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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桂】潮雨(下)
作者：Yu Chen│2009-10-06 01:31:04│巴幣：2│人氣：2297
※ 高杉晉助 × 桂小太郎。
雨，嘩啦嘩啦的一直下著。
桂小太郎清楚，凡是碰上雨季，高衫晉助一定會找上他，替那隻明明能痊癒，但主人卻不讓它完整康復的治療。
男人的心思看似單純，可相處後便察覺那根本是細膩且層層包覆的詭秘，彷彿讓人表面上得意看透了，實際上根本落得一場空；就像拆下繃帶背後的墨綠眼瞳，明明看得見，主人卻將它封印起來，似乎在等待什麼、期望著什麼……
「夠了。」抑住桂小太郎手腕，高杉晉助眼睛不再像之前有著把陰火灼燒，刺痛卻又酸疼的厭惡感沒再纏著自己不放。
「………」身為醫者，最為難的便是碰上性格固執、脾氣倔強的病患，即使他想再進行療程，可對方反抗的力道讓他動彈不得，深知勸也沒用，男子索性保持緘默。
見桂小太郎沒有往昔婆媽的嘮叨，「怎麼著假髮，你這次直接打算放棄？」覺得有些玩味，高杉不介意和他多搭幾句話，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見面，對方也不會因自己的多言，而感到陌生。
「不是假髮，是桂。」
「咯呵呵……」
「不要用這種笑聲。」他不喜歡聽到對方這種笑聲，看似高傲不可一世，但牽強的背後卻是王者避不了的孤寂與無奈。所以只要高杉用上這笑聲，桂心裡就是會莫名掀起陣刺痛。
「假髮，你是真傻…還是想裝笨一回？」
「不是裝傻，是桂。我沒有放棄，所以請你把手從我手上拿開。」他想甩掉手腕上的禁錮，但怎甩都擺脫不掉，高杉節骨分明的左手依舊死拽著。
「我要是不放呢。」
「放手。」
「咯呵呵…要我放，哪怕就是整隻手都得硬生拆下來。」由於新繃帶還未纏上視線模糊的右眼，因此桂小太郎能清楚地感受到眼前這男人全然的殘酷冷漠，他說的是實話，這世上沒有高杉晉助不敢做的事，只有他願不願意去幹的事。
「你沒資格。」或許是從小習慣了、看多了，剛開始會感到恐懼，久而久之，那份敬畏而退縮的膽怯沒再這麼強烈，他是醫生，現在該做的就是醫好患者的傷痕。
堅定的深褐眼瞳讓高杉有全新的挑戰，的確，紅櫻事件過後，他是沒有多少資格能夠命令桂，「你變了…假髮。」喃喃幾字，他清楚，在眼前的，不再是曾經哭哭啼啼，只會央求自己保護的長髮少年。
「不是假髮，是桂。我沒有變，只是希望你能夠重視自己的眼睛。」緩和僵硬的氣氛，桂平心靜氣地向他解釋，希望這次能夠順利說服對方。
拿起身旁的煙管，高杉晉助鬆開施在桂小太郎手上的力道，點起煙捎深深抽了口，接著才若有思緒地問：「是不是銀時又說什麼鬼道理，讓你想改變？」除了坂田銀時那個大白痴，他實在想不出第二人選…啊，坂本辰馬也不無可能，從以前這兩個人就笨得有剩。
撫上有些犯疼的手腕，「沒有。」先是反駁他的猜測，桂接著又拿起藥箱裡的藥膏，打算替他再作更深入的治療，高杉當然不願意，啪地打掉那礙眼東西。
他知道，要是擦了那藥，右眼的視力就會恢復，未來也不再因季節的變化而產生酸楚的灼熱；但相對地，自己也將沒有任何藉口請假髮來，替自己的傷口換藥。
男人是不喜歡雨，可他卻不討厭雨季的降臨，是提示自己又能和對方見面的動機，儘管…他曾經用著刀憤怒指向自己，說下次再相見就是敵人……
雖然心知對方會抗拒，可對於這樣反抗過頭的舉動，桂小太郎縱使脾氣再好也是有個限度：「你這是做什麼？」質問的語氣頗為沈重，但卻也夾雜些許關懷與憂愁。
如果說是面子問題，雙眼都比那單眼來得好。如果說是治不好，那麼今天對方早就另尋更好的良醫，而不是請自己來。既然兩者皆非，他圖得又是什麼？
墨綠色的眼珠直視：「我還想問，你這又是在做什麼。」高高在上的孤傲宛如不可侵犯的王者，高杉晉助對誰都一樣，沒有例外。
「身為醫者，這是我該做的本分。」無懼對方冷酷的神情，眼眸輕瞥，出自於內心真誠的關懷反倒讓他有些不自在。桂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高杉還是有感情的，而且還是超出友誼的愛。
「哈哈哈哈……」好你個假髮，表面上老是提著武士和國家，可對於醫術，你也從來沒有完全放棄的一天，「那麼，身為患者，我也有抗拒的執著。」惡趣味地將嘴裡的煙全吐向對方，高杉就是喜歡捉弄桂，看到他聞煙嗆得咳嗽，那模樣怎看就是有趣。
「咳咳…你是故意的。」好嗆！無論過多久時間，他老是無法習慣這個味道，刺鼻味像是想掩蓋住實情，讓霧裡的真相越是迷濛……
人們習慣用不同的方式來隱藏自己的心，保持沉默、成夜酗酒，甚至流連忘返酒家都有。高杉晉助的沉默不能算是全數寂靜無聲，仔細聆聽之下，胸口的野獸的呻吟聲…多年來從未斷絕。
銀時曾向自己提及，高杉胸口裡有隻漆黑的野獸，喉嚨間不斷發出孤寂沉吟或是想復仇破壞的低吟，他剛開始不信，直到自己無意之中聽見，他才信了這番話。
高杉晉助不只擁有身軀上的傷疤，還有心靈上的創傷；他懂，松陽老師的死對誰皆有莫大的衝擊，只是有人選擇離開傷心地、有人選擇包住傷痛活下去、有人選擇用不同的方式來繼承先師的遺志…
只不過，高杉選擇了最消極的“逃避”，他尋求破壞腐敗的國家、重新創立另一個自己喜歡的世界；像不滿意自己作品的藝術家，銷燬掉不完美的作品，再重新創作出更令自己滿意的曠世鉅作。
對於這樣的行為桂小太郎不是不能體會，但他總認為，如果可以，他還能夠喚回高杉晉助，那個曾經愛纏著老師學拉三味弦，滿是音樂才華的墨瞳少年。
「是又怎樣？」停止對方的思緒，男人應聲，含煙的視野落向正滴滴答答落在窗櫺上的雨水。看來這場雨一時半刻是不會停了，也好，他也不想聽見那雨消逝的靜謐，那只會感到更焦躁不安。
還想留住假髮…還想再多看他幾眼……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可心裡抱持著迥然相異的想法，他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人，只是這份感情他想給的不一樣，人是自私的生物，假髮只能是自己的，誰也動不得。
「晉助…」在一瞬間，桂小太郎發現高杉晉助的背影好沈重，彷彿身上困著無數悲鳴的野獸，不斷壓迫快要喘不過氣的靈魂。他迷惘，究竟現在對他的感情是愛，亦或僅是同情下的憐憫？
「想清楚了？」將煙管抽離嘴邊，男人淡淡地問身後的人影。
「咦？」
「是高杉、還是晉助，你…想清楚了？」
「我…」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沒有情緒化的折斷煙管並踢開身旁的家具，高杉不是這樣的男人，他只是靜靜佇立在原地，用更冰冷的口吻，讓桂知道自己當下滿腹的不悅。
他最討厭被同情，自己又不是被遺棄無法獨立存活的幼雛，巴望頭上吃著樹葉的小蟲會掉到眼前，用捨己存義的表情要自己吃了對方，好撐過明日。
面對高杉晉助充滿敵意的眼神，隨之而來的不是苦笑而是傻笑，豁了出去，桂小太郎直接挑明問：「你要殺了我？」如果殺了自己能讓他放棄所有念頭，那麼他倒是不吝惜…付出這條命來交換。
「哼…哼哼哼哼……」頓時，像是得到該有的滿足，男人沒了憤怒，收起銳利令人寒顫的殺意，嘴角上揚，露出看似愉悅卻又滲雜詭譎的笑聲。
這次，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是啊……對於你，我所求不多，但求得卻是一次比一次更刁鑽的願望。晉助，你可以讓人聯想到絕望，可我卻能在你的絕望底下…看到一絲名為希冀的曙光……
「我不懂…」桂小太郎低語，雙手緊握，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是如此軟弱，軟弱到連一個朋友也無法勸說，使他回心轉意：「我不懂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止住你心中的困獸……」
煙絲熄滅、窗外雨勢卻越來越大，彷彿替無法哭出眼淚的兩人悲泣，將這低迷揮之不去的記憶得到暫時的解放。凝視著對方，高杉忽然感到一身疲倦，「你走吧，假髮…」
「你…」抬起頭，桂還想再說下去，不過對方失了耐心沒了心思，「万齐，送客。」過沒多久，河上万齐從門外走進，做了個送客手勢，希望對方別讓彼此難堪。
桂小太郎並非不識相之人。拿起身旁的醫藥箱翩然起身：「好好照顧自己…晉助……」轉身，他拎起門旁的傘，頭也不回的，抬起有些蹣跚的腳步離去。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充滿惆悵的回憶，現在的我們無法回到過去，彼此只能靠自己來拉住僅存的理智，讓它別再跌進更深的泥濘中，徬徨地等待滅頂的死亡窒息。
『好好照顧自己…晉助……』像是散不去的餘煙味，逐漸侵蝕著內心，桂的叮嚀深深啃蝕掉高杉那些不該有的無情以及冷漠。緊揪著快要成為空殼的胸口，男人的呼吸開始感到急促…
假髮，你以為，憑著自己一股熱誠，就能改變墮落的幕府，改變這已經腐朽不堪的國家嗎？哼哼…看來你不僅是個笨蛋，還是個蠢到病入膏肓，無可自拔的呆子。
「不懂嘛……」回想起桂小太郎方才對自己說出的疑問，迷茫的眼瞳忽然有所聚焦，「哼哼哼…那麼，就繼續當著傻子吧。」又是幾聲詭笑，高杉晉助孤單的身影，在昏暗雨聲中更是顯得寂寞…
雨，依舊沒有停過；武士該擁有的靈魂弦音，依舊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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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Reborn!】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