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冰霜從男子的太刀刀面浮出,不斷擴張的凍氣攀附在對手的雙刀上,眼看就要化為冰將它們吞噬,雙刀使在這之前馬上拉開距離。
被擊退的雙刀使無言地重整進攻的架勢。此時雙刀使的兩個同伴靠過來,將太刀男子圍住。
「可惡,這個傢伙是從哪冒出來的!」
「包圍他,敵人只有一個!」
三對一,而且敵人將從各個方向展開攻擊,這對男子來說是絕對的劣勢。
三人幾乎是同時衝出去,而男子一動也不動。敵人就算是同時移動,也不可能同時將武器砍過來,因為那樣的話三人彼此的攻擊只會互相干擾。男子看似便是瞄準這個要素,他不慌不忙地架開第一個用劍砍過來的人,接著側身旋轉身體躲開短斧進攻的人。
而雙刀使趁機從旁刺擊。
男子躲過第一擊,用刀格檔第二刀,同時保持距離——保持在對方的雙刀剛巧無法搆到身體的距離上。
不斷地重複閃躲、閃躲,然後趁三人其中一人露出空隙的時候用刀反擊。男子的步伐宛如流水一樣順暢,手上的刀時而避開對方的斬擊、時而格檔攻勢,他在三人的連續攻擊下簡直就像魚在水中游動一樣。
那三個人打不贏他。
那個男子很強,他揮舞、轉動、使用太刀的方式,跟隼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明明是使用同樣的武器。
就在隼這麼想的時候,拿劍的敵人刺出手中的劍,男子用太刀從側邊滑過去,一個箭步已經移動到對方的右肩旁。男子用左側身體用力撞了拿劍的敵人,這一推讓他重心不穩地後退,然後男子俐落地轉身,利用旋轉力道揮出太刀。
宛如切刺身一樣直快,敵人的右手臂被漂亮地切開,隨著太刀軌跡流出鮮血。
「呃呃⋯⋯啊啊啊啊啊!」
男子右手原本拿的劍哐啷地落地,他抱著不斷流血的右手臂向後退。
「該死!龐德受傷了!」
另一個男子邊說邊帶著兩人撤退。雙刀使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武器收回刀鞘便逃跑。
他們往隼的旁邊逃走,隼「喂!」了一聲打算追上去,但是被砍的右腿作痛讓他無法順利站起來。準確來說,被踢飛出去的時候右腿也扭到了,而且被踢的胸口也越來越痛。
「嘖。」
太刀男子毫不掩飾地砸嘴了一聲。他收起刀便快步過來把隼扶起。
「抱歉⋯⋯謝謝你救了我。」
「我只是路過而已。不過⋯⋯我不能讓那個雙刀的傢伙活著走。」
男子淡淡地說道。他隨意打量隼,「你也是武士啊⋯⋯不,你是⋯⋯隼嗎?」
欸?隼不禁瞇起眼睛,想要看清斗笠下男子的臉龐⋯⋯
「沒時間了,我得追上那個傢伙。你到港都蒂爾謝的酒館等我。」
說罷,男子便快步跑走,腿受傷的隼當然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啊啊,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隼不禁抓著頭叫道。
先是被奇怪的一群人攻擊,然後雖然獲救但是對方是武士、還唸出了自己的名字,簡直莫名奇妙到了極點。
不過,符合後者條件的人只會有一種就是了。隼的腦袋不禁去猜想。
那個男人,跟隼來自同個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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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塔扶起被砍傷的商人,將商人砍倒的男人趁機轉身便跑,只見對方跳上馬,把唯一完好沒被破壞的馬車駕走。男人的幾個夥伴跟著跳上馬車,其中甚至有和莉塔同時被雇用的聖執士護衛。
莉塔追上去,企圖攔下馬車。但是其中一人拉起弓,莉塔見狀立刻向旁邊翻滾,才順利脫離了箭的射擊軌道。但也因此追丟了敵人。
「可惡!」
而剩下兩個敵人跑過來包圍莉塔。
同一時間,某處響起一聲巨響。
度洽先生拿著一把長長的兵器。他抽動按在兵器上的手,讓彈殼隨著鐵屑從槍身旁邊彈出。他隨即裝上兩顆二連裝散彈槍的彈匣,用槍瞄準包圍莉塔的人。
「放下武器,然後離開!」
那兩人見狀不妙,便往剛剛馬車離開的方向逃走了。
現場剩下莉塔、度洽、還有受傷的車伕和兩個商人。
此時隼也一跛一跛地來到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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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的人們圍著小小的營火,度洽先生則是點起一根菸。
「⋯⋯我對你們撒了謊。」
他淡淡說道。
「我們運送的貨物不是鐵礦石,而是挺稀有的星青礦石。而且,我們還用了塗料把它們偽裝成一般鐵礦的樣子。那些傢伙大概是瞄準了這一點,打算襲擊我們然後劫走貨物吧。」
「那些傢伙」指的不只是強盜,就連隼與莉塔以外的護衛,也是「敵人」的同夥。
「我們請的護衛只有你們倆還有那個小伙子是聖執士而已,其他的都是隨便找的傢伙甚至是強盜。」度洽先生吹出長長的灰煙。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隼的聲音中幾乎沒有情緒。
要說有的話,那種情緒是煩躁,還是憤怒?隼自己也不清楚。
把貨物偽裝成便宜貨,這樣就能同樣地雇用「便宜的護衛」了吧。但就為了這種無聊的如意算盤,讓隼跟莉塔多打了一場生死戰。
「要是順利的話,就能多賺三倍的錢。雇用護衛的成本也⋯⋯」
度洽才說到一半,隼就抓起他的衣領,身旁的商人試圖阻止他,但被隼一巴掌巴開。
「就為了省你那一點錢,我和莉塔都受傷了啊!還有那麼多被幹掉的人,你的商人朋友不是也死了嗎!人的性命⋯⋯不是能用錢衡量的東西吧⋯⋯!」
隼等人剛才幫那些死掉的人埋葬時,發現裡面有同為聖執士的年輕少年、還有強盜、還有幾個人身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多孔傷痕。那是散彈槍的子彈留下的彈孔,有不少人是度洽先生親手殺死的。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這種小小的運輸業要是賺不了更多錢,要是我發不出更多薪水,你知道會怎樣嗎?雷爾的媽媽臥病在床、可尼拉的小孩欠了一屁股債,甚至還有幾個家庭連過冬都沒辦法?你只有想到自己而已!」
度洽推開隼,同時把手上的菸踩在腳下。
「這也無可奈何,不管是你和莉塔,還是我們,生存在拉迪斯的每個人都是如此——隨時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吊線上衡量、並把自己的能力當作『活著』這場賭局的籌碼罷了!」
度洽坐回石頭上,他嘆了一口氣。
「總之,會發生這種事情實在是很對不起你們,我會給你們說好的報酬,然後你們自己先去港都蒂爾謝吧。」
這場對話就在這裡結束。
發生戰鬥的隔天早上,因為商隊的馬車不是被破壞就是被劫走,度洽等人留下來收拾殘局,只有隼和莉塔兩人步行先去港都蒂爾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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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和莉塔抵達蒂爾謝的時間是正中午。
因為正值吃飯時間,兩人合理地尋找餐廳。兩人都背著重到不行的行李走了快要兩天的路,疲憊是當然的。而且隼的大腿受傷,沒辦法正常走路,這一路來都是由莉塔攙扶著他。然而,依然有一句話在隼的腦中迴盪著⋯⋯
——你到港都蒂爾謝的酒店等我。
那天,戴著斗笠的武士留下這句話就走了。
隼必須到「酒館」尋找那個人。
不過酒館是指啥啊?隼根本不知道。
隼循著告示板上的地圖,跟著莉塔走到港都的廣場中央,廣場旁有一間非常大的餐廳,看上去有六、七層樓高吧,是相當高了。隼有預感這裡大概是聖執士集會之類的地方。
順帶一提,莉塔雖然很會算數跟記帳,很有金錢上的概念,但是她路痴到不行。實際上,因為是由扶著隼的莉塔帶路,搞得兩人走錯路好幾次。
隼一邊想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一邊帶著莉塔走進餐廳。
光是一樓的空間就很大。實際上,天花板大概是三層樓的高度,而樓梯會通往開放式的二樓。到處都是坐滿桌子、正在吃飯還有喝酒的人們,也有不少穿著整齊制服的服務生走來走去。隼不禁打量起長得不錯的年輕女服務生,但他赫然想起勾在心裡的事情。
而之所以令他像被電到般想起來,是因為那名戴著斗笠的男人就坐在吧台上。現在他沒有戴斗笠,但身上像東方來的服裝深深烙在隼的記憶中。
「隼,這個人是⋯⋯」發現隼看男人看得出神,莉塔問他。
「⋯⋯是曾經救了我的人。」
隼走過去,拍了那個人的肩膀。
男人回頭。看起來大概三十出頭的面孔上有一對尖銳的黑色雙眼,髮型是全部往後束起的短馬尾,唯有幾根短毛落在額上。此外,左眼眉間有一道不長卻深刻的刀疤。
隼知道這個人。
「大叔⋯⋯?」
「唉,別老是叫我大叔。」
男人輕輕嘆了口氣。不過,他馬上轉為嚴肅的神情。
「自我介紹就先免了。隼,告訴我,村子怎麼了?」
「欸?」
「發生了什麼⋯⋯使你逃出來了?」
大叔精準地猜到隼身處在這裡的最根本原因。
因為隼的家鄉已經——
「——村子已經毀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