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I 狼、月、角鬥士
1-1 猙獰的鬼面具
幽微的燭光搖曳著，將整個空間的黑暗染上一層黯淡。「銀色天平乘載金沙」的圖案高掛在牆上，從一旁的燭台反映著金屬色澤的光。
半空著，浮著正在運轉中的銀白色魔法陣。中央正在不停變換視角的影像，是今天稍早的角鬥。兩個男人隔著根蠟燭面對面坐著，不時朝法陣看了又看。
「你能回答我所有的問題嗎？」煬月平淡地說。恐怖、空洞、沙啞、虛無的話語，帶來一絲壓迫。
男人十分高大，一身整齊黑衣，宛如古代的戰袍，銀紋反射微弱的燭光。強壯的軀體，岩石般剛硬的線條，甚至在袍下仍可隱約看見。黑色的髮絲，瀑布般在身後傾瀉而下；而一枚血紅色的鬼面具遮掩了面容，猙獰異常。
他是一個很有威懾性的男人。和不算矮小的比爾比起來，煬月彷彿是一個巨人。十分壓迫性地，擋住了身後所有的光線。
食指輕敲著桌子，無從判斷年紀的煬月看著對面的比爾，等待對方的回答。
比爾的雙眼瞇成一直線，嘴角微彎──這是他永遠保持的笑容，一副微笑的假面。身為一個商人，他相信笑容和合理的交易價碼是最重要的。
右手伸出，煬月塞了一枚銀幣給他。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比爾答道。
「要如何才能成為一名角鬥士雇主？」煬月問道。又塞了一枚銀幣給比爾，好讓下一個問題也能有所回應。
這個問題透露出煬月是尚不熟悉皓玥都文化的外地客。角鬥是皓玥都千年不移的獨特風俗，對來到皓玥都有些時日的人，都知道和角鬥有關的一切。
煬月感到非常的疑惑，自己才不過在角鬥場的觀眾席上第一次遇見比爾，就被邀請到這商人的所屬組織的最高等級會議廳──也就是這裡一敘，可能重大的秘密都見不得光，導致此地的設計又小又暗。比爾甚至親自施展一般來說屬於侍從負責的魔法，讓會議過程中能邊觀賞角鬥邊談。
這算會議嗎？煬月完全不認識比爾，彼此之間也沒有任何利益上的往來。因此煬月也不知道該談些什麼，但來都來了，就利用比爾崇高的身分該有的知識來解開自己的疑惑，雖然代價高昂。
比爾把銀幣放進胸襟上的小口袋。小口袋外頭，繡著「銀色天平乘載金沙」徽印的莊重黑禮服。象徵比爾是皓玥都內商會聯盟的最高領導人之一。商會聯盟中，徽印越小，職位越高。
「雇用一名角鬥士，讓他為您上競技場打鬥。」比爾說了一句被煬月認為是廢話的回答，又伸出手。
煬月重重地將銀幣按在比爾手上，問：「如何才能雇用一名角鬥士？」
「管道眾多，不知閣下想要如何的方法？」比爾又說了一句沒什麼意義的話，照樣伸出手來。
煬月握緊拳頭，似是憤怒。片刻拳頭放鬆後，掌中銀幣已經變形成扭曲的廢物。
「喝杯茶，放鬆心情。」比爾手一揮，兩枚白瓷茶杯自空中旋飛而下，落到兩人身前的桌上。暴怒的煬月毫不領情，在他看來，那永遠不變的笑容和這無聊的茶杯，都是那麼的欠扁。使勁一捏，貴重的瓷杯應聲碎裂，香濃的奶茶灑了一地。
一撮頭髮被拉到面具前，不斷地拉扯，直到變成一根蟑螂鬚為止，這是煬月保持冷靜的方法，但不太有效果。
這時，法陣中的角鬥畫面從激烈的打鬥轉到了觀眾席。留有一頭淺紫色長直髮的年輕女性對著台下興高采烈的大吼大叫，整個人激動到都快摔下去了。看到她的瞬間，煬月感到心中一陣悸動。他想要接近那名女子，他想要擁有那名女子。好奇妙的感覺，明明不曾見面，眼前的陌生人，卻對自身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比爾說出了那女子的身分和名號：「月君，角鬥士的雇主之一。」煬月猛然回神，他竟然在那一瞬間呆滯得連時間都沒感覺到。畫面的視角早已轉移，月君的身影被暴力的廝鬥取代。煬月轉頭面向比爾，早已沒了怒氣，一切恢復正常，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最多人用的那種。」煬月的聲音聽不出感情，仍舊是保持著恐怖、空洞、沙啞、虛無，有如從異世界而非口中傳來的話語。
「皓玥都維持了數十年的風俗，從孤兒中挑選有天賦者，供其生活所需，讓他們上場為您打鬥。」比爾接過煬月新拿出的一枚銀幣，終於提供了煬月真正想要的訊息。
「訓練由誰負責？」煬月不想多在一連串無意義的問題上浪費銀幣，直截了當地問。
「當然是您和一名退休的角鬥士負責，雇主通常會找一個退休的角鬥士來進行角鬥士的訓練。」
「我該問的都問完了，請。」煬月不由分說地起身而去，迅速結束了這傷財的對話。五個問題，代價是五枚銀幣，可以讓一個人過五天的基本生活。
「瞞者瞞不識，識者瞞不過啊！」
比爾望著煬月離去的背影，感受胸前沉甸甸的銀幣，喃喃道。
燭光熄滅，黑暗帶走了整個密室和比爾。
面具不能掩飾一切，至少在明眼人前是如此。
創作內容
【長篇小說】《魔法＆爪子》1-1 猙獰的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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