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艾琳娜:
你爸吉翰德.普雷洛格,英勇迎戰四災瘟疫軍,把一個叫猶格的敵方大將打倒了,雖然途中變成一隻松鼠但不減其英勇,而且沒死。
講點正經的。
如果你還記得被竄改的記憶,請不要感到懊悔、傷心。
即便如此,我還是愛你。
正也因這份愛,我才能毅然決然的在世界敵對的情況下迎戰四災的瘟疫。
接下來的災難,我也會抱持著這份愛繼續戰鬥,直到危機的終結。
如果你沒事記得回信一下。
比較麻煩的是現在世界樹直接傳送到喀爾登了,所以我收到你的回信可能會比較慢。
最後,如果你遇到伊織,麻煩傳達一下:那下肘擊超痛,回來記得賠我一杯。
吉翰德
「就這樣吧。」
寫出了簡短的信,僅為自己所愛,也為自己奮戰至今的理由的回報。
至於要何時計寄出去呢……喀爾登有郵局嗎?
大戰結束後的喀爾登,千瘡百孔。
這個國家消失了50%的人口,形形色色的部族少了許多。
然而,在這片凍土上的民族本身就是在嚴酷的環境上生活,這些損失並沒有消磨他們的意志,弱肉強食的土地,生者就是贏家,而贏家就應當喜悅。
營地中,吉翰德才剛幫忙修築城齋,發揮了武器本身電鋸的專長,蓋了個讓人稱羨的木屋,在營火前烤著抓到的魚肉。
「所以那個猶格這麼噁男喔……我們被個噁男耍得團團轉啊,真不爽。」
蘭多,幸運倖存下來的義勇軍一員,身上的昂貴的法袍已經破爛不堪,變成披風圍在肩上,身上穿的是普通麻布衣,作為前精靈貴族的他早已脫離了那份高雅。
「還好啦,精神上噁而已,況且嚴格說來也不是被我噁,是翡翠被噁。
你跑去打那個黑山羊莎布不是更噁?媽的肉山丸吞……」
說完,吉翰德將魚肉撕了下來,吞了下去。
「啊啊,莎布啊……聽說那個溫迪戈首領伊塔庫亞和莎布相殺同歸於盡了。」
「黑角先生也是,紅雀也是,究竟還有多少人會犧牲……」
蘭多無奈望向那片灰色的天空,也不知答案為何。
「又是一個族長啊……黑角……」
遙想久遠之前曾把黑角從海上救回,那時禮貌性的說著日後有需要幫忙會盡力。
……算是履行諾言了吧,雖然是這種方式……
令人遺憾,但生者的責任,便是背負死者的意志前行。
「啊,迷途的羔羊啊,這邊請。」
薇洛妮卡,見習的修女,眼神仍保有對天主的愛,到現在仍如鋼鐵般的無動搖。
──只是,他背後卻跟著一名有著鹿角的女子。
女子相當高挑,蒼白的皮膚,血色的瞳孔,但臉上卻有幾分稚氣未脫。
「我,不是羊……」
女子怯生生的說著。
「欸,是溫迪戈啊……」
蘭多見狀馬上認了出來,那是喀爾登的強大種族──
「怎麼?薇洛妮卡,帶了個孩子過來啊。」
吉翰德撇見此女,似乎馬上意識到了什麼。
「喔!這位小羊似乎想加入義勇軍呢!」薇洛妮卡握拳。
「不,不是羊啦!」女子搖頭晃著角,而後點了點頭:
「是……是的,我想加入世界樹義勇軍,然後被這位小姐帶到這來。」
「──叫什麼名字?」
似乎對此沒有感到意外,吉翰德盯著那雙天真無邪的眼問道。
「我是,紅林的奧萊夏(Olesya of Red forest)」
眼神毫無一絲隱瞞。
「真稀奇啊,難道你不加入鐵衛隊嗎?」
蘭多在一旁端詳著。
「不是所有溫迪戈都會入軍的……。」奧萊夏搖了搖頭。
「而且,如果只局限於鐵衛隊,只能侷限在喀爾登。
萊恩.黑角……那位族長傳達給各族的意志,我確實的接收了。」
奧萊夏雙手緊握著,她亦是被黑角解除洗腦而傳達意志的人之一。
「不想被吃就只能逃,但逃能逃到哪去呢?
這個世界……想吃掉我們,所以我們,只能對抗。
要抗敵只能群集一眾,牛群聚集在一起,就能令群狼無法接近。」
「所以,我想加入義勇軍,這個能夠對抗世界的牛群。」
奧萊夏那無邪的眼神有了幾分剛毅,承接著黑角的遺志,訴說著如此的道理。
「冒昧問一句,那你父母呢?」
吉翰德只是靜靜的聽著,然後回應。
「都過世了,在瘟疫之災中。」
奧萊夏沉下了臉,緊握著裙擺,明顯是忍著哀傷,但做面無表情。
「我很抱歉,不過──
看的出來,你是個孩子,從身高到神態……
恩,雖然很高,但這種程度的身高還不是溫迪戈的成體,而且看來涉世未深。」
「是的……我今年應該是14歲。」
同樣的,天真的誠實回答。
「辛苦你了──不過。」
又是一個戰爭孤兒嗎?吉翰德又因過去而心生同理。
「拿牛群比喻不太恰當就是了,我們比較像是一群羊跟著一頭三角龍,然後對抗四頭暴龍,目前暴龍已經死兩頭了,還有兩頭沒死。」
不管在旁邊擺出「這比喻夠爛」微妙表情的蘭多,還有「果然是羔羊」的薇洛妮卡
吉翰德續說道:
「我的意思是我們很容易陣亡,而且必要時必須犧牲自己來讓那頭三角龍打倒暴龍,妳還小,是個可以被保護的年紀……。」
「只是進來之後,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羊,老弱婦孺皆然,四災不會放過任何人,尤其是試圖對抗他的人。」
「隨時準備好有價值的自我犧牲,你能做到的話,就來吧。」
對此,吉翰德嚴肅的說道。
「有價值的自我犧牲嗎……」
奧萊夏這時撫摸著腰間的飛刀。
「呃,這個意思就是說你要有能力而且有貢獻啦。」
蘭多苦笑了一下試圖緩和那嚴肅的氣氛。
『吉翰德先生你這樣會嚇到小朋友……』
才剛這樣小聲,蘭多突然哆嗦,一陣細而銳的氣流從他身旁竄過──
「什麼……?」蘭多看向了風吹往的方向,是遠方的植披茂盛的森林,難以視物。
「厲害。」吉翰德感受了氣流,隨後點了點頭。
狩獵。 即是最原始的殺生。
獵手。 即是最原始的殺手。
而在喀爾登這個弱肉強食的土地,能成為狩獵的一方──
必定是,最強悍的殺手。
「中了。」
奧萊夏微笑著握拳慶祝。
「小型鳥類,五十公尺外,在樹梢上動脈被飛刀劃破,估計是頸動脈。」
吉翰德更仔細的分析了一下。
「是雪鷹喔,先生竟然不用看就知道成功了嗎?好厲害!」
奧萊夏對著吉翰德的感知驚訝,殊不知一旁的蘭多與薇洛妮卡更對她的行為瞠目結舌。
「如果是貢獻的話,我……對打獵還挺有心得的……
我的父親是一流的獵人,我學會了很多……技巧!
就和剛才那隻雪鷹一樣,只有劃破喉嚨沒有切頭,最大程度保留獵物完整!
我,我可以保護好自己,也可以幫助大家,不會扯大家後腿的!」
對此,那涉世未深的溫迪戈少女,並不知道他身懷著恐怖的絕技
僅是認為那是如日常般的狩獵罷了。
「該說真不愧是溫迪戈嗎……」
蘭多以對那看似有些唯唯諾諾又天真無邪的她完全改觀。
「不錯啊,如果你去報名的話,跟面試的人說有個叫吉翰德的義勇軍推薦你,但能不能入就看你自己了。」吉翰德也深刻感受到了少女的實力,至於心境……就看她是否能帶著黑角的意志繼續下去了。
「恩……!謝謝你!」不懂人類禮儀的奧萊夏僅是笑著點頭
「……欸?這邊不是面試的地方?」但──這時才意識到問題。
「這邊只是營地喔,要去面試處還要再走一段,在下帶你去吧羔羊!」
薇洛妮卡看向了遠方聳立的世界樹,高興且期待著義勇軍的新助力……
「啊,說到溫迪戈……容我冒昧問你一句……你吃過人肉嗎?」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蘭多突如其來的一問
「雖然沒有獵過,但吃過喔!是媽媽出去抓回來的!」
稀鬆平常的,奧萊夏回應著。
那無邪的眼神,看著突然眼神一變的在場三人,愣了三秒。
「不,不會吃你們啦!人類會養牛也會吃牛不是嗎?我分得清楚同伴和食物!
而且人肉……沒有那麼好吃……」非常努力的想解釋差異。
「主啊,這個女孩,在下該如何引導……」薇洛妮卡眼光泛淚。
「……沒問題嗎,這個。」蘭多只能扶額。
「我們要相信尤克精明的決斷。」
吉翰德嘴角抽搐,但似乎忘記剛才要那名女孩說自己推薦的事情了……
夜晚,吉翰德在入睡前思考著那天的感覺。
他感受自己與希莉卡的連結斷了,且不只是他一個人有如此感受。
而不久後傳來瘟疫之災以敗的消息。
──有正常邏輯的人都能找出關聯。
「靠自己一個人打倒了克蘇魯嗎……希莉卡。」
「雖然是『被迫成長』,但你終究是『成長』了嗎?」
一直以來,吉翰德常無意間對希莉卡投射父愛,一個被製造出來就是為了戰鬥的小女孩,和過去那個戰爭孤兒得自己有幾分相似,因而產生了同情,故對她十分關心。
跨越了恐懼,選擇了孤獨。
自己一個人選擇並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這便是『獨立自主』
其,即為是作為成長的一個重要象徵。
但也象徵著,脫離了掌握之中。
要是哪一天,希莉卡選擇了不再救世……
「哼,像個女兒交男友所以擔心的老爸似的。」
吉翰德聳了聳肩,這種事情即便發生了,他也會依照自己的決斷去處理。
「尤克.德拉希爾……你又會如何做想?」
他一直沒有機會正式的詢問,尤克為何想要拯救世界。
如今,尤克所製造的武器,已經開始有著自己的思維了……
「屆時希望你別感情用事,也別無視感情啊,總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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