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律相談事務所--第一章-5

『開門。』
那聲音非常地微弱，氣若游絲。『我被關起來。出不去。』
「女人……？」
把耳朵貼在門縫上的圓宙，緊張地回過頭「不知道是誰。搞不好，是和我們一樣在尋找七不可思議的人也說不定？」
「但是，如果──是惡靈的話就糟了不是嗎？」
洋一邊無意識地咬著指甲，邊交互看著門和樓梯出口的方位。實際上，他什麼都不想管，只想一溜煙地飛奔到出口。
「隨便打開的話，要是是惡靈的話是很糟，但如果是人被關在裡面，而我們無視的離開的話也很不好……傷腦筋。」

六冰插口道。
「先回去，叫鬍子老爹或是哪個教官來不就好了嗎。」
「啊，對喔！抱歉，我們去叫大人過來，請你等一下──」
『請開門呀斯－！』
這次是很清楚可辯的聲音。參雜著非常焦急的感覺。『幫幫我呀斯，出不去了呀斯！現在馬上開，拜託呀斯！』
四人面面相覷。
「是笨狗。」
「笨狗阿。」
「……笨狗。」
「七面犬先生，你在裡面嗎？」
「是的呀斯，拜託快點開呀斯－！」

因那好像快哭出來的聲音，圓宙沒辦法，和洋一互點個頭，用被灰塵弄黑的手想辦法打開沉重的門。雖努力地想推開那雙開式的大門，但門比想像中還要重，合兩人之力仍然一點都沒有前進。
邊用肩膀推著，洋一回頭對好像看好戲般的六冰說「別光看，來幫忙啦，六冰。很重耶。」
加上勉勉強強來幫忙的六冰之力，門總算開了一條小縫。

從那很細小的縫裡的黑暗之中，緩緩地──流出陣溫熱的風。
「咦？」
一瞬間，洋一以為裡面或許有通風用的窗戶，但一陣空氣如排山倒海般地襲來。
押住尖帽子不讓它飛掉的孫子，小聲地說道。
「腥臭味。」

伴隨著令人厭惡的溫熱的風，像霧般地某種物體滲了出來。灰白的霧在洋一們的腳邊捲起小小的漩渦，溢滿四周。
「慘了，這……！」
焦急的洋一想把門推回去，但那重量級的大門，卻毫無動靜。

就算是沒什麼經驗的MLS下級生，也明白自己所做的事的嚴重性。周圍地塵埃捲起，架上的魔具發出不吉利的鳴動聲，腥臭的風從那黑暗深處溢出。
這是被稱為靈燐，靈體們帶來的瘴氣。在這被施了嚴密的對靈防衛措施的MLS校舍裡，飄出這樣濃密的靈燐，本來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本來。
但，這有著不吉臭味的霧就像被拉扯的布一般，接連地從門的深處裡溢出。

戰戰兢兢地，洋一環視著周圍。
「這下糟糕了。」
「嘻嘻，我什麼都不知道喔。」
雖是這樣回答，但六冰也還是在黑暗裡左顧右盼。
現在，魔具庫的地下空間，不只有洋一四人了。

微暗的某處，響起數個光著腳走路的足音，望向發出聲音的那端，卻沒有半個人。且足音不光是在地上，牆壁和天花板也一樣響起來回通過的足音。竊笑般地輕笑聲，透露出惡意。
黑暗之中聽覺異常靈敏，聽見某種不想聽到的東西存在著。
從門裡流出的溫熱空氣伴隨著黴的腐臭味，緩緩地纏繞著嚇呆的四人。

「快逃。」
孫子說出了大家心裡一致的想法。
「那個，七面犬先生！ 打開了喔，請快點出來！」
邊急促地往樓梯方向，圓宙邊回頭對著門的深處喊著。
但從黑暗深處，沒有任何反應。
「別管了。既然是地獄使者的話，自己有辦法辦到吧。」
「六冰說的沒錯。已經開了可以通過的空隙了，我們快點回去要緊！我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大家快跑！」

四人在這充滿塵埃與詭異私語聲的魔具庫中往回走。
這靈燐四溢的環境中，從樓上照下來的光就像救星一般，在樓梯附近灑下一片模糊的光亮。朝著那一點僅有的光亮，在最前頭，往樓梯狂奔的洋一的衣襬，突然地從正後方被拉住。
「幹什麼阿，孫──」
話說到一半的洋一頭上，傳來摩擦聲，有什麼東西掠過。
然後腳邊、兩旁的牆壁。
從禁不住顫抖的洋一們背後，有某些東西以驚人的氣勢追了過來。某種物體溼答答的移動著的聲音，開始黏附上洋一們前往的方向──唯一的出口樓梯。

「嗚哇！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樓梯的四處，都沾附著半透明抖動著的塊狀物。呆愣著注視時，那物體開始融化，佈滿樓梯和牆壁。從樓梯上開始，那半液狀物一口氣傾瀉而下。且不停蠕動著。
像是要阻止洋一們逃跑般，那不明物體瞬時間完全覆蓋了整個樓梯。
不管怎麼走，想要上樓，就一定會觸碰到那個半透明的塊狀物。那些詭異的黏膩塊狀物，也不知道觸摸是不是無害。

猶豫著是否要靠近樓梯，四人面面相覷。
「這、這是啥？總覺得很噁心。」
靠近點看，那液狀物為半凝固般的質感，開始詭異地蠢動著。
一些小疙瘩開始浮現在其表面各處，細長地朝空中伸長，然後又縮回，一直持續這這樣的動作。
突起的疙瘩雖然小，但看的出來那是什麼形狀。
「手……！？」
「這，是手耶。嘻嘻。」

膨脹著，漸漸伸展的半透明塊狀物，仔細看的話，整體像是人的五指。像是想抓住什麼地朝空中摸索，然後又融化的感覺。
像是對洋一們的聲音有反應般，塊狀物全體開始劇烈蠢動。
當然不是生物，也看不出有什麼自己的意志。
雖然如此，但那半透明的塊狀物，那些從中伸出地無數的手，像是尋求餌食般地，往呆立著的洋一們──活生生地人的方向，一點一點地靠近。因為半透明的塊狀物幾乎包覆整個樓梯，所以簡直就像是歪曲的樓梯朝這裡迫近的感覺。

洋一拼命地環伺著四周。
在稍微前面一點的地方，那像是救世主般從樓上灑下的光，開始被帶有腐臭味的灰白靈燐所遮蔽。樓梯上也被那謎樣的黏液所阻斷。
樓梯間格外膨大的塊狀物，簡直像是聽到他們的聲音一樣地劇烈蠢動。然後以全身的重量朝下滾落。
「好、好噁心！喂，這狀況，該怎辦？」
「你問我我也……」
圓宙提心吊膽地凝視著那詭異的塊狀物。「往上走，總之我想如果可以向誰通報的話…應該可以解決吧。」
「在那之前，我們全體就要變成這傢伙的飼料了。嘻嘻。」
「講得太白很恐怖啊！嗚哇！」
在反射性逃跑的洋一面前，鈍重滴落的水聲，就像重物落地。不成形狀的蠕動塊狀物，像是用渾濁的水做出來的壞掉布丁。

在樓梯上本體的一部份已經粉碎，但那些破片仍蠢蠢欲動，又開始突起人手的形狀。
從顫抖的塊狀物中央部份，有一個並非半透明的形狀怪異棒狀物，自奇怪的角度突出。
似乎在哪裡看過，紫滕色的棒子。
顫動著的棒子的前端，有一個長了爪的圓圓肉球。意識到那是動物的腳的瞬間，洋一反射性地後退。
「真是的，沒辦法吶。」
六冰從旁伸出手，簡單地抓住那隻腳。也不介意一齊朝這裡伸出的小觸手，一口氣地把那隻腳的主人拔出來。
腳，全部有六隻。

「真是危險呀斯～！」
被六冰拉出來邊喊叫著的七面犬，順著拉出來的力道轉了兩圈，優雅地落地。
抖動著全身，把仍沾附在身上的半透明物抖落，最後打了個大噴嚏。「啊阿，真是丟臉呀斯。不知在樓梯的哪裡摔一跤，不小心就掉到這怪異的靈塊中了。如果這可怕的事繼續下去，搞不好就被吸收掉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喂，那隻搞笑的狗。」六冰說道。
「搞搞搞搞搞笑狗是什麼意思呀斯！面對地獄使者是這種態度嗎呀斯？我叫『七面犬』，可是有列名的呀斯！」
尾巴豎立，大聲汪汪叫抗議的七面犬，洋一感覺到有點微妙的違和感。在牠面前的六冰，今天感覺有點高大。
「七面犬，嗎？你喔，是不是比昨天晚上看到你的時候還要小？」
「嘻嘻，剛剛被吞下去所以變小了吧。」
被六冰嘲笑，七面犬憤然坐起。
「真是的，無知的小鬼頭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被魔法律所召喚出的我們這些使者，要維持原樣留在現世的話，當然也是需要對等的煉的呀斯。非必要的時候為了不浪費多餘的煉，才會抑制到這樣的大小，這是魔法律家的常識呀斯。」

「既然你是地獄使者的話，首先先想辦法對付這噁心的傢伙吧。」
「咳，就算你對我說什麼都沒用。」
抬起一隻腳嗅著肉球味道的七面犬，佯作不知地歪頭看著。「沒有得到召喚我的人的許可，就算外面的人叫我做這做那都不可能的呀斯捏。」
「……六冰，我們大家一起捉住這傢伙的腳轉圈，然後丟出去，應該可以丟到樓上吧？」
「好耶。試試看，嘻嘻。」

在鼻子貼鼻子討論著的洋一和六冰身旁，七面犬用得意的表情說道。
「在這樓梯上的塊狀物，都是被惡靈所吞蝕的靈魂的集合體。做本體的惡靈容忍範圍之外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簡直就像是剛剛差點被吃掉的事情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揮舞著肉球蠻不在乎地說明著。「也就是說，大家，大概就這樣從頭開始，徹底地被同化吃掉~~~呀斯。」
「真的假的！？」
無視慌張的洋一，圓宙靠近牆壁兩旁的書架，用拼命的表情開始翻找那數量龐大的魔具。拿出來後迅速整理，選取有用的放進袋子，無用的則堆回架子上。
覺得說不定有能派上用場的東西，洋一雖然也一起模仿著拿起各式各樣的魔具，但是連拿起的魔具是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用說是區別取捨了。

六冰拿起堆滿灰塵的一支手杖，慢慢地試著揮舞，但只有掉下一些白色的灰塵，沒有什麼反應。
圓宙很遺憾地插口。「那是擁有能把靈體石化的魔具，因為要注入煉才能使用，我們都還不能發動喔。」
「不能用嘛，嘻嘻。」
「六冰，那種危險物品不要朝這裡揮啦！很恐怖耶！」
洋一慌張地逃出手杖的範圍，拍了拍圓宙的肩膀。「喂，天才，唯一能信賴的繩索就繫在你身上了。我和六冰從一開始就束手無策。」

「只有知識也沒有用啊。」
用認真的表情找出各式各樣魔具的圓宙，打開了選取的其中一袋。抓起裡面的粉粒，奮力地朝迫近的靈體丟去。「邪抜鹽之術！」
一瞬間彈出像白煙般地光線，敏銳的靈體身體縮了縮。洋一雖然忍不住歡呼，但那分解後的丸藥殘骸，馬上被湮沒，對手仍像沒事般地，再次膨脹著半透明的身體。
「看吧，沒有什麼大用處。如果不快點找出什麼能用的東西的話…」
平緩的波浪般緩慢地，但確實地，靈魂塊正往這裡前進。
洋一們只能往後退。如果這細長的地下魔具庫的出口樓梯被堵住的話，能逃的只有一個方向了──魔具庫的深處，那扇雙開的大門的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