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這篇文很久了,不過之前沒什麼時間,淺談一下我對台灣能源發展的願景和看法,主要是因為目前的供電問題和場外吵很兇的核四。現在就我觀察政治文的主流風向是挺核四而偏向反再生能源的樣子,不過我跟他們的意見可能有些出入。
1.核能
核心敏感議題,雖然我在這個時間討論這個真的有夠過時(我這邊還來得及,快叫烏克蘭多買幾台戰機備戰)。事實上,我當然相信核能是可行的能源,不過台灣目前的情況是多數人都在討論核四到底要不要重啟,雖然公投已經過很久了卻依舊是個唇槍舌戰的話題。當時就我看來,核四公投案真的就如翟本喬的臉書發文所述,各說各話、沒有新證據、信者恆信。
我的結論是我不認為「核四」商轉是台灣電力的解方,但我絕對相信台灣可以使用「核能」。首先,針對支持核四方提出的核四建築的抗震係數等等,我同意。然而核四的問題遠遠不止這些。
先來稍微深入了解一下核四。核四廠的一號反應爐是採用第三代的「進步式廢水反應爐」,目前世界上採用這種技術的核能電廠有四座(不包含核四廠的話),這四座都位於日本。這技術並不算舊,但也不是新技術了。接下來看看幾個爭論點:
一、當年核四廠即是由美國和日本的公司一起合作設計製造的。這裡就面臨了第一個爭論點,也就是所謂的「拼裝車」--雖然如果全程交由日方進行設計建造我會更放心,但我相信這並不是大問題,因為分工本來就是常見的(挺核方論點),關鍵點在於台電能否完成系統整合--我個人對此抱持疑問。
二、核廢料的問題和貢寮地區居民的反對。核廢料貯存的問題我相信科學,所以問題只剩地點要怎麼選,要怎麼解決鄰避效應。這應該是最容易解決的,首先,我們一樣先相信核廢料是可以找到地方放的,是個只要花個一年說服某縣市首長和其居民就能解決的問題。然後,我們一樣先假設只要另外在貢寮辦幾場公聽會就能讓支持核四的民眾佔過半。到此我們設定這一條「不成問題」。
三、建造過程的各項弊案、安檢、違規及變更設計等疑慮。弊案的部分只要去查一下維基百科就能查到歷年來監察院的糾正紀錄,在此不贅述。
再來核四在興建過程中不斷有邊建造邊設計、違規更改設計、電纜鋪設錯誤等等的問題爆出,興建期間施工違規達512件 ; 但我們再次假設最後這些設計都剛好矇到正確的方向,不會對結構造成威脅。
然後是原能會的安檢,當初台電交給原能會的187份測試報告中,有32份因為廠商未經認證或原廠測試不完全而遭到退回或停審。這些都與支持方「核四已經完成試運轉」的說法有出入。
四、斷層。這件事源於2019年新發現的活動斷層證據,如果核四要商轉就必須再花上預估四年的時間進行事前的地質評估。もう一度、我們繼續做有利挺核方的假設,假設地質評估出乎意料的快,只花了兩年就解決了,可以繼續接下來的流程 ; 並且我們採用正方的論點,核四的建築和發電結構完全能夠抵抗各種自然天災和軍事攻擊。
五、經濟效益。由於核四的建照已經過期,需要再花時間重新申請,而這是在完成地質調查後的事。後續還有二階環評、後期施工、試運轉測試等等等等,順利的話大概也要十年左右,更別忘了在過去核四廠已經有太多項目不合格,都是潛在的拖累進度的因子。姑且不論龐大的成本問題,即便花更海量的錢來去拼那樂觀來看能佔到10%的電,要等這麼久我是覺得有些...緩不濟急。到了真的商轉時,更新、更安全、成本更低廉的技術恐怕都已經發展成熟很多年了。
六、由於核四是個拖了幾十年的電廠,現有的反應爐很多零件都老舊損壞,更有些已經沒有穩定的供貨來源。要找到零件取得來源也是個困難點,是另一個需要時間和金錢進行談判等。而零件問題同樣也會影響到安檢和試運轉。
由於大量的困難點還有成本問題,因此我的看法是,我不認為現有的核四反應爐的商轉能解決台灣的供電問題。但如果是重建另一座反應爐,也許是第三代+或甚至是規劃更新的第四代,興建成本較低發電效率較高,是可行的。按照挺核方的論點,其過程中的找廠商、環評、工程和成本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且難度比啟用核四現有反應爐更低,應是台灣可以考慮的選項。雖然我不是核專家,但聽起來不錯對吧?
2.再生能源
當前再生能源的疑慮主要是在供電不穩的問題。確實,太陽能和風力都不是穩定的供電來源,但其實這可以靠著「智慧電網」的建置來解決。
所謂智慧電網就是透過一套智慧化的電力儲存和監測系統,偵測電力供應的情況,在發電高峰時將多餘電力儲存,在再生能源無法供電的時段或電力降頻時釋出儲存電力,確保供電無虞還有整體供電的彈性。關於智慧電網的實施,金門就是一個現實案例,可以去查查。事實上,過去幾年國內發生的大停電(包括今年的303)也都是如果有智慧電網存在就能解決的問題:當時因為電網老舊,造成一個發電廠出現意外就導致大範圍電力降頻,導致大範圍停電。我敢說就算核四真的神奇的在三年內就商轉,沒有智慧電網的情況下,老舊的電網依然無法完全保證供電的彈性。
我認為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儘速完成儲能設備的建置,這會比啟動一個蓋了數十年從來沒用過的電廠快很多,能夠更及時解決停電危機,同時還能夠為發展再生能源鋪路。
(1)水力
水力發電在台灣一樣會需要智慧電網的輔助,以解決水量變化的問題,不過在再生能源中依然算相對較穩定的供電來源。目前其實國內的正規水力發電已經達到飽和,比較難再蓋新的水壩進行發電。但其實可以發展「小水力」和「微水力」。所謂小水力就是單機組發電量約為2萬千瓦(約為正規大型水力機組1/3),而微水力是在100千瓦以下。這些水力類型比大型水力發電要來得容易興建,可以利用大型水力電廠的尾水、中小型溪流水圳或農田溝渠(只要水流夠快)、甚至管道等等。而且其興建成本低、工程簡易,而且有日本多年的發展經驗可參考,所以是相當有潛力的。目前推測台灣小水力的發電潛能約20億瓦,不過因為單體發電量小,所以系統性的整合就顯得相當重要。個人認為小水力不失為增加水力發電量的選項,可以投入發展。
(2)風力
我個人認為風力在國內的發展有限,其原因是陸域風電有噪音和影響鳥類的問題,然後離岸風電最近傳出會影響雷達系統,有國防上的考量。我是希望政府不要投入太多資金在風電上,因為目前觀察到的問題太多。能夠維持一定數量的發電機組,增加供電彈性,但我是不看好繼續大規模設置離岸風電。
(3)太陽能
跟風力一樣非常仰賴儲能系統的發電方式,這點不會有人反對。不過我是覺得這未來也能成為再生能源供電主流之一(前提當然是要有智慧電網),透過與民間合作在屋頂設置太陽能板就能大幅提高發電量,而且現在太陽能發電的效率和成本也改善很多,只要能夠解決未來廢太陽能板的回收問題(這要解決的部分是扶植回收廠商及回收費率)就是一個好的發電來源。當然我不贊成砍樹種電的方式,比較好的做法是屋頂種電,或參考台北市的福德坑。
(4)地熱能
是再生能源當中供電最穩定的,最不需要儲能設備,也是我最看好未來成為再生能源主力的能源。很久以前曾經有過清水地熱電廠,不過當時的舊技術無法承受台灣的水質,造成管線鏽蝕,只能關廠。不過最近清水地熱換成了新技術「取熱不取水」雙循環系統重新發電,這對台灣來講又讓地熱發電成為發展選項。
實際上以台灣地熱資源來看,地熱發電是非常適合發展的能源。因爲位處於火山帶,台灣地熱能蘊藏量相當大,只要經過開發就有相當可觀的發電量 ; 而且佔地小、環境影響小,還能發展溫泉觀光產業,像目前的清水地熱廠。雖然初期鑽探成本較高,但後續成本會降低很多。目前的困難在於,從官員到民眾都對地熱能有錯誤認知,還有法律上的限制導致開發速度遭限制(這也是最主要的困難點),需要仰賴政府修法鬆綁相關限制,增加廠商開發意願。
目前太平洋火環帶上的國家中,只有台灣仍然沒有大量發展地熱,而包括日本、菲律賓和美國都有經驗台灣可以參考。與其丟一堆錢給更多風力機組,如果我是執政者,我會選擇把錢丟給地熱,修法讓地熱發展阻礙降低。
上面是目前國內比較主流的再生能源,未來也可能有生質能、海洋能加入。不過我的最終看法是,應該督促政府儘速完成智慧電網建置。智慧電網也是我認為短期內台灣供電問題的解方,儘速建置除了能舒緩停電問題,還能增加電網彈性,預留未來發展新型能源的空間。長期來看,先設置智慧電網穩定電力配給,再陸續讓各種再生能源或甚至新的核電廠上線,增加發電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