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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翻譯「虛構都市・倫敦」(3)全篇完

作者:只成一事│2022-12-25 19:20:42│巴幣:0│人氣:131
都市系列第二部

作者:川上 稔
出版時間:1997年
相關連結:虛構都市 集中串

閱讀前先知道比較好的專門用語(情境描寫 = 台詞之外的人物感情、動作等描寫):
外燃詞:讓所有人都能閱讀表達在情境描寫上的思考。
内燃詞:不讓思考表達在情境描寫上,完全封閉。
字己清詞:矯正表達混亂了的自己(極度混亂會招來自我毀滅)
字己詞震:自己的表達在混亂的狀態。
言像化:在文章中,將至今沒有展現出來的東西給表達出來。在更新時也會使用。
言影化:在文章中,至今都表達出來的東西給隱藏起來。更新時也會使用。
吼詞:在文章中強化自己的存在。
字我崩壊:由於表達的混亂而自我毀滅。

第六章「吐露」(告白)

1

 倫敦的鐘聲,隨著音樂響了十一次。
 是倫敦的夜晚要迎接鼎盛的時候。
 人類入睡的時刻,對魔物來說正是最要好的時間。
 在那樣的時刻,有一個馬車的團隊從蘇格蘭場的背後出發了。而且,被堆放在置物台上的是搜查活動等等之上用不到的,裝滿了酒瓶的木箱。
 但是,從蘇格蘭場出發的那個令人感覺不可思議的團隊,在隨著慢慢地經過城鎮的時候,就融入到了周圍的氣氛裡。
 只要面對國會議事堂來左轉,就無法從背後來看見自己們所出發的蘇格蘭場。到了這個時候,看起來就只像是要運送酒到某處的批發商的團隊。倫敦的夜晚會消耗大量的酒精。像是為了供應那些而在奔走一般,看起來甚至有那種氣氛。
 可是,並非那樣。
 要說為何,就是駕駛著前頭馬車的人是亞門。
 他讓馬的腳步加快一些之後,忽然,環視了周遭。
 就算是矗立著政治性建築物的白廳大道(Whitehall),到了夜晚也會飄起適度的喝酒氣氛。
 走在各處的人們的腳步很快。因為應該要回的家。
「............」
 亞門沉默地看向前面。
 接著,用誰也無法讀取他的外燃詞的速度來讓馬跑起。雖然聽見了駕駛在後面的第二輛的警部的聲音,但是無視。
 一個人,思考各種事。
 目的地的飯店・薩佛伊是近在咫尺。

2

「果然準備很花時間呢。慢了很多」
 在薩佛伊的後門一停下馬車後,警部就那麼說了。
 坐在旁邊的便衣的菲兒用斜眼來看他,
「你太追求演出了。說需要不會被察覺的變裝,結果你還不是平時的大衣和西裝」
「因為我發覺到酒吧的變裝不合我」
「安靜」
 不容分說地說話了的人是亞門。
 他已經從馬車下來,站在薩佛伊的後門,一扇大門的面前。跟正面玄關不同,粗獷的金屬製門把滑動式的口給封閉著。
「是不要讓那些人逃跑而關上的嗎? 一般,這種搬貨時間會打開的啊」
 對他的詢問,警部用手碰觸下巴,納悶歪頭。
「嗯,剛才跟經理用電話商量的時候,他是說請自由進入......」
 在那句話要結束不結束的時候,亞門已經把手放到門的握把上。
 門,意外地順暢地動了。
 來自飯店的白光緩緩地切開黑暗。是意想外的耀眼。
 所有人稍微地戒備起來,看向門的另一頭,充滿著白光的走廊。
「......誰都不在呢」
 亞門低語後,躍身進光芒之中。
「喂! 走在前頭的人必須要有搜索令!」
 他無視警部的聲音。進到走廊後立刻,停下腳步。
 看向在右邊的金屬製大門。
 在磨亮到甚至反射出臉的門的金屬板上,以金色文字寫著,"家財放置場"。恐怕這裡保管著椅子或是櫥櫃之類的庫存吧。
「不對呢」
 亞門低語後,看向了在反方向上也有的相同的門。金屬板的金色文字是,"廚房"。
 看到那個文字的同時,他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
「......這裡嗎」
「喂! 別擅自行動啊! 現場負責人是」
「吵死了! 乖乖待著!」
 亞門將警部的台詞給斬斷。
 他向進到走廊的警部或菲兒,變裝後的警官們回頭,
「你們,不知道這個味道嗎!? 焚滅的味道!」
 大喊後,他把眼前的門給打開了。
 門像是要迎接亞門入內一般地猛烈地開啟......。
「!」
 拓展在那裡的光景,不在能夠預想的範圍內。
 似乎死亡被大量生產了。
 不論是地板或牆壁、天花板,都殘留著黑色、某種燒焦的痕跡。一定是血與焚滅所形成的屍體的血焦痕跡不會有錯。
 有倒在料理用的台桌上的人影。上半身靠在流理台的影子,還是交疊在地板而焚滅的影子,全部,都保持原樣地燒下痕跡。
 如同字面的,是廚房。
 屍體沒有留下。取而代之的,是作為晚餐的食材而殘留著的豬腳或是牛的肉塊等等,原樣地散落並滴著血。
「弄錯了呢」
 亞門,用好像不怎麼困擾的語氣來低語後,就背對廚房。像是在說對眼前慘狀沒有興趣一般,像是在說還不僅是這點程度一般。
 他開始往走廊的深處走去。
「喂! 等等!」
 對來自背後的聲音,亞門沒有回頭。
「來了就會死。因為我是尋死者亞門」
 亞門那麼放出狠話之後,把手放到位於走廊底端的大門。
 接著,一口氣地將雙開門給推開。
 開門。
 產生空氣的對流。伴隨著可說是飯店的體臭的像是香水的味道而一起流過來的,是比剛才還要更濃厚,更強烈的死亡的味道。
「......!」
 在門的另一頭擴展開來的空間,是對應了亞門的預想的光景。

3

 飯店・薩佛伊的大廳很寬廣。有著能容納旅行團的大小的這裡,是放置了好幾根大理石的柱子,氣氛像是神殿的場所。
 而那個大廳,現在感覺很狹窄。
 因為到處都有腳不能踩到的地方,殘留著殺戮的痕跡。
 這裡被進行過什麼,無法去推測詳細內容。但是,知道發生了什麼。發生過可說是大量屠殺的死亡的言像化。地板、牆壁、柱子、甚至是正面玄關的玻璃或是窗簾,都殘留著焚滅掉的人的燒痕。
 沒有活著的人。
 是徹徹底底的消滅。
「把能做的都做了呢」
 亞門,走到大廳的中央,向進來的警部等人回頭。
「你打電話的時候,大家都還,活......」
 接續的言語,停止了。
 一個接一個,儘管那樣還是一邊警戒,一邊進到大廳的警部等人,追尋亞門的視線。
「怎麼了? 亞門」
 菲兒詢問了的同時。
 亞門已經大叫了。
「上面!」
 能對那句話產生反應的人,存活了下來。
 沒有能反應的人,從頭部受到鎗彈而倒地,接著焚滅。
 鎗聲有八發。同樣數量的火炎燃燒起,化成灰飛散。
「......!」
 存活下來的有亞門,還有,警部與菲兒。
「到、到底怎麼了!?」
 在空中扭身並著地的菲兒,再次往上看。
 亞門已經在看著那邊。
 對櫃檯上面,突出去的構造的平臺給言像化。
「......是你嗎」
 在平臺的扶手,穿著修道服的男人倚靠著。
 右手被切斷的男人。鎗師的男人。
※鎗師,原文銃師。
 他稍稍抬起拿在左手的衝鋒鎗來給所有人看之後,打招呼。
「嗯,到警察的話,光是偷襲就無法簡單地全滅掉呢」
「全滅? 有我這等大人物在,你認為有辦法做得到那種事情嗎?」
「警部,你躲在柱子後面是在說什麼啊?」
 菲兒用斜眼來對不知不覺就躲到安全位置的上司瞄一眼之後,
「我、我說你,是幻崩的衛士的拉爾夫・古爾特,對吧
 把視線移到靠在扶手上的拉爾夫。
「姑且,作為禮儀我要先說一聲......」
 她不畏懼地,宣告。
「你的情報已經從大陸那邊要來了。就算殺了我們,也已經哪都逃不了了。因為就算是大陸,也有許多我們的夥伴。......所以」
「自首償還罪行,嗎?」
「倫敦裡也有死神。順利的話就不用掉進地獄喔」
 對菲兒說的話,拉爾夫深深地點頭,
「妳是要我,尋求救贖?」
 一邊詢問,他一邊揮了手。
 揮下去,把風給切開的手,是原本不應該要有的右手。
「!」
 所有人的視點集中到那裡的同時,拉爾夫的右手被言像化。出現在那裡。
 作為綻放出黯淡的光的金屬製義腕來出現。
 從肩膀稍微噴出蒸氣的那隻手,並非人狼會使用的那種戰鬥用義腕。而是為了填補損失部位的義腕......,
「沒想到在倫敦被製造的義腕,會接在是人類的我的身上吧」
 他低語,稍微揮動金屬的手臂給所有人看。張開綻放黯淡光澤的五指,讓鐵的指甲相碰在一起,發出聲響。
「我啊。雖然是聖職者,但不管怎樣都無法拯救人。不只是倚賴我的村民,甚至一名女性都沒辦法拯救。所以......」
 所以?
「以前覺得不是人類就好了,果真是對的。那樣的話就不會被身為人類的枷鎖或是情感給束縛......,就不用尋求救贖了!」
 就在他那麼說的瞬間。從飯店的後門,亞門等人進來的走廊的方向,聽見了馬的嘶叫與車輪敲打石舖地的聲音。
 不是蘇格蘭場所準備的無頭馬的馬車。而是其他馬車跑出去了。
 ......是誰!?
 是為了導出那個疑問的答案嗎,警部從柱子的陰影處詢問。
「......說起來,你們有在收集聲音對吧? 是想拿那個,做什麼?」
「很簡單。只是要把天界打落到這個倫敦而已」
 平淡地說出來的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最先有反應的是菲兒。
「不、不要說蠢話了! 只是拿到聲音哪有可能做到那種事」
「英國不是文字的世界嗎? 要是我說做得到,就是做得到。......在先前大戰,僅是九個章名頁打開,就從天界流出了龐大的知識。技術繁榮起來,連鐵血主義的我國,都差一點就能上宇宙了」
「又再次想那樣嗎!? 怎麼做!」
 對於亞門的疑問,拉爾夫苦笑。
「你們,真的是英國的居民嗎? 把天界給堵住的章名頁終究也不過是寫在"虛構都市"的文字吧! 文字還是聲音被撞上巨大的東西之後不就會被抹消嗎!」
「......真是愚蠢。就算是魔物的聲音,也沒有打破章名頁的力量喔」
「是那樣嗎?」
 詢問的時候,拉爾夫的右手把散彈鎗給言像化。那個鎗口,正對著警部躲藏著的柱子。
 鎗聲!
 散彈炸裂在柱子的表面上。好幾個好幾個細微的小洞像是氣泡一般地被鑿穿在大理石的固體上。
「就把那些一個一個的洞當作是聲音吧。那樣的話的確......就算把魔物的聲音給聚集起來也打不穿柱子」
 一邊說著,他一邊講左手的衝鋒鎗給言影化來消除。
「但是,這樣子的話如何?」
 再次被往上舉的左手,握著一把長鎗。
 拉爾夫連擺出射擊的姿勢也不做的,緩緩地射擊了。響起了跟散彈鎗無法比擬的巨大鎗聲。
 巨響!
 對鎗聲感覺到了危險嗎,警部從柱子的陰影處飛奔出來,趴下。
 在同時炸裂!
「......!」
 崩壞在一瞬間。
 柱子折斷了。
 由大理石組成,警部得以躲藏的柱子,折斷身體的來倒了下去。
 白色柱子的碎片在大廳的絨毯上,有些是刺立起來,有些是倒下去,有些是彈跳起來,再崩壞掉落。沉重的撞擊聲覆蓋到那些一個個的上面。
 當警部重整好姿勢的瞬間,來自天花板的最後一塊石頭就掉落到他的身後。那個伴隨迴響在頭裡的聲音來出現缺口,碎裂開。
 警部看向那邊,
「啊啊! 我的大衣!」
 一看之後發現警部的大衣被扯破了。
「可是兩個禮拜前才剛買的喔!」
「能跟新衣服一起死不是很好嗎」
 那麼說之後,拉爾夫放下長鎗,
「了解嗎!?」
 俯視站在大廳的三人。
「今天,在十二點我們會把收集到的聲音給集中起來並對天射擊! 那時候會使用可不只準備好的聲音。會對那些產生共鳴,然後整個倫敦的魔物的聲音會朝著天被釋放出去......」
「! ......所以才盡是收集魔物的原型種族的聲音嗎!?」
「沒錯。為了要讓聲音產生共鳴。只要用幾百萬的魔物的聲音的話,要讓章名頁崩壞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了得到天界的知識而被製造出來的塔砲......,我們稱之為"言詞塔砲(Babel canon)"
 站在大廳的三人,聽到他說的話之後面面相覷。
 ......那種東西,做得出來?
 警部對菲兒的外燃詞低語。
「剛才的馬車,就是線索吧。那個應該是朝什麼"言詞塔砲"所在的地方去了」
 那個地方在哪裡?
 為了讓聲音可以共鳴,聲音可以迴響到遠處的地方。
 可以把收集到的聲音往正上方打出去的地方。
 然後,拉爾夫所指定的十二點這個時間。
「............」
 把跟那些條件一致的場所給回答出來的人,是亞門。
「......是西敏主教座堂
 他看向拉爾夫。虹膜所釋放出的金色視線裡,含有力量。
 相對的拉爾夫則是俯視著亞門。他的臉上,沒有平時的微笑。拉爾夫就保持那樣地跟亞門四目相對,但是突然,
「你就去吧。法雷斯先生就在那裡」
 那麼地說了。
 亞門遵從他所說的跑了起來。為了穿過大廳,往自己一行人所進來的走廊,駕駛馬車去追趕法雷斯!
「亞門!」
 大叫並想追著他去的菲兒的腳邊,鎗彈炸裂。
「!」
「能去的,只有那個青年喔」
 拉爾夫,將兩手的鎗給言影化,接著交叉起手指。
 瞬間,響起了尖銳的聲音。玻璃會裂開的聲音。
 當聲音以拉爾夫為中心向四方飛奔而出的同時。配合那個的產生了風。
 疾風!
 有著質量的風把飄在大廳的魔物的臭味給吹走,往走廊飛去。
「......結界!?」
 對警部的聲音,拉爾夫點頭了。
「雖然沒有摩伊拉小姐那麼強。不過這是聖職者在狩獵魔物時會使用的戰鬥用結界。逃不出去的喔」
 宣告之後,他就從平臺上跳了下來。修道服的下襬像是黑色的羽翼一般地掀起。
「好了,就加緊消滅你們吧! ......因為接著,我還想要殺法雷斯!」

4

 亞門一從飯店的後門飛奔出來,在背後就關上了結界。
「什麼!?」
 回頭,向那邊伸出手之後,就像是被猛打到一般地被彈開。手指還是指甲發麻。是強烈的結界。
「......!」
 稍微苦悶地皺起表情,看向透明障壁的另一頭。走廊的深處,門緊閉著。正在被進行著什麼,是無從得知。
 不經意地就想對那一頭呼喊,他張開嘴到一半,但放棄了。
 亞門背對飯店。
西敏主教座堂才對
 用像是說服自己的語氣來低語之後,他跑向自己的馬車。
 馬車是過去在喬納森的酒店使用的,他的遺物。
 必須要用那個來追趕法雷斯。
 亞門走進駕駛習慣的馬車後,忽然,注意到一個異狀。
 ?
 感受到奇妙的氣氛的同時,對周圍言像化。確認到有人影站在馬車的馬車夫座的前面。看向,佇立在黑暗中的一名少女。
 而那個果然,是克勞潔兒。
 !
 一瞬間,啊,如此張開口的亞門,浮現出好幾種表情,接著最後,
「笨、笨蛋!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
 受到像是譴責的亞門叫聲的克勞潔兒,沒有退縮地站著。
 在明顯是拒絕的氣氛之下,她向前,踏出一步。
「被警部命令的。攻堅之後,他要我觀察情況並且要是發生什麼事就呼叫救援」
「......又是那個警部嗎」
 亞門皺起眉頭並低語後,指向背後的飯店。
「現在,結界被張開了吧? 他們,被關起來了」
「是的,因此,剛才我放出了千里眼的信件。增援立刻就會來」
「真是悠哉......」
 發出嘆息的亞門,好似想起了自己應該做什麼。要搭上自己的馬車,而要從眼前的克勞潔兒旁邊通過,
「請等一下!」
 被制止了。
「亞門先生,你要去哪裡!」
「說了就會跟來吧?」
 對他所說的話,克勞潔兒沉默下來。
 亞門把手放到她的頭上,一邊撫摸著柔軟的金髮,
「我。發誓過要復仇。......還有,以前的夥伴也在叫我。」
 如此,當他告知的時候。
「............」
 聽見了,什麼。
「欸?」
 亞門,感覺好像聽見了克勞潔兒的低語。他確實感受到,很小的,說不上是聲音的言語。
 她說了什麼?
 亞門低下視線一看,發現克勞潔兒是保持咬著下嘴唇的模樣,來擠壓眉頭並低頭著。要編織語言什麼的,是不可能做到吧。
 但是,確實聽見了的聲音。不是用耳朵來聽的。像是被做了更直接的吼詞那樣的言語。可以說是意識的喊叫的言語。
 是外燃詞。
 ......你不懂!
 她用意識來那麼地告知了。接著像是要甩開撫摸著頭的亞門的手而搖頭,
「亞門先生什麼都不懂!」
 亞門對初次看到的克勞潔兒的表情感到困惑了嗎,往後退了一步。
 做出些許防備之後凝視她,
「不懂什麼?」
 靜靜地詢問了。
 相對的克勞潔兒則是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取而代之的,是把手放到胸口並深深地吸一口氣,似乎用那樣來給自己清詞了。從正面來接住亞門的視線之後,反過來詢問了。
「你為什麼,要用尋死者的亞門來稱呼自己呢?」
 是很簡單易懂的問題。亞門擺出,事到如今,的表情來苦笑。
「在警察廳有讀過我的情報了吧? 在我的周圍總是會有人死掉。然後,那些傢伙會逼我。說要是沒有我就好了」
 喘一口氣,他有些迷惘之後,
「我也是這麼想喔! 只要不在這個世上,沒有作為魔族誕生的話,沒有活到現在就好了!」
 亞門大喊,看向克勞潔兒的臉。
 她沒有憐憫,也沒有悲傷,然而,卻對著亞門,露出著實在是,無法言喻的表情。
「............」
 看了克勞潔兒的表情的他只在一瞬間痛苦地扭曲臉,但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 所以我才會是尋死者亞門! 大家可是都那麼希望的喔! 喬納森、母親、愛蓮都是......」
 亞門的叫喊到那裡就被停了下來。
 制止那個的,是打了他的臉頰的聲音。
 在夜晚的寒氣裡一個聲音,那個尖銳的響起,用像是楔子一般的力量,在空氣裡,在場合的氣氛裡,鑿開了一個洞。
 打開的洞,是沉默。
「............」
 不自主地就把手放到臉頰上的亞門的面前,克勞潔兒吼詞。
 ......你不懂!
「為什麼會那樣想呢!? 至少我是......,我」
 吸一口氣。
「不希望亞門先生死掉!」
 對低頭,握緊拳頭並大叫的她,亞門抗拒。
「不、不要說蠢話!」
「蠢也沒關係! 已經聽習慣了,那種話!」
 她只小小地搖了一次頭,
「不只是我,菲兒小姐也是,警部先生也是,大家都是,想看亞門先生死的人一個也沒有! 那為什麼還要去尋找葬身之地!?」
「只要我還活著就有誰會死喔! 何況魔族原本就有無限的壽命......,但夥伴卻會死去。就因為我活著!」
 對那句話,克勞潔兒抬起頭。
 接著,把兩隻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要做個了斷,像是要下定覺悟地,告知了。
「我,沒有死......。因為是自動人偶」
 亞門倒吸了一口氣。
 克勞潔兒接續言語。
「是亞門先生認同我的唷。認同我,的確是有活著的」
「............」
「所以我,覺得自己是自動人偶太好了! 因為不是人,所以不會死,能一直活下去,一直一直......!
 她不讓眼淚落下。可是,低著頭的,不讓亞門看到表情。
「......!」
 相對的亞門,則是從克勞潔兒,猛然地移開視線了。接著,將所有感情給內燃詞之後,一動也不動的仰望著夜空。
 今晚沒有霧氣。
 不過,天空灰茫茫的。雲被城市的燈光給照亮,從下方發出白光。
 忽然,從仰望著那個的亞門的口中,漏出了低語。
「......看不見呢」
 是在尋找月亮嗎? 亞門用放棄了的表情,停止仰望天空。
 接著,向還是低著頭的克勞潔兒告知。
「不管你說什麼,都沒有用喔」
「欸?」
 克勞潔兒雖然抬起了臉,但是亞門沒有在看她。
 他把視線落在地面。
「不管怎樣我都會死。妳想看那個嗎?」
 對詢問的亞門的手,克勞潔兒握住。接著她,
「不會有事的」
 不是對誰說的,做出言語。
 那像是信號一般,亞門總算改變了表情。苦笑。
「抱歉啊」
 對他的言語,克勞潔兒皺起眉頭。
「那個,是亞門先生的壞習慣喔。......那麼? 目的地是哪裡呢?」
 拉著自己的手坐上馬車夫座的她,亞門一面深深地苦笑,一面回答了。
西敏主教座堂。要加緊囉!

5

 搭著兩人的馬車跑了起來。
 要去西敏主教座堂,必須要回到蘇格蘭場附近。
 穿越過白廳大道,在國會議事堂前面右轉。在鋪裝倒路上一邊讓車輪發出哭聲地一邊鞭打馬匹。要翻過去的置物台,大大地搖動後往前進。
 馬車奔馳在筆直的直線,維多利亞大道(Victoria Street)。只要直直地走這條路下去,五分鐘就蘇格蘭場。再兩分鐘就是西敏主教座堂。
 現在的速度的話會再縮短一些。
 很快。
 馬車夫座的克勞潔兒的駕駛,有著是初學者才會有的斷然。
「妳,挺胡來的呢」
 讓夾克隨著風拍打,亞門大叫。聲音往後頭飛去。
「真是對不起」
 克勞潔兒面朝著前方地那麼說了。亞門向她瞄了一眼,
「沒關係,妳盡量加快」
「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哈?」
「那個,......是剛才的事。一不小心,就用力打下去了......」
 對她的越來越小聲的台詞,亞門一邊撫摸著被打的臉頰,
「很痛」
 如此,發表率直的感想。而聽了那個的克勞潔兒,沒有改變臉的朝向,
「可是,那個,是亞門先生不好。」
「為什麼啦?」
「明明是在跟我說話,卻突然說出其他女人的名字,所以我就......」
 對好似如坐針氈而縮起肩膀的克勞潔兒,亞門皺眉,
「是為了那種事而打的嗎,妳」
「對、對不起。可是可是,是相當,重要的事......」
 看到又縮得更小的克勞潔兒,亞門聳了肩膀。一邊吹著來自正面的風,一邊讓身體躺向座椅。
「......不過,算了。看在我治療的手似乎不錯的份上」
「欸?」
「妳,連用哪隻手打的都不記得了嗎?」
「啊,不是,亞門先生幫我治療的手,狀況很好唷。真的,你看」
「不要甩韁繩!」
 沒有臉的無頭馬直接對韁繩的動作產生反應。在要從道路的正中央衝向對向道路的時候,亞門控制住。沒有降低速度的回到行進路線。
「很危險耶」
 轉頭,確認背後有沒有產生混亂。把韁繩交給克勞潔兒。
「啊,非常謝謝你。然後,就是,那個......」
「還有什麼嗎?」
「幫我治療的時候,那個,該怎麼說呢......,有看到了吧?」
「哈?」
「所以,就是,......我,怎麼樣?」
「等、給我等一下」
 在那個瞬間,馬車踩到石頭而跳了起來。置物台的木箱一面相互碰撞,一面落下。
 似乎原本想說什麼的亞門咬到了舌頭而用手摀住嘴巴。
「~!」
 另一邊的克勞潔兒還是臉朝著正面。無視在苦悶的亞門,
「因為,我給父親以外的人看身體還是第一次......」
「我、我說你啊!」
「欸?」
 轉頭朝向大喊的亞門的克勞潔兒,讓臉染上了紅色。
「!」
 對不由得就說不出話的亞門,克勞潔兒保持著臉紅,
「怎麼了嗎?」
「......妳,臉變得很紅喔」
「欸? 是的,從剛才就不知道為什麼。至今不管再怎麼害羞都沒有這樣,好像突然就......很奇怪吧。我到底是怎麼了呢?」
 自動人偶,在認為自己需要那個能力的瞬間便會成長。
 會臉紅的意思是?
「............」
 領悟到那個答案的亞門把手放到克勞潔兒的頭上,
「好好看著前面駕駛。臉會熱起來......,是感冒啦感冒」
「可是......」
「囉嗦。感冒可是百病之源」
 說了不明所以的話的亞門,把意識朝向前方。接著嘆氣。明明是戰鬥前,身體卻完全沒有在緊張。
 而就像在斥責那個一般,出乎意料地,像是刀刃的氣息刺了過來。
 是殺氣。
「......嗯!?」
 殺氣的主人在眼前,站在維多利亞大道的正中央。身穿著白色禮服,一邊讓黑髮在夜風中飄揚,一邊想阻止馬車而站立著的是......,
「摩伊拉小姐!?
「無所謂! 衝過去!」
 亞門從馬車夫座跳到置物台。接著拉動衣服的吊帶(suspenders)使其發出聲響的同時,他喊叫了。朝著急速接近的魔女。
「來啊! 我當妳的對手!」
 嘶吼的聲音裡充滿著力量。
 到西敏主教座堂還有三分鐘多。到拉爾夫預告的打落天界的十二點,還有十分鐘多一些的時刻。

6

 當亞門等人迎擊摩伊拉的時候。
 飯店薩佛伊化成是巨大的處刑場。
 處刑人是鎗師拉爾夫。
 獵物為兩個人。警部與菲兒。
 警部拉著菲兒的手,跳躍。躲到大理石的柱子。
「好痛痛痛痛!」
「不要大叫,菲兒!」
 警部的聲音發出的同時,響起了轟隆作響的鎗聲。大理石的柱子,把裡面的東西給傾瀉出來的從中央折斷。警部一面淋著柱子的碎片,一面後退。把菲兒保護在身後這點是值得特別著墨的地方。
「不管躲到哪都是沒用的。我現在,狀況絕佳」
 拉爾夫的聲音很明亮。他從剛才開始就還是站在大廳中央,只有改變身體的朝向地開著鎗。連追都不需要,是這麼想的吧。
 對如此態度的拉爾夫,警部,以這個男人來說很稀奇地咂嘴了。
「真是敗了。我現在,是狀況絕差的時期」
「喔喔。從什麼時候開始會變好?」
「我想想......」
 警部一邊擺好角度並把手放到下巴,
「妳不在了的話,嗎」
 突然響起了鎗聲。
 這次是菲兒拉著警部的衣領。兩個人倒進平臺下避難。
 躲起來的沙發的椅背爆裂,白色的棉絮四處飛散。
 宛如粉雪飛舞的好幾片棉絮,因為鎗彈摩擦過去的熱而燒焦著。
 警部趴著的匍匐前進。途中,把桌子作為路障的代替來翻倒的同時,
「真是開不起玩笑的傢伙。會沒辦法出人頭地喔」
「你的出人頭地或許也就到此為止」
「好陰暗啊菲兒。不能再開朗一點嗎?」
「逃不掉的結界和靠不住的上司還有強力的敵人,要怎樣才開朗得起來啊」
「要是有這種東西的話呢?」
 如此,警部把身體朝向菲兒,從大衣的懷裡取出一個鐵塊給她看。
 是手鎗。
 六連裝左輪。是菲兒所不知道的類型。
「......這下能相當開朗起來了。可是,警察廳一般不是不拿手鎗的嗎?」
「在家撿到的」
 騙誰,對如此表情的菲兒,警部遞出手鎗,
「妳拿去」
「不是你用,好嗎?」
「紳士的男人在最後會使用拳頭是慣例」
「笨蛋」
 菲兒皺起眉頭並收下手鎗之後,像是要批評那個的拉爾夫的鎗聲響起。
 背後的觀葉植物破裂開來的噴散。
「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麼? 不四處逃竄就沒有意思了」
 對拉爾夫的言語,菲兒露出牙齒並且想要抬起頭。而警部從上面來壓下那個,
「菲兒,聽好」
「好痛痛痛。喂,女人只會給戀人碰頭髮喔
「妳的戀人是美髮沙龍的店員嗎......不是。稍微認真一點」
「什、什麼啊?」
 一面聽著菲兒困惑的台詞,警部指向了她的身後。
「妳的背後,幾公尺的地方有通往薩佛伊一樓的走廊。跑去那裡
「在說什麼,在逃的時候會被射擊喔!」
「我會同時行動。妳一滑進走廊,就關上防火鐵捲門。這裡是電動式的,只要按一下就算放著不管也會關上」
「警部呢?」
 對菲兒的疑問,警部露出微笑給她看。
「丟下妳之後逃去上面」
「我、我說啊」
「囉嗦。現在就是機會......,快去!」
 與那句話的同時,菲兒就被推了出去。
 ......真是敗了!
 不回頭的,她站起身,奔跑。就算殺氣碰到了脖子也無視,對奔跑一事吼詞! 一邊讓在鞋子中的腳趾甲尖銳起來,一邊腳踢大廳的地板。
 鎗師的殺氣碰到了背部。那個密度變得越來越濃,想要阻止菲兒的腳。一步、兩步、到第三步,殺氣就變得沉重又濃厚,明白到他的焦點碰到背部的正中央。與那個相同時間點,
「是在做什麼呢? 你。大尾的獵物是我喔」
 如此警部的聲音。
 忽然觸碰在背上的殺氣消失。壓力消失了。
 快跑快跑快跑! 全力奔跑!
 看向前方後發覺就是通往走廊的入口。
 ......辦得到!
 心想,確信了。讓自己的身體往前方做言像化。跳躍。活用貓的輕巧的身體來往遠處跳躍。在空中伸出手,按下緊鈴的按鈕。
 真紅的音色的警報響起,與菲兒的著地,與將走廊和大廳給隔開的防火鐵捲門關閉起來幾乎是在同時。
 菲兒讓背部滑行在絨毯上面後,扭身了。讓身體靠向走廊的牆壁並把視線朝向大廳,
「警部!」
 被呼喚的警部之間夾著拉爾夫,還在大廳的另一側僵持著。雖然把視線傳向了菲兒,但什麼也沒有做,什麼也沒有說。在兩人之間的拉爾夫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動。
 當兩個男人就那樣彼此瞪視的時候,防火鐵捲門也在降下。感覺到視界變得狹小的錯覺,菲兒再次大喊。
「警部!!」
 回答那個聲音的是鎗聲。
 因為速度而無法以視覺來確認的鎗彈,把警部想躲藏的柱子給轟飛,截斷了他的退路。
 然後現在,拉爾夫才轉頭朝向菲兒。
「晚點再處裡妳吧」
 他用看起來甚至是歡喜的語氣來宣告之後,在此把手拿著的長鎗對準警部。
 同時,從菲兒的視界中變得看不見大廳。防火鐵捲門關閉了。
「!」
 她站起身。
 就在那個瞬間。
 火炎或是煙霧,從防範一切災害的鐵捲門的另一頭,迴響在腹部裡的聲音接連發出。
 低沉又重的連續射擊聲!
 菲兒知道正在發生著什麼。所以她,像是要逃離鐵捲門一般地往後退了。就像在說不相信在另一頭正在展開的光景一般地述說了。
「......那種事,是不可能的」
 她握緊手鎗,走下走廊。
 左手邊看得見的是,食堂。
「......跟剛才的廚房有相連嗎?」
 低語後,她停下腳步。
「............」
 在些微的沉默之後,菲兒衝進了食堂。
 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無論如何都要抓住勝利的機會。

7

 魔女的跳躍超越了人的範疇。
 摩伊拉,朝著在奔跑的置物台上擺出架式著的亞門用腳踢了地面,一口氣躍身而上。不對,是飛翔。白色的禮服在夜晚的寒氣裡擴張開來並受到城市的燈火的照明。就像雪花一樣。
「亞門先生!」
 白色的影子,不僅是克勞潔兒的頭頂,還飛越過亞門的肩膀。到奔跑的置物台上,到亞門的背後,看起來絲毫不危險的,一聲不響地著地。
「!」
 向摩伊拉回頭的亞門,看到了朝自己而來,像是長槍一般的貫手。很快。長在白色的手上的指甲牽引紅色的殘影。裝飾指甲的紅色,是指甲油嗎,還是血呢。
 在速度沒有放緩的馬車上,亞門沒有打亂平衡的用向後方的跳躍來迴避。看向對手。
 摩伊拉的眼睛沒有力氣。但是動作很敏銳。這次是突如其來的手刀。而且還是從亞門的正側方來用力一揮的手刀。並非是直線的動作。
 ......很習慣戰鬥!? 這種女人?
 在背脊感到寒氣的瞬間,身體已經擅自蹲了下去。反射性地踢出腿,對摩伊拉的肚子用力踢下去。沒有放水的餘裕。
 一般的對手的話是肋骨會骨折的踢擊,摩伊拉僅是退幾步就忍住了。
「什麼!?」
 朝著不得不倒吸了一口氣的亞門,她交叉起了手指。那個動作很迅速。是沒有迷惘也沒有受到打擊的動作。
 ......不是人嗎!?
 當亞門心想的瞬間,光飛了過來。
 閃光掠過亞門的右肩,直接命中維多利亞大道沿路的紅磚瓦的建築。是叫作藍袍學校(Bluecoat School)的學校。衝過去的光之槍使建築物上方的雕像破裂。
 飛散的石造的碎片,變成色彩繽紛的雨滴像是要滴落在亞門等人的頭上。
 但是,那些碎片還是騷動,全都往背後流去。
 只有摩伊拉往前進。壓低身體後向亞門突擊,伸出右邊的貫手。
 亞門把手中的置物台的木箱給言像化。用裡面沒有東西的那個來接下摩伊拉的突刺。
 紅色的指甲輕而易舉地貫穿了木箱。
 但是,那樣就好。
 亞門一面淋浴木頭的碎片,一面強行地扭轉木箱。
 在木箱中發出了令人厭惡的聲音。是摩擦肉塊的聲音,與乾燥的樹枝折斷一般的聲音。
「欸咿!」
 從正面來用力踢摩伊拉的膝蓋,讓她倒地。
 隨著沉重的聲音,白色的禮服俯臥在地,用空著的另一手來揮舞驅趕亞門。那個臉依舊面無表情,眼睛也沒有力氣。
 亞門對那張臉施放了腳踢。
 沒有顧慮的一擊。
 響起耳朵不想聽的那種沉重聲音。
 在置物台上摩伊拉的牙齒飛散,形狀漂亮的鼻子朝向了奇怪的方向。
「怎麼樣!?」
 就像是否定確信勝利的亞門的語氣,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接著,舉起沒有事的手。
「真煩人
 亞門咂嘴的瞬間,克勞潔兒大叫了。
「亞門先生! 要左轉了!」
「好!」
 亞門的喊叫就像是信號一般地摩伊拉向前踏出一步。相對的亞門則是抱起新的木箱。
 馬車往左邊彎過去。外側產生離心力,背對行進方向的亞門是左邊,對摩伊拉來說是右邊地平衡產生傾斜。
 因為右手垂掛著木箱的關係嗎,摩伊拉的身體,搖晃地向外側搖擺了。
 那個動作決定了勝負。
「欸咿啊啊!」
 亞門,將摟著的木箱,從摩伊拉倒下的方向,使盡力氣揮舞離心力,打向她的側臉。
 木箱破碎掉,埋進摩伊拉的顏面。
 破碎聲!
 那個木箱的裡面,裝滿了酒瓶!
 在木箱之中,瓶子撞到摩伊拉的頭部,破碎灑出。而那些的重量把摩伊拉的脖子給折斷了。對很烈的酒的綜合雞尾酒(Mix cocktail),她的血參雜進去。
 穿越過彎道,馬車提高速度。
 跟不上那個動作,摩伊拉的身體,瞬間失去力氣的向後方搖晃了。接著,在右手,與有臉的位置,保持戴著木箱的模樣,她從置物台來掉落到了路上。
 亞門背對了。
 風從正面來拍打他。眼睛筆直地看著前方。
 正面已經看見西敏主教座堂。
 對任何人而言,都是最後的戰場。

第七章「死福」(幸福)

1

 飯店薩佛伊沒有沉默下來。
 因為菲兒所按響的警報一直在歇斯底里地迴響著。
 那個聲音跑遍全館,迴響並集合在大廳,也進到拉爾夫的耳朵裡。
「吵死人了」
 收拾掉四處逃竄的獵物的拉爾夫喘一口氣。縮起肩膀並稍微擺動了一下頭之後,將左手拿著的長鎗給言影化。取而代之的是手拿起散彈鎗。
 接著才總算,從大廳的中央動了一步。
 腳前去的方向,是通往薩佛伊一樓的走廊。不對,嚴格說起來,是封住那裡的防火鐵捲門的前面。
 他用肉身的左手一隻手,給散彈鎗的彈匣做替換。把第一發送進膛室之後就打開彈匣,再裝填下一發。甩動鎗身把彈匣關上。就那樣子地,以流暢的動作把鎗口朝向防火鐵捲門。
 射擊聲!
 純白的防火鐵捲門上,開了好幾個細微的洞。
「嗯......」
 拉爾夫點頭,向後退了兩、三步。接著輕輕地前後擺動散彈鎗。散彈鎗因為那個動作而上膛,使用過的子彈被排彈並掉落在地上,餘熱把絨毯給燒焦。
 再次,鎗聲。
 像是螞蟻的大群的洞穴擴大到比剛才還要更大的範圍。
 不留片刻地上膛。打入最後一發。
 同時把散彈鎗給言影化。左手握起衝鋒鎗,射擊。
 壓低貫穿力的子彈激烈地撞上防火鐵捲門。至此被打穿的細微小洞被連接起來,擴大,化成一個大洞。
 從剛才就迴響到現在的警報聲,又變得更大。
 拉爾夫無視那個。穿過防火鐵捲門上開著的洞,環視周圍。
「逃到哪了呢?」
 不是對誰說的詢問,把太陽眼鏡提到鼻子上。黑色圓形太陽眼鏡的後頭,藍色的虹膜在看著地板。那個視線是銳利,穩靜。
 他的視線的前方,長毛的薩佛伊的絨毯,明確地傳達著獵物逃走的方向。
 拉爾夫讓身體朝向食堂。
 側頭的看著玻璃的門並進到裡面之後,發現那裡是很開放的空間。
 雖說是食堂,不過可是英國在世界引以為傲的飯店薩佛伊的餐廳・辛普森。規定要別領帶的這裡,有著對應的格局與氣氛。
 當然,現在,沒有人在這裡用餐。
 木造的桌子和椅子,還是蕾絲的桌布,一切都沾滿著焚滅的血焦痕。
 拉爾夫將曾經在這裡的所有人給殺死,給破壞了。
「雖然燒牛肉做得挺美味的,但只有那個的話就......」
 一邊說著跟前天完全不同的話,他一邊環視快變成廢墟的餐廳。搜索獵物。桌子的下面,觀葉植物的後頭,窗簾的背後,將全部都重新言像化,探索了對方的存在。
 不在。
「?」
 當拉爾夫皺眉的時候,像是回應一般,有東西發出聲音。
 餐廳的後面,廚房的方向。在那裡響起了某種像是小東西倒下去的略為尖銳的聲音。
 作為讓腳朝過去的契機而言,是很充分的聲音。
 拉爾夫拔掉左手的衝鋒鎗的彈匣,當場丟掉。從懷裡取出新的之後,敲打一般的裝進去。在那段時間,眼睛一直看著廚房那頭。
 聽到彈匣的裝填聲的同時,他行走起來。讓修道服的下擺飄動。
 走幾秒鐘之後,就是連接廚房與餐廳的櫃檯。
 從櫃檯來看的廚房很寬敞。拉爾夫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一步之後再從櫃檯的左側穿越到右側。
 接著站到一直敞開著的門的前面時,他又像是要放鬆肩膀一般地扭動了脖子。那樣的事情做了好一陣子,過了一會兒之後,將自己接下來要進行的動作給言影化了。
「......那麼」
 他一個深呼吸,接著迅速地進到廚房裡頭。
 連腳步聲也不發出,把背部靠到門邊的牆壁,尋找敵人。右邊的調理台的後頭從這裡也看得見,但是視線達不到左方深處的調理台的後頭。
 目前看得見的範圍內沒有任何人。
 同時,又有聲音發出。
「!」
 移動視線後,在廚房的後頭的牆壁,繞去後門的門是開著的。那扇門因為風還是什麼而動作,輕輕地碰到牆壁。門撞到牆壁的聲音,是他剛才聽見的稍微尖銳的聲音。是進到這個廚房的原因的聲音。
 ......被逃走了嗎!?
 被引過去了嗎,這個想法跑過拉爾夫的腦裡。不自覺地動起腳,想踏進兩個調理台的中間。
 就在那時。問題的門動了,看見了奇妙的東西。
 是貓。
 是拉爾夫至此所殺的客人的飼養貓嗎,手腳的末端帶有黑色的暹羅貓一隻,在那裡。那傢伙在推門,讓門撞上牆壁地玩耍著。
 剛才都在調理台的暗處而沒有看見。
 不禁就把鎗口朝過去的拉爾夫苦笑。
「......還真是可愛的陷阱啊」
 逃亡者,有想到這隻貓會使東西發出聲音嗎?
 用左手的衝鋒鎗的鎗把,拉爾夫輕輕地敲自己的頭。
 接著要踏出新的一步,卻突然不做了。
「......?」
 他的眼睛,盯著貓的前腳在推的門。金屬製的門。
 被磨亮到像鏡子一般的門,從拉爾夫看不見的角度來反射著廚房。拉爾夫的死角,左邊的調理台的後頭。
 模糊地映照著的藍色影子的真面目,拉爾夫知道。是剛才逃進走廊的女孩所穿的蘇格蘭場的制服。沒有錯。
「......原來如此」
 低語,拉爾夫要讓對手不要察覺而把感情給內燃詞。取而代之的,是在嘴角浮現出連自己也知道的濃厚笑容。
 對那個氣氛感受到了驚嚇嗎,貓停止推門,離去。用像是受到驚嚇的動作,一面讓全身的毛直立,一面逃向從拉爾夫來看的右側。
 拉爾夫沒有追逐貓。
 用左手一隻手舉起衝鋒鎗,往左邊的調理台走去。
 動作在一瞬間。
 他跳上調理台的同時,就朝對方躲藏著的方位扣下了板機。
 連射!
 彈殼飛出,硝煙散開。與那個是相同時機,調理台散播出木頭與鐵的碎片。就算是衝鋒鎗,極近距離的話還是能貫穿兩公分的鋼板。被射出來的子彈讓調理台毀掉一半,讓躲藏在暗處的東西變成真紅色的碎片。
 一切東西的飛散的韻律是一秒內八拍子。音樂是兩秒多就結束。
 拉爾夫立即丟棄彈匣,裝填下一發。
 那段期間,受盡反作用力的藍色制服從調理台的暗處飛出來並猛烈地撞上牆壁。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就焚滅......,沒有焚滅!
「?」
 在拉爾夫的面前,變成破布的藍色制服,把裡面的東西給吐出來之後滾落在地。
 制服裡面是肉塊。
 但是,穿著制服的身體中,生出不該有的東西。
 從混合了白色與紅色的肉塊,像是頭部來伸出去的東西是,大腿骨。
「怎麼會!?」
 與拉爾夫大叫的同時,從他的右手邊響起尖銳的聲音。
「不要動! 轟掉你的頭唷!」
 拉爾夫僅只有視線的轉過去。
 在那裡的,從右邊的調理台的暗處來對他指著鎗的,是剛才逃竄的女孩。她從調理台露出裸體的上半身並舉著鎗。
「真是遺憾。制服裡面,全部都是能吃的肉」
「嗯......,那裡的暗處剛才應該沒有人......」
 拉爾夫沒有一絲顧忌地看向了菲兒的身體,
「剛才的貓是妳嗎? ......之前好像也曾經碰過一次」
「對。在聖詹姆士公園也碰過
「啊啊,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點頭的拉爾夫,不知道為何有的是餘裕的氣氛。
 對他指著鎗的女孩,一面露骨地對那份態度皺起眉頭,
「總之先把手上拿著的危險東西給扔掉。就算想開鎗也是我比較快唷。因為你拿著鎗的手是左手
「了不起,警視廳的警官因為不持鎗,所以鎗的對策做得很紮實嘛
 拉爾夫苦笑。
「不過,也只是那樣」
「什麼!?」
 對警戒起來的女孩,他露出笑容給她看。
「沒有注意到我到現在都沒有把右手臂給言像化嗎?」
「!」
 她瞪視拉爾夫。同時,拉爾夫的身體清楚地出現。
 他的修道服的右邊袖子,裡面沒有東西! 剛才在平臺上高舉的義腕,不在那邊!
 拉爾夫讓視線移動。往自己進來的廚房的入口。
 少女也看向那邊。
「剛才做好機關的價值有了呢」
 拉爾夫的視線被貫注在廚房的入口。
 不知道是何時地,他的右手,金屬的義腕掉落在那裡。
 義腕握著長鎗。鎗口雖然有些曖昧,但確實地瞄準著最後的獵物。
「......糟了!」
 與她喊叫的同時,拉爾夫稍微扭曲了臉。變成為笑的形狀。
 接著強力地吼詞出外燃詞。
 ......射擊!
 與那份意識連動的義腕動了起來。
 壓下手指,射擊!
 女孩的白色裸體飛出去。飄浮在空中並猛烈撞上牆壁。一邊讓調理用具掉落在地板,一邊摔倒在地。
「......嗚啊」
 子彈並沒有必殺,可是好似鑿開了她的側腹。
 但是,就算那樣也是重傷沒有錯。
 拉爾夫從調理台的上面,無言地俯視著她。
 廚房的水泥所製成的地板上血擴散開來。白色的肌膚與紅色的血,互相襯托彼此地釋放出像是味道一般的東西。
 她已經沒有在動。因為衝擊而失去意識了嗎。
「不愧是最後的獵物,相當努力了呢」
 拉爾夫那麼說完,從調理台上跳下來。把腳朝向義腕掉落著的入口,喘一口氣,
「結果,這種時候會拯救自己的人是不存在」
 低語,撿起掉在廚房入口的義腕,緩緩地插進右邊的袖子。稍微闔上眼,扭動肩膀地裝備上去。
 伴隨著金屬聲,右邊袖子靠裡面的東西動起來。
 拉爾夫對那個感觸心滿意足之後,把右手臂一直握著的長鎗朝向了她。這次的瞄準很正確。瞄準頭部。
「阿門(Amen)
 稍稍地皺起眉頭,靜靜地要壓下板機。
 在那個瞬間,不應該會有的聲音響起,阻止了拉爾夫的動作。
「別撒嬌了。聖職者」
 聲音從廚房的入口還要更後頭,從餐廳飛了過來。
「!」
 回頭後的拉爾夫所看見的,是絕對不應該會有的存在。
 才剛剛殺死的獵物,被稱為警部的男人,就在那裡!

2

 亞門和克勞潔兒正在奔跑。
 地點是,西敏主教座堂。
 兩人跑過之前舉行義賣會的廣場,穿過明明是深夜,卻被開放著的正面玄關,奔跑在通往本殿的迴廊。
 剩餘時間很少。順便一提也沒有後路。
 亞門,正在咒罵自己的背上沒有翅膀。
 ......可惡!
 只要有那個的話就能快速移動,也能得到作為魔族的力量。
 自己本身,對自己而言,感覺到還是很礙手礙腳。
「亞門先生。怎麼了嗎?」
 聽見克勞潔兒的聲音。
 一轉頭過去,就發現她用平時的表情和自己並排奔跑著。
 她一邊稍微喘著氣,一邊對亞門微笑,
「不會有事的,一起加油吧!」
 她送來了如同字面的言語。
 亞門苦笑。看向前方。本殿的門正在接近。
 在那扇門的後頭,好像能抵達所有一切的結論,有那種預感。
 死亡嗎?
 ......那樣好嗎?
 亞門心想了不像他會想的事情。對死亡抱持疑問。
 為了得到那個的答案,他踢開了擴展在眼前的木頭的門。抵抗力很小。門伴隨爽快的聲音一口氣打開。
「......!」
 寬廣的空間迎接了亞門。
 跟白天是不同的氣氛。黑暗的圓頂建築,在那裡有著深沉又黑暗的壓力。從天窗沒有任何光線進來。今晚是陰天。
 被蠟燭的光給照亮的本殿的正中央,有著會讓人認為是通往深淵的大洞。從那裡往上面,延伸著兩條大鎖鍊。
 然後,隔著洞穴的對岸,執行本殿的機能的祭壇。因為蠟燭的火炎而稍微染上朱色,像是演講台的祭壇上,坐著一名男人。
 是法雷斯。
 男人,擁抱著拔出劍身,受燈火映照的長劍。
「......來了嗎」
 他看向亞門之後,慢慢地站起身。明明是無聲,卻有跟地鳴很接近,像是衝擊的氣氛纏繞在他的動作上。
 亞門從正面來接下了法雷斯的氣氛,不僅是接了下來,他還為了反彈而吼叫。
「把天界給打落,是想做什麼!?」
 法雷斯對問題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上方。亞門也,被牽引地看向本殿的天花板。
 在那裡有了固定式的吊鐘,與敲打那個的鐵鎚。
 被燈火照亮而發出朱色亮光的鐵鎚上,黏著奇妙的機械。
 大小是人頭左右,把真空管與管線,奇妙的天線給組合,哪邊有著像是花的氣氛。從那個機械延伸出去的管線果然像是藤蔓地,與鎖鏈同樣,筆直地往下延伸,沉入消失在黑暗中。
 法雷斯和亞門,彼此將朝向上方的視線給放下。自然的雙方的視線相互撞上了。
「!」
 被直接的殺氣給壓倒的亞門,有從背後來支撐的人,是克勞潔兒。
「不會有事的」
 就在她靜靜地告知的那個時候,突然地板開始震動了。
「......什麼!?」
「亞門先生! 鎖鏈!」
 如同克勞潔兒的指點看過去後,發現連接洞穴與天花板的粗厚鎖鏈開始慢慢地往下流動了。亞門的身體能夠穿過去的橢圓的物體,明顯地加快速度往下方下降。
「差不多要十二點。是言詞塔砲的發射時刻」
 管風琴與鐘聲,讓聲音在深邃的直洞裡迴響。如此膨脹起來的聲音會使整個倫敦的魔物的聲音產生共鳴並巨大化,再朝向天空發射出去。
 那樣的話,失去平衡的天界將會掉到倫敦!
「鐘響十二次的同時,倫敦會毀滅。其代價,是天界的知識會外流到人界」
 亞門一面聽著法雷斯的言語,一面仰望著天花板的鐵鎚。金屬的鐵鎚,配合鎖鏈的動作,慢慢地,像是積蓄力量地被往後拉到底。
「鐘響起十二次的話,就是我和倫敦的敗北嗎。真是責任重大」
 一面低語,亞門一面動起腳。想從右邊繞圈子地靠近法雷斯。從背後傳來克勞潔兒追趕過來的聲音。那個給予了他奇妙的安心感。
 ......不會有事,嗎。
 讓背後的克勞潔兒也能明白地,他外燃詞。眼睛一面看法雷斯,一面讓身體緊張起來。用手指彈吊帶,製造出韻律。
 就在那時。
「?」
 亞門聞到奇妙的味道。
 跟這樣的建築物不合適。在只有石頭與夜晚的寒氣,與些微機械的味道的這裡,參雜著他已經聞慣的味道。
 是酒的味道。
「......該不會!」
 亞門慌張地停下腳,回頭了。有了像是焦慮的感情。要說為何,就是因為他聞到的酒味中,也混雜著血的芳香。
 亞門的視線看向克勞潔兒的後頭,本殿的入口。
 在那裡,不可思議的東西現出了身影。
 雖然像是人,但不是。右手從中途就沒有。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咬斷一般。然後,頭倒向側邊。
 是摩伊拉。
 臉不成原型。像是剝開皮的番茄一般的東西,在彎曲成跟地板平行的脖子的前端,現在也好似要掉下去的搖擺著。
 禮服好像染上了從瓶子灑出來的酒,還是用上了其他染料呢,是真紅色。
「......還動得了嗎!?」
 亞門用露出厭惡感的語氣來大叫的同時,鐘開始迴響了。
 強烈的聲音。
 可以說是衝擊的聲音的波動。那個聲音就是信號。
 摩伊拉,一直線地跑了起來。
 是一絲不捨都沒有的動作。讓全身上下都粉碎的同時,只有腳還穩健地踢向地面,往亞門與克勞潔兒的方向接近過來。
 很快!
 加害者首位的亞門的臉抽筋了。
「嗚咕......真難受。這個」
 鐘,再次響起。
 下個瞬間,摩伊拉正朝著亞門跳躍起來。那件,染上各種液體的禮服沉重地掀起。
 很快。
 亞門一面拉著克勞潔兒的手,沿著洞穴的扶手逃跑了。直到剛才亞門所站的位置上,紅色的花朵飛舞而下,用手刀將扶手給華麗地粉碎。
 響起了不輸給鐘聲的豪邁的聲音。
 對那個聲音感到了膽怯嗎,克勞潔兒慌張地並排在亞門旁邊。
「好厲害呢」
「理所當然的事就不用說了」
 兩人一邊往後退,一邊轉過一個彎角。直線感到漫長。明明只要再轉一次彎就能抵達法雷斯的地方。
 第三次的鐘響起。
 克勞潔兒仰望亞門,不安地壓起眉頭。
 亞門不知道該對她展現怎樣的表情而迷惘,最後還是外燃詞。
 ......不做點什麼不行呢。
 對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言語,克勞潔兒點了頭。接著兩人逃跑。
 摩伊拉,張大胯下地追趕他們。
 一面被亞門拉著手,克勞潔兒一面把手伸進連衫圍裙的口袋裡。看起來好像在找什麼。
「喂! 妳在做什麼?」
 當亞門喊叫的時候,第四次的鐘響了。好似對那個聲音得到了幹勁,摩伊拉從頭部衝了過來。
「!」
 亞門對克勞潔兒伸出手,想拉過來的瞬間。克勞潔兒隔著肩膀地回頭了。她閉著眼睛地,就像是,在說放心吧地微笑了。
 亞門,驚覺之後大喊。
「......喂!」
 那個瞬間,摩伊拉從肩膀猛烈地撞上克勞潔兒。
 纖細的背在亞門的面前彎曲,金髮大力地搖動的同時,複雜的金屬聲,從少女的體內往背部穿透。
 是破碎的聲音。
 聲音的真面目是什麼?
 那很簡單。
 一眼便明白。從克勞潔兒的背部,摩伊拉的左邊的貫手刺了出去。只是那樣。
 紅指甲的手指上,纏繞上管線或是小型的齒輪。是組成克勞潔兒的物體。
「......!」
 亞門大大地張開口,想要叫喊什麼。
 但是,僅是深呼吸,聲音沒有出現。
 第五次的鐘響了。
 在亞門的面前,克勞潔兒稍稍動了。她用纖細的兩手,抱住摩伊拉的身體。
 一看之後發現,克勞潔兒的手上拿著火柴棒。用在料理的防水火柴棒......,
「酒臭味,不好呢」
 克勞潔兒用顫抖的聲音來向摩伊拉溫柔地告知之後,輕輕地摩擦火柴。在鐘還是管風琴的巨響之下,那個小小的擦過去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了。
 在些微的餘韻之後,火點燃,發出了飄然,柔和的味道。是料理的時候聞到,香醇的氣味。使用葡萄酒的肉料理會有這種味道。
 摩伊拉的全身在一瞬間就被火炎給包覆了。
「......~!」
 燃燒的紅色禮服的背部朝上方跳動了一下。
 火炎一口氣地對摩伊拉的身體舔上去,燃燒頭部,與快要撕裂的臉。
 甩開克勞潔兒的手,像是懼怕火炎一般地,一面發出不成聲音的咆哮,摩伊拉一邊甩動了身體。
 從那隻左手,克勞潔兒鬆脫了。
 第六次的鐘響了。
 克勞潔兒背靠在扶手上,勉強沒有倒下的站立著。
 摩伊拉在她的旁邊,發狂一般地在跳舞。
 雖然死人感受不到痛覺,但操縱身體筋肉的神經組織是活著的。身體被火灼燒的話,神經就會斷裂,變得無法控制身體。
 因為病弱而白皙的肌膚開始蟹足腫(keloid)化,與至今的傷口來一同燃燒並崩落。
 到手肘的右手,與被火炎包覆的左手,為了蒐集空氣而開始划水。似乎肺部正在燃燒。那隻手,敲打扶手之後,破碎。
 沒有支撐摩伊拉的東西。
 但是,她,儘管逐漸變成一團火炎,也仍然漫無目的地讓腳向前行,像是祈求一般地期望著空氣。
 第七個鐘響了。
 摩伊拉的腳往洞穴的邊緣向前踏出了一步。
 身體,就像是被鐘聲呼喚一般地,倒了下去。一邊讓手腳滑動,一邊往深淵去。往管風琴的聲音誕生的洞穴底部去。
 掉落了。
 滑進去一般地,照耀黑暗的花朵掉落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從遙遠的下方聽見咬碎東西的令人厭惡的聲音。
 因為那個嗎,第八次的鐘,有些迷惘之後,才遲笨地響了
 克勞潔兒,一動也不動地把臉朝向著那邊。一邊用扶手支撐身體,一邊窺視著洞穴底部。
 將她的身體給抱住並支撐起來的人是亞門。
 亞門把腹部開出洞而變得無法好好站立的克勞潔兒給深深地緊抱......。
 大叫。
「克勞潔兒!」
 對那句話,克勞潔兒保持闔著眼睛的模樣,仰望了亞門的臉。
 因為是人偶所以沒有感覺到疼痛嗎,是一如往常的表情。但是,她的衣服燒焦,附著著摩伊拉的快乾涸的血。
 然後,比什麼都要嚴重的是從腹部貫穿到背部的洞。從那邊垂著管線或是鍊條,水銀還是什麼像是從屋簷落下的雨滴一般地掉落,小型的螺帽一顆顆地掉落下來。
 是脊椎的軸幹似乎折斷了,在亞門的手臂中,腰部以下變得不安定,就像是人偶一般地,搖晃。
 緊抱之後才發現,是脆弱到悲哀的身體。
 當亞門想要說出什麼的時候,克勞潔兒的手碰觸了他的臉頰。
「第一次,喊了我的名字呢」
 亞門的嘴唇在顫抖。
「我......我」
「請不要道歉說,抱歉,之類」
 克勞潔兒告知了。
 亞門把話吞了進去。
 遲了一會兒,第九次的鐘響了。
「是我,擅自,為了亞門先生而做的事。被道歉的話就太悲慘了」
 克勞潔兒微笑了。同時,從他的下半身失去了力氣。在亞門的雙手裡,沉甸甸地,人偶原本的重量被承載上去。
「我很擔心,亞門先生。因為一直老是在責備自己」
「不要說話!」
「對人冷淡,拒人於門外,儘管那樣,要是我倒下去就會變得很拼命......」
 一面說,她的兩手一面抓住了亞門的右手臂。
「?」
 雖然感到疑問,但亞門沒有抗拒。往她的手所誘導的方向,伸出自己的右手。
 手指碰觸到的,是克勞潔兒的腹部開著的洞。在破碎的布料的後面,碰到柔軟溫暖的肌膚,並準備從那裡,進到身體裡。
 亞門把左手繞到克勞潔兒的背部。
 克勞潔兒把手臂繞到亞門的脖子後面,緊貼身體的抱住。
「............」
 等回過神,才發覺亞門的右手已經從克勞潔兒的腹部開著的洞,準備要進到體內。
 在製造物的身體之中,亞門的手慢慢地填滿而去。
 從手指,到手腕,進入。
 回應亞門任由手指的摸索,克勞潔兒喘息。把身體壓向亞門的手臂。
「......嗯」
 亞門的右手的手指,碰到了間屬的零件。沒有冰冷。是有著潮濕的溫暖,堅硬的零件。是輪圈(Rim)還是什麼吧。
 但是,那不是亞門所期望的東西。
 往更深處,向她的裡面伸手。
 克勞潔兒的身體顫動了一下。
「......啊」
「會痛嗎?」
「肚子,裡面......。請不要在意,請繼續」
 亞門不發一語地點頭了。
 接著,一邊有時淋到什麼,有時尖銳地勾到什麼,亞門一邊搜找克勞潔兒的身體內部。從腹部裡面往上,一邊擦過肋骨的內側,一邊往胸部的內側去。
 在那個時候,已經連手肘,都進到了裡面。
「......嗚」
 每次碰到零件,克勞潔兒就會發出小小的喘息。
 但是,那也只是些微的期間。
 第十次的鐘響起的同時,克勞潔兒的手蘊含起力量。
「......嗯」
 讓耳朵都發紅,一邊在亞門的夾克上立起指甲地勉強忍耐,她一邊告知。
「就是,那個......。手指,碰到......」
 亞門的手,抓到了在她的左胸內側的想要的東西。
「我收下了」
 對他的聲音,克勞潔兒慢慢地點了頭。
 瞬間,隨著金幣散落一般的聲音,亞門的右手拉了出來。
「......啊啊!」
 像是有了反動一般,克勞潔兒的身體離開亞門,再次抓住背後的扶手。然後,抬起臉,勉強地做出了笑容。
 稍微泛起紅潮的她的臉上,說不上是哪邊,但有著好似滿足的笑容。
 亞門看了克勞潔兒的臉,接著,把視線移動到像是從她的身體中搶奪走的東西。
 殘留在亞門的右手的,是據說是她的心的,紅色齒輪。
「............」
 似乎已經連說話也不行了,克勞潔兒把臉朝向著亞門,
 ......真是奇怪。為什麼,我在笑著呢?
 用外燃詞來詢問了。
 對她的聲音與微笑,亞門驚覺。
 因為那個,跟亞門在惡夢中所見的是相同的情景。跟母親,還有愛蓮所露出來的表情是相同的。
 ......為什麼有辦法笑著呢? 究竟,是想要說什麼?
 是看到了他的疑問了嗎? 克勞潔兒對亞門露出沒有這之上的笑容之後,回應了自己所能想到的言語。
 ......總有一天,再會。
 接著,克勞潔兒背對過去並投身到黑暗。像是追隨摩伊拉一般,她滑溜地掉落下去。
 亞門伸出手。
 但是,碰不到。
「......克勞潔兒!」
 叫聲也抵達不到。僅是被留下的,是右手握住的齒輪,還有,
「復仇而已呢」
 法雷斯的聲音,從正後方響了起來。
「!」
 向不知在何時靠了過來的對手,亞門正要回頭。
 在他的視界的角落,已經看見了乘載著殺氣的銀色圓弧。


3

 拉爾夫停止殺少女,進到餐廳。
「......你不是死了嗎? 手腳四散,頭也完美地破碎了才對」
「世俗艱難啊
 警部準備了免於遭到破壞的桌子與椅子,優雅地喝著葡萄酒。是借用了掉在地上的東西嗎。喝葡萄酒的杯子是水杯(Aqua glass)。
「嗯。果然不愧是薩佛伊的辛普森。是法國的呢。這個
 稍稍舉起沒有了上半部的酒瓶,一面想辦法閱讀標籤,警部一面傾倒玻璃杯喝酒。
 拉爾夫不發一語地靠近他。距離變成幾步的時候,把鎗口朝向了警部。
「這次會殺掉你。......就算想祈求救贖我也不會原諒」
「是吧。看來你對魔物有相當的恨意」
 對警部的言語,拉爾夫微笑。
「人狩獵魔物有什麼不好? 是當然的報應吧? 對人有害的東西就應該滅亡,就是那麼回事」
「確實,也有那種教誨吧」
 警部點頭後把玻璃杯放到了桌上。接著,優雅地交叉腿,看向拉爾夫的眼睛。
「可是你,沒有想過自己會被狩獵嗎?」
 問題的答案是非常淺顯易懂的意識表現。
 就是拉爾夫的射擊。
 轟隆聲!
 玻璃杯因為那個衝擊而搖晃,硝煙飄出一條線。
 但是,只有一件沒有改變的事。
 就是警部依舊坐在椅子上,聞風不動著。
「!」
 對慌張地裝填下一發的拉爾夫,警部靜靜地宣告了。
「過度委身於憎恨了,可悲的人類啊。要懺悔嗎?」
 那句話,讓想要再次施放出鎗聲的拉爾夫的動作停了下來。那句話有著充分的含意,來讓總是絲毫不迷惘,一路狩獵敵人而來的鎗師停下來。
 拉爾夫,儘管那樣還是對準著警部,
「叫我懺悔?」
「對」
 對低沉地迴響,蘊含著力量的警部的肯定句,拉爾夫詢問了。
「......做那種事,是有誰會原諒?」
 對那個疑問的回答,是簡短的一句話。
「神」
 鎗聲再次響起。
 但是,什麼也沒有改變。
 警部還是坐在椅子上。那個身體,還是衣服,彈痕還是什麼都沒有沾上。
 拉爾夫,知道能做到那種事情的存在。不對,是聖職者的話誰都知道的,用一句話就能稱呼的存在。
 ......原來如此!
 將差點要浮現在心中的言語給否定。完全否定。因為要是不那樣做,他至今做來的事情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將思考完全內燃詞,拉爾夫重新兩手舉起武器。消去右手的長鎗,換上衝鋒鎗。左手握著散彈鎗。
 接著他看向了警部。微笑後,告知。
「我不會倚賴神」
「為何?」
「因為我的命運是我做的決定。就算,那是敗北」
 拉爾夫把兩個鎗口朝向警部。
「我過去沒有能夠拯救村人。但是,他們也不只有坐以待斃。可是有拿起武器,確實地戰鬥過了」
 喘一口氣,
「真希望你記住那件事。為了不會再有第二次那種事......!」
 一面聽著他的言語,警部一面站起身。一邊踏出一步,一邊揮舞大衣的來脫掉了。
 露出來的警部的襯衫的背部,慢慢地鼓起了。有什麼要從那裡誕生一般,膨脹......,破裂!
 拉爾夫看著那個。
 看見從眼前的男人的背後,聳立起天使無可比擬的白色巨大羽翼!
「果然!」
 拉爾夫一面大叫,一面把兩手的板機給壓到底。

4

 亞門被猛摔到牆壁上。知道是為什麼。又是,被那個腳踢給打中。
 從口中吐處一塊血,甩動模糊不清的頭腦。跟著意識逐漸清醒,鐘的聲音變得進得到耳朵裡。
 第十一次的鐘正在迴響。等這個結束,鎖鏈下降,然後鐵鎚再次被敲到鐘的時候,儀式就完全結束了吧。
 將倫敦的聲音給集中到這裡的儀式。
 亞門的喉嚨中,有什麼在蠢動著。
 是聲音。
 他的聲音,等不及第十二次的鐘,好似現在就立刻想要衝出去。
 如同拉爾夫所說,被使用在言詞塔砲的魔族的號角,與亞門的號角正在共鳴。
 ......真不妙。只有在這種時候才算真正的魔族喔。
 當那麼想的瞬間,法雷斯的銳利的腳踢刺向了側腹。雖然身體飄了起來,但忍耐住了。沒有倒下。
 可是,
「真不中用」
 幻崩的衛士看了亞門之後斷言了。對著在街頭孤兒之間號稱最強的亞門。
「跟我一樣的話,是絕對贏不了的」
「吵死了」
 站穩腳跟,亞門擺出架式。
 法雷斯不留片刻地襲來。劃開風的一擊很沉重,並聯繫著下一個動作。很快。然後,還承載著殺氣。
 殺氣是外燃詞。那正是法雷斯才擁有的言語吧。
 防禦踢擊。殺氣直接地叫喊。
 ......為什麼躲不掉這個!?
 要是低下身體躲避長劍的一擊的話,
 ......為什麼沒辦法從那邊轉移至攻擊!?
 當攻擊累積起來,言語就變得更強烈。亞門也氣也不喘的,用外燃詞來回應。
 ......怎麼了!? 沒有時間囉!
 ......吵死了你這凶器混蛋!
 亞門腳踢。法雷斯舉起腳擋住那個,保持那個姿勢來轉移至自己的腳踢。
 ......就只是那樣嗎!? 你,只能做到那樣嗎!?
 亞門沒有回答。那代表的是無法攻擊。
 但是,法雷斯會攻擊。接二連三地施加攻擊過來。沒有使用劍。像是要把殺氣與言語給打進亞門的體內地連打與腳踢。
 ......為什麼!? 為什麼只能做到那樣!
 ......你只能做和我一樣的事嗎!?
 ......你只能變成像我這樣嗎!? 做不到其他事嗎!?
 銳利的一擊要來了。右邊的腳踢。
 踢擊!
 亞門防禦姿勢地被踢飛出去,並讀取到了法雷斯的言語。
 是有著至今最強大的力量的言語。
 ......我,不管怎麼掙扎都只能變成現在這樣嗎!?
 那是法雷斯的真心話嗎。
 亞門後退並踏穩腳在摩伊拉掉下去的洞穴邊緣。想盡辦法擺出了架勢。
 法雷斯也是,從亞門拉開幾步的距離並擺出了架勢。已經不是拳或腳,是持劍。
「差不多該結束了」
 亞門正聽著來自背後的鎖鏈動作的聲音。那個正在加速並往下飛奔著。
 ......真是敗了。
 亞門像是自嘲一般,用誰也聽不見的聲音低語。
「不做點什麼的話......」
 對那句話,對自己所放出的話,驚覺了。
 感覺有哪邊原本模糊的意識或是身體被言像化。伴隨那個地痛楚回到了身體。清醒過來了。
 再次把,剛才的言語,說出口。這次是疑問。
「不做點,什麼的話?」
 那是在說,想贏。
 要打破現狀的意思。
 沒有在期望死亡的意思!
 ......為什麼會那麼想?
 忽然,將意識朝向右手緊握著的齒輪。
 把這個託付給他的少女這麼說了。
「總有一天,再會......」
 那是怎樣的意思呢?
「............」
 他握緊齒輪,閉起了眼睛。
 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心想一句話。
 ......別耍帥了。我。
 品嘗那句話的同時,亞門用力地喘氣。往在背後的大洞瞄了一眼。
 為何,克勞潔兒投身進去?
 感覺明白了那個的含意。
 亞門用力握緊克勞潔兒的齒輪,外燃詞。
 ......不會有事的。
 在視界的角落,鎖鏈正要被拉緊到極限。
 同時,法雷斯縮短與亞門的距離而來。
「這樣就結束了!」
 強烈的一擊要把亞門的軀體給兩斷。是無從迴避的一擊。
 但是,亞門躲掉了那個。往背後,他跳躍進了通向黑暗的底部的大洞!
 法雷斯大叫。
「......要追隨女人嗎!?」

5

 亞門在空中扭轉身體,以倒立一般的姿勢,張開了兩手。
 姿勢是逆十字架。接著就保持那個模樣,他掉落到黑暗裡。
 在亞門的正側邊,鎖鏈一邊積蓄力量,一邊往下流動著。在天花板那邊,鐵鎚開始動作了吧。
 但是,他不在意那些事。
 掉落下去的理由只有一個,因為想要確認自己的想法。
 穿越過黑暗。
 於是,在遙遠的下方,看見了些微的光明。蒸氣式的自動管風琴,被小小的燈火照亮著。然後,為了驅使那動作的巨大蒸汽機械,也淡淡地綻放著光芒。
 在亞門的正下方,看見了兩個巨大的齒輪。比水車還要巨大的齒輪。那兩個,是捲動鎖鏈的基礎部位。
 鎖鏈急遽地動起,突然兩個齒輪轉動了。為了給予鐵鎚最後的力量,會高速的捲動,並在瞬間將那個給解放。
 巨大的齒輪彼此讓輪齒互相咬合,一口起開始迴轉。
「!」
 亞門正在看著的是右邊的齒輪。在那上面,乘載著亞門想要看到的東西。那個跟著齒輪的動作而跑動。
 亞門呼喊了那個的名字。
「克勞潔兒!」
 迴轉的兩個齒輪的細縫間,金屬的身體被捲入,一口氣就碎裂四散!

6

 最先注意到異常的,是法雷斯。
「......不可能!」
 鎖鏈的動作停止不動了。
 就連正要敲打鐘的鐵鎚,也讓那個動作停在中途。
 勝負還沒有結束!

7

 亞門確信了一切。克勞潔兒之所以跳下來,是因為注意到了摩伊拉掉落下來的時候,鐘發出聲音的方式有奇怪的地方吧。
 如果人類的身體就能做得倒那個的話,那含有金屬她的身體會?
 她是不會死的,克勞潔兒只要有心就會活下去。而她對亞門所期望的,是那之後的發展。
 儘管一邊擠壓可勞潔兒的身體,齒輪還是再慢慢地旋轉。
 必須比那個的旋轉還要更快地,讓勝負分出來。
 必須要贏。
 為何?
 因為右手,正握著一個齒輪。
 亞門一邊墜落一邊緊抱了自己的身體。就這樣墜落下去的話,會死。
 要避開那個,要在此獲勝,該怎麼做才好呢?
 答案只有一個。
 亞門對抱住身體的手臂貫注入氣,把背部的肌肉給用力地撐開了。把忍受到至今的東西,忍耐的東西給全部吐出來一般地吼叫。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重新製造自己的身體。就像獸人會做的那樣,強力地吼詞,吼詞吼詞吼詞!
 給自己的模樣做言像化!
「!」
 某種東西跑過身體還是頭腦之中,把至今鎖起來的東西給解放了。
 變化是一瞬間,熊熊燃燒的出現了。

8

 法雷斯看到了亞門。
 從深深的洞穴,強而有力地拍打翅膀,沐浴著燈火的照明,作為一團黑暗而飛出來的完全的惡魔。
「......魔神嗎!?」
 墊腳來站在扶手上的惡魔的背上,長出著六片巨大,像是梟的羽翼。
 不是下級魔族有的蝙蝠的兩片淺薄翅膀。而是純粹的惡魔的、墮天使的,有著複雜模樣的翅膀。
「............」
 翅膀就像是其他的生物一般地慢慢地包住亞門的身體,接著,猛烈地張開了。
 同時,亞門朝著法雷斯飛去。一邊從剛誕生的翅膀散落羽毛,他一邊往前飛了。
「要來嗎!?」
 相對的法雷斯也向上揮動長劍,為了迎戰亞門而跳躍。
 在空中先動的是法雷斯。
「嚇啊啊啊啊!」
 銀線伴隨吐氣一同奔馳,亞門的一片羽翼,要從根部被斬斷。
 可是,就只是那樣。
 揮下去的亞門的拳頭追上法雷斯的刀刃,從上面將那個給粉碎了。
 隨著像是打破玻璃的聲音,白刃四散成雪花。
 雙方著地。
 法雷斯已經將劍鞘給丟棄。擺出低身的姿勢接近,僅用三步就縮短與亞門的距離。在後方向上舉起的右手是貫手。
「嚇啊啊啊啊!」
 伴隨氣勢刺過去的法雷斯的右手,亞門一回頭就接了下來。他眼睛闔上一點地,用左胸來接住了那招。
 激撞聲!
 發出了沉重的聲音。
 是什麼粉碎的聲音。飄渺又脆弱,甚至感覺到柔軟的聲音。
「......喀」
 據說是最強的幻崩的衛士,漏出了驚訝的吐氣。
 他的眼睛,凝視著亞門的左胸。盯著自己的貫手埋進到手腕的亞門的左胸,過了一會兒之後,又吐氣了。
 伴隨濕潤的聲音,法雷斯的右手從亞門的左胸被拔出。
 法雷斯的手淋著血。
 不是亞門的血。要說為何,就是因為法雷斯的手指已經破爛到看不出形狀。
 渾身的突刺,被什麼給組擋了貫穿。然後,因為破壞力的反作用力而把自己的手給破壞了吧。
「......怎麼?」
 對那個疑問,亞門用了其他的回答方式。夾克的左胸,把手伸進擋下了法雷斯的貫手的胸懷裡,取出了一張紙片。
 那是,喬納森所留下的惡魔契約書。
 一看之後才發現,惡魔契約書上印著法雷斯的手印。粉碎的手指形狀,和血之圖章!
「!」
 對往後退的法雷斯,亞門追上去。
 亞門睜開眼,看了法雷斯。金色的瞳孔讓法雷斯的腳停下。
 接著,亞門告知了。
「契約成立了......!」
 伴隨刺耳的叫聲,亞門讓自己的力量全開了。

9

 在西敏主教座堂的本殿炸裂的光的顏色,是漆黑色。
 那個光芒以野獸一般的氣勢向上升,朝著天空化成怒濤。
 就像是逆流的大瀑布一樣。激烈、龐大、有著無法阻止的氣勢。不是這種聖堂的圓頂能夠壓抑得住的東西。
 光以破壞的力量把鎖鏈給扯斷、把鐘給打碎、接著衝破了磚瓦做的圓頂!
 破壞聲!
 聲音接連發出。粉碎了的建材或金屬,還有鐘或鐵鎚這些全部,全部都掉落到像是通往深淵的洞穴,不會再回來。光將那些也給吞噬後,期望到更高處的場所。
 黑光在一瞬間就奔上天空,穿過雲層。
 很快。而且很高。
 激烈撞上雲的瞬間,光吼嘯。像是空手毆打岩壁一般的可怕聲響。是被那個吼詞給推動了吧,原本覆蓋著倫敦的天空的雲消散了。
 飄浮在如波紋一般擴散開來的黑暗的夜空裡的,是月亮。
 不是滿月,像生物一樣讓身體變得細瘦的月亮在那裡發出著藍白色的光。雖然冰冷,但是甚至會感到清涼的光。
 漆黑的光對那個感到滿足了嗎,與月光相交描繪起螺旋,以為要像龍一樣地往四方飛去,卻忽然消失了。
 就像是慶祝什麼祭典的光景。
 然後,在光的源頭,一個勝負分出了結果

10

 菲兒,在半睡半醒之間聽見了呼喊自己的名字。很懷念的感覺。過去,在娼妓街渡過孩童時代的時候,就是這樣被叫醒的。
 ......知道了。我要起來了。
 用舒適的心情來外燃詞。慢慢地打開眼睛之後,在那裡看見的不是娼妓街的風景,而是看習慣了的臉。
「......什麼啊。警部?」
「總算醒了嗎」
 真是夠了,看到這種態度的警部之後,菲兒清醒。
 身體被警部抱著,有一半被放在地上。穿著的東西不是衣服的樣子。
 從包著身體的衣服飄出的味道,是警部的香水。看來是被他的大衣給包覆著,但是,那下面會全裸是......?
 菲兒翻出記憶。因為是貓人所以欠缺很嚴重,但還是回想一遍。
「......警部,你不是死了嗎?」
 一面平淡地說出驚人的話,她一面環視了周遭。
 地點是廚房。殺戮的現場。散落在周遭的焚滅的燒焦痕雖然是如同記憶......,
 ......好奇怪呀
「妳沒有怪怪的嗎?」
「你最怪啦」
 警部一邊皺眉,
「擅自就把我殺了,是在說什麼啊?」
「因、因為」
「囉嗦。事件解決了喔。妳也很努力」
 被這樣講的話,就無法再頂嘴。
 菲兒一面歪頭,一面仰望了警部的臉。
 警部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看著廚房的另一側,餐廳的方向。
「......怎麼了警部。罕見的很陰暗呢」
「沒有......」
 警部不自主地欲言又止之後,再次張開了口。大概是心想對菲兒藏住心事也無濟於事吧。向她詢問了。
「我問妳,我,是偽善者嗎?」
 對他的言語,菲兒讓大眼睛不停地眨眼之後,
「沒有,發燒?」
「我、我說妳啊」
 警部露骨地皺起眉頭。
 因為那個表情很有趣嗎。菲兒苦笑。
「開玩笑的。開玩笑。誰叫你要說那麼奇怪的話」
「奇怪?」
「就是奇怪啊,奇怪。說起來,會自己說那種話的人不會是偽善者。那種人要叫......嗯--」
 稍微挑選詞語,
「不是要叫作過度小心的人嗎?」
「......或許吧」
 警部小小地笑了。
 一邊被他抱著,菲兒一邊在大衣中用手摸索自己的身體。
 注意到她在做著什麼的警部一不小心就,
「受傷之類,哪邊都沒有喔」
 對用著好像在糊弄什麼的語氣來說的他的臉,菲兒瞪視過去。
「裸體......,看了吧?」
「欸? 啊,那是因為,妳,對救命恩人做好痛痛痛痛!」
 被抓而苦笑的警部取回了平時的氣氛。
 對那件事吐了安心的氣息之後,菲兒拉起身體。把手撐在水泥的地板上,
「咦?」
 手,碰到了什麼。
「?」
 手捏住並舉到眼前而看見的那個,是一根羽毛。
 因為是廚房而以為是雞的羽毛之後,發覺並不是那樣。軸幹很長,羽毛很尖銳,還閃耀著。
「警部......,這個,是什麼?」
 對她樸素的疑問,警部簡單地回答了。
「天譴」

11

 從頂部破了的天花板來看見的夜空,空蕩蕩地晴朗到好似要被吸進去。
 飄浮在屋頂中央的是,半月。
 沐浴著藍白色光線,動也不動的是兩個人。有著翅膀,站立著的亞門,與癱坐在他前面的法雷斯。
「......果然,人贏不了魔物呢......」
 法雷斯仰望著亞門。從嘴角垂下著,一條血。
 從嘴角流出來的血,與開在腹部的洞所溢出來的血匯合後擴散到本殿的地上。
 流出來的血,從量來看差不多是要停下來的時候了。
 最後將至。
「真強呢」
 法雷斯去除掉險惡的表情來低語,小小地笑了。接著,
「抱歉,能請你聽我一個願望嗎?」
 對意外的一句話,亞門皺起眉頭,反過來詢問。
「? ......要對我出賣靈魂嗎?」
「反正,是充滿陰氣的靈魂。我知道會掉進地獄」
 用看開了的語氣來說了的法雷斯,看了亞門的眼睛。
「......我希望你呼喚一個女人的靈魂」
 他那麼說之後從懷裡取出手帕,把擴散在地板上的血當作墨汁來寫一張契約書。
「是相信我到最後的。......重要的女性」
 法雷斯簽上自己的屬名,描繪圓陣紋章,寫上了一名女性的名字。
 契約,這樣就夠了。
 亞門從法雷斯收下寫在布上的契約書之後,朗讀了那個的內容。
 沒有任何要說的事。
 僅是,月光溫柔地降下著。
 然後,從亞門的翅膀上散落下來的羽毛,照射到月光後,不如所料地輕盈地飛舞了。
 真的,真的,是很寧靜的夜晚。

終章「連會」(戀愛)

 經過了十天。
 亞門穿黑色夾克和黑色褲子,也戴上平時不會戴的黑色帽子,穿越過了蘇格蘭場的玄關。為了使背上的翅膀不會礙事而言影化著的關係,乍看之下跟以前的他是完全沒有改變。
 但是,有什麼不同。整體上,氣氛跟以前不同,沒有自我封閉的樣子。
「............」
 他不觀看四周,一直線地走。通往地下倉庫的樓梯,就在從入口筆直走去的走廊底端。
 快步地走。
 廳內的人們,看到亞門,搭話了。
 但是,他完全無視了。
 筆直地一直線地走下樓梯,保持那樣地,用衝入富蘭德爾的房間的氣勢來進入了。
「......!」
 兩個人影轉頭了。
 一人,是富蘭德爾。
 另一人,轉頭後微笑了。
「哎呀,是客人啊」
 是克勞潔兒。
 亞門說不出話。
 要說為何,就是因為站在那裡的克勞潔兒,是他所認識的克勞潔兒。
 她闔上著眼睛地,向亞門詢問。
「......要喝茶呢? 還是要喝咖啡呢?」
 被這麼一說,發現飄著紅茶的香味。是休息時間嗎。
「......啊」
 對恍神著的亞門的側腹,富蘭德爾用手肘頂了。
 富蘭德爾向克勞潔兒告知。
「泡茶給他好嗎」
「好的」
 克勞潔兒轉過腳後跟,腳朝向位於房間深處的簡樸的廚房。
 看著她離去的富蘭德爾,喘一口氣後,坐到附近的椅子上。接著,慢慢地抬頭看亞門。
「治好了喔。雖然把預備零件都全部用光了」
「啊啊,看來似乎是那樣」
 亞門無力地回答之後,勉強地笑了。生硬到連自己也明白,是無趣的微笑。
 所以,他拉下帽子的遮陽板來隱藏住表情。
「我的事情,不記得了嗎?」
「性格,與培養起來的成長,會被刻劃在那個齒輪裡......。但記憶是留在頭裡的。......頭還是什麼全都毀壞了,在之後的調查發現」
「不行嗎?」
「除了心臟是全身替換。除了已經成長的能力之外,是一片白紙」
「那,是沒辦法的事」
 亞門像是在安慰富蘭德爾一般地說了。
 接著,把遮陽板給拉得更下面,藏住臉之後,再次說了。
「......真不好受呢。大叔」
 富蘭德爾點頭了。
「我想說不要把那孩子寄託給警察廳,讓她住在城市......。你要嗎?」
 從帽子下露出來的亞門的嘴巴笑了。
「不要說安慰的話了。而且說起來,那傢伙不是物品」
 對那句話,富蘭德爾這才微笑了。
「父親。有了什麼好事情嗎?」
 讓茶壺與杯子乘在盤子上的克勞潔兒,好似高興地詢問了。
「啊啊,因為這個年輕人啊,稱讚說妳就像個人類」
「真的嗎,我好高興」
 克勞潔兒讓臉頰紅起來並微笑了。接著,像是要隱藏自己的害臊一般地背對過去。
 她匆忙地把盤子放到附近的桌子上,
「是蘇格蘭場的人士嗎?」
「不,不是」
「是我的朋友」
「是那樣啊。那麼,今後請您多多指教」
「......啊啊,知道了」
 克勞潔兒轉過頭來。表情是一如往常,亞門所知道的臉,不過耳朵還很紅。
「請用,紅茶的準備好了......。那個,您的名字是?」
「亞門」
 像是要測試什麼而說的一句話,不過克勞潔兒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一邊用手指著背後的茶杯,
「那麼,亞門先生是這邊的茶杯」
 那麼說之後退了一步。
 相對的亞門則是無言地點了頭。接著,手壓著帽子,慢慢地向那邊移動。到克勞潔兒的面前。
 兩人的距離縮短了。到彼此的手碰得到的距離。
 就在那時,忽然,克勞潔兒把臉朝向了亞門。
「......您怎麼了嗎?」
「欸?」
「感覺,看起來好像在沉思」
 對她的台詞,亞門漏出嘆息。是稍微含有自嘲的嘆息。
「......是啊。在思考,各種事」
「很辛苦吧」
「啊啊,有一點」
 他,又呼了一口氣,
「......我想對某位女性,說一些合適的話......。但是我會變得,想要說盡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對他的言語,克勞潔兒微笑了。
「那種時候,應該要說那位女士最高興的話唷」
「是啊」
 苦笑後,亞門向桌上的茶杯伸出了手。
 強硬地低著視線。保持不要看見克勞潔兒,不要看見的。
 因為那個原因,他戴著的帽子因為對角度撐不住,於是咚一聲地掉落了。
「......啊」
 如此,比亞門伸手還要更快速地,克勞潔兒已經撿起了那個。
「請,給你,亞門先生」
 接下被遞出來的帽子,亞門說了一句話。
 如此地告知了。
「謝謝」
 對那句話,克勞潔兒稍稍行了一個禮。
「不會,請不用客氣」
 如此說完,她抬起了臉。好似柔軟的金髮搖晃了。
 就在那個瞬間。
 亞門,看了克勞潔兒的臉之後啞口無言。
「......!」
 富蘭德爾把椅子給踢倒的站起身來。
「欸?」
 克勞潔兒察覺到兩人的氣息,才第一次地注意到那個。
 她慌張地對自己的臉頰,用那白色的手來觸碰。
 細細的指尖濕潤起來。
「咦? 濕.....了」
 克勞潔兒,正在哭泣。
「......咦、咦?」
 把兩手碰到臉頰。從闔上的兩個眼瞼之間,淚水流下把手給沾溼。
「......這是,眼淚嗎?」
「啊、啊啊,對喔」
「咦? 很奇怪對吧? 感覺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亞門先生的話之後,就自然的,變成這樣了......好奇怪。......好像,有,想要回想起來卻又忘不掉的那種,奇怪的感覺」
「不奇怪喔」
 亞門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地,傷腦筋地說。
「只要那樣,就足夠了,對吧?」
 對他的言語,克勞潔兒,不明所以地往兩側搖頭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會流出來......。但是有一點,確定的事情」
 她一邊滿溢著眼淚,一邊告知了。
「我想要看。亞門先生的臉」
 亞門用無法言喻的表情,倒吸了一口氣。
 而他的手在下個瞬間一面反射性地,卻又含有猶豫地,一面碰觸了克勞潔兒的臉頰。
「......啊」
 與她的小小聲音的同時,亞門將從那臉頰上流落下來的淚水給擦拭起來。
 被闔著的克勞潔兒的眼瞼,微微地顫抖,動了。像是在害怕什麼一般,不懂得如何施加力量,令人心急的動作。
「不會有事的」
 過去從她那裡聽來的台詞,亞門低語了。
「不會有事的,妳看得見。因為我已經,在看著妳的眼睛」
「......是」
 隨著點頭,克勞潔兒的眼睛打開。
 被言像化!
 亞門,筆直地看了克勞潔兒的眼睛。
 她的眼睛,也在看著亞門的眼睛。
 誰都沒有說什麼。
 不過,克勞潔兒瞇起眼睛微笑了。
 被淚水給沾濕的藍色瞳孔,正看著亞門。
 因為第一次見到光而搖擺的虹膜是非常藍又深的顏色,些微殘留下來的淚水之中正映照著亞門。
 那個虹膜的藍,不知道為何的,是跟任何人仰望的天空的顏色非常相似。


 ......要在蘇荷地區喝酒的話,推薦小酒吧(Shot bar)「蒼天亭」。
※小酒吧,自譯名詞,指不提供酒杯(bottle),以一次一小杯,短時間停留的酒吧。
 不知道為何這間店是蘇格蘭場的人會聚集的場所,從傍晚左右開始,制服、便服會交雜並吵鬧起來。因為能看得到那個倫敦名人的警部或是人狼神父等人的身影,在周末應該要去造訪一次。
 這間店的店主有兩人。只要看向長長的櫃檯,便能確認到感覺哪邊有獨特風格的年輕人,與美麗的少女在招呼客人。
 不過,因為倫敦裡不會有普通的人類,這位少女也是某種非人的存在吧。特別會感受到那個的時候,是看到這位少女的虹膜的顏色的時候。大概是店名的由來的那個美麗,完全感覺不像是人類的眼睛。
 而要是那麼說的話,少女總是會抬頭盯著站在身旁的年輕人,而注意到那個的年輕人也總是好似有什麼深意的笑出來。
 當然,在那裡,有著在外面不會被談起,是虛構都市--倫敦才會有的故事吧。
                               (自「續・現代英國日記」)

全篇完

自用日中對照,紅字代表不確定正確
人物
アイレン 愛蓮
アモン 亞門
ヴァレス 法雷斯
エリス・テルメッツ 愛麗絲・泰爾梅茲
ガランド 嘉蘭多
クラウゼル 克勞潔兒
グロース 古洛斯
警部 警部
ジョウジ 喬治
ジョナサン・ホランド 喬納森・荷蘭德
ディクソン 狄克森
パーセル 帕賽爾
フィリアス 菲利亞絲
フィル 菲兒
フランドル・アイレボーク 富蘭德爾・亞雷波可
フリージア 弗莉吉亞
ボルドーゾン 波爾多佐 姓
モイラ・テルメッツ 摩伊拉・特爾梅茲
メルダ 梅爾妲
ユキマル 雪丸
ライクル・ボルドーゾン 萊克爾・波爾多佐
リックラント・ヴァレス 利庫朗特・法雷斯
ラット 拉特
ラルフ・グルト 拉爾夫・古爾特
レイラ 雷菈


地名
ウェストミンスター大聖堂 西敏主教座堂 Westminster
ヴィクトリア 維多利亞大道 Victoria Street
ギニー 幾尼 Guinea 酒吧
サヴォイ 飯店薩佛伊 Savoy 
スコッドランドヤード 蘇格蘭場 Scotland Yard
セント・ジェームズ・パーク 聖詹姆士公園 St. James's Park
ソーホー 蘇荷區  SoHo
ソーホー・スクエア 蘇荷廣場 Soho Square
テムズ川 泰晤士河 River Thames
バッキンガム宮殿 白金漢宮 Buckingham Palace
ブルーコートスクール 藍袍學校 Bluecoat School
ベリックストリート 貝里克街 Berwick Street
ホワイトホール通り 白廳大道 Whitehall
ボンド通り 布爾登街 Bourdon
レストラン・シンプソンズ 餐廳・辛普森


其他
アーキ元型 原型 Archi
アーバンヒーロー Urban Hero 
アールデコ 藝術裝飾 Art Déco
アイリッシュコーヒー 愛爾蘭咖啡 Irish coffee
アイレポーク 亞雷波可 式人偶
アクアグラス 水杯 Aqua glass
アッシュ Ash 焚滅
印判 圖章 血之圖章
売り棚 陳列架
エアリアルシティ Aerial City 虛構都市
エプロンスカート Apron skirt 連衫圍裙
オーバーコントラクト Over・Contract 駕・契約
オーバーライド  言像化 Override
オープン Open 外燃詞
オルタード Altered 獸詞變
街路孤児 街頭孤兒
隠しポケット 隱藏口袋
仮眠室 臥室
御者台 馬車夫座
クリスプ  洋芋片 Crisps
グレン・モランジ 格蘭傑 Glenmorangie
クローズ Close 內燃詞
警視庁 警察廳 倫敦
コッペリア 葛蓓莉亞 Coppélia
ザイン・フラウ 自動人偶 Sein Frau
私室 個人室
敷布 布墊
死にたがり 尋死者
銃師 鎗師
章扉 章名頁
ジョッキ 啤酒杯 jug
ショットバー  小酒吧 Shot bar
書物 書籍 英國
辞令 任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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バベルカノン 言詞塔砲 Babel canon
バランスフォール 自我崩壞 Balance Fall
びょうじん貓人 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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ブルーチーズ 藍紋起司 Blue che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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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笛 霧號 むてき
免許 證照 英國公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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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章彫り 紋章雕刻
ヤード Yard 警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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リセスターチーズ 萊斯特起司 Leicestershireche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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