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碗」冒著陣陣熱氣。
與其說是碗,用臉盆來形容更為恰當。桌上的五個碗中,唯獨洵渚面前的「碗」大得驚人。鋪在白飯上的炸雞跟荷包蛋似乎只要輕輕晃動,便會從那座小山像土石流般滾落,「碗」的側邊還用毛筆字寫上米缸常見的滿字,搞不好真的是米缸或花盆呢。
這到底算是大碗還是特大碗呢?其他人的份量相比之下簡直就像兒童餐。
奇怪的是,宓靜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和洵渚開心地聊著昨晚連續劇的內容。
桌子對面坐著的女子,似乎是洵渚的姊姊,她一言不發喝著茶,面無表情盯著我瞧的樣子有些嚇人。
這時,洵渚的爸爸將湯鍋端上桌來,笑著對我們說。
「好——可以開動囉!親子蓋飯很燙,要慢慢吃喔!」
大家紛紛拿起筷子。
這被他們稱作「親子蓋飯」的料理雖然散發讓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但與我認知中的親子蓋飯相差甚遠,光是雞肉和蛋分開做成炸雞排跟荷包蛋這點,就夠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了。配菜竟然是醃蘿蔔跟炒洋蔥絲,更讓人覺得困惑的是上面還撒了大量的胡椒粉,強烈的辣味光是呼吸就會嗆到。
這是雞排便當嗎?
不不不,百分之百是雞排便當吧。只要用紙盒打包,即使混進福利社的便當中也不會被識破的程度。
我舉起筷子,卻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才好,整個人僵在原地。
「嗯?小香不吃嗎?」
嘴角黏上飯粒的洵渚轉頭問我,筷子還夾著咬了一口的雞排。形象什麼的早就丟到一旁去了。
說起來,平時渾身散發高冷氣質、外貌出眾的她,總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即使挨老師的罵、翹課被抓,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感覺上似乎沒把其他人當一回事。或許本人沒有自覺,但她在校內還算小有名氣的人物。
「啊……這個……」
「太辣了嗎?喂——老爸!跟你說好幾次胡椒粉不要隨便亂加嘛!」
「咦?今天已經有收斂了耶,還是要配點醃蘿蔔?」
洵渚的爸爸尷尬地笑了笑,邊將塑膠盒內的醃蘿蔔推到我面前。
「唔,不、不會……謝謝……」
我著急之下,夾起雞排塞進口中。
喀滋——
口感出乎意料之外清脆,雞排麵衣塗了鹹甜的醬汁,讓聞著刺鼻的胡椒味沒有想像中難以入口。
「好、好吃——」
我不自覺發出驚嘆聲。
一見到我的反應,大家都笑了起來。
「對吧,超厲害的!我第一次吃也被這奇怪的組合嚇到。」
宓靜推了推我的手肘,開心的說。
「的確……」
「喂,不准說奇怪的組合!這可是我當年費盡千辛萬苦跟福利社阿姨學來的料理耶!」洵渚的爸爸笑著抗議,並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洵渚姊姊:「老婆,福利社阿姨退休的時候,不是還一直叨念著祐的購買紀錄嗎?」
「我又不吃他買的東西。」
她冷淡的回應。
「但是零食什麼的倒是很乾脆就收下了呢。」
「那是特例,女孩子的胃都有兩個啊。」
「是是是——妳說的是。」
這麼一來一往的對話使我更加疑惑,老婆?
我輕拍身旁的宓靜,小聲地問:
「小靜……問、問妳唷,那位是洵渚同學的誰啊?」
「喔,她媽媽啊。」
我瞪大眼睛看向那位女子。烏黑柔亮的長髮,如雕塑品般細緻的五官,眉宇間確實神似洵渚,不過看上去實在太過年輕,很難讓人把她跟身旁的爸爸聯想成夫妻。
太誇張了吧。
我在心中喃喃自語,這樣的思緒卻被洵渚察覺。
「啊,剛剛忘了介紹,這位是我老媽。」
媽媽點頭示意,我連忙低下頭打招呼。
「妳、妳好。」
像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我也沒概念,詞窮的真不是時候。於是我決定繼續處理眼前的親子蓋飯。
頭髮染成亞麻色的爸爸和感覺很年輕的媽媽,他們家的確相當普通,一點也不像小夏口中所說的黑道世家。
真的是誤會嗎……?
我滿腹疑問繼續享用親子蓋飯,猛地又被雞排上大量的胡椒給嗆到了。
咳咳——好辣喔。
「沒事吧,真的太辣就不要勉強了。」
洵渚遞了杯水給我。
我旋即大口喝下,希望能沖掉那使人舌尖麻痺的味道。
「呼——!謝、謝謝。」
說也奇怪,這水為什麼甜甜的呢?還帶點淡淡的香味,舌頭刺痛的感覺根本沒有消退,反而徹底麻痺了。
這是什麼啊——?
正要轉頭問她時,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兩眼昏花,餐桌上的大家都模糊成一團團扭動的輪廓。
「伯父的手藝還是一樣高明。」
「嘿嘿,多吃一點唷。」
「小渚,妳同學臉蛋紅通通的耶。」
「咦?」
好奇怪。
我感到頭昏腦脹,意識逐漸遠離
我用盡全力想舉起手撐住頭,卻怎麼樣也做不到。
明明他們就在身旁,聲音卻忽遠忽近,最終歸於寂靜。
啪——
*
約莫四坪的房間中。靠近書桌的那面牆上,懸掛著大大小小的相框,風景、星象、動物以及許多的瞬間都被記錄了下來。床上放了數隻絨毛玩偶,其中的仙人掌玩偶正用空洞的表情凝視著房間。
鬧鐘的短針悄然移向十一點的位子,已是就寢的時間。
兩名少女凝視彼此,或許有些尷尬,但以兩人的交情來說,這只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紮著側綁馬尾的少女開口了。洵渚,她是房間的主人,雖然常常被父親叮嚀髒衣服不要堆得像座小山,卻還是不知不覺中忘了這件事。
「靜,抱歉呀……還讓妳留下來收拾爛攤子。」
「沒事沒事,反正明天是星期六嘛。」
名為宓靜的捲髮少女笑著回應。她原本就打算留宿一晚,卻碰上這突如其來的事件。
「把清酒裝在水壺是哪門子的惡作劇啊?」
「都怪臭老爸啦,鎮上認識的日本料理店每年都會自釀清酒,他今天剛好去拿了一些準備做酒蒸蛤蜊,臨時放在桌上就……」
「這樣啊……小香竟然直接乾杯耶,酒量好的人也受不了吧。」
洵渚似乎快哭出來了,她轉頭看向床上側躺的香憐。緊閉的雙眼與紅通通的臉龐,吐息中還能聞到淡淡的酒味。
「老媽說什麼要保持側躺避免被嘔吐物噎死。唉唷,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啦……」
「處理得很專業呢,可是妳爸又不像會喝酒的樣子。」
「這個說來話長啦……」
洵渚並沒有往下說的意思,而是讓宓靜的疑問就這樣懸著。
「這麼晚還沒回家,她家裡的人會擔心吧。」
「嗯,希望她早點醒來囉。」
洵渚邊說邊伸出手戳了戳香憐的臉頰。
一次。
大概是內心的某些東西被觸動了。她邊戳邊露出幸福的笑容,嘴裡呢喃著。
「她還蠻可愛的嘛。」
兩次。
「啊!對了對了!趁她還沒醒,有些事要跟妳說!」
宓靜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大聲說。
不過,洵渚這次卻沒有回應。
至於理由,因為她的手腕正被香憐緊緊抓住。
「喂,妳醒了——」
話還沒說完,洵渚倒抽一口氣,背脊也跟著坐直。
讓她一動也不動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香憐那纖細小手的握力驚人,滿懷強烈殺意的雙瞳更是讓人寒毛直豎。
「是妳這混蛋對我下藥嗎?」
「啊?」
「妳遞給我的那杯水。」
「呀……那是意外啦。」
心驚膽戰的洵渚緩緩轉過頭,對身旁的宓靜投以「求救」的眼神。
「是啊是啊,一小杯清酒而已,酒醒就沒事了嘛!」
宓靜急忙湊近床邊打圓場。
不過,那隻手還是死死地黏在洵渚的手腕上。
「這裡是?碼頭的倉庫還是砂石場?」
彷彿開玩笑般,異常認真的話語。甚至讓人忍不住想吐嘈「哪來這些鬼地方啊」。
「啊?什麼啊?這是我的房間啦。」
洵渚頭一歪。
「妳的房間?」
香憐再次確認。當然,手還是沒鬆開。
「妳誤喝了一大杯清酒後直接倒在餐桌上,是我把妳扛回房間的。」
洵渚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有些孱弱。
「小渚說的都是事實唷,所以先放手吧,嗯?」
宓靜的這番話反倒加深香憐的疑問。
「憑什麼要我相信妳啊,臭乳牛!」
「啊?不是妳自己說要來看看的嗎!」
「唉唷,妳們小聲點啦!」
「妳要我相信一個會下藥的傢伙?」
「不然妳想怎樣啊?」
「好痛喔,手放開啦!」
三名少女不知不覺吵了起來。
那還真是混亂不堪的三人角力。不管另外兩人如何勸說,已經氣昏頭的香憐就是不肯鬆手,僵持了好一會,連原本放低姿態的洵渚都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就在那樣也不行、這樣也不對的一番爭論後,最後乾脆俐落結束這混亂局面的,是那足以撼動一切的作嘔聲。
「唔……嘔……」
香憐突然雙手摀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微微上吊,臉頰鼓了起來。
「喂喂喂……」
「該、該不會……」
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的兩人,分別抓著手腳,俐落地將香憐抱起,三步併作兩步直奔門外的廁所。
*
「嘔——我絕對要殺了妳!」
香憐邊烙狠話邊扶著洗臉台,雙腳止不住地顫抖。
「呀……對不起嘛,真的非常對不起。」
我捏著鼻子將新的毛巾遞給她,濃烈的嘔吐物酸味瀰漫整間廁所。
我不敢直視她,也沒辦法自然地和她說話。
早知道別答應宓靜的請求讓香憐來家裡,她這三年來文文靜靜、膽小如鼠的形象才短短幾分鐘已經徹底破滅了。
從剛剛醒來後,開口閉口都是女孩子不宜掛在嘴邊的粗話。
真是災難啊。
是的,這世上並不存在最糟糕的事情,更糟糕的事隨隨便便都有一大堆呢。
就在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宓靜從門口探頭。
「妳們要吃這個嗎?」
她手上拿著一個粉紅色的塑膠盒,卷標圖案印了牛奶泡了數顆鮮紅水嫩的草莓。這是上禮拜跟母親去便利商店採購零食時,臨時起意買下的。我不怎麼喜歡這類又酸又稠的食物,但一聽到能減肥,還是默默地將它收進籃中。
別隨便翻人家的冰箱啦,真是的……
「大半夜吃什麼優格啊?」
「咳咳——要吃妳自己吃。」
我們乾脆拒絕了她。
「是喔,我聽人家說吃優格可以解酒耶,真可惜。」宓靜頭一歪,臉上滿是看好戲的笑容:「真的不吃嗎?」
「煩死了,快放回冰箱啦。」
我揮了揮手,要她趕快離開。
「只要吃幾口就能緩解頭暈跟反胃感耶。」
宓靜滑著手機,裝模作樣唸出那神奇的功效,彷彿優格是世界上最萬能的靈藥。
「怎麼可能啊。」
「妳忍心讓小香忍受酒醉的痛苦嗎?」
「這……」
滿懷憤怒的強烈視線再次襲來。唉唷,哪壺不開提哪壺呀?
我汗如泉湧,僵在原地。
此時,香憐用低沉的聲音叫我。
「喂——洗衣板,扶我去客廳。」
「咦?」
「我快站不住了,快點過來啦!」
「……」
就算我有錯在先,這態度未免也太差勁了吧,什麼洗衣板啊。
不過我還是把那些話吞回肚裡,用公主抱把香憐送到客廳。她對於我的力氣似乎有些吃驚,緊張地抓著我的手臂。
倒水、遞毛巾、整理一片狼藉的廁所。一番折騰後,身心俱疲的我氣喘吁吁癱坐在客廳沙發上。
往前一看,粉紅色方盒的內容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分成三碗,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小渚,吃吧。」
莫名燦爛的笑容,宓靜到底在開心什麼啦?
「唉……」
雖然很想抗議,但是喉嚨乾到不行。方才鼻子聞了過多酸味,似乎有些遲鈍,我用湯匙刮下一小塊,稍微舔了舔。
不怎麼酸,化學香料不協調的甜味在口腔打轉。有點像小時候吃的感冒糖漿,那種假假的甜味,說不上喜歡,反倒覺得有些懷念。
「安全,小香,輪到妳了。」
「這東西如果沒效妳就死定了,臭乳牛。」
「不會有事吧,應該……」
「給我想好再說啊,臭乳牛!」
「少臭乳牛臭乳牛喊個沒完啦!」
一番唇槍舌戰後,急於擺脫醉酒痛苦的香憐還是拿起湯匙,戰戰兢兢地挖起優格送進口中。滿是殺氣的臉龐先是揪成一團,旋即像個老頭似地吐了口氣。
「怎麼樣、怎麼樣?」
宓靜湊近她身旁,興奮地問。
就算是解酒藥也不會那麼快生效吧。
「妳們小聲點啦,我媽不喜歡睡覺時被人吵醒。」
我慎重地說,試圖讓她們有些自覺。
接著,讓我和宓靜都忍不住露出驚愕神情的事發生了。
「對、對不起……」
那嬌羞輕細的聲音甚至帶有幾分違和感。
才一眨眼的功夫,香憐又變成早上那副膽小懦弱的模樣。
「咦——?」
我下意識拉起宓靜的手,走到一旁,低聲問她。
「這是什麼整人節目嗎?」
「妳這麼問我也……」
「耍人也該有個限度吧。」
「要問她嗎?」
「當然。」
我輕輕點頭。
宓靜也點點頭。
「妳問。」「妳去問。」
接著兩人丟出同樣的話語,在空中碰撞後消逝。
「是妳先提的吧。」
「明明就是妳。」
眼見雙方僵持不下,宓靜這麼問我。
「這裡是妳家吧?」
「嗯。」
「我們是客人吧?」
「是啊。」
「在家發生的事情就該由主人處理不是嗎?」
「嗯……」
「那快點去問清楚啊,交給妳囉。」
沒三兩下就被牽著鼻子走了。不甘心就此屈服的我提出上訴,但過了一會還是因為輸掉猜拳必須和這個古怪的同班同學釐清真相。
我慢慢走到香憐面前坐下。
「咳咳,那個……香憐同學?」
「嗯?」
她那像是要保護自己的身子一般,將沙發枕頭抱緊的樣子,看起來特別惹人憐愛。
怦然心動的感覺剎那間閃過心頭。
不對不對,我在想什麼啊,不都是女孩子嗎?
「剛剛那位滿嘴粗話,開口閉口都要殺人的傢伙是妳嗎?」
就算全是演出來的,這落差感也大的嚇人。
「唔……」
講話又變的結結巴巴,跟平常在班上一樣了。
頭好痛喔,已經快搞不清楚什麼是真的了。
「洵、洵渚同學能幫我保密嗎……?」
「啊?保密?」
我目瞪口呆地說。
香憐向我投來懇求的眼神,眼角還泛著淚。
「是沒關係啦,靜也能保密吧?」
宓靜連連點頭。
見我們爽快答應,香憐吐了口氣後繼續說道。
「那是我沒錯……」
「怎麼一回事啊?」
「不、不瞞妳們說,那是另一個我。」
她邊說邊脫下綁著馬尾的髮圈,讓那頭長髮披散開來。
我啞口無言。
宓靜同樣啞口無言。
我和她彼此對望了一眼後,轉頭問香憐。
「能再說詳細點嗎?」
「我、我沒辦法控制她什麼時候出現。」
「啊?」
我的臉皺了起來。明知對方可能在鬧著玩,越問越顯得自己像個白癡,卻只能硬著頭皮配合她。
「對對對不起!換、換句話說,就是像火災怪力的東西,可以理解嗎……?」
「啊,妳是說危急時刻展現的驚人力量嘛。」
不對不對,這跟妳剛剛一連串的表現到底有什麼關係啊?
「只要感受到危險時……我、我就會變成那樣。」
「所以我讓妳覺得危險囉?」
「嗯……小、小夏說妳是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所以我一直很小心,沒想到妳會在飲料下藥……」
小夏?
啊啊——!是那個嘻皮笑臉不把人當一回事的混蛋,班上的謠言果然是由他起頭的,為什麼不好的事情全都能跟他沾上邊呢?
「才不會呢!那杯酒只是意外!我根本沒理由害妳啊!」
大概是因為不爽那傢伙吧,我的音量逐漸提高。
「噫——!是、是的!」
「我是不知道瑞夏那混蛋跟妳說了些什麼啦,不過妳該睜開雙眼看看身旁的事物了吧。」我伸出雙手,輕輕捏住香憐的臉頰,認真地看著她:「我也好、靜也好,還是我那兩位聽到妳們要來作客而開心到不行的爸媽,沒有人是妳所想的那樣。」
她嚥了口口水,雙眼水汪汪地打轉。
話說得太重了些?
不,就只是主張而已。能說的、不能說的,不趁現在搞清楚的話,或許以後再也沒機會平反了。
「對、對不起……」
與香憐四目相對時,她的視線飄忽不定,與在房間怒視我時截然不同。原本以為她只是隨口編個爛理由,結果卻不是那樣,根本就是換了個人嘛。
一想到這些,我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總之,在可能範圍內不要再讓那傢伙跑出來啦,太可怕了。」
「唔……我、我會努力的,對不起對不起!」
看她堅定地點頭,真能這樣就好了。
「是說,這麼晚沒回去,妳家裡的人不會擔心嗎?」
香憐臉上出現猶豫的神情,緩緩開口說:
「沒、沒關係,我自已在外面租房子……」
這句話一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真少見呢,高中就自己租房子。」
「因為家裡住的遠。雖然打工很辛苦,但還是這樣比較好……」
「畢竟每天通勤很不方便呢。」
「對、對啊……」
她似乎不太想繼續聊這件事,雙手焦慮地抓撓著,面露難色。
「啊,沒事沒事,我只是想確認妳在這過夜有沒有問題而已。」
我也搞不太清楚,總覺得難以承受她抗拒的視線,於是連忙別過頭去。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宓靜適時插嘴,默契地朝我眨了眨眼:「明天回去前,我們去鎮上轉轉?」
「嗯……」
「鎮上可是什麼都沒有唷,別抱太多期待就是了。」
我實話實說,一邊站起身。
這時我才發現腳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小紙條。
我俯身拾起。
對折又對折的紙條上,寫了一句話。
「吵死人了,快給我滾去睡覺。」
這裡是半月,謝謝大家能花點時間來觀賞這部小說。
遲來的新年快樂,目前進度有些超前了,於是自己先校過一遍,避免大家等太久忘記前面在做什麼,照這樣每篇5000~6000字的份量,預估差不多要寫到2X章左右(所以當初說好份量比月夜少呢?)
「真的不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