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第一回

作者：路人│2012-06-30 22:05:49│巴幣：0│人氣：435

三國演義　　明‧羅貫中原著　清‧毛宗崗評改　近代‧gsgsd改訂

第一回　宴桃園豪傑三結義　斬黃巾英雄首立功

　　詞曰：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國分爭，併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併入於漢。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敗項羽而一統天下。歷惠、文、景、武、昭、宣、元、成、哀九朝而國勢大衰。哀帝後平帝即位不過五年，孺子嬰居攝三年，王莽即趁起簒漢，改國號為新。十六年後，光武中興，又歷明、章、和、殤、安、順、沖、質、桓、靈九朝，傳至獻帝，遂分為三國。推其致亂之由，殆始於桓、靈二帝。桓帝禁錮善類，崇信宦官。及桓帝崩，靈帝即位，時年十二歲。朝廷有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司徒胡廣共相輔佐。時有宦官曹節、王甫弄權，竇武、陳蕃謀誅之，作事不密，反為所害。其餘如劉瑜、馮述、尹勳、山冰等朝中官員均被滅族。一時，宦官們得志，士大夫喪氣，自此朝廷大權皆落於中涓。

　　時張儉任山陽東部督郵，中常侍侯覽家在防東，殘暴百姓，所為不軌。儉舉劾覽及其母罪惡，請誅之。覽遏絕章表，不得通，由是結仇。覽唆使與儉有隙之人，上書告儉與同郡二十四人結黨，互相褒崇，謀害朝廷。帝下旨追捕張儉等。一時間，處死、流放、免官、禁錮之眾達六七百人，是為「黨錮之禍」。

　　建寧二年四月，帝會群臣於溫德殿中。方升座，殿角狂風驟起，見一條青蛇，從樑上飛下來，長二十餘丈，蟠於座上。帝驚倒，武士急慌救出，百官俱奔避。須臾不見。明日，大雷大雨，降下冰雹，到半夜方止，京城中壞卻房屋無數。建寧四年二月，洛陽地震，省垣皆倒；又海水泛溢，沿海居民，被大浪捲入海中者無數。明年遂改元熹平。自此邊界時有反者。光和元年，有雌雞化雄。六月，黑氣十餘丈，飛入溫德殿中。秋七月，有虹見於玉堂；五原山岸，盡皆崩裂。種種不祥，非止一端。帝憂懼，遂下詔召群臣詣金商門，問以災異之由，議郎蔡邕上疏，以為蜺墮雞化，乃婦寺干政之所致，言頗切直。帝覽奏嘆息，因起更衣。曹節在後竊視，悉宣告左右；遂以他事陷邕於罪，中涓呂彊憐其才，奏請免罪，放歸田里。後張讓、趙忠、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段珪、高望、張恭、韓悝、宋典十二人，朋比為奸，號為「十常侍」。宦官投其所好，甚得帝歡心。帝尊信張讓、趙忠，常云：「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宦官得志，無所憚畏，朝政日非，國勢頹敗，以致天下人心思亂，盜賊蜂起。

　　時鉅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張角，一名張寶，一名張梁。那張角先祖本是地方名門望族，因祖父得罪了官宦，被貶為庶民。至張角時，家中貧寒，以採藥販售謀生。有一次入山採藥，遇一老人，碧眼童顏，手執藜杖，喚角至一洞中，以天書三卷授之曰：「此名《太平要術》。汝得之，當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異心，必獲惡報。」角拜問姓名。老人曰：「吾乃南華老仙也。」言訖，化陣清風而去。角得此書，曉夜攻習，能呼風喚雨，號為「大賢良師」。熹平、光和年間，疫氣流行，張角散施符水，為人治病，角有徒弟五百餘人，雲遊四方，皆能書符唸咒。次後徒眾日多，角乃立三十六方，方猶將軍號也。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訛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又云：「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令人各以白土，書「甲子」二字於京城寺門及州郡官府門上。青、幽、徐、冀、荊、揚、兗、豫八州之人，家家侍奉大賢良師張角名字。光和七年，角遣其黨馬元義，收荊、揚數萬人，與張角約期起兵於鄴。暗齎金帛，結交中涓封諝、徐奉等，以為內應。角與二弟商議曰：「至難得者，民心也。今民心已順，若不乘勢取天下，誠為萬代之惜。」遂一面私造黃旗，約以三月五日內外俱起；一面使馬元義，馳書報封諝。未及作亂，而張角弟子唐周乃徑赴上書告變。帝召河南尹何進，調兵擒馬元義，斬之；次收封諝等一干人下獄。張角聞知事露，星夜舉兵，張角自稱「天公將軍」，張寶稱「地公將軍」，張梁稱「人公將軍」；申言於眾曰：「今漢運數將終，大聖人出。汝等皆宜順天從正，以樂太平。」四方百姓，皆裹黃巾為標幟，時人謂之「黃巾」，亦名為「蛾賊」。角黨三十六方，同時舉事，所在燔燒官府，劫略聚邑，州郡失據，官吏多逃亡；旬月之間，天下響應，京師震動。帝召群臣會議，共議討賊方法，一面大赦黨人，凡從前坐罪被徙諸徒，一體放還；以河南尹何進為大將軍，封慎侯，率左右羽林、五營營士屯都亭，修理器械，置函谷、太谷、廣成、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八關都尉，以鎮京師；一面遣北中郎將盧植，督領北軍五校士以討張角，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共發五校三河騎兵四萬餘人討潁川。

　　且說張角一軍，前犯幽州界分。太常劉焉，乃江夏竟陵人氏，漢魯恭王之後也。當時持節安撫北方，聞得賊兵將至，召幽州刺史郭勳計議。劉焉問郭勳云：「賊軍生發，侵及境界，當如之何？」勳曰：「賊兵眾，我兵寡，宜作速招軍應敵。」劉焉然其說，隨即命刺史郭勳出榜招募義兵，量才擢用。

　　時榜文行到涿縣，引出縣中一位英雄。此人生平不甚樂讀書；便與落寞世閥猜不同。喜犬馬，愛音樂，美衣服，少言語，禮下於人，喜怒不形於色；素有大志，好結交天下豪傑；生得身長七尺五寸，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中山靖王劉勝之後，漢景帝閣下玄孫：姓劉，名備，字玄德。昔劉勝之子劉貞，漢武時封鹿城亭侯，後坐酎金失侯，因此遺這一支在涿縣。玄德祖劉雄，父劉弘。弘曾舉孝廉，亦嘗為吏，早喪。玄德幼孤，事母至孝；家寒，販屨織蓆為業。舍在本縣樓桑村。舍之東南角，有一桑樹，高五丈餘，遙望之，童童如車蓋，往來者皆言此樹非凡。相者李定云：「此家必出貴人。」玄德幼時，與鄉中小兒戲於樹下，曰：「我為天子，當乘此羽葆車蓋。」叔父劉子敬責曰：「汝勿妄語，滅吾門也！」年十五歲，母使行學，與同宗劉德然嘗師事盧植；與公孫瓚等為友。德然父劉元起見玄德家寒，常資給之，與德然同。元起妻曰：「吾汝各自一家，何能常如此耳！」元起曰：「吾宗中有此兒，非常人也！」。後有中山大商張世平、蘇雙，貲累千金，每年往北販馬，販馬周旋於涿郡，見玄德而異之，乃與良馬五十匹，金銀五百兩，鑌鐵一千斤，以資器用。玄德謝別二人，由是得用以聚合徒眾。及幽州發榜招軍時，玄德年已二十四歲矣。

　　當日見了榜文，玄德念及國勢，黃巾倡亂，有志欲破賊安民，乃與義弟關羽和張飛共議此事。且說關羽，字壽長，後改雲長，河東解人也。其人身長九尺，髯長二尺；面如重棗，脣若塗脂；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性格豪爽慷慨，武藝超群。因路見不平，拔刀殺了倚勢欺人的豪霸，為避官府捉拿，逃難江湖，五六年矣。來到涿郡，適與玄德相遇，談論甚歡，遂成至友；再說張飛，字益德，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鬚，聲若巨雷，勢如奔馬。性情暴烈異常，卻梗直真率。世居涿郡，頗有莊田，賣酒屠豬，專好結交天下豪傑。仰慕玄德已久，故前來追隨。玄德、關羽也很看重其人，關、張年紀皆小於玄德，遂欲拜為兄。於是三人欲擇一吉日，歃血為盟，結為異姓兄弟。飛曰：「俺莊後有一桃園，花開正盛。明日可於園中祭告天地，俺兄弟三人結為生死之交，協力同心，然後可圖大事，如何？」玄德、關羽齊聲應曰：「如此甚好。」

　　次日，於桃園中，備下烏牛、白馬、祭禮等項，列於地上。三人焚香，祝吿天地諸神，再拜而頌誓曰：「念劉備、關羽、張飛，雖然異姓，既結為兄弟，則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實鑑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誓畢，玄德年長為兄，關羽次之，張飛為弟。祭罷天地，同拜玄德老母；將祭福物聚鄉中之人，就桃園中痛飲一醉。自此三人合居通財，形影不離；三人共議之後，關、張二人齊聲曰：「願隨兄長馳驅，不計生死！」招聚鄉中勇士，收拾軍器，命良匠打造雙股劍。關羽造青龍偃月刀，又名「冷豔鋸」，重八十二斤。張飛造丈八點鋼矛。各置全身鎧甲。一齊完備，共聚鄉勇五百餘人，來見校尉鄒靖。鄒靖引見太常劉焉。三人參拜已畢，各報姓名。玄德說起宗派，劉焉大喜云：「即是漢室宗親，但有功勳，必當重用。」遂認玄德為姪。

　　話說北中郎將盧植，與賊首張角相拒於廣宗，未見勝負。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各統一軍，馳赴潁川。時儁與黃巾大將波才相遇，兩下交鋒，儁軍敗退；張梁、張寶進攻皇甫嵩，嵩暫避賊鋒，退保長社，憑城自固。天下各處黃巾賊，聞得官軍敗退，越加猖狂，南陽黃巾賊張曼成，攻殺太守褚貢；汝南黃巾黃邵，殺敗太守趙謙；廣陽黃巾程遠志，殺太守劉衛；陳國黃巾彭脫，東郡黃巾卜巳，皆攻陷各縣城；青州黃巾，圍刺史黃琬於北海。

　　那廣陽黃巾賊將程遠志，乘勝統兵三萬來攻薊城。劉焉令鄒靖引玄德等三人，統兵五百，前去破敵。玄德等欣然領軍前進，直至大興山下，與賊相見。賊眾皆披頭散髮，以黃巾抹額。當下兩軍相對，陣勢擺開。玄德出馬，左有關羽，右有張飛；揚鞭大罵：「反國逆賊，何不早降！」程遠志大怒，遣副將鄧茂挺槍直出。張飛睜環眼，挺丈八蛇矛直出，手起處，刺入心窩，鄧茂翻身落馬。程遠志見折了鄧茂，拍馬舞刀，直取張飛。關羽舞動大刀，躍馬飛迎。程遠志見了，早吃一驚；措手不及，被關羽刀起處，揮為兩段。後人有詩讚二人曰：

英雄露穎在今朝，一試矛兮一試刀。

初出便將威力展，三分好把姓名標。

　　眾賊見程遠志被斬，皆倒戈而走。玄德揮軍追趕，投降者不計其數，斬首數千級，大獲功而回。一戰而捧紅劉備三兄弟。劉焉親自迎接，賞勞軍士。

　　次日，接得青州刺史黃琬牒文，言黃巾賊圍城將陷，乞賜救援。劉焉與玄德商議。玄德曰：「備願往救之。」劉焉令校尉鄒靖將兵五千，隨玄德、關、張，投青州來，遙望見賊人皆披髮，以黃絹抹額，畫以八卦文為號。賊眾見救軍至，分兵混戰。玄德兵寡不勝，退三十里下寨。玄德謂鄒靖、關、張曰：「賊眾我寡，必出奇兵，方可取勝。」乃分關羽引一千軍伏山左，張飛引一千軍伏山右，鳴金為號，齊出接應。次日，玄德與鄒靖，引軍鼓譟而進。賊眾迎戰，玄德引軍便退。賊眾乘勢追趕，方過山嶺，玄德軍一齊鳴金，左關羽，右張飛，兩軍齊出，玄德麾軍回身復殺。三路夾攻，賊眾大潰。直趕至北海城下，刺史黃琬亦率民兵出城助戰。賊勢大敗，剿戮極多，餘黨敗走，遂解北海之圍。後人有詩讚玄德曰：

運籌決算有神功，二虎還須遜一龍。

初出便能垂偉績，自應分鼎在孤窮。

　　黃琬犒軍畢，鄒靖欲回，玄德曰：「近聞中郎將盧植與賊首張角戰於廣宗，備昔師事盧植，欲往助之，同力破賊。」鄒靖曰：「糧食可以應付，軍馬不敢妄動。」於是玄德與關、張引本部五百人投廣宗來，鄒靖引軍自回。玄德等來到盧植營前，屯住人馬。報覆良久，植喚三人入帳。施禮罷，植問玄德行藏，玄德說了，並具道來意。盧植大喜，賞勞玄德等，留在帳前聽調。

　　先說潁川這裡，皇甫嵩、朱儁各統一軍，與賊交鋒不利，嵩等暫避賊鋒，退保長社，憑城自固，賊軍進圍長社，四面圍定。時當仲夏，天氣溽暑，賊多依草結營。嵩與儁計曰：「兵有奇變，不在眾寡。今賊在此依草結營，易為風火。若因夜火攻縱燒，必大驚亂。吾出兵擊之，四面俱合，田單之功可成也。」遂令軍士，每人束草一把，使銳士暗地閒出圍外。其夜大風忽起。二更以後，一齊縱火，縱火大呼，城上亦舉燎相應，嵩與儁各引兵攻戰，賊寨火焰張天。賊眾驚慌，馬不及鞍，人不及甲，四散奔走。

　　殺到天明，張梁等引敗殘軍士，奪路而走。忽見一彪軍馬，盡打紅旗，當頭來到，阻住賊眾去路。此軍馬閃出一將，身長七尺，細眼長鬚，膽量過人，機謀出眾，笑齊桓、晉文無匡扶之才，論趙高、王莽少縱橫之策。用兵仿佛孫、吳，胸內熟諳韜略，官拜騎都尉：姓曹，名操，字孟德，沛國譙縣人也。乃漢相曹參之後。操曾祖曹節，字元偉，仁慈寬厚。生四子，第四子名騰，字季興，桓帝朝為中常侍，後封費亭侯。養子曹嵩，字巨高，本是夏侯氏子，過房與曹騰為子，因此姓曹。嵩為人忠孝純雅，官拜司隸校尉，靈帝拜為大司農，遷大鴻臚。嵩生操，小字阿瞞，一名吉利。操年幼時，好遊獵，喜歌舞，多機警，有權數。操有叔父，見操遊蕩無度，嘗怒之，言於曹嵩。嵩每責操，操患之，操忽心生一計：一日見叔父來，詐倒於地，佯中風之狀。叔父慌告嵩，嵩急視之，操故無恙。嵩曰：「叔言汝中風，今已癒乎？」操曰：「兒自來無此病；但失愛於叔父，故見罔耳。」嵩信其言。後叔父但言操過失，嵩並不聽。因此操得恣意放蕩。時人有梁國橋玄者，謂操曰：「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南陽何顒見操，言：「漢室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汝南許劭，字子將，汝南人也。為前司徒許訓從子。具知人鑑，與從兄靖，俱負重名，凡鄉里人物，一經評顒，往往垂為定論，他且性好褒貶，每月一更，故汝南人稱為月旦評。橋玄嘗曰：「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操往見之，問曰：「我何如人？」劭鄙其為人，不答。操又問之，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也。」操聞言大喜而謝之。年二十，舉孝廉，為郎，除洛陽北部尉。初到任，即設五色棒十餘條於之懸四門。有犯禁者，不避豪貴，皆棒責之。中常侍蹇碩之叔父，提刀夜行，操巡夜拏住，就棒責之。由是內外莫敢犯者，威名頗震寰宇。後為頓丘令，復徵拜議郎。因黃巾起，率軍士數千人，前來潁川助戰。操引軍馳抵，正值賊眾敗走，操乘賊危急。截殺一陣，殺賊多人，奪得旗旛、金鼓、馬匹極多。皇甫嵩、朱儁亦領兵趕到，與操相會，合兵追賊，三面夾一陣，斬黃巾賊首數萬餘級，張梁、張寶死戰得脫，投廣宗依張角去了。

　　操來見過皇甫嵩、朱儁。賞勞畢後，嵩邀同朱儁、曹操，進討汝南、陳國諸賊；正欲討汝南時，忽見前方有一彪人馬到來。有一青年將軍，手提賊首彭脫之頭，來拜見嵩、儁。此人生得廣額闊面，虎體熊腰，官拜佐軍司馬：姓孫，名堅，字文臺，吳郡富春人也；乃孫武子之後。少為縣吏。年十七歲，與父孫鍾共載船至錢塘，見海賊胡玉等十餘人，劫取商人財物，於岸上分贓，行旅皆住，船不敢進。堅謂父曰：「此賊可擊，請討之。」父曰：「非爾所圖也。」堅遂自行提刀上岸，揚聲大叫，東西指揮，如喚人狀。賊以為官兵至，盡棄財物奔走。堅趕上，殺一賊以還；父大驚。由是郡縣知名，薦為假尉。後會稽妖賊許昌於句章造反，自稱「陽明皇帝」，與其子韶扇動諸縣，聚眾數萬。堅與郡司馬招募勇士千餘人，會合州郡破之，斬許昌及其子許韶，時熹平元年也。刺史臧旻上表奏其功，詔書徙堅為鹽瀆丞。又徙盱眙丞、下邳丞。今見黃巾寇起，聚集鄉中少年及諸商旅，並淮泗精兵一千五百餘人，前來助陣。嵩、儁大喜，命討潁、汝黃巾賊眾。潁川、汝南、陳國黃巾賊眾，聞張梁二人已敗，皆投降，三郡皆平。嵩乃上言其狀，以功歸儁，於是進封儁為西鄉侯，遷鎮賊中郎將。復詔嵩、操討東郡，儁、堅討南陽。

　　後說廣宗這裡，盧植以玄德為先鋒，與角敵對。三人飛馬引軍，操鼓而出。張角引軍搦戰，當先玄德，左關羽，右張飛三人衝殺；角軍大亂，盧植在後引軍接著撕殺。數日下來，連勝張角幾陣，斬獲至萬餘人，角走保廣宗，由植追至廣宗城下，築圍鑿塹，造作雲梯，正擬誓眾登城，為殲賊計；不意京師來了小黃門左豐，齎著詔書，來視植軍。植瞧他不起，勉強迎入，酬應一番，豐挾有怒意，匆匆辭行，有人或勸植厚送贐儀，植搖首，答曰：「軍糧尚缺，安有餘錢奉承天使？」豐星夜馳歸，回奏朝廷曰：「廣宗賊易破耳。惜盧中郎固壘息軍，連日不動，惰慢軍心，臣看他是要以待天自誅戮！」朝廷震怒，派朝使帶著檻車，拘植入京問罪，另遣河東太守董卓為東中郎將，代植後任。張飛見朝廷使者，正用檻車拘植回京，大怒之下，要斬護送軍人，以救盧植。玄德急止之曰：「朝廷自有公論，汝豈可躁次？」只得望著軍士簇擁盧植去了。

　　話說董卓此人，字仲穎，隴西臨洮人也，其人身材魁梧，臂力過人，雙帶兩弓，左右馳射。隴西一帶，羌胡雜居，卓嘗往來寨下，交結羌豪，羌豪見卓多力，並皆畏服。桓帝末，從中郎將張奐征羌，拜軍司馬，轉戰有功，拜郎中，賜縑九千匹。卓曰：「為功者雖己，共有者乃士。」乃悉分與吏兵，自無所留。後遷西域戊己校尉。官拜并州刺史，轉河東太守。至是奉詔為東中郎將，持節至廣宗軍營。軍中因盧植被拘，心懷不服，又見卓頤指氣使，滿面驕倨，越使軍心生貳，不願效勞；張角卻從城中突出來攻董卓。卓麾兵與戰，兵皆退走，卓亦禁遏不住，只好返奔；張角乘勢追趕，忽見背後一彪人馬飛出，當先玄德，左關羽，右張飛衝殺；角軍退怯，退往廣宗城中，三人救了董卓回營。三人來見董卓，卓問：「現居何職？」玄德曰：「白身。」卓甚輕之，不為禮。玄德出，張飛大怒曰：「我等親赴血戰，救了這廝，他卻如此無禮；俺不殺之，難解怒氣！」便要提蛇矛入帳來殺董卓。正是：人情勢利古猶今，誰識英雄是白身？安得快人如益德，盡誅世上負心人！

　　畢竟董卓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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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取清代毛宗崗評改本《三國演義》第1回作為底本，並據明代嘉靖本《三國志通俗演義》第1章、第2章恢復部分毛本所刪改的文字。與二本不同之處：

人物方面

一、十常侍成員，依據《後漢書•宦者列傳》，原作是「張讓、趙忠、封諝、段珪、曹節、侯覽、蹇碩、程曠、夏惲、郭勝」十人。

二、唐周，依據《後漢書•皇甫嵩傳》改，原作是「唐州」。

三、與劉焉計議之人，原作是校尉鄒靖，參考了《後漢書•靈帝紀》改作幽州刺史郭勳。

四、各地黃巾軍成員，參考了蔡東藩《後漢演義》，除了青州黃巾及廣陽黃巾。

五、黃琬，原作是龔景，參考嚴耕望《兩漢太守刺史表》改作黃琬。

地理方面

一、北海城，原作是青州城。

二、來犯薊城，原作是「來犯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