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想過死亡嗎?」
「人身的話,都想過吧。」
夢界的底層,是寂靜的長眠之地,也是夢境擴散的終焉。零星能達到此地的夢境碎片散發著虹色的微光,在他們眼前崩解,最終化為暗色水流的一部分。
六尾妖魔端坐在水面上,柔軟的尾巴輕晃,倒有幾分優雅的味道。
「最近還好嗎?」
「透過夢境,你也能知道我們好不好吧?摩斯。」
「講過很多次了,我叫墨菲斯!不要把我搞得好像人類的食物品牌一樣!」
「一個衍伸出的分靈碎片不用計較這麼多吧?摩斯好記。」
「妳也尊重一下我的神格跟力量。」
莫菲斯抱怨,從水流中現出了濃稠的實體,成了一隻黑狼的模樣。
在這光線趨近於無的地方依舊很難被察覺,但六尾妖魔是自帶光的,就算微弱,也稍稍映亮了他的輪廓。
除了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碎片,眼前的六尾妖魔算是他難得的光源之一吧,也是少有能為這片終焉之地帶來生氣的存在。
其實他還滿想知道死亡的感覺的,只是這隻妖魔才歷紅塵,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這個空寂的底層,會由沉澱的夢境逐漸滋養出意識與感情,又繼續凝聚出形體,累積匯聚起了龐大的力量──最後成為了他。
但他離不開這裡。
有辦法來到這裡的夢往往都是生物最深沉最深刻的念想,那些念想就像鐐銬一樣將他緊緊壓制在這,沉重得掙脫不了。
甚至,因為過多的人性,他無法成魔或瘋狂。只是慢慢的從不同的夢境碎片中讀取,隱約知道了自己的使命與名字。
生來就擁有使命其實也滿沒有意思的。已經度過、看過他多數不清的日子了,日復一日的看守著,或許也沒什麼不好,就是過分安穩得有點無聊。
夢界的底層再往下便是無限,有色彷若無色,充斥了太多的東西,塞滿了感知與虛無,沒有人知道其中有什麼、深入會發生什麼事。只是有種本能,在靠近時會感到不妙,說不出為什麼,但會讓人停下腳步。
墨菲斯邀請誘惑過,但來者皆拒絕踏入,包括那隻六尾妖魔。
很久以前,墨菲斯無聊的近乎發狂的時候,曾經試著進入過。
先是一隻爪子,然後頭、身體。
他開始下沉,然後停住。
夢境的碎片纏成鎖鏈,緊緊束縛住他,不讓他離開,或者毀滅。
最後他還是回到了夢界底層,繼續安安靜靜地當起了看守者。
「結果那個除魔師呢?」
「我放過他了。也有一點感謝的意思吧。」
「我以為妳會樂於見到他死。」
「但藍不想。雖然現在被那份無聊的感情整得淒慘泥濘,但對藍來說或許真的有很好的時候吧。」
「人類,到頭來都會分離的。」
「我知道,所以我對那些毫無根據的愛情很不以為然。不過,等我抓到那傢伙的靈魂,我還是會裝在罐子裡帶走的。」
「有意思嗎?」
「沒有。只是承諾而已。我注重承諾,而那傢伙當初答允陪我們幾輩子。」
「……那真是求死不能了。」
「當然。飯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
還是能看到零星的夢境的。
墨菲斯抬起爪子,接過了漂泊而來、即將破碎的一片夢境碎片,一瞬間看到了,夢中兩人笑得開心滿足。
那些美好淺薄的一碰就碎,禁不起探究,一點聲響觸摸就分崩離析了。
「他想過死亡,或許對他來說算是解脫。但妳插手阻止了。」
「沒道理我們還在那個麻煩的世界受苦,他能先解脫吧?」
「妳呢?妳愛他嗎?」
「……就只是一場夢而已。」
抬頭,上方漆黑得不見底的夢界還是有零碎的夢境碎片閃動,然後破碎,或許就像星空一樣,但更加虛無許多。
六尾妖魔想了一下:「塵緣如夢吧。有時候,跟死亡差不多。」
藍兒碎碎念:
凌晨又崩潰了一次,哭掉了半包衛生紙
因為一些還控制不了得佔有慾,還有他一句"注意我們現在的關係"
我以為我漸漸好了,能平常心對待了,能慢慢放下了
結果還是難吧
真的 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愛他
還會想起過去很多事情
很多未來說好平凡的小生活和要一起做的事情
最近我看起了我們臉書從過去到現在所有的對話紀錄
我確實,忘掉了很多或許再平凡不過的小事情吧
他說討厭玉米濃湯,曾經我買速食店有點給他過,我忘了。
他教的一些遊戲的觀念,當時沒好好學,想撒嬌耍賴
他說過他會陪我幾輩子,以後不管怎樣應該都會疼愛我,他不想做了
他說如果我不要他他就看身上剩多少錢到處玩完後就去死一死算了,我們可能都忘了……
還沒看完,真的有很多很多。
過去天天膩在一起聊天的時候,累積了太多了。
我在這段感情裡,可能真的顧慮太多不夠坦率吧。
如果想念就直說希望他陪我就直說,可能後面慢慢就不一樣了。
……
我真的不知道,為甚麼自己那麼傷心吧
他有什麼好的值得眷戀的?
明明已經兩周過去了
大部分時候應該控制得很好的
能好好說話了,比較不焦慮了,食慾降回了原本的量,心臟平靜了
或許還需要,更多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