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不會來了吧。
邊朝著社辦走去，道海邊這麼想著。
——是不是還是退社比較好呢？
想起昨天雪色的處境，道海就不禁感到一種複雜的罪惡感。他想起以前，被父母帶去親戚家玩，自己的表弟（還是堂弟？道海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來了）硬要搶自己手中的玩具，結果表弟就被他自己的父母給罵一頓。
他忘不了那時候表弟看著自己的表情，就像是在說「為什麼我父母站在你這邊？為什麼你害我被罵？」，回想起來，跟昨天雪色的神情還有幾許的神似……差別在於雪色不是個留著兩撇鼻涕的小胖子，長大後也沒有因為沉迷線上遊戲而輟學。
可是另一方面，道海又難以拒絕沐音釋出的善意。
推開了社辦的門，已經有些開始熟悉的打字聲頓時流洩入耳。
「只有妳在啊。」
道海向著忙於打字的幽靈打了聲招呼後，又替自己倒了杯茶，隨即拉了把椅子坐下來。
其他人都還沒來，整個社辦就只有道海跟霧白。
——在放學後的教室，僅兩人共處一室，這狀態還真是讓人容易聯想起……學校怪談啊。
道海半自嘲地嘆了口氣。
——自然而然地跟幽靈共處一室……仔細想想，我是不是過度缺乏危機意識啊？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朝著霧白的下身望去，卻發現兩條腿清晰可見。
「雖然不是沒看過妳突然消失或者突然出現，但是……妳真的是幽靈嗎？」
「想試試看嗎？」
——怎麼試啊？
儘管好奇，但道海卻還是搖了搖頭，「不，不用了。我還想好好地過完自己剩下的五十年人生。」
「正確說來是四十五年。」霧白看了道海一眼，「你會死於一場由於酒醉駕駛造成的車禍。」
「幽靈連這都看得出來？」
「不。」霧白說，「騙你的。」
不知是否為錯覺，道海覺得打字的節奏裡頭增添了幾個音符的愉快。
過不久，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道海抽了口氣，一種成分不明的緊張感揪住了他的心臟。
他快速轉過頭（感覺卻像是花了一整個世紀的時間），卻見到阿清傻笑著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今天我朋友又——」他注意到道海突然癱倒在桌上的動作，「怎麼了嗎？」
「不，沒事。」道海維持趴在桌上的姿態，無力地揮了揮手，「話說回來，你又被強迫做別人的工作了。」
「咦？」阿清睜大眼，就像道海用的語言是他從未聽過似的，「您在說什麼啊？他們是我朋友，幫他們忙是應該的啊。」
「那麼他們也會幫你囉？」道海問，「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
「這個嘛……說得也是呢……」阿清開始「哈哈哈」地傻笑了起來。
這段對話在沐音走入的同時宣告結束，當然，或許就算沐音還沒來，道海也本就不準備說下去。
結果，從四點到五點——整個小時的社團活動時間裡，雪色都未現身。
或許該說是意料之中吧，可是道海的感覺卻未因此變好。
「學姊。」道海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沐音。
這時，阿清剛剛踏出門外，霧白的存在也隨著鍵盤的敲擊聲漸漸淡出（她是幽靈，道海再次的確信）。
「是為了小雪的事情吧。」
沐音俏皮地一笑，轉身坐在道海附近的桌上。
「我有個妹妹。」道海說，「只跟我差了三歲，現在就讀附近的國中，就是在這所高中後面那間……天橋過去後就可以看到。就像我所說的，她跟我只差了三歲。所以當她出生的時候，我……該怎麼說呢——」
「心理不平衡？」
「我不曉得對你們來說有沒有這種問題。」道海笑了笑，「但是我隱約還記得自己的感覺……我的父母應該還算是不偏心了，但我卻還是覺得自己多少有被冷落。」
「直到現在也還是嗎？」
「現在好多了。」道海說，「好太多了。該說是因為長大嗎？但總覺得又有些不同。不過那時候的恐懼，到現在都還像是我外公的類風濕性關節炎一樣，好的時候好，壞的時候可就慘了。」
「我家有個祖傳的草藥可以治那個病，如果你要的話下次我拿給你。」沐音說，「至於小雪……要不要親自去確認一下呢？」
創作內容
【創作】黃昏的絕對值 第一章（６）
一把白骨與長篇小說：戀奇／奇戀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