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崗辛苦了啊,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
「.......哦。」
來到巨大拱門前的老人像是想起了什麼似,
將房卡從口袋抽出後拿在手上,
緩緩摘下鳥嘴面具露出那略顯無奈和尷尬的蒼老面容,
向那沉默舉起武器的衛兵輕擺手裡房卡證明著自己的身分。
「———失禮了,老先生。」
不知是看見了那用於表明來自阿斯嘉特用於辨別身分的證物,
還是老人那白色眉間中帶著滄桑和慈祥的笑容,
使衛兵不僅將武器和肅殺之氣給稍稍收回,還點頭向著這名負責交接的冒險者致歉道。
「不用道歉,你也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而已。」
像是讓他不要太見外似,老人擺擺手後輕輕拍了拍那被鋼鐵所包覆的肩膀,
用一如既往和善的語氣回應著,隨後將手裡拎著的水桶隨意放置在地上。
正當他做好交接作業準備履行自己的義務時,從見到第一眼就心存疑惑的衛兵卻在離開前向老人詢問道。
「若是感覺到被冒犯的話,請容我先道個歉。」
「但....您老人家一個人,站哨沒有問題嗎?」
「也許我可以再去找幾位——」
自第一次行軍至今,老人已經被問了這類問題不下十次,他對這樣司空見慣的問題也已經是見怪不怪。
「沒事的,我見過的事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呢。」
「謝謝你的關心啊。」
而老人也選擇了老成的說詞,微微點頭回敬那名衛兵離去前的行禮。
等待衛兵離去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時,他才扭了扭那喀喀作響的手關節,將裝了八分滿清水的小木桶給單手抱了起來。
隨後他脫下手套,將佈滿皺紋的瘦弱手掌伸於透明水面當中,像是水瓢一樣鏟起了少量清水。
在手掌向上離開水面時,掌上本該盛裝著的清澈液體卻逐漸形成果凍形狀,連顏色都在逐漸發紫。
軟泥軀體開始蠕動後卻又進一步發生變化,骨肉、皮毛在幾秒之內逐漸形成,待老人翻掌將其放於地面時,
落地躺倒的松鼠在幾秒遲疑過後慢慢站穩身子,眨眨空洞眼球後才行屍走肉的緩緩走離老人幾尺,在石頭地面上呈睡姿的蜷縮起身子。
給予自身分裂出來的個體少許魔力,再放進製造出來的生物空殼中,使其像正常動物一般活動。
這是奧德從第一次行軍至今,見識過各種魔法運用,以及經歷了數次不同的戰役後才得以精進的技術。
他故技重施一次次盛起水,將各個體型相近的小動物們散佈出去。
待那些『分身』佈於地板,不起眼的陰影處,甚至是盤旋在空中的就定位後,這才像是佈置完成的放下了空無一物的木桶,等待著不知是否會來到的修格斯到來。
———————————————————————————————————————————————————————
從遠方走來一名男子的腳步聲終於打破這份長達幾小時的靜寂。
「不、好意思,請問ㄓ——這裡是硬斯貓斯嗎?」
「........是的,請問你是?」
「我是,從—ㄌ——聯邦來支援的,義勇軍隻隻隻一。」
「嗯,那...你打算去哪?」
「窩—窩接受到拍錢任務,要去恩、恩、恩,濕雷海—」
周圍慢慢湊近的小動物們,在老人敲擊杖底發令下一瞬之間化為了數根血紅冰刺,
由頭至腳將那名還沒把話說完的『夥伴』給刺成了串燒。
「嘎,咕啊、咶...!」
面目全非的男子痛苦地伸出雙手往身上摸想將那些異物排除,
卻反而被身體中穿刺出來的冰給牢牢粘附在傷口上。
當老人打算繼續灌注魔力,想將這名男子給直接攪為肉泥時,面前暴露出真身黑色軟泥卻變化了姿態,不僅透過變身擺脫了身上的冰刺,甚至還變化成了面前主動發動攻擊的老人。
他握起漆黑木杖想要還以顏色時,空中盤旋著的鳥禽卻急墜直下,化為冰塊從頭頂上重重向他的腦門發起重擊,而這也正是老人於不久前佈下的攻勢。
即使兩者能力相同,但花一點工夫提前準備、儲蓄力量,只要當下能夠比那名分身再強那麼一點點,就能輕鬆贏下這樣的戰鬥。
老人趁勝追擊操控起那些失去目標的血刺直直插進假貨腹中,
打算直搗黃龍將自身,也就是變化出來的本體給貫穿摧毀時,
偽物說的一句話卻讓他停下了手。
「貝克。」
那熟悉的稱呼和嗓音讓老人····紫色史萊姆抬起了頭來,
直直看著面前這像是放棄抵抗,露齒冽出勉強微笑的老人,那唯一的親人正呼喚著他。
「貝克,好痛、好痛,住手 好嗎?」
冒牌貨,他是冒牌貨。
他只是讀取了自己的記憶,好讓自己動搖而已。
得趕快殺掉——
「聽我說!」
「———。」
那夜因他沒聽進這句話,才導致他親手殺掉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而這簡單的三個字卻直直戳中了這隻史萊姆的心坎,讓他一時停下了施法。
「好、嗎? 就、聽我,一句。 求求你。」
‧‧‧‧‧‧‧‧‧‧‧‧‧‧‧‧‧‧‧‧‧‧‧‧‧‧‧‧‧‧‧‧‧‧‧‧。
「你到底想說什麼?」
「貝,貝克的家人———,難道、不是我們 嗎?」
老人話剛一說完,深埋於腹部的冰刺卻迸裂開來,將他下半身給炸了個粉碎。
而那化為『史萊姆』的修格斯,急急忙忙地攀著地磚想要趕緊逃跑,卻被某股力道給狠掐了起來。
轉過頭去,那正是由於憤怒而沒能維持住、甚至吞噬肉體身軀而變得巨大的紫色史萊姆。
他正伸出那逐漸變為尖銳椎物的紫冰肢觸,無言卻直直刺進漆黑果凍裡打算直取冒牌貨的核心。
「等,等! 尼,你不,覺得嗎?」
「你,也是史萊姆 而且 也、也、跟我們一樣,有知性、能夠 思考!」
「難道,你要再一次殺、殺掉,自己、的 的的,家人 嗎?」
這句話讓紫色的龐然大物又一次停下了動作,也讓冒牌貨總算有了喘息的空間繼續說道。
「你,知道你...是怎、怎麼出生的、的嗎?」
‧‧‧‧‧‧‧‧‧。
「你...從南方行軍,到北、北方的現在 有找到什麼,能夠稱之為、家人的..的,物種嗎?」
‧‧‧‧‧‧‧‧‧‧‧‧‧‧‧‧‧‧。
「而且你也、也,能能,夠變身成別人的、樣、樣子!」
「所以窩、我們,是一樣的吧?」
「我、我們,沒有什麼,不同!」
「我們...修,修格斯...就是,你、ㄇ、夢寐以求的...家人啊!」
‧‧‧‧‧‧‧‧‧‧‧‧‧‧‧‧‧‧‧‧‧‧‧‧‧‧‧‧‧。
「所...所以,放、放開我 好 好嗎?」
雖然隱隱約約明白有些地方分明是詭辯,但紫色史萊姆混亂的腦袋根本想不了這麼多。
正當他像是被說服一樣,慢慢降下那紫色的肢觸,將黑色軟泥放於地面時——
噗喳!
黑色軟泥就像是有樣學樣一樣,伸出尖銳肢觸淺淺刺進了紫色史萊姆的核心處,
使它巨大身軀頓時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散了大半,
小得有如布丁一般的軟物在地上翻了一圈後才虛弱地癱於地面,吐出如血一般的紫色黏液。
而黑色軟泥也趁勢重新變回了一開始假扮的人,逃到了來程的暗處當中。
紫色史萊姆在修格斯離去後才默默地鑽回衣服之中,沉默發呆了良久才慢慢重組成了軀體,
並且走向軍營方向回報了自己犯下的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