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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G】四災之謎──瘟疫(出題篇)

作者:VC│2022-09-27 19:28:31│巴幣:0│人氣:27


===純屬個人的理解,不代表官方立場===(事後整理、本身觀點,難免遺漏)

弓之瘟疫從忘卻中甦醒,頭戴金冠,勝了又要勝。
它弓無箭矢、弦無拉伸、卻能荼毒萬般生物心靈。
此後,英雄們虛弱無力,信念再也無法打動人心。

其之一,弓之瘟疫荼毒人心。


信仰即是瘟疫。

竄謀「基督」之名的假先知,正肆虐於高塔上。
巨舟橫空出世,四十晝夜的大水終將吞沒世界。

人們哀號、人們染疫、人們無法辨識虛偽、人們喜迎終末到來。

一切如她預期般終結。

且見啊,天使們各個殞落。
且看啊,她仍然閉鎖城門。

「此為方舟之重鎮」——她如此告誡著,然則舟體卻是瘟疫的苗床。
當城門大開之時,福音將會傳遍全世界,人們或對敵基督深信不疑。

===純屬個人的理解,不代表官方立場===(事後整理、本身觀點,難免遺漏)




他接著解釋,與對義勇軍說明相同︰「光害發生後,北方人民的夢中,出現
不可言喻的漩渦,那漩渦不斷傾訴著瘋狂的言語,漸漸就能影響人們的心智。」

沒錯——

不管夢境的內容為何——都會在高空出現一道漩渦。
看似颱風眼、看似渦流中心,只要直視它精神就會崩潰。

然而,就算不盯著它看,細碎的、無法理解的字詞也會不斷流入腦海。
普通人一天就會失去理智、而強大諸如「族長」的,也在長久侵蝕下淪陷。

只有掌握夢境的造夢者一族,能勉強抵禦渦流侵蝕,除此以外就是常闇的魔女。
瑪奇.喀爾登藏於黑暗領域,是渦流無法觸及的,但仍無法幫助北方民眾脫困。

「這個現象被稱為『克蘇魯的呼喚(The Call of Cthulhu)』。」


「但是,外神神話,是虛構的吶。」

接話的人是紅雀,她雙手抱胸皺起眉頭︰「咱們始源神吶,都互相知道彼此,
卻不曾聽過『阿薩托斯、奈尼亞托勒普、克蘇魯』等神祇,這是虛構的信仰。」

「……沒錯。」

萊恩沉痛地點了點頭︰「外神,並不真的存在。」
直到近年來,這事才被許多學者證實,北方信仰中的神,其實都是替代品。

紅雀指了指自己,做出舉例︰「舉例而言,咱在北方信仰中,被他們稱呼為
爆燃者克圖格亞(Cthugha) ,這是針對咱的能力,衍生出來的另一種稱呼。」

「也、也就是說……」翡翠訝異地睜大眼︰「克蘇魯,也不存在嗎?」
「……是的。」萊恩點點頭︰「所以我們的線索就此斷絕,事情無法被解決。」

「…………」
現場一片沉寂,最後是尤克哈哈笑出聲來︰「有意思。」

他咧齒點破北方的現況︰「也就是說,北方有某種存在正『利用』外神神話,
在進行對各族間的精神攻擊,目的是什麼呢?確實現階段值得我們去了解啊。」


「兩位有氣勢固然是不錯,但尤克.特拉希爾,咱也想聽聽汝的意見。」
紅雀啜飲一口紅茶,接著望向義勇軍總召︰「就咱自己來看,事情漸漸變得
難以預測,尤其北方現在的異狀,卻不在諾倫三姊妹對『四災』的觀測範圍?」

諾倫三女神的預言是絕對的。

然而,要編織出「絕對」的預言,卻存在許多限制。
一來要鎖定某個區域、二來要針對不同的需求不斷測試、測試、測試。

就像把線穿過無數個針頭一樣,是既漫長、細膩、又枯燥的過程,這即是預言。
而在此之前,諾倫三女神針對四個方位進行初步測試,只有南方有較大的反應。

這意味著「南方」在較近的未來,有發生四災的可能。
但是時間、表現方式、目標等等,都還無法抓個大概,而其他方位更是沒下文。

「……諾倫三女神調查的是『四災』的源頭。」
被問到這個問題,尤克藉機向所有官員一併解釋︰「也就是說——如果四災
引發某種現象後藏匿自己,可能就會逃過三女神的觀測,所以需要實地走訪。」


「四災是人物。」

出乎意料的,尤克冷冷地做出了結論。
就好像閒話家常般,他說這句話時還順便喝了口酒。

見翡翠有些驚訝、瑪奇也挑眉看著他,尤克笑著繼續說︰「從這次北行旅程,
我確信了一件事——如果克蘇魯的呼喚由四災引起,祂必然是有思維的生物。」


「好的翡翠太太,您的問題本公司收到了。
 先從『現象』講起吧,克蘇魯的呼喚是一種『現象』。」

尤克邊說,邊在希莉卡咕嚕嚕的注目下拿了個新酒杯放到桌上。
接著他緩緩將酒注入杯子中︰「然而,這現象卻不是自然產生,而是人為。」

尤克倒酒的動作僅僅三分之一就停下,為此他笑言︰「如果真是『機制』在
操控現象,不會手下留情,克蘇魯呼喚就像未滿的酒杯般,是被『停下』的。」

有某個「東西」引發了克蘇魯的呼喚。
並且祂觀察著、遊戲著、試驗著,留下規則、留下破解方式——

即使義勇軍、即使萊恩.黑角破解了呼喚的遺毒,祂也沒再做出額外反應。
也就是說——「被破解」是預期內的事,祂一點也不著急,或許還很開心。

「就像瑪奇推測的那樣,克蘇魯的呼喚僅僅是『壓力測試』,對方大可以用
 更刁鑽的方式,來把我們直接毀滅,而有此種玩心的,只可能是智慧個體。」

「所以我推測,四災只能是有智慧與情感的『人物』。」

不明的黑影覆蓋北境。

它翻攪著、撥弄著、撩動著整個喀爾登,彷彿在培養自己的魚缸。
它散播「不存在」的信仰,使人們相信其存在、使人們深陷瘋狂。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彷彿在宣言「你們的勝利沒有意義」,它就此銷聲匿跡。
那一天尤克.特拉希爾有了結論,四災之一必定是個有感情、擅於戲弄的怪物。


數個⽉前——
尤克.特拉希爾預判,四災很有可能是「神」的代⾏者。
於是——諾倫三女神開始了對「代⾏者」的偵查,⽬標放往全世界。
然⽽所獲極微,除了⻄⽅⼀閃即逝的反應外,就屬南⽅感覺最強烈。

以強烈來形容也不太對,因為那「微弱的強烈」甚⾄還不⾜以編織出任何預⾔。
所以他們開始針對⼈物進⾏調查,包括阿⾙爾國王,當然也包括南⽅的主官群。


「……疑點很多,還不只這個。」

尤克咧齒笑了笑,從會議開始他就很疲累的模樣。

「根據早期預⾔,四災被分為『瘟疫』、『戰爭』、『飢荒』、『死亡』。
災難發⽣是有順序的,然⽽剛剛的預⾔提到戰爭,明顯破壞了『順序』。」

尤克攤開雙臂,向眾⼈聳了聳肩︰「如果所謂的『四災』可以不按常理出牌,
那麼再多預測都沒有意義,我們最多只能防範,並且等待災難發⽣與其對抗。」

數天前,三女神向尤克訴諸預⾔的瞬間,他明⽩了許多事。

1︰四災反應在南⽅。
2︰或許是物品、或許是⼈物,曾與文森接觸。
3︰對象極有可能跟「教團」有關係,且極有可能是「戰爭之災」。
4︰戰爭本該是四災序列之⼆,然⽽最先感知到的卻是排第⼆的它。

這樣的情況下,無法預期四災會不會「同時⼀起」發⽣,所以預測的效⼒有限。
且預⾔中最不妙的「死亡之災」,會不會也提早發⽣呢?那樣究竟該如何預防?


信仰即是瘟疫。

竄謀「基督」之名的假先知,正肆虐於高塔上。
巨舟橫空出世,四十晝夜的大水終將吞沒世界。

人們哀號、人們染疫、人們無法辨識虛偽、人們喜迎終末到來。

一切如她預期般終結。

且見啊,天使們各個殞落。
且看啊,她仍然閉鎖城門。

「此為方舟之重鎮」——她如此告誡著,然則舟體卻是瘟疫的苗床。
當城門大開之時,福音將會傳遍全世界,人們或對敵基督深信不疑。


「諾亞是耶穌基督的轉生。」

尤克此言一出,所有人——尤其是年紀較大幾個,都震驚地睜大眼。
久遠到難以考究的年代,曾經有個「人類」降生在破滅的西方大陸。

他的名字叫「耶穌基督」,聖血的殉道者、西方的神人、群獸之敵——
他有著許許多多的稱號,被世人傳唱至今。

他召集了十二位門徒,獵殺殘害世間的666頭害獸。
那當中不乏始源神以及次神等,規模之巨大難以想像。

然而——他只是個人類。

與最終成為神靈的吉爾.哈斯特不同,他至始至終都以人類的身份執行這一切。
那是人類不可能做到的偉業,然而他的傳說——卻以被出賣而遭人類殺害告結。


「……不過,有點奇怪啊?」

亞提皺眉望著面前的文本資料,久久才終於說了這麼一句。
畢竟對於諾亞他僅是略有耳聞,所以只能從紙本資料理解。

「如果依照三女神的預言,裡頭提到她是『虛假的先知』……
 依教義說法就是敵基督?所以……呼……她應該是冒充耶穌基督之人才對?」

「唔嗯……乍看是很直白的預言。
 卻又有點蹊蹺,這就是尤克先生不斷言的原因嗎?」

所謂「敵基督」是耶穌基督信徒發明的字詞,意即「偽裝基督的惡人」。
他們相信未來的某天,會有個假冒基督的人,以虛假的教義形惡於人間。

「但……」
「但諾亞不像是冒充者。」

尤克如此評斷,雙手抱胸閉眼沉思︰「這條關於『瘟疫』的預言或許不簡單,
我在此提案先與梵亞斯聯絡,旁敲側擊來探聽情報,畢竟瘟疫之災還沒開始。」


畢竟——「預言」不是耶穌基督的能力。
然而在提到四災的過程中,基督卻明確預示出一個重點。

瘟疫之災,將會是敵基督。

所謂敵基督,並不指「特定的一個人」,而是未來符合這個身分的人。
他褻瀆基督教義、扭曲原典、招攬信徒、最後以救主的身分行惡人間。


紅雀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尤克,卻在尤克回話之前泰絲著急地說︰「不、
不是這樣子的!是……是『敵基督』或許能竄改預言……或有某種特殊能力。」

此一語過後,終於有了議論聲。
「特拉希爾,有這種可能性嗎?」

「……世界的編織者,是凌駕於始源神級的權能。
 理論上不可能竄改,但是那只適用過去的理論。」

尤克雙手抱胸,臉上沒有驚訝的情緒,或許他早就想到了可能性︰「諸位也
見過『戰爭之災』了,他完全跳脫了此世理論,所以同等的四災有可能做到。」


泰絲搖搖頭,表情略顯遺憾︰「據、據我所知……救主大人的
敵人都已經不在了……十字教體系中『沒有』救主大人的敵人。」

說著這樣奇怪的話,她表情卻很肯定,沒等別人追問,她主動告知︰「此次
前來……是希望特拉希爾大人,帶著女神的預言與救主大人會面,她有解方。」

「救主大人,能夠為預言『重啟』。」


…………
…………
…………

在人群的歡聲中,希莉卡渡過了誕生以後的第一個生日。
無比奇特的感覺,有點高興、有點迷惑、有點期待下次。

「爸爸……」

她怯怯地看著成堆的禮物,直到尤克笑著說「去啊」,她才好奇地小跑步過去。
她一張一張賀卡認真讀過、一個一個禮物認真端詳著,最後她找到了一張卡片。

當妳凝視前方的時候,也不要忘了回首後方。
在妳身後三公尺之處,或許我就藏在那兒呀。

我會送妳一個禮物。
那就是失去重要之物的感覺。

疼痛、悲傷、狂亂——絕望。

受人簇擁的光之種呀,妳是如此純白無瑕、如此耀人奪目。
如果那抹白皙,也能染上別種色彩,妳將會變得更美麗的。

生日快樂,小小的救世主。

——瘟疫之災

怦怦!

希莉卡渾身一震,猛然回首望去——
熱鬧的人群各自聊著,身後卻沒有任何人。

「……………………」

她的紫眸不住顫動著,當她再次望向手上時,根本沒有什麼卡片,卻握有一物。
那是個作工精美的小十字架,在上頭用鐵釘釘著一朵白百合花,禮物沒有屬名。

彷彿能聽到某人的笑聲。
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慌感。

「…………」

在冰寒刺骨的空氣中,溫暖的手從她手中奪走了十字架。
「嘖。」尤克皺眉將十字架折斷,並抱住微微顫抖的她。

「——確實,沒時間跟剩下的三個混蛋玩耍了。」尤克如此說著,目露兇光。
「希莉卡……這件事先不要跟別人說,對方的目的是要引起恐慌,我來處理。」

「……嗯。」希莉卡點點頭,繼續清點禮物,但對方的贈禮卻烙印於心。
那股不安、那股徬徨感已經確實送到了,這就是「最邪惡的四災」送出的禮物。

而這,不會是他送出的最後一件禮物。


【哈哈……哈哈……】

  你看到了嗎?那孩子的模樣。

  是啊,我看到了,她很害怕。

  懂得恐懼是好事。

  因為能迴避危險?

  不,因為懂得恐懼以後,才能在恐懼真正找上門來時——展現出我更喜歡的表情。


  塞壬任職於自由聯邦的魔導院,曾經是當中的基層研究員,直到她為聯邦開發出一套名為「靈魂洪流」的系統,那套系統能讓聯邦的戰士與世界各地強者聯繫,進而借用他們靈魂深處的力量。其廣泛程度甚至能捕捉到「始源神」,在一定程度讓冒險者運用神力,因為其貢獻之大,塞壬一夕成名受封貴族。

  魔導院首席「莉瑞斯.A.哈斯特」曾經試著研究靈魂洪流,她雖然能了解運作的概念與術式,卻無法明白塞壬是如何撐起這樣龐大的系統。沒錯,靈魂洪流只有塞壬能為他人施術、也只有她能為別人解除。雖然這其中有許多不穩定之處需要改善,但聯邦已經運用此系統多年,也證實它在實戰中有非常大的效益。

  塞壬或許是唯一真正理解靈魂洪流的人。

  除此以外,塞壬是北方某種水元素妖物種族,她們清一色只有女性,傳說中會在海上歌唱,其聲音之動聽能讓水手沉迷,進而衍生許多沉船意外。塞壬也有這樣的能力,但她鮮少為別人歌唱,而她以前在基層時考核的成績也總是差強人意,實在不知道她實力到達哪邊,是個難以捉摸的神祕女性。


  來自北方,用厚重劉海蓋住雙眼的美人。

  如果說你曾待過的團體中,有一位不起眼、不突出、好像隨時消失也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存在,那或許就是在說塞壬。沒有人知道塞壬在聯邦任職多長的時間,根據行政廳長帕菈菈的紀錄,塞壬比她還要早就在宮殿裡任職研究員。

  她不起眼、但並不是不擅長言詞,深刻認識後可以發現塞壬是一位風趣而饒富魅力的女性。而她的名字真正被人們記住,是在「那個術式」問世以後。

  「靈魂洪流」

  那好比一座無限增值的靈魂銀行,且永遠不會有破產的問題。它可以將某個人的靈魂力量分享給一百人、一千人、甚至是一萬人,這份強大讓本就有永生神支持的聯邦,再次成為中央世界的威脅。

  永生神、世界樹、靈魂洪流。這三樣武器若不是由聯邦控制,恐怕已經足以征服世界。就是這種程度的威脅,才讓塞壬近年屢次成為他國的刺殺目標。

  一次又一次,塞壬僥倖地從危機中存活下來,但她不像什麼頂尖高手一樣隨便就殺死刺客,而是每次都狼狽地向路人求救才得以存活。有時候人們不禁懷疑,塞壬會不會只是個運氣好的女子,意外地找到了某種遠古祕法、意外地榮獲伯爵官階、意外地每次都苟且偷生——

  然而,世間真的有這麼多意外嗎?

10

「如果只是需要『貴族官員』身份,本兔倒是知道一人。」

…………
…………
…………

「狀況明白了……
 就讓小女子我隨行吧。」

被叫來的她,在聽完緣由後,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塞壬——水儀大殿的管理員,也是伯爵「水儀卿」。

她在眾目睽睽下,向所有官員鞠躬致意,過長的髮簾將雙眼遮住,看不見表情。
在座所有人,除了質點者以外,官階都比她要高,但她還是自在地歪了歪腦袋。

「恰好,近來閒得發慌,沒什麼人願意捐獻鑽石。
 只有一個鎧甲男抽卡失敗對小女子我載歌載舞,好生無趣。」

水儀大殿的主人見在場無人應聲,便掩著嘴,舉起一隻手揮了揮︰「但是呀,
小女子我的專長是考古以及占卜,要說談判可派不上用場,這樣也可以的嗎?」

「妳這傢伙當ㄍ花瓶就好惹啦。」

帕菈菈出言不遜地說,賊笑的表情中顯示兩人很熟識。

她接著向在場與塞壬不熟的官員介紹︰「這傢伙雖然是這個樣子,但確實有
爵位、也有首長官職,而且妳們看她這詭異ㄉ頭髮,一定能讓對方不明覺厲。」

…………
…………

眾人聽帕菈菈這麼說,便一起看向塞壬。
確實,有一種「這傢伙好像有什麼秘密」的感覺。

「嗯……」

被這麼看著,就連塞壬也微微臉紅。
她歪了歪頭,等待主官對自己發落。

「我沒意見。」對尤克來說誰都好,於是他擺擺手回應,反正主導人都是他。
「那就九月十八號出發前往輾土城,之後在那邊駐點吧,多多指教了,伯爵。」

「嗯……也請義勇軍的各位,多多指教。
 啊,順帶一提,如果路上需要洪流服務的話——」

11

  九月十八號——正式行軍當天。

  「咱最近感到很焦躁,有種不好的事情正在某處發生,但卻找不到目標的感覺,汝等務必小心謹慎知道了嗎?」

  在數百輛馬車前,紅雀與聯邦主官塞壬、義勇軍總召尤克會面。她雙手抱胸,單眨的紅眸看起來有些擔心︰「——這種不安的感覺對咱來說很不舒服吶,尤其是聯邦現在處於非常虛弱的狀態,水儀卿也是,臨危受命辛苦汝了,特拉希爾就多擔待一下吧。」

  「小女子遵旨……請城主大人多多保重?」

  「我們處理完事情就會盡快返國。」

與紅雀簡單告別完後,兩人一起走回馬車邊。
塞壬髮簾下的綠眸不斷偷瞄尤克,直到他問︰「怎麼了嗎?」

對於塞壬這種神神秘秘的女人,尤克自然心存戒備。
但以他的經驗,這種人往往最後啥屁股都不算一個。

「啊,請多指教啊,人魚公主。」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但尤克本來就不會對任何人敞開心胸,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既然對方是聯邦派來的官員,那就只要維持基本禮儀就好,和嘉德那些人一樣。

「……您怎麼知道我本來是人魚公主?特拉希爾大人真厲害。」
「啊?」尤克茫然地眨眨眼,他那句明顯就是輕挑的玩笑話,卻被這麼反問了。

12

  「嗯……讓小女子我瞧瞧……」

  義勇軍臨時宿舍的交誼廳中,此刻只點了幾盞燈製造昏暗又神秘的氛圍。聯邦主官塞壬坐在一張小圓桌前,桌上放著有幾道裂痕的水晶球,而她兩手捧在水晶球兩側,用髮廉下的綠眸仔細端詳著。

  …………
  …………
  …………

  「怎麼會?這個是……嗯、嗯。」

  在那邊磨磨蹭蹭了老半天,塞壬似乎從水晶球中看到了什麼。然而,又是將近一分鐘的沉默後,她才總算呼口氣並抬頭︰「先說結論好了,特拉希爾大人……」塞壬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嚴肅︰「你長著一張女難之相的臉呢。」


「……………………」

在尤克身後,藍、綠、紅三色的諾倫姊妹好奇地探頭探腦。
在尤克身前,希莉卡坐在他兩腿間,乖巧地陪爸爸聽占卜。

「這我早就知道了。」尤克面無表情地回應,對於塞壬花了十分鐘的結論不滿。
在臨行前、總算有點時間的閒暇,希莉卡看到塞壬在修水晶球而有了這段對話。

「……另外,您在私底下,可能被許多人討厭著呢。」
「嗯,討厭我的人不超過三位數我就會全身不舒服。」

「但應該也有人喜歡著您。」
「……妳這不就是廢話嗎。」

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因為尤克.特拉希爾有股尤味,到底是在講什麼廢話。
魔導院占星術士水儀卿,此刻在尤克眼中更像江湖術士,實在是令人感到可疑。

「特拉希爾大人……」

塞壬鼓起臉頰,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瞧不起占卜師的話,會倒楣的哦。」

她如此提醒著,反而更像江湖術士的威脅了,不過她看起來也沒真的生氣就是。
她在這張圓桌前用白膠黏水晶球,之前還跟路過的亞提聊過,其實人緣挺好的。

「我們最近還嫌不夠倒楣嗎?
 那爛狐之前也是一直在那『黑卡、黑卡』的嚇我。」

尤克整個人靠上椅背,把自己方才一邊聽一邊寫的指示交給諾倫三女神處理。
他嘴角咧著壞笑,面容卻看起來有些疲倦︰「是怎樣?占卜師齊力恐嚇我嗎。」

「……………………」

希莉卡兩手攀在桌緣上,目光左右看著尤克與塞壬。
片刻後,見兩人交談告一段落才問︰「女難是什麼?」

有聽沒有懂,希莉卡困惑地歪著頭,而尤克見狀先是愣了愣,隨後輕浮笑道︰
「就是指希莉卡太喜歡我,看到其他女人靠近我,就會生氣對我不利的意思。」

「除了『吃醋』、『愛情糾葛』等等……
 女難之相,也有指被女人勾引而遭逢不測的意思。」

塞壬壞笑著,掩嘴的手遮不住上揚的嘴角︰「所以希莉卡要注意,不要讓特
拉希爾大人被壞女人騙哦?雖然、小女子我認為,特拉希爾大人是騙人那個。」

希莉卡聞言皺起眉頭,很自然地轉身並緊抱住尤克。
見塞壬與尤克一臉困惑的模樣,希莉卡淡漠地解釋︰「塞壬姊姊,也是女性。」

「小女子我,這是害自己被警戒了呢。
 明明想跟希莉卡搞好關係,真可惜、真可惜。」

塞壬拿出巧克力棒,當逗貓棒一樣對著希莉卡轉轉轉,卻被念力緩慢推回去。
似乎覺得有趣,塞壬轉而望向尤克︰「不過近期事態,讓小女子我有種預感。」

「出生自北方的我,或許會派上用場。」


啪嚓!
嘶嘶。
喀咚。

「唉呀……?」
「…………。」
「壞掉了嗎?」

出發的那一瞬間、三台馬車、三個不同的空間中。
塞壬的水晶球裂成兩半、亞提的書頁滲出了黑水、泰絲身旁的車窗塌陷。

那是極其微小——被人們稱作「不幸」的小事情,所以三人都沒將它放在心上。
但是,因為彼此看不到情況,若他們知道那是「同時發生」的,又會怎麼想呢?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彷彿預兆、彷彿有意為之、
又彷彿早已深陷詛咒當中。

只有風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聲旁觀著。
徐徐晨風本該溫暖,此刻卻帶一絲寒意。

當一件小小的不幸剛發生時,不會有人放在心上,但如果不幸逐漸累積起來呢?
那麼,人們會開始懷疑自己遇到了什麼,因而為看不見的某物,漸漸陷入恐慌。

它將米德加爾特操之於手中。
彷彿小玩具一般,愛不釋手。

翻轉。
注視。
把玩。

但是,就算再怎麼有趣,也差不多到了「結束」的時候。
——畢竟,它就是因此而被喚醒的呀,從忘卻中被喚醒。

13

慈特——

那是離阿斯嘉特頗近,人口只有一千七百多人的小鎮︰「在戰爭之災發生後,
幾乎所有城市的難民都往阿斯嘉特擠,然而……慈特的難民登記數是『0』。」

尤克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
沒有難民,意味著沒有活口?

再怎麼小規模的村莊,都有人逃離沙兵來求助。
那麼,一千七百人居住的慈特,怎會沒有難民?

「是沙化了嗎?還是被殺光了?咱覺得無人倖存很奇怪吶。
 雖然有將這件事安排給正規軍調查,但實在抽不出人力。」

紅雀如此說著,雙手交握置於桌子上︰「如此規模巨大的戰爭之災中,小鎮
陷落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咱有不好的預感,這件事能否委託你們調查吶?」

有別於「戰爭之災」的直白,打從「瘟疫」被預言以來,一切都不明不白。
就好像遊走在迷霧中,伸手不見五指,卻能聽見模糊的笑聲,在戲謔於這一切。

一場疫病的源頭,往往是難以察覺的。

並定義於「瘟疫」的怪物,或許早已埋下病種。

14

  「開什麼玩笑!」

  將亞提.貝瑞爾帶回來的報告猛地一甩,紅雀眼中難得湧現憤怒的情緒。那股情緒化為熊熊燃燒的烈焰,在紅雀眼中盛燃著,她小嘴中的虎牙咬得吱吱作響,許久後才終於擠出下一句話︰「意思是有東西趁『戰爭之災』作亂期間偷偷將咱的人改造成怪物!?」

  從亞提帶回來的報告中可知,出現在慈特那些疑似「基路伯」的生物,其實是由人類肉身改造而成的。

  整個小鎮1700名居民憑空消失,此刻有了答案。

  他們無一例外,被當成實驗對象了。


紅雀眼中盛燃的烈焰,在她眨眼後化為小小的火苗。
她哼了一聲,揚眉道︰「基路伯是梵亞斯『撒拉弗』的子弟兵吧?」

紅雀並不是笨蛋,她看得出來這太「刻意」了。
如果真是梵亞斯所為,哪有可能這麼明目張膽?

「咱雖然在氣頭上……但這種小手段,彷彿在誤導咱們針對梵亞斯進行攻擊。」
紅雀如此說著,斜眼看向不說話的他︰「汝怎麼看?這真的是梵亞斯所為嗎?」

15

「人類……變成的基路伯……?」

並非在正式會議上,尤克選擇在酒後對梵亞斯提起這件事。
「啊——明天會找你們正式開會,屍檢也差不多開出來了。」

聽完他的話,泰絲露出錯愕的表情,接著慌張解釋:「那、那個……雖然我
不太懂原理!但、但但但是!基路伯應該是……元素生物,不可能由人變成!」

16

「……不管是這疑慮未消的預言也好。
 之前出現在慈特的『基路伯』也好,都導向梵亞斯。」

尤克放下羽毛筆,與貼在自己身後的烏爾德四目相交︰「如果這是瘟疫之災
導向的,代表他憎恨梵亞斯?我們一直都是這樣思考,但我卻又感覺不出來。」

包括反稱諾亞為「敵基督」——
包括人肉製造的「基路伯」——

這種會讓人起疑的矛盾,難道不應該「完全沒有」嗎?
如果是認真想栽贓,那不應該做的更沒有痕跡一點嗎?

「老爺的意思是……」
「那傢伙是在玩啊。」

這是尤克做出來的結論,比起「憎恨」梵亞斯,不如說他是在玩弄梵亞斯才對。
你看!他們好壞!都是梵亞斯在使壞!——這些證據,給尤克一種討厭的感覺。

「我們的每一步、我們的每一個想法……
 或許,都在對方的掌控中,包括我們會來到這座城市。」

眺望窗外輾土城的黑夜,尤克這幾天都在考慮著一件事——
或許、只是或許,他曾見過一樣的戰略模式,那出自「自己」,出自山崎政宗。

那是確信自己「已經勝利」時——
進而做出戲耍對手、玩弄對手的惡劣戰略。

為了繼續玩下去。
為了能夠玩更久。

所以,你們就去輾土城吧?
所以,你們就去見諾亞吧?

我把答案放在那裡、我把勝利掌握手中,只等你們準備就緒。
這是尤克藉由自己的思考模式,所模擬那名「對手」的行為。

如果真是這樣……

「那情況可能比我們預想更糟糕。」尤克平靜對烏爾德做出結論,起身熄燈。
房間頓時陷入黑暗中,讓烏爾德不禁哆嗦,直到尤克緒言︰「如果是我的話。」

「一定,會在這座城市『準備』什麼。」

17

咚咚!百麗兒說話同時,一名男子踉蹌地跌進封鎖線中,被輾土城士兵攙扶住。
士兵正想問他「你還好嗎!?」,就見男子神情痛苦地抱著頭,嘴裡不斷哆嗦。

「要來了!要來了!」

「仰頭就能看見!啊、啊啊啊啊——」

…………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瞬間,不只是士兵們,就連身經百戰的詩寇蒂都後退了。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著那名男子,他仰頭誇張地哈哈大笑著。

與其說是在笑,不如是張痛苦的顏面。
血液從眼窩、鼻孔、嘴巴、耳中滲出。

男子發笑時,就像有渲染力般,一些原本面帶恐懼的士兵,也跟著哈哈大笑著。
此起彼落的笑聲,響徹了夜晚,尤克終於聽出來,先前那些尖叫都與這個相似。

整座城市,都洋溢著歡快的笑聲。

「尤克大人!」
「嘖!備戰!」

聽到詩寇蒂的喊聲,尤克才回過神來,看向最初發笑的男子。
那已經不是人類的輪廓了,他不斷膨脹變大,變成膠狀物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最初的那張臉,還是不斷狂笑著,但在他駝起的背部上,卻長出另一張顏面。
那是張面無表情、看起來虛無至極的臉,他的嘴微微噘起,發出「啵」的聲音。

「我靠……」

三公尺高的、膠狀的、有翼的怪物取代了那一名男子。
那是被稱為「基路伯」的天使原型物,為梵亞斯私兵。

18

絢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色彩,聚集在沙兵圍繞間。
他的樣貌只有狐狸狗與芭絲特看得徹底,眼中湧現萬彩的光芒。

「唔!」芭絲特摀著頭低吟出聲、而狐狸狗也感覺到頭痛欲裂,視線跟著迴避。
只要繼續盯著那股色彩瞧,恐怕自己就會暴斃當場,你與芭絲特同時理解這點。

永久健康狀態影響:「狂亂(疾病)」。

針對感官的影響,包括視覺、聽覺、嗅覺、味覺、直覺進行干擾。
在任何時刻都可能出現幻象,對任何種族都適用,影響判斷能力。

當「狂亂」在短期被重複疊加三次後,
角色將會失去理智,變成廢人而GO。


「啊——啊——結束了?唱不下去了呀。
 被揭穿了?也沒辦法,擬態本來就不是我擅長的。」

「色彩」的聲音直接在所有人腦中響起。

你們能讀懂它的意思,卻難以分辨那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聲音?
它就好像混合了所有人種、所有年齡、所有語言般,即使聽懂卻是未知。

「是吧?嗯,是的。
 玩到這裡?多半只能這樣了吧。」

從色彩中,浮現一名少女的身姿,似乎它要與你們對話只能以人類型態出現。
它微笑著晃動手中油燈,語調配合不上優雅的動作︰「結束?結束了,好吧。」

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妙齡少女。
清新、脫俗、卻讓人不寒而慄。

你們一開始還搞不懂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沒過多久你們就明白了,她說的話與她的嘴型基本對不上。

彷彿魚缸中的金魚、也像提線木偶,少女的聲音並不是從張開的小嘴中發出的。
她的嘴型像是在哼什麼歌,而她的話語卻從四面八方傳來,直接灌入你們腦中。

怦怦、怦怦……

這是什麼東西……?

芭絲特感覺到自己心臟跳得很快,渾身都是不舒服的搔癢感。
即使對方以人類外貌現形,卻完全不像人類,令人恐懼至極。

它的語調一下柔和、一下冷漠。
它的句子零碎、又愛自問自答。

就好像許多人在利用它的身體進行對話一樣,即使沒有索貝克那麼強的壓迫力,
芭絲特也能感覺到,眼前的敵人很危險,不是四災本身,就是非常相近的東西。

19

房卡在此時恢復通訊,尤克的嗓音從裡頭傳來︰

「芭絲特——交換情報!千萬不要『仰望星空』!
 已經有義勇軍發生畸變,原因是抬頭看了夜空!」

尤克的聲音顯得斷斷續續,似乎義勇軍指揮所那邊也是一片混亂︰「發瘋和
突變是『兩個事件』!但是它們會相輔相成,似乎理智過低者就會產生突變!」

「他們仰頭看到什麼?如果是『色彩』——
 我們已經見識過了,那東西的本體正在追逐我和義勇軍。」

「——!本體?本體是什麼?」

「是一名少女,但我想那只是某種偽裝,它有著讓範圍物體失去機能的能力。」
芭絲特猛然一甩金弓,斬開迎面襲來的大笑暴民︰「快讓我們『一時撤退』。」


「…………」

芭絲特面無表情收起房卡︰「你們也聽到了吧?
不想死就不要停,對方的力量應該沒那麼萬能。」

由「兩個事件」結合而成的大事件。
就代表,對方並不能一己之力完成。


…………
…………
…………

那一夜,輾土城死亡約數千人。
直至黎明到來,笑聲終於散去。

太陽的第一道曙光照在義勇軍臨時基地中,點亮人們臉上疲態。
在接近黎明時,那些出現「畸變」反應的人通通像睡著般死去。

他們有些長出翅膀、有些身體脹大、有些直接變成基路伯,但在死時特徵全無。
人們都以原本的樣貌靜靜躺在那兒,不只是義勇軍與官方,整座城市都是如此。

沒有怪物,也沒有臉部扭曲變形的狂笑之人。
所有屍體都維持原貌,彷彿這座城市經歷了一場幻夢。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尤克也沒能弄明白。

走在滿街屍體之間,尤克只能確定一件事。
這場災變,是針對他們、針對義勇軍而來。

如果繼續待在輾土城內,這座城市最終還會遭遇什麼?難道要撤回阿斯嘉特?
「…………」注視著黎明的光芒,尤克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有意思。」

20

回想三女神與諾亞的預言。
這當中,有兩個重點重疊。

瘟疫之災,是散播信仰的假先知。
瘟疫之災,是冒充救主的敵基督。

放在以往,基督的確是唯一的「救世主」。
所以若要稱其為敵基督、敵救主都很合理。

但如今不只耶穌基督,被稱為「救世主」的人,還有這孩子。
「…………。」尤克沉默地看著懷裡的希莉卡,如果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瘟疫之災,與其說是敵基督——
不如說是「敵對救世主的人」,也就是「敵救主」。

——克蘇魯神話(Cthulhu Mythos)

「看來,您心中已有所猜想?」
「是啊,但我可不熟那東西。」

通稱︰克蘇魯神話集。
人為編寫的虛構神話。

最有名的作品,是巫妖霍華德.菲普艾利普所撰寫「克蘇魯的呼喚」。
但其實更早以前世間就流傳這樣的信仰,甚至北方多數民族信仰著它。

那虛假的信仰深植人心。
即使不信,也津津樂道。

如果「瘟疫之災」是一個能自立宗教、傳播虛偽、美名救贖、實則伺機而動者。
那麼「克蘇魯神話」的始作俑者完全符合這資格,就是不知道那傢伙真身為何?

21

「特拉希爾,你並不是一位畫地自限的人。
 你能看見,正如我看見的,那超脫典故的陰謀。」

諾亞自己沒有「聖經」,於是她向以法蓮借一本,並且還微笑說了謝謝。
她撫摸聖經黑沉的書皮︰「後人,為耶穌基督建立『基督教』做為國教。」

「然而,耶穌基督卻不是『基督教』的主神。
 正如克蘇魯也不是『克蘇魯神話』的主神。」

說著自己的故事、自己被曲解的教義,這也是諾亞不翻聖經的原因︰「耶穌
與克蘇魯,在各自己典籍中,扮演的是『傳道者』,也就是同等的先知地位。」

「即使『克蘇魯』是虛構的——
 以此名傳播信仰之人,正可謂『敵基督』。」

22

就像是扣動扳機般,當諾亞重啟預言的瞬間,世界停止了。
潛藏在「命運之絲」當中的魔力,在那一刻受觸動而引爆。

一切結束的那一天,幽綠色的光芒從天而降。
如圓圈、也如十字般的形狀,將英雄們圈困。

它以聖森哨所為中心,吞噬方圓一百公里的土地,隨後攪動、最終永遠的閉鎖。
在那陣光芒中,世界上最強大的封印,將聖森哨所以至於狩獵森林從世上流放。

詭異的歌聲、詭異的樂聲響徹哨所,大地轟鳴不止。
歌聲以92種不同的語言傳唱歌頌,正如它所遍及的國家數目。

「Look to the sky, way up on high.」
「거기 밤에 별은 지금 옳다」
「主が戻る 人よ識れ 新しき恐れを。」
「กำแพงคุกแตก ผู้เฒ่าตื่น!」
「Ils reviendront : l'humanité apprendra.」
「支配者們,終將歸來。」

各種語言、各種年齡、各種族群的聲音交織腦海,幾乎要讓在場人士腦漿溢出。
但在亞提與芭絲特各自發動術式抗衡後,凡人得以熬過、強者得以看清楚情況。

巨大、壯碩、必須要駝著背,它才勉強能屹立於古堡當中。
那是有著類章魚外表的巨人,遮蔽著光芒,俯瞰著所有人。

它憑空出現。隨歌聲出現?
隨地震出現?隨恐懼出現?

沒有人確切察覺到它突然出現的那一秒,直到它完全現形,才讓人們回過神來。
泰絲、芭絲特、希莉卡、詩寇蒂立刻拔出武器!二話不說就包圍襲向那道巨影!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
本該反應,但他卻忘了反應。

「DAFUQ……」

以法蓮錯愕地仰望章魚外型的巨人,童年的噩夢佔據了他的腦海。
他的父母、他與兄弟瑪拿西的父母,曾因異端邪說而被判處火刑。

他永遠記得,在那骯髒、飄著霉味的小房間中,透過門縫,悄悄看父母叩拜著。
他們所叩拜的東西,正有著同樣的外型,小巧精緻,被安置在圈圈十字神壇上。

「舊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s)」


「……那是什麼東西?」

芭絲特金弓上仍然搭著箭,貓眼銳利地掃視周遭。
不寒而慄的感覺湧上心頭,因為目標真的不見了。

那個不見,不是單純的「離開」而已,而是完全「消失」,連氣息都沒有留下。
未知的敵人與未知的手段,這讓一向很小心的她,始終沒辦法將手中武器卸下。

「比起那個……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站在窗邊的亞提,眺望著外頭景色,完全掩飾不了語氣中的慌亂、以及不安感。
在那道幽綠色的光芒降落後,一切熟知的景象都改變了,足以使人們陷入瘋狂。

狩獵森林彷彿被切割後重新組合一樣——
空間感、立體感、一切人們眼睛所能適應的景象都被打亂了。

就好像孩子拿到一張拼圖,卻胡亂組裝它一樣。
完全看不出原貌,也分不清楚哪邊是上下左右。

這個空間,已經在此世之外,或許在外頭觀察狩獵森林,也看不出哪邊有異常。
然而,被關在裡頭的人,皆已無法逃離牢籠,這是諸神智慧下產生的最強結界。

深淵囚禁宅邸——拉萊耶(R'lyeh)

23

「尼莫(Point Nemo)。」

「水儀卿」塞壬——

因為很少提起自己的事,大家只知道她是北方海妖。
然而,海妖也能夠細分,她屬於最神秘的賽蓮一族。

「我們起源於『尼莫』,在喀爾登北方海域,入口是一個海底洞窟。
 在小女子我離開家鄉周遊列國前,賽蓮海妖一直都流傳一個儀式。」

塞壬講到這裡,微微歪了歪頭︰「那就是克蘇魯大人的活祭,每一百年選出
族內最美麗的巫女,以活祭品的方式供奉給克蘇魯大人,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被選中的巫女,將獨自走入「海邸神社」中。
然後,就不會再出來了,沒人知道去了哪裡。

「小女子我嘛,當時正值花樣年華,覺得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實在沒搞頭。」
用了「沒搞頭」這種年輕用語,塞壬笑言︰「於是,我輾轉逃到阿斯嘉特城。」

後來的後來,就是這樣了。
將故鄉的事全部拋諸腦後,開開心心過活。

「現在回想起來……『走進海邸神社就出不來』,好像和現在的情況類似呢。」
塞壬眺望窗外的扭曲空間,隨後轉頭︰「會不會,對方本體就藏在神社裡呢?」

24

在一來一往的對談中,尤克與諾亞達成協議——
初步分組後就是如此,尤克讓三女神留在哨所監視諾亞。

「抱歉,交給妳們了。」

「老爺,請您務必要注意安全。」
「尤克哥……要、要快回來哦。」
「尤克大人,關於預言的事……」

似乎在方才,三女神討論自己的預言結果,最後她們有了跟諾亞一樣的結論。
「我們的預言是真實的,但似乎被一層虛假的皮『覆蓋』,這是對方的能力。」

25

「啊,希莉卡姑娘,晚安。」

那個人是塞壬,這次北方行的主要人員,似乎也是對克蘇魯最了解的那個人。
希莉卡禮貌地與她打招呼,就在兩人擦肩而過之際,希莉卡問︰「塞壬姊姊。」

「嗯嗯?」
「克蘇魯神話,到底是什麼?」

世間所有神話的起源,多半都有其根據、傳說亦是如此,只有「它」是虛構的。
希莉卡感到困惑,要如何才能憑空捏造出一個神話體系,並且讓人們相信存在?

「…………」

塞壬歪了歪頭,似乎在想該如何解釋給小孩聽。
她最終「啊」了一聲,想出一個最適宜的答案。

「希莉卡姑娘,妳有沒有想過類似︰
 "如果這世界怎樣怎樣就好了?"的想法?」

揚起食指,塞壬神祕地微笑著︰「克蘇魯神話,一定是某個人,希望是真的。
所以它描繪了一個世界,既冰冷又殘酷的世界,用不同方向詮釋世間的一切。」

那個人的想法逐漸擴散、傳開、最終感染人心。
越來越多人跟他抱持同樣想法,直到化為真實。

於是,新的教義開始了。
憎恨世間者的最後歸宿。

沒錯,「克蘇魯神話」雖然有著類似「基督教」的信仰核心,但它卻是反向的。
它的教義沒有善惡觀,卻毋庸置疑冷酷、異常,最終被常人視為「邪惡」之物。

「當然——那仍然是虛構的神話,但希莉卡姑娘……」塞壬貼到希莉卡耳邊︰
「小女子我認為,克蘇魯大人或許是『存在』的,請您務必要小心它的呼喚。」

26

霍華德.菲普艾利普——

曾經席捲大陸「永眠樂園」的策畫者。
不為人知的是——他對「克蘇魯神話」有著異常的興趣。

他自稱「聽過克蘇魯的聲音」。

那聲音在夢中出現、在現實中出現、干涉他原本的計畫,使他好幾度瀕臨瘋狂。
但最終聲音不見了,他也重新振作,於是他寫了《克蘇魯的呼喚》來記錄此事。

他相信——克蘇魯真實存在。

席琳,本名不詳。

曾經毀滅古文明「泰格提亞」的狂徒,其計畫最終被時間神推翻。
她一心想做的,就是將克蘇魯神話中的「拉萊耶」召喚至地面上。

她自稱「聽過克蘇魯的聲音」。

那聲音在夢中出現、在現實中出現,使本該渡過平凡人生的她踏上一條不歸路。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真正觸及「克蘇魯神話」的核心,卻為後人奠定信仰基礎。

她相信——克蘇魯真實存在。

「直至今日,克蘇魯信徒共造成21537起重大案件。
 足以顛覆國家者,共五件;足以顛覆世界者,共兩件。」

諾亞將《克蘇魯的呼喚》放到桌上,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此刻情緒︰「如果
此次事件是該神話的『核心』所為,我們必須假設——它是上述之惡的總和。」

「希莉卡,我們面對的敵人——
 是一場從古至今都無法根治的『瘟疫』。」

27

「克蘇魯神話」在普世間流傳、形成了扭曲的信仰,
它的歷史比大部分國家都還悠久,起源早已不可考。

它借代了其他信仰的神祇、自成流派,
同時具有諷刺「基督教」的意味存在。

克蘇魯神話中的眾神被認定為不存在,卻讓信徒們瘋狂的景仰、著魔似的崇拜,
大部分人將其視為邪教,然而對各地的崇拜者來說,佔據著「唯一神」的地位。

這份狂熱,最終引發了無數的、小小的「災難」。
例如門徒中兩位兄弟,正因這虛妄的異端邪說,才造就了他們崎嶇坎坷的過往。

「克蘇魯神話,那種狗屁東西……」莉莉絲停頓一下。
「……不,克蘇魯神話嗎?原來如此,確實有可能啊。」

莉莉絲自顧自翻開一本魔法書。
上頭記載其他魔女的聯絡方法。

「……靠,電話不能用。
 這見鬼的光害,讓老娘不得不信了。」

莉莉絲說著起身,摘下單片眼鏡俯瞰著米迦勒︰「這世界,正如那傢伙當初
預期地走入毀滅,她如今被關在那,或許就是神話的反撲、虛構信仰的反撲。」

「克蘇魯離開了『拉萊耶』——
 而她則受困於『拉萊耶』,這也是對方的諷刺。」

28

「——『色彩』嗎。」

博勒森若有所思地閉著眼。
片刻後他睜眼向尤克解釋。

「在北方,有一種不具形體的生物,被稱為『星之彩』。
 根據你的描述很像是那個,但應該沒有這麼厲害才對。」

他旅行世界,對傳說特別熟悉,除了星之彩外他還聽過一個故事︰「我聽過
一個傳說故事,早在『幻曆』開始以前,曾有個國家遭遇過與你們類似的事。」

那是在聯邦、大丹、梵亞斯甚至是埃及建立以前,上古時代不知真假的傳說。
「那個國家的居民逐漸失去色彩,貪婪互食彼此,嘴裡不斷高喊著一個名字。」

29

  遙遠的曾經,北方曾有個千秋大國。

  它可以說是「阿斯嘉特城」的前身,不可否認吉爾參考過它的歷史,並且強化其追求種族融合的理念,但直至今日它早已被世人所遺忘,並不是什麼特殊的魔法,而是時間。時間是最致命的毒藥,足以讓人們淡忘一切。

  不,或許人們想遺忘它,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它是「失敗」的。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上至王族、下至平民百姓都變得貪婪、自私、迂腐、卑劣,就好像把生物的劣根性都集中在那一城般,最後該國的末日降臨了。

  那是非常難以啟齒、如同地獄一般駭人的光景,人們交合著、互食著彼此、在大火中迎來城市的終焉。人們都說那座城市,或許是被「色彩」給蠱惑了,至今沒人記得細節,只知道他們口中都高喊著一個名字。

  「猶格.索托斯(Yog-Sothoth)。」

30

…………
…………
…………

渡過這一波危機後,你們稍微能喘息。
卻在此時,你們注意到周遭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不見了。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整艘船上只剩下你們四人,上一秒的混戰彷彿不存在般,瞬間從眼前一掃而空。
你們有印象——在你們與發瘋的友軍纏鬥時,他們眼中群星的色彩反映於你們。

永久健康狀態影響:「狂亂(疾病)」。
影響對象︰全調查隊義勇軍。

針對感官的影響,包括視覺、聽覺、嗅覺、味覺、直覺進行干擾。
在任何時刻都可能出現幻象,對任何種族都適用,影響判斷能力。

當「狂亂」在短期被重複疊加三次後,
角色將會失去理智,變成廢人而GO。

在輾土城時,曾聽說「仰望星空」才會遭到攻擊。
但其實不然,色彩存在於任何地方,只要「觀察」就會遭遇攻擊。

「看到了嗎?從同伴眼中?
 是的,他們確實看到了。

 看見門?看見鑰匙?看見什麼?
 吶,你們看見什麼?如我所見?」

空無一人的甲板上,迴盪著悅耳的少女嗓音,正因聲音無比爽朗、乾淨才恐怖。
它曾經毀滅無數個國家,只是事蹟已不存在於歷史中,它在當時曾有一個名字。

「一生萬物、萬物歸一。
 我既是門、我亦是鑰,那麼……我是誰?」

她毫無預警地出現在甲板上,彩虹的光芒直貫天際。
她有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容,卻完全無法洞悉情感。

「他說我們要有個響亮的名字,那該取個怎麼樣的名字?這樣如何?那樣呢?」
少女晃了晃手中的提燈,周遭開始失去色彩︰「不、不,他說那都是不對的。」

「從今以後——
 你就叫做猶格.索托斯。」

噗!

少女的周遭在一瞬間黑白化。
所有色彩都被吸收到她身上,宛如一道奔流。

啪嚓!

少女一揮提燈,聚集的色彩如顏料般在空中劃出「顏色」,此處即是她的畫布。
她接連向你們甩出「三次」色彩,每命中一次,混亂情感就將隨顏色入侵腦海。


她存在於每一個人的思維中,色彩不容抹滅地侵蝕人心︰「所謂攻擊是如此。
支配世界的我們、黑色山羊、伏行之渾沌,我們將指導,請努力學習,好嗎?」


「我會細心教導、改寫歷史。
 我會回來、他們亦會回來。」


「結束的風景。
 結束的色彩。

 這即是養殖、亦是支配。」

看不見的黑暗夜空中,只有那顆巨大的眼珠顯耀可見。

眼珠咕嚕嚕地轉動著,從黑暗中伸出一支枯槁的手,握著以木片構成的十字架。
在十字架下,吊著無數的絲,絲線牽在浮空的少女四肢上,讓她僵硬地跳著舞。

31

「猶格.索托斯……猶格.索托斯……是那個。」

尤克從大衣中取出霍華德寫的《克蘇魯的呼喚》,裡面提到過這個名字。
他重新快速讀過後說︰「霍華德推測猶格.索托斯是在暗喻『重啟者』。」

與其他克蘇魯神話的「神」一樣。
猶格.索托斯被認為是某種代稱。

而霍華德認為是在講「重啟者」,所以猶格.索托斯應該不存在才對。


猶格.索托斯的恐怖深深烙印在你們心中。
它曾以同樣的力量,摧毀至少十二個國家。

然而,這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未知的恐怖吞噬的不只是你們,也是這個世界。
舊日支配者,僅只是某人狂妄幻想後的產物,它們涉身真實、也涉身於虛假中。

唯一的共通點是,他們終將歸來。

「莎布.尼古拉斯,對應創造者,黑色山羊,誕育萬物。
 猶格.索托斯,對應著重啟者,窮極之門,萬物歸一。

 而『阿撒托斯』則對應這個世界的『神』,這是霍華德的結論。」

尤克翻看手中的《克蘇魯的呼喚》,就像邪教徒常以「代稱」暗喻此世神靈般。
整個克蘇魯神話體系最強的三柱神,也被霍華德推測就是指創造者及重啟者等。

然而,昨晚襲擊的怪物,卻自稱「猶格.索托斯」,究竟是哪裡出錯了?
尤克放下手中的故事集。大霧中將散去,真相或許就在遙遠的喀爾登凍土當中。

「尼莫(Point Nemo)。」

32

「克蘇魯神話裡的神,多半都是暗喻『真實存在』的某物,但也有幾個例外。」
葉摩雅說著開始數數︰「莎布.尼古拉絲、猶格.索托斯、和奈亞拉托提普。」

「他們三柱,以及克蘇魯本身——
 被認為是『完全虛構』描寫出來的角色。」

「……完全虛構?真的假的。
 但霍華德認為那是在暗喻『創造者』與『重啟者』。」

尤克晃晃手中的《克蘇魯的呼喚》,著作者是霍華德.菲普艾利普。
「啊——是有那種解釋啦,但這類東西本來就隨便別人說,不是嗎?」

「……」聽完葉摩雅的話,尤克來回看看她的臉、再看看手中百年前出版的書。
最後尤克將《克蘇魯的呼喚》隨手一拋丟到海中,感覺人魚公主比老巫妖可信。

33

「天啊,本小姐居然……
 這跟之前瀰漫在北方的異常是一樣的。」

葉摩雅清醒過來,看著逐漸控制住的局面,一手掩臉喘著氣。
當時,這被稱為「克蘇魯的呼喚」,但如今看來是猶格所為。

34

…………
…………
…………

以上,都是後話了。

——10月31日,義勇軍踏上最後的旅途。

——瘟疫章.之三,完。

沙沙、沙沙……羽毛筆勾勒著漂亮而妖異的字跡,撰寫著有趣的故事。
這是「瘟疫之災」所寫的故事,而在歷史上,往往只有勝者能寫故事。

喀嚓。故事書被闔上,黑暗的時代悄悄展開。它與「戰爭之災」索貝克不一樣。
它並不喜歡得過且過的遊戲,既然要玩就只有贏,而且它要的不是「贏」而已。

35

所謂「尼莫的入口」其實是一座深不見底、無人通行的洞窟。
首先下墜數百米後,再橫向移動百公里才能抵達真正的尼莫。

那裡是乏人問津的極北之地。
只有賽蓮海妖居住在深淵中。

祭祀巫女、海邸神社。

有人說「克蘇魯神話」的發源地就在那,但沒人能夠證明,只認為是不祥之地。
事實上——賽蓮海妖不但不是克蘇魯信徒,反而流傳著「鎮壓」克蘇魯的儀式。

36

  11月4日,調查隊在遭遇「猶格.索托斯」數次襲擊、並且在風雪的阻攔下,終於抵達了極北的尼莫入口,那是一座雪山山角的大洞窟,一路往下、往北、直到黑暗深處才是義勇軍的目的地——迴淵之村「尼莫」。

  「奇怪……」

  抵達洞窟入口時,葉摩雅驚訝地發現,居然完全沒有賽蓮一族的門衛。以往洞窟外都有淵之巫女守候,接洽來參拜的喀爾登信徒,但此時這裡空空蕩蕩,沒有任何足跡。

  「……爸爸,這下面,很不好。」希莉卡如此說著,拉了拉尤克的衣服,尤克也認真地盯著洞窟入口,久久沒有說話。

  淵之尼莫、尼莫之淵。

  彷彿訴諸「有去無回」


穿越古老的石造拱門,你們來到一座石橋上。
橋下,是無底的深淵,能看到廢墟散落其中。

巨大、壯闊的古文明。
然而,一切皆已浸沒。

「這是『無名王城』,應該是早在喀爾登建立前存在的古王國。
 沒有人記得它的名字了,但賽蓮海妖的故鄉尼莫就在其深處。」


下頭那失落的國度被照耀徹底。
處處可見,是造型古怪的雕塑。

怪異、扭曲、異常。
某種對邪惡的崇拜。


深淵的底部,自然是完全被水覆蓋的景色。
然而,就像有一層薄膜般,海水淹不進來。

那是一個獨立於海底的大型村落,幽暗卻又美麗。
陸上物種能在此生活,只要能習慣這種幽麗氛圍。

像是海草,又像是花卉的植物四處綻放,散發出七、八種不同的冷色系螢光。
石板鋪成的地面延綿在村落中,周遭的平房都有娟秀裝飾,給人女性的印象。

迴淵之村——尼莫(Point Nemo)

37

她將瀏海撥到一旁,露出那如漩渦般一層又一層的妖媚綠瞳,並環視所有人。
接下來,她緩慢地以「我們賽蓮海妖一族」做故事開頭,講了個驚人的舊憶。

我們賽蓮海妖一族,是一種自體繁衍的水精靈。
我們會獵捕其他種族的靈魂,用以重塑成子嗣。

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存續」,而是要培養出更強大的個體。
靈魂的魔力大小、適應性、諸多要素影響賽蓮幼體是否強大。

最終——族裡最完美的巫女將成為「本柱」。
用以鎮壓、並削弱海邸神社裡頭關押的東西。

「——克蘇魯,我們賽蓮海妖們始終相信,克蘇魯大人,不只是個虛構神話。」
塞壬微微笑著,綠瞳與背景相映︰「事實上,我們可能是克蘇魯大人的眷族。」

「塞壬姊姊,是克蘇魯的眷族?」希莉卡皺眉問,視回答打算一拳捶死塞壬。
「嗯,啊,別打我啊,這是我們族內某一位先人給出的結論,而我很相信她。」

距今五百多年前——

在葉摩雅還沒來到喀爾登、瑪奇還沒重新掌權之前。
喀爾登分成三個勢力,也就是喀爾登族、伊塔庫婭——

「以及賽蓮本柱巫女,琉科西亞大人。
 她是有史以來法力最強的賽蓮巫女。」

與其他賽蓮同族一樣,琉科西亞也接受巫女的訓練長大。
她有極強的法術天賦,更有一顆溫柔、卻堅韌無比的心。

自幼,琉科西亞便察覺自己的使命,因為她總感覺一股悸動在與自己相互拉扯。
深淵黑暗、潛藏在海邸神社的悸動,所以賽蓮們才會為了抑制悸動而獻出人柱。

但是,琉科西亞心底卻時常浮現一個疑問。
——為什麼,海邸神社裡傳來的悸動正逐年變強呢?

每一次封印、每一次延續。
那股悸動的感覺就更強大。

難道這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本柱」儀式,實質上在強化海邸神社裡的東西嗎?
那麼,以往的巫女……是不是反而是食物而不是枷鎖?琉科西亞不禁如此畏懼。

她在那瞬間突然意識到——

關押在海邸神社的東西,或許是與海洋同源的某物。
正因為與「海」相繫著,所以以「海的眷族」為食。

…………
…………

恐懼、恐怖、令她想要逃跑。
琉科西亞終究只是一名少女。

但她秉持著責任感,在留下自己的看法後,還是進了神社。
她認為「即使如此,自己也不會被吞噬」而想消滅克蘇魯。

然後,如她所願,後來的五百年內再也沒出現悸動。
族人們漸漸忘了她當初的看法,直到如今悸動再起。

族人認為琉科西亞雖強大,但終究還是被消磨殆盡,所以決定重啟本柱儀式。
「於是小女子我被挑上了,但我始終記得琉科西亞的話,於是我選擇了逃跑。」

38

唰——唰——
唰——唰——

塞壬說話同時,有別於之前她差勁的魔力——
此刻的她身旁圍繞著一股如絲綢般綿密娟秀的魔力。

若沒有很強大的魔力量、以及操作熟練度,是沒有辦法做到這樣的。
很顯然,她之前一直以「扮豬吃老虎」的姿態,在隱藏自己的實力。

「雖然還不能跟你們說原理,但所謂『靈魂洪流』,就是我為此準備的武器。」
她歪了歪腦袋,讓瀏海重新遮蔽左眼︰「做為最後的本柱,我已經準備好了。」

「但是——你們準備好了嗎?」

…………
…………

義勇軍中,沒人開口說話。
塞壬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她逃跑,是因為她認為「琉科西亞」這位前輩是對的。
她回來,是因為她有了「武器」,也有義勇軍做後盾。

——她可能命喪於此。

問題是,她的死能達到多少價值?義勇軍能不能接手消滅神社裡螫伏的大怪物?
她現在說這些話,就是要義勇軍、要尤克.特拉希爾考慮,是不是該繼續前進。

「……妳等於把選擇權交給我。」
「是的,很狡猾吧?小女子我。」

「而且妳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是呀,畢竟沒有巫女回來過。」

…………
…………

「……最後,我想知道妳所謂『靈魂洪流』的計畫是什麼?」
「抱歉,特拉希爾大人……這是小女子我的殺手鐧,保密。」

39

「炫花魔女」莉莉絲,五位原初中最早覺醒的一位。
「只有這個結界有『破損』時,我的術式才能作用。」

然而此刻的她,卻只能舉手投降。
換做繁星、換做其他魔女也一樣。

——拉萊耶是無法破解的。

這東西已經遠超於人智,在莉莉絲看來至少有三、四名非常強大的神參與其中。
恐怕是主神?各種各樣的術式、權能被施加在上,天知道混了多少能力在裡面。

「使逃生機率等於『0%』……
 奧丁那老番顛的能力也參與其中。」

莉莉絲用自己的知識檢查著拉萊耶,隨後一一點名︰「從空間放逐、延續結
界強度、制衡受押者、破壞逃生路,我靠……這個是『后土黃龍』的能力嗎?」

「后土黃龍?怎麼可能。
 那傢伙在我們誕生前就『分源』了——」

烏烈爾莫名地大喊著,但在片刻後他突然閉嘴。
他摀著嘴彷彿在考慮什麼,神情逐漸古怪起來。

「……妳,不認為是『四源神』而是直接點名『后土黃龍』,難道說這個……」
烏烈爾感到不可置信,而他身旁米迦勒也驚呼︰「這個用了『自然之理』!?」

后土的黃龍帝,是這個世界的起源神之一。
與奧丁、梵天、宙斯、拉同為複數權能者。

他在分源以前,擁有五個始源神能。
為制衡、破壞、延續、放逐,以及——「循理」。

——「世界的循理者」黃龍,即為自然之理、即為天理。
祂的能力,能讓超常者遵循世理,剝奪一切超常的理念。

神有神能、魔有魔力、人有喚醒奇蹟的可能,但在「世理」面前卻不存在意義。
於是,被關押在「拉萊耶」中的對象,除了代行者,皆必須遵循世理而被弱化。

后土黃龍,即為這世界的「自然之理」。

「若真是那位『黃龍』的力量,
 豈不代表這結界的源頭要追溯至世界之初——」

比大丹四源神還來得更加古老,已經脫離了『始源』,而是『創世』時的範疇,
即是說,當初眾神合力打造這座牢籠,但在場兩個原初撒拉弗卻從未聽說此事。

究竟是……為什麼?

米德加爾特創世之初,為何會需要「牢籠」?

「雖然事實就在眼前,但這實在不合理……
 有何種存在會需要讓祂們同心協力去『囚禁』起來,而非消滅?」

米迦勒雙手抱胸望著空空如也的聖森哨所,不由得又擔心起來。

因為——當初就連耶穌基督都沒有這種「禮遇」,他們甚至不知此結界的存在,
如今諾亞卻受困於這種等級的結界中,能夠驅使這上古魔力的,又是何許人也?

40

看來……
大家都認為,對方在針對我。

尋仇、嫁禍、詆毀……拖延時間?
難道,不應該想得更直接一點嗎?

對方「必須」修改預言——上述只是附加的優勢。
如果這樣想,好像能理解,為何對方要演上一齣。

「現世的救世主……
 也會,來尋求『恐怖』協助?」

「!」諾亞記憶裡突然浮現這句話,她微微睜大眼睛,但在片刻後又恢復祥和。
「原來如此。」她看破了真相,但她知道也來不及了,已經聯繫不上特拉希爾。

吱吱——

又一道電流閃過諾亞腦海,是外頭米迦勒試圖聯繫。
雖然受到「拉萊耶」阻饒,但還是大概能理解意思。

「拉斐爾,莉莉絲要幫我。」
「喔喔喔!?是嗎!是嗎!我最棒的作品!果然派上用場了!」

「……。」諾亞微笑看著興高采烈在半空中轉圈圈的拉斐爾,心中卻有所打算。
如果瘟疫之災真是曾經的「那東西」,諾亞一脫離此處,就會選擇去保護方舟。

以她的能力,無法「戰勝」她想的那個對象。
因為,諸神也無法「戰勝」被封印的那個祂。

瘟疫之災,將會顛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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