能不能不要把話題都著眼於這種方面上頭?」
「你看,今天的天氣真的挺不錯的……呢。是個溫暖、適合旅行的舒適氣候……呢。」
「那時候我把這麼大的一塊石頭給拋了上去!呵呵!熊之爪阿!你真應該看看牠從天上落下來被壓成肉醬時的樣子!」
整體而言,還算是和樂融融的樣子。
「停!」
現在是接近傍晚的時候,傭兵頭子拉長了的尾音在女王谷中迴盪著。夕陽已經大半隱沒在西方的山稜線後方,少了太陽的驅趕,寒氣伺機湧了上來,如果不快點到城裡頭去的話,現在在外面找地方紮營生火肯定是來不及了,到一切都打理好的時候,也差不多是該睡覺的時候了。
「喂──我們是從神聖流域來的商隊!請把城門打開吧,我們有通行信件。」
我把頭探出了車外看了看,城牆上頭只掛著寥寥幾隻黯淡的火把,忽明忽滅的閃爍著。過了半晌,仍沒有任何人要出來應門的跡象,迎接我們的只有越發張狂的寒風,不斷地沿著山坡呼嘯而下。
「我們一行人剛才受到鷹身人和雙頭巨人的襲擊,很需要一個地方好好休息啊!我們只待一個晚上就好!請把門打開吧。」傭兵頭子用手圈著嘴大喊著。
但作為回應,還是只有那寥寥幾根火把在城牆上跳動著,沒有任何一絲有人要出來應門的跡象。
「發生什麼事了嗎?」菲爾跟著從一旁鑽了出來好奇的探著頭,而且難得的忘記加了那個莫名其妙的語助詞……天啊,這真的會令人發瘋。
「不知道,擔任門衛的熾天使睡著了的樣子?」我扯了扯領子說。
我遠遠的看著傭兵頭子使勁搔著他那顆發亮的腦袋瓜,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那個矮小的商隊領頭,則是在一旁像隻臃腫的小鳥一樣在傭兵頭子身旁著急的打轉。溫暖的城鎮就隔了一扇門,難道要就這麼放棄回頭開始紮營嗎?我才剛離開家裡一天就開始想念我家那些相比蓬車底板來說要柔軟得多的乾草床鋪了,那麼,換作是這些長期在外頭奔波的傭兵們,恐怕不會放過這個能吃好睡好的機會吧?
他直接走上去大力地拍起了那鐵板包著木頭所釘成的厚重大門:「喂!裡頭誰都好,出來應個門阿!都他媽的睡死了是不是?我們可是黑獅集團的商隊啊!你們他媽的要得罪伊凡的人嗎?」
難道『黑獅集團』是什麼通關密語嗎?不管怎樣,那堵不算高的城牆上頭總算在這一陣大吼大叫之後稍稍有了一點動靜。
城牆上其中一個火把突然震動了一下,然後像是片火紅色的花瓣似的,搖搖晃晃地飄到了城垛旁,一個士兵蒼白的臉被火把橘紅色的光芒映照了出來。
「真是抱歉,請問是旅行商隊嗎?有沒有任何證明文件或通關密語?」
一旁的商隊領頭匆匆忙忙地掏出一份信件緊張地揮舞著,上頭的士兵點了點頭就把一個小籃子用繩子吊著垂了下來,那個商隊領頭擺動的他臃腫的四肢匆忙地跑了過去,一把將信件塞進了籃子裡頭,那站在城垛旁的士兵一著手,那籃子就這麼被拉阿拉的拉了上去。
「黑獅集團的貿易商隊?」商隊領頭在那位熾天使連話都還沒說完的時候就緊張的直點著頭,還一邊抹著額頭上不知從那裏冒出來的汗水。現在這種套著大衣都能稍微感覺到一點寒意的天氣他居然還能流汗?
「從夏恩摩出發要前往獅子拱門嗎?文件確認無誤,是官方的信件,以女王之名我不會過問你們的目的,歡迎來到克萊浦小鎮,願梅蘭朵引領你們。」
嘎──嘎嘰──
老舊的轉軸和軸承摩擦的聲音刺耳地傳了出來,這扇門和寇蒂卡斯大臣家的高的大門比起來,顯然沒有得到很好的照料,才會在開啟的時候發出如此尖銳的噪音。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來我們今晚是不用露宿野外了。
我突然覺得腦袋有點發疼。
「奇怪,為什麼進城還要附上那些麻煩的證明呢?這裡可是柯瑞塔內部,只要看見了旗幟通常都會讓商隊直接通行才對的啊?」那個叫做薩瑪的紅髮男子難得的放棄了騷擾另一位叫做莫莉安的女元素使,搔著頭問道。
「可能是因為盜賊吧?」我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
「盜賊?」
我點了點頭:「是阿,最近這陣子在女王谷的盜賊還滿活躍的,如果每個人都隨隨便便自報一個名號就可以通關的話,那這座小鎮可能早就被偷了個精光吧?」我指著北面的那座大山:「那裏可是盜賊們的老巢喔。」
「哦!啊?這樣嗎?。」
雖然並沒有硬性規定,但在大夥集中把篷車和牛隻們交給市鎮廳之後,每一車的人都很有默契地走在了一起,一同決定今天要去哪裡住上一晚。雖然有些人很心不甘情不願的,但也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待在這陌生的小鎮裡過夜,只好勉強的遵守這不成文的規定,而我們也不例外。
我們這個隊伍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的由我們這兩個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小鬼頭來決定要在哪裡過夜,但好像也只有我們兩個才有空閒去決定這種事情的樣子──莫莉安被薩瑪糾纏著早就忙得不可開交了,但又不可能去聽那個叫做洛德的諾恩人的話直接睡在外頭那片冰冷冷的草皮上,而我們的阿蘇拉先生則是一臉心死的樣子繼續聽著洛德死揪著他講述從前自己在席娃山脈經歷過的那些偉大的狩獵故事。
我對這種事情其實還滿沒一手的,我曾幾何時去擔心過自己要睡那裏了?本來我也想就順著那個諾恩人的意思去睡在路邊算了,但就在菲爾很有禮貌的『請問』了我今晚想去那裡下榻的時候,我只好胡亂地隨手指了一間看起來洋溢著溫暖光芒的旅館。
叮啷──
這間旅館的一樓和神聖流域裡的旅館整體格局相去不遠,都是作為用餐的地方,裡頭雖然有零零星星的一些空桌,但看起來還是一副人滿為患的樣子。
我抬頭看了一下,他們還在門上掛了個鈴鐺呢。
「你好,請問六位三男三女……」
「我是男的!你這布卡。」
那位大叔在吧檯前面拿著筆在小冊子上撇了兩筆後,改口說道:「四男兩女,給你們兩間房間好嗎?好的。你們肯定要用餐吧?那自己找位子坐吧,你也看得出來我現在有點忙,待會再送酒過去給你們。」
我們之中的那個諾恩人一聽到有酒,顧不得我還沒和老闆交代我不喝酒之前,就擠開了我,興奮地用他龐大的身軀擠開了人群,往還有空位的地方大喇喇的一屁股坐了下去,這個舉動可沒少惹來了白眼。
「真是的。」我歎了口氣。
沒辦法了,只好待會把我的酒分給那個諾恩人喝了,反正諾恩人不都像是個大酒桶一樣嗎?拿給他們喝他們應該不可能會拒絕才是。
由於剛才那個諾恩人已經充分地運用他的體型為我們先闢出一條路了,我們剩下的人需要做的就只有跟上而已。我和菲爾理所當然地坐在了一起,為了方便待會把酒推給那個諾恩人,我和菲爾一起坐在了那位諾恩人的旁邊,但剩下三人顯然對於座位的分配十分的不滿意……
「我不要跟這個男的並肩坐在一塊!」
那位叫做莫莉安的女元素使一邊說著,一邊把那位阿蘇拉給用力的抬了起來,重重的放在椅子中間,自己則是十分堅決地往長椅的另一端坐了下去。
「喂,你們這些布卡!人類都這麼沒禮貌嗎?你有先問過我的感受嗎?」
「噢!我早該知道的,我那卑微渺小的心是不足以打動美麗仕女的……」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