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亂,局勢大好。
這是長尾大人很常掛在嘴巴的話,對長尾大人來說,越混亂的時勢,越能從中取得利益,平常時期花重金都未必能招募到願意去死的士兵,飢荒的時候隨便一把米就能讓整村的人去送死。平常殺個不聽話的手下還要找一堆理由,瘟疫一來隨便一個避免疫情擴散就能把看不順眼的人滿門抄斬,還有人鼓掌叫好。
所以長尾大人很喜歡動亂,對她來說,每個人都能平安睡覺,只有她因為要防範刺客無法安眠的世界是不公平的,所有人都必須活在死亡的恐懼中才能算真正的活著。
六花無法理解長尾大人的痛苦,好心的長尾大人於是派了一團刺客二十四小時的追殺六花,強迫六花必須常態性維持警戒,甚至把每個眼中看到的人都當成敵人。
直到六花習慣這一切。
「回到家了呢。」自從踏入北境之後,六花不只一次有這種感覺,看來紅業山比起大丹,更接近北方。
會這麼想當然不是因為地理因素,而是因為環境。
明明是瘟疫之災,實際上卻像是狂熱的戰爭癮一樣,衝突不斷發生,激化,最終導致除非一方全滅否則無法結束的死局。
跟長尾大人的行為簡直如出一轍。
六花想起故鄉的家主,克蘇魯所做的一切,少數能讓六花慶幸的,大概就是故鄉紅業山的人,生活不會有任何變化吧,義勇軍是維護世界的正義的夥伴時,紅業山的人在忙著殺鄰居,義勇軍是破壞世界和平的邪惡的大壞蛋時,紅業山的人依然在忙著殺鄰居。
六花有點困惑了,到底她老家的人腦袋是正常還是不正常?或著該這樣問,本來就不正常的一群人在整個世界都不正常之後,那他們的不正常還算不算不正常?
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自己的敵人……這在紅業山是日常的一環,明明離開那種地方,來到正常人的世界阿斯嘉特,而且逐漸習慣了這種正常的生活。
結果某天吃著火鍋唱著歌,忽然又被綁回紅業山了。
煩躁。
六花非常煩躁。
她這麼努力地想要當個正常人,努力克制自己的慾望,清心寡慾的在當義勇軍,連會異變的鎮民都沒殺掉,結果那些沒當義勇軍的人現在開開心心的追殺自己,做著自己原本就很想做的事情,太不公平了。
「呃……」六花眼前的男子意識模糊的發出聲音。
六花現在在村落附近的森林裡,這種時候還跑出義勇軍營地的人,只有沒事找碴的混蛋了,但六花不喜歡被束縛在一地的感覺,只要有機會她都會想辦法離開睡覺的地方出去透透風,順便觀察附近地形是否安全。
然後就這麼剛好的遇到了來森林巡邏的警備隊,就這麼剛好義勇軍來的時候他也見過義勇軍,就這麼剛好看到六花,就這麼剛好的想要打敗四災的爪牙邪惡的義勇軍,就這麼剛好被六花綁起來了。
「惡徒!」男子雙眼像是要把六花生吞活剝似的瞪著六花。
無法反駁,就算沒有克蘇魯的全世界大洗腦,六花在各種定義上也符合惡徒這個身分,倒不如說原本頂著義勇軍的招牌,走到哪裡或多或少都會被人尊敬的生活六花還不太能適應。
不可能就這麼放過對方,萬一對方回去找更多人來自己就麻煩了,再說了,在紅業山外能夠合理的殺生這種事,六花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是的,你也知道我是惡徒,那現在惡徒要做非常邪惡的事情了。」六花拿出一枚硬幣,展示給對方看,證明硬幣沒有問題,隨後拿出短刀,「現在來玩個遊戲,我擲你猜,猜中的話我就脫一件衣服,猜錯的話你就選一個部位讓我割掉。」
男子難以置信地看著六花,原本心中的憎恨變成不解。
「死前能看到少女的裸體,應該很幸福吧?前提是你要猜對啦,來了喔。」六花擲出硬幣,放在手背上,臉上帶著像是荷官般專業的笑容,「來,請猜正反。」
男子呆愣地看著六花,頭上冒著冷汗,從各種層面來說,六花的精神都比男子還不正常。
「如果不說就算棄權,我隨便切了喔?」
「正……正面……」
「殘念。」六花將硬幣展示給男子,是反面,六花將刀指著男子,「好了,說說看要切哪裡吧?」
「求求妳……」
男子求饒的話還沒說完,六花的手就先動了,
「球嗎?沒問題。」六花不等男子辯解,就把男子的『球』切掉了。
「啊──」森林裡發出慘叫,六花趕緊拿出手帕塞在男子口中,免得她難得的午後娛樂因為被人發現而提早結束。
「救命……」無法發出聲音的男子淚流滿面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六花無視對方的哭喊,又擲了一次硬幣。
「來,請猜正反。」六花將手帕從男人的口中拉出,期待的看著男人,男人卻別開臉,一副寧死不屈的態度。
「你這樣不配合,我可要處罰你了喔。」六花從男人的口袋裡拿出皮夾,正如她所料,他這種年紀的男人,不管願不願意,皮夾裡面都會放一張家人的合照,「不玩的話,我就去找照片上可愛的小妹妹玩了喔。」
男人再度瞪著六花,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彷彿靠眼神就把六花殺死似的。
「你心裡既然知道,義勇軍是四災的爪牙,不知好歹的來攻擊我,就應該有所覺悟。」六花活像是惡魔般的對男人說,「贏我一次,我就放了你,從此以後這麼算了。」
六花的話激勵的對方,他毫無懼色地看著六花,「正面……」
「殘念。」
「手指。」
這次沒等六花問,男人就先說了。
六花也不囉嗦,將男人的小拇指切下來,然後再擲一次硬幣。
「正面。」
第二根手指。
「正面。」
第三根手指……
「正面。」、「正面。」、「正面。」、「正面。」、「正面。」、「正面。」
「正面。」
最後一根手指。
「正面。」
沒人知道這場賭局過了多久,也沒人知道最後男人到底贏了沒有,男人失蹤了好幾天,才在森林的某處被人發現殘破不堪的屍體,有人說他是被森林的野獸襲擊,也有人說他是遇到惡魔,更有人說是邪惡的義勇軍所為的惡行。
六花心滿意足地回到義勇軍營地,睡前她擲了一下硬幣,「正面。」
反面,六花開始覺得有點邪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