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叛徒
一個男子坐在流魂街警察局的審訊室內，後方的天窗透進月光，成為陰暗的房間唯一的光源，男子留著一頭長髮，隨意地撥開劉海，滿臉鬍渣，兩眼無神的看著桌面，邋遢的外表下五官俊秀，看起來曾經是一個靠臉皮就能吸引很多異性的美男子，他穿著現世名為西裝的上衣，白色透光的衣服下隱約能看出背上聞著一條紅色的錦鯉。
流魂街警察局的副局長鈴提了一碗豬排蓋飯，放到男子面前，「請用。」
男子充滿戒心的看了鈴一眼，隨後拿起蓋飯，狼吞虎嚥的樣子看來餓了很久。
「錦山一，槵触組現任若頭，原本只是若中，後來在戊吊屠殺中槵触組元氣大傷，結果地位三級跳，成為除了組長之外最重要的幹部。」鈴在男子吃飯的時候翻閱起他的資料，「恐嚇、強盜、走私、販毒、傷害、重傷害、越獄，這二十年來一個暴力分子能犯的法幾乎全犯了呢。」
鈴看向錦山，他還在吃飯，一點都沒有理會鈴的意思，「冒昧的問一下，像你這樣的人跑到我們這裡自首，有什麼目的嗎？想金盆洗手？還是轉當汙點證人？我想你可能需要親自說明一下，我們不直接槍斃掉你埋在後山的原因。」
鈴語氣中帶著恫嚇的意味，但錦山卻視落無睹的吃著他的飯。
「唉──」嘴巴硬的飯人在她多年的警界生涯中並不罕見，如果可以，鈴還是不想當黑臉，她一巴掌過去，甩在錦山的臉上，同時將錦山吃到一半的飯翻倒在地。
突如其來的一掌讓錦山呆滯地看著前方，他大概沒想到眼前看起來纖弱的少女會突然攻擊人高馬大的自己吧，在怎麼說鈴也是在十一番隊當過超過百年的席官，論品行並不比所謂暴力團好到哪裡。
「先生，我們這裡沒有多餘的糧食給廢物吃閒飯。」鈴說完後，抓住錦山的衣服，將他拉到落地的飯前，單手壓著他的後腦，將他的臉埋在地上的食物殘渣中，「如果你只是來討吃的，就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吃吧。」
原本以為錦山至少會反擊一下，沒想到他居然真得乖乖的吃著地上的飯，咬了幾口之後，有氣無力的說到，「我吃飽了。」
如此軟爛的人超乎鈴的期待，她無奈地將錦山拉回座位，同時將一疊紙巾丟到錦山的臉上，「擦一擦，然後把你的遺言說清楚，我今天就找個洞把你埋了。」
「我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錦山將臉擦乾淨後，靠在椅背上，感覺像隨時會斷氣的人似的，無力地說著。
「理所當然，如果你這種人活的有意義，那對奉公守法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也太不公平了。」鈴摸著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槍，雖然她有斬魄刀，但如果要做到清理起來不麻煩的處決，現世武器還是比刀好用一點。
「我加入槵触組的目的是他們給我們食物和水，保護我們不受他人暴力欺壓，如果瀞靈廷的秩序能到70幾號的地區，那根本沒有槵触組存在的必要，槵触組只是做了你們沒做到，甚至根本不想做的事情。」
錦山語氣埋怨的，這些事情似乎是他累積多年的怨言。
鈴沒有回應，只是使了個眼色，要他繼續講。
「結果這一切，都因為我們在那裡被人民供養，就被你們給破壞了，只是針對我們就算了，你們居然連戊吊的人民都不放過，毫不猶豫地將戊吊的人全都屠殺殆盡。」
「嗯嗯嗯嗯──」鈴不感興趣的點頭，這些話她這二十年來聽過無數遍了，說的好像是他們警察局去開槍殺人似的，她不忍心說到70區後的低端住民對前端區域的人來說只是亂源，總隊長殺完那批搞定一直跑到前十號犯罪的槵触組後民調還創歷史新高。
「我們跟你們不同，我們是有底線的，至少我以前是這麼認為的……」錦山說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絕望，就像信仰崩塌的信徒。
「喔──我知道了，你是因為那件事啊。」鈴想起來上個月發生的一起在潤林安的銀行搶案，她從傳令神機中調出當時的報導。
「潤林安第一銀行發生搶案，五名持械歹徒進入銀行中，脅持超過十名人質，並帶走價值十億環的金塊下落不明，當歹徒突破警方的包圍網時雙方發生劇烈戰鬥，數名警察陣亡，當警察進入銀行內部才發現被挾持的人質全部被歹徒以行刑式的手法殘忍的殺害了。」
「這是你們幹的吧？」鈴將傳令神機放在錦山面前，她壓著額頭，忍著怒火的說，「殺了我們七個部下就算了，當警察本來就有當天無法平安回家的覺悟，手無寸鐵的十七個人毫不猶豫的殺光，這就是你們的底線嗎？」
「當時我是負責這次行動的隊長，我跟其他三個人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將所有人都殺了。」錦山語氣顫抖的說，當時的情況對他來說也是難以忘記的恐怖回憶。
「動手的是我的小弟，『武田夢絃』，戊吊屠殺當天他拚死保護我和組長逃離，所以也升格為若頭補佐，但他跟組裡面多數人的脾氣都不合，他簡直就是天生的殺手，身上散發著血腥味，一有機會就會殺人，不管對象是誰都會毫不猶豫的殺掉……」
「原本回來之後我想按規矩解決掉他，但卻被組長阻止了，他說像武田那種瘋子對將來的行動有很大的幫助……簡直在開玩笑，連無辜人民都能虐殺的變態到底對槵触組能有什麼幫助……」
「所以你就跟組長抗議了，抗議之後你卻悲哀的發現你被冷凍了，你以為槵触組式帶給底層人民安穩生活而存在的組織，然而從你小弟和你的待遇來看，你家組長更喜歡能殺人的人，對吧？」
鈴嘲諷的看著錦山，錦山在她的視線下，抿著嘴唇，不甘心的點頭。
「武器庫到銀行金庫，槵触組顯然是在收集大量武器和資金，他們有什麼目的？」
在鈴的追問下，錦山原本要脫口說出，但他吞了口口水，把嘴邊的話同時吞了下去，「我不知道。」
「武器和黃金放在哪裡？」
「我不知道。」
「你嘴巴很硬呢。」鈴將手槍上膛，槍口抵著錦山的額頭，「最後一個問題，松原塚人在哪裡？」
錦山看著眼前的手槍，認命地閉上眼睛，「我不知道。」
鈴看著眼前的死人，臉上露出冷笑，就在她準備扣下扳機的之前，另一個人的聲音阻止了她，「放下槍吧，鈴。」
話話的人是流魂街警察局的局長，佐佐木右哉。
鈴不甘願的放下槍，困惑的看著身後的長官，「這種垃圾也要經過司法程序，浪費錢請公證人幫他辯護，然後一槍爆頭之後埋在亂葬崗嗎？結果都一樣幹嘛多此一舉？」
「不，我不打算起訴他，把他鬆綁，他可以走了。」
右哉的命令讓鈴更加困惑，「讓他走？他身上的案子多到可以蓋一間檔案室存放，就這樣讓他離開？我們什麼都沒問出來，而且他也沒付出代價耶？」
「問了也是白問，要是死就能撬開他們的嘴，我們拷問房內的死人早就把能問的都問丸了。」右哉即使進入審訊室也只看著鈴，錦山對他來說是連看都沒有價值的存在，「這邊解決他只是浪費子彈和埋他的人力，他離開之後，多的是有人能解決問題。」
鈴心不甘情不願的為錦山鬆綁。
右哉拉起錦山，朝警察局外走去。
「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這件事是銀行搶案之前，上層的人找我開會之後我才知道的事情。」壓著錦山的路上，右哉像是隨口聊天似的說。
「武器庫和銀行搶案，上層早在你們行動之前就完全掌握了，損失的武器數量和被搶的黃金，是上層刻意控制在允許損害的範圍內，甚至連你們行動會波及到的人，都經過精密計算，足以讓你們每個人都被判處死刑，但不會對行政運作或瀞靈廷威信造成傷害的程度。」
右哉的話，讓原本已經絕望的錦山陷入更加深層的絕望。
「你今天什麼都不說也沒關係，你們組織內部的臥底，早就把所有情報都告訴我們了，行動的地點、人員、規模，一個不漏，你們組長看似充滿希望的政變，早就在開始前就注定會失敗了。」
「那個臥底……是誰？」錦山激動地回頭，但此時兩人早就走到警察局的門口，右哉手一推就將錦山推出門外，隨後將門上鎖，留下錦山一人在偏僻的警局總部。
「開門阿──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錦山機動的敲著警局的門，但門內卻沒有任何反應，荒涼的總部之外，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錦山一人，「拜託，告訴我……至少讓我知道，是誰背叛我們──」
「大哥。」就在這時，一個人慢悠悠的出現在錦山身後，呼喚著他。
錦山轉過頭，叫住他的人就是他提及的那位殺人不眨眼的小弟「武田夢絃」，相較於錦山談論他時的恐怖，夢絃給人的感覺卻像是穿著男裝的女性，溫柔、纖細、斯文。
「辛苦了呢，被警察這樣拷問好幾天，應該很累吧，組長特地叫我來接你，他說他有些事情要跟你聊聊。」夢絃慢條斯理的說著，和錦山因為疲勞和絕望，充滿血絲的眼神、沙啞的嗓音有如兩個世界的人。
錦山知道組長要找他幹嘛，他問心無愧的說到：「我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組長大概也知道，雖然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改了行動的時間，而且把倉庫的位置換過一遍了，但這沒有用，在不久的將來，更加縝密的行動，組長心心念念的最後一票，還是會因為叛徒的洩漏失敗的吧。」
聽出夢絃話中有話，錦山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小弟，他對夢絃原本只是恐懼，現在卻變成恨意，「是你……」
錦山指著夢絃，「一邊將情報透漏給警方，一邊把我們行動的傷害擴大，好讓警方有裡由針對所有與我們有關人的進行肅清，警方口中的臥底，就是你……」
面對錦山的質問，夢絃先是訝異的揚起眉毛，隨後輕笑的說，「怎麼會呢，叛徒是你喔，錦山大哥。」
「你在說什麼瘋話……」
「明天報紙的頭條會是警方安排多年的臥底錦山一因身分洩漏遭到組織人員仇殺，警方將會承諾保護錦山一的家人。」說到著夢絃聳聳肩，像在玩弄對方似的笑著，「但很遺憾，我們組的行動會比警察快很多，你的家人，你保護多年以為不會被發現的妻小全都會被組織肅清，由他們組內最殘忍的殺手……我，來動手。」
「你這個叛徒……不准動我的家人……」錦山衝向夢絃，即使手無寸鐵，身體虛弱，他還是想攻擊對方，至少揮到一拳，最好能將眼前的背叛者一點傷害。
但毫無作用，夢絃一手抓住錦山的拳頭，他的身上瞬間散發出虛的靈壓，龐大的握力將錦山的手徹底捏碎，「感謝這二十年來的照顧……」
錦山痛苦的倒地，夢絃一腳踩在錦山的胸口，面無表情的臉彷彿惡魔般看著錦山，「我很厭惡跟你們這些有仇的人渣一起行動，能讓我在允許的範圍內，發揮創意殺掉敵人，已經是我為數不多的工作福利了，希望你的家人身體堅強一點，一下子就死那就太無聊了。」
「叛徒……」錦山用盡最後的力氣抓著夢絃的腳，但夢絃只是在腳上稍微用點力，就將他的胸口壓扁。
確定錦山斷氣之後，夢絃拿出傳令神機撥打號碼，「組長，搞定了，很遺憾大哥不願意過去，我知道，我會好好處理大哥的遺體的，是，大哥的家人我也會安頓好，不會讓他們生活困頓的，這也是我能為大哥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組長還是一樣偉大呢，即使知道大哥是叛徒，也願意照顧大哥的家人。」
通話完畢後，夢絃不屑的看著錦山的遺體，「破道五十四，廢炎。」
一團火球從夢絃的手中飛向錦山的遺體，烈火之下，錦山的遺體不過數秒的時間就化作灰燼，確定沒有東西殘留後，夢絃朝著槵触組的方向走去。
創作內容
短篇小說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