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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您確定這樣真的不會出事嗎?」
她站在門口,緊縮的眉頭下、一雙眼睛望著眼前標示有0944字樣的門牌觀看了許久,右手在這段時間裡提起之後又放下不知幾回
時不時的,她會發出短促的惱怒悶聲轉身便要走、卻又在跨出步伐前愣住
這樣奇妙的狀況在走廊上重複上演了好一會,連帶讓路過的義勇軍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行人往來,有的時候也會經過幾個熟面孔、每當這些朋友注意到不遠處的河浪而舉起手準備應聲的時候,都會被她迅速的使了個眼色打斷
狐疑的當下也只會從她豎在唇瓣前的動作知道、對方似乎不大想發出聲音罷了
「那傢伙在搞什麼玩意啊?」幾個友人錯身而過、不免對她反常的行為提出些想法
「...嘖、我到底在幹嘛?」來來回回的動作總算是消磨掉這燕子的微小耐心,她乍舌後俐落的轉過身去
腳步跨出的一瞬間,身後的房門也分毫不差的打了開來,一個高聳寬闊的身子也同時出現在門框的後頭
他居高臨下的目光注視著眼前正要離開的少女背影,一時間半條走廊都能感受到她倆中間夾帶的低氣壓
在幾個好事者一溜煙地消失下,房內的男人才緩緩開口,「怎麼?還不進來」話才說完,男人便自顧自的就往房內走了、絲毫沒有聽取對方意願的打算,徒留下一扇敞開的門扉,與佇立在外的翻江燕
「總是這樣啊...」河浪喃喃著同時嘆了口氣、望著自主步向窗邊的背影、內心幾種想法交錯或喜或優、但有一件事是當下可以確認的、那就是她不經為眼前的光景感到有些慶幸,又同時對這份情緒感到不爽
闔上房門、隔絕了走廊的氛鬧喧擾後、她便朝著男人的方向走去,此時的男人已經坐在窗邊的茶几桌前、靜靜地望著小爐上的壺等燒開,而河浪的目光則落向了另一側茶几上的各式器皿
兩人一坐一站視線交錯也無交集、尚未點燈的房間有些幽暗,直到沸水滾開的笛聲響起、河浪才率先的打破沉默開口「滾了,很吵」、也就是到了這時候兩人才真正的看向了對方
赤黑兩色的眼珠圓睜、對著眼前一陣子不見的少女身子上下打量著,「哼、劍呢?」一面說著、他提起水壺將沸騰的滾水注進茶壺之中
遭人這麼一點破、河浪先是按不住深地打了個冷顫,左手也跟著握住了繫在腰上的、時去了主體漢劍的木劍鞘
她緊咬下唇試腦中有些慌亂、最終還是決定放棄那些無所謂的辯解「...遺失在戰場裡了」
「...嗯,身首相連四肢俱全的便好了」聽完河浪的回答,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接著踢出張椅子
而對方淡定倒是令河浪大感意外,她心知碧水劍雖非神兵魔劍;倒也是做工細緻的上好寶劍、其價值亦不菲
河浪本以為對方可能會因此震怒、早就做好了遭到數落、甚至是吃一頓粗飽的心理准備
卻萬般沒料想到對方竟是如此淡定,反而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丫頭,妳坐啊」還要我請嗎?見河浪紋絲不動的模樣哼了一聲鼻息,只是那泡茶的手未停、即使在河浪坐下後兩人依舊沒有多言,彷彿一場沉默的耐力對決、就看誰先壓不住性子
他眼角一瞥,見一旁的河浪坐如針氈、兩手抓著衣角不斷晃動的模樣、忍耐從來不是她的強項,而這副不成材的模樣才總算讓男人忍俊不住,「唉、妳瞎啦,點燈」
嘆了口氣,他伸手摸了摸勾起的嘴角心頭恨著自己怎麼就沒忍住、同時率先的打破了沉默,「知、知道啦!」而她一面回應著、一面起身往燈座的方向移動、離席速度之快足顯出她有多求之不得
柔和的黃色燈光罩滿房間、在死寂的空間中注入了一絲溫度,河浪也跟著抓準勢頭的從腰包中掏出了一只信封朝男人推了出去
牛皮紙的信封上帶著不少皺褶、似乎還染上了不少血銹的氣味、可以說一應俱全就是獨缺屬名、他伸手接過開口便問「這什麼?辭呈還是遺囑?」
「過期的情報、或說當時的狀況吧?」「喔?第幾封?」「第四封」「前三封呢?」「燒了,過期的東西沒有價值」聽到河浪的說詞後、男人點了點頭將信收到了胸口袋中,就在兩人言談間,一股茗香從茶壺的愾口處飄散
將茶斟了兩杯、其中一杯推給了河浪後,男人淺淺的啜飲了一口,「...這茶還沒沖開啊」男人的一句獨白彷彿一道驚雷打響在河浪心頭,直到這時候她才感到些許的不對勁
本來深埋心底的恐懼隨著男人的身影出現後而趨緩、卻在此時又隨著一常感一同湧上了心頭,『這裡、本來不是男人的房間吧?』尋思至此她急急嚥下手中茶水
溫熱的液體過喉,她只道食之無味、眼前有更為重要的事情還等著她確認,「我說...怎麼是你這傢伙在泡茶...」反覆在腦內選揀過各種詞彙、她竭盡所能地試著以最隱晦的方式向對方提出質疑
面對問題,男人充耳不聞的又飲下一杯茶後、才緩緩地抬起頭來輕聲的開口、低沉的嗓音往如墓園內的挽鐘般令人膽寒、「妳,真的想知道嗎?」
被男人如此反問,河浪先是驚訝的向後退了一步、急躁的心跳聲如耳鳴般回響,儘管才飲過一杯茶她仍覺得口乾舌燥、微微開啟的嘴唇不斷抖動、她只能緊咬著牙關好讓嘴裡發顫的牙齒不會發出敲響
她不斷嘗試調整呼吸好回答男人的反問;卻苦苦沒辦法讓逐漸凝結大腦恢復運作,看出對方已經完全失態,男人非但沒有做出任何安慰的舉動、反倒是給了眼前手足無措的女人一繫痛擊
只瞧他緩緩的從桌子底下抓起一小罐甕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頭、接著便仰起頭來以下顎示意要河浪伸手打開看看、心懷忐忑、伸出的手掌止不住發顫而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抓緊
打開蓋子,當她看到裏頭的黃沙時、河浪只覺得頭腦一昏隨即雙膝發軟的向後跪倒、所幸剛好坐回位子上,否則可能當場就要跪在地上了
她想甩開眼前的東西、卻又沒有勇氣這麼做,雙手交錯環抱雙肩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眼眶中也泛起淚光,左右不斷擺動的奶代拼命地想否定眼前所看到的『現實』
「夠了!給我像樣子點!」一聲怒斥瞬間將河浪從混亂中拉回現實、她睜大著雙眼盯著眼前的男人、內心有股衝動想掄起拳頭撲上前去、可這又有什麼用呢?對方不也事硬生生的吞下了眼前的狀況嗎?
「對啊,河浪姐、您不用那麼難過的」、另一道耳熟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與此同時也跟著挽河浪的背脊上拍了拍的說道、這突然其來的一舉讓她下的忍不住尖叫出聲
轉頭一看,就見到溫紫竹露出尷尬的笑容站在自己後方搔著臉蛋、「小竹子!?你...?!」還沒來得及反應,隨即便聽到男人那滿是惡趣味的無賴笑聲
而眼前的竹子則是一臉抱歉地解釋道,「僕有試著勸戒過主人別這麼做了...」,直到此刻河浪才搞懂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惱怒拍桌,對著眼前的男人大聲吼道「你這傢伙什麼意思!!」
「老子說了什麼嗎?是你自己隨便對號入座」他毫無歉意的回應、跟著便對自己的僕從招了招手,小子馬上便看出對方的想法、從自己的袖袋中抽出一支煙管遞了出去
經過這狀紹這麼一鬧後、河浪感覺自己的心臟碧落黃泉整個人都要脫力了、她大呼了一口氣,感覺心底彷彿失去了什麼、她說不上來是失落還是慶幸;但可以明確感受到心頭確實稍微變輕了一點
眼看河浪的情緒恢復正常後,男人隨即又擺起面孔來、而他身旁的紫竹也同樣跟著正襟危坐「好了,都有心理準備了吧?那我現在就要說說...『真正』的傷亡損失狀況了」
男人簡單的說明了自結界解開後、從大丹關外傳來的消息內容,也許是受到方才大起大落的刺激影響,河浪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微的麻木、到沒有像之前那般悲痛激動
待現況說明完後,男人亦不免對著河浪的表現嘮叨個兩句,指詆她情緒掌握與防範背後的能力有待加強,「這罐就給你當回城的接風禮吧」說著便把河浪掃地出門了
被這一胡搞的她早就沒了力氣,只想趕快躺上床的她就這麼抱著這莫名的沙罐回房間去了,等到她從破瓦與沙堆中找到那一對耳環時、也已經是隔天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