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鑽地鼠,究竟有什麼能力呢?」
對於阿爾特的疑問,我僅回以「你等等就知道了」的表情。
其實我不是裝酷不說話,而是沒辦法說話。由於電鑽地鼠的種族並不具備能夠說話的聲帶結構向戰狼那樣說話,合金水俠也只是用機器合成聲音所以聽起來有電子音的感覺,而火炎丸的發聲原理我至今仍弄不明白。
但是這不是重點,擊敗阿爾特才是我應該做的事。
我讓代替鼻子部位的電鑽高速旋轉起來發出「嗡嗡」的聲響。接著,我將鑽頭的尖端輕觸地面。正如我所料,地面被像是挖豆花般地輕易挖開。
阿爾特疑惑地注視著我,隨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般,喊著「糟糕!」向我衝來。
但是來不及了。洞越鑽越深,大約到我半個身子能進入的大小後,我開始用金屬爪子將身旁的土撥開並鑽入地裡。
看著我挖掘出來的洞,阿爾特立馬作出反應。
「居然用挖洞嗎?好,流水,聚集此處!」
阿爾特只用了短短的詠唱僅將水召喚了出來。
接著,他將大量的水灌進洞內。
看來他是想像灌蟋蟀那樣用水將我逼出來。
這王子從哪學來這種小手段?
在地底快速挖掘的我,開始查覺到了身後的異樣。
「什麼!」
看著阿爾特灌入的水逐漸逼近我,我也只能拚了老命的挖掘。
「可惡──一定要趕上啊!」
我費盡全力地跟水賽跑。
「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出來?」
阿爾特不解地蹲在洞口旁並持續將水灌入。
如果我仍然待在地底下,那大量的水遲早會追上我讓我溺水。
可是我不僅沒有出來,替身魔水晶也沒有代替我承受傷害。
「是變成其他能在水下呼吸的魔物嗎?可是為什麼萊特要這麼堅持待在地下?」
對於我的決定,阿爾特感到無法理解。此時,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腳正逐漸陷入泥濘。
「算了,反正繼續放著萊特也會自己出來。」
為了避免魔力的過度浪費,阿爾特似乎打算等我耗盡魔力投降。
但是他失算了。他沒有算到我在地底下究竟在搞什麼把戲。這是一個沒有生活在地震帶的人類無法想像的。
「等等,怎麼感覺地面有點不穩?痾……痾啊!」
阿爾特原本所踩著的泥濘地突然化為泥水令他掉了進去。
「怎麼會這樣?地面怎麼突然變泥水了!」
阿爾特慌亂的掙扎著預做逃離,但是稍微有黏性的泥水可不容許他這樣做。
突然,阿爾特的背後傳來我的聲音。
「哇哈哈哈!想不到吧阿爾特!想不到我來這招吧?」
變回人形的我全身沾滿了泥巴,站在阿爾特掉下去的洞口附近發出像反派一樣的笑聲。
打從變成電鑽地鼠的開始,我就沒打算與阿爾特正面對決。
變成電鑽地鼠挖洞時並不是要搞偷襲這種過時把戲,而是為了將阿爾特腳踩的地面土壤翻鬆再翻鬆並變成合金水俠在地下灌水。但沒想到阿爾特居然用水淹打算把我逼出來,我都快急死了。
這就是「土壤液化」現象,當被翻鬆的土壤被摻和進大量水時,地面將會崩塌,土壤將會變成流體狀。
若是要擊敗阿爾特,就只能讓他喪失行動能力了。
「嗚……。」
阿爾特一臉不甘心的樣子低下了頭。
對阿爾特來說,要逃離泥坑不難,但是又要耗掉多少魔力呢?就算一開始沒生成大量水,光是逃離要順帶消耗的體力可能不足以跟我對戰。
這場對戰──是我贏了!
沒想到,我居然能贏過外掛。
一想到這裡,我的身心開始放鬆了。
我站在洞口邊緣,身體開始搖搖晃晃。
「糟糕,消耗太多魔力了……好暈……好……」
隨著眼前一黑,我倒下了。
原因很簡單,魔力又見底了。
魔力少的身體就是如此麻煩。
「嗚嗯……」
我眨了眨眼,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好熟悉的感覺喔,以前似乎也有類似的經歷。
那時我也是耗盡魔力倒下,醒來後五歲的莉亞哭著抱向我。
但與那次不同,這次沒有抱向我的哭哭五歲女孩,只有露出責備的表情看著我的十歲女孩。
「……」
看著不發一語的莉亞,我只是尷尬地應聲。
「痾……早安?」
「早你個大頭啊!」
莉亞不滿的朝我的額頭彈了一下。
「好痛!」
「你還知道痛!」
莉亞面帶怒容的振聲。
糟糕,看來惹她生氣了。
可是她為什麼生氣?
我不懂。
看見我一副狀況外的樣子,莉亞低下了頭像是低語一般的說著。
「還記得……五年前為了保護我們變身,最後差點被哥布林殺死的事情嗎?」
「……嗯。」
我稍微一頓,然後點了頭。
怎麼可能忘的了,那時我差點死翹翹欸。不對,莉亞這時提這些做什麼?
「那時候我嚇壞了,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是萊特你有可能會死掉。」
說到這裡,莉亞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我好怕……好怕又有什麼重要的人在我面前死去。」
說著,淚水已經開始在莉亞的眼眶內打轉。
雖然經歷過那件事,但莉亞終究只是十歲小孩,說出來的話就像是曾遇過類似事件的大人般有份量。
而且她說到了「又」,難道說她是轉生者嗎?
「那個……」
原本我想問些什麼,但是莉亞忽然抬起頭來。
那副表情,令我說不出半句話。
她眼眶泛淚,用堅決的語氣向我提出要求。
「請原諒我的任性。我要以亞斯特.特拉法斯塔伯爵之女的身分命令你!拜託……別再戰鬥到耗盡魔力了。」
「……」
我們沉默了良久,莉亞站起身說著「不好意思。」便離開了。
隨著門啪咚的一聲,我重新躺回床上。
「別再戰鬥到耗盡魔力了……嗎?」
我低聲重複著莉亞對我下的命令。
雖然在這個世界耗盡魔力的案例不是沒有,但是莉亞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生怕我再也醒不過來一樣。
而且明明一開始是命令最後卻變成請求的語氣。
被貴族請求的平民什麼的,以後可以邱一輩子了吧。
只是……
「居然讓女孩子擔心自己到這種地步,總感覺好愧疚。」
我躺在床上長吁一口氣。
而且我明明是被聘請當保鑣的,卻反而被需要保護的人擔心。
「無論作為男人還是保鑣,我真失敗啊。」
等魔力恢復到能自由走動的時候,我下床離開了房間。
轉頭一看,房門上的牌子寫著【保健室】三個大字。
然後,我頭也不回的離開。
半夜,莉亞趴在宿舍的床上抱著枕頭懊悔著。
「明明知道魔力耗盡頂多暈倒而已,可我……還是忍不住教訓萊特。」
雖然莉亞口頭上是擔心萊特一直用這種操勞自己的戰鬥方式可能會害到自己,但莉亞其實明白,其實是自己不想再回憶起以前的事件。
一隻又一隻的哥布林從四面八方衝過來,看似是想將海德爾他們殺死,但其實,那些哥布林的目標似乎就是莉亞。
或許這麼說有點自作多情,但是從哥布林只管衝鋒的情況看來,莉亞認為牠們似乎是在用堆屍戰術抓捕她。
而萊特見到一隻哥布林就將其切成兩半,就算只是怪物,正常人殺死生命時多多少少會感覺不舒服。
如果是海德爾這種訓練有素的人,或許早已習慣。但是萊特只是個五歲小孩,五歲小孩真的有這種抗壓能力嗎?
莉亞這五年來一直很懷疑萊特。
總是做出同齡小孩不會做的事,又有一副不符合年齡的成熟感。
雖然莉亞自己本身也是半斤八兩而已。
莫非……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萊特。」
莉亞搖了搖頭否定自己的猜測。
說也奇怪,每當莉亞懷疑起萊特的身分時,總會十分堅持的否定。
就好像……被人強制改變想法一樣。
莉亞又嘗試了幾次,最後仍停留在「難道萊特是……」的想法時扼殺掉了前面的猜測。
「算了,睡覺吧。」
莉亞拉起被單,躺在床上睡去。
「這裡是……」
莉亞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位於一個全白的空間。
而且這個空間熟悉的令自己討厭。
「是出發前夢到的那個空間嗎?」
莉亞皺起眉頭。
在出發來到王都之前,莉亞也夢到這個空間。
而且,這並不是甚麼好夢。
「閉上眼睛的話,就不再看到那個令人難過的畫面了吧。」
莉亞閉上眼睛。
但是,與上次不同。
「嗯?有光……」
莉亞隔著眼皮感覺到眼前有發亮的東西。
莉亞微微睜開眼睛。
「這是……」
在莉亞的眼前開啟了一道光之門。
神奇的是,白光雖然耀眼,卻不會令盯著人感到任何的不適。
「……」
莉亞下意識地走進光門裡面。
咭噔咯噔。
咭噔咯噔咭噔咯噔。
咭噔咯噔咭噔咯噔咭噔咯噔。
門內的空間安靜的不可思議,安靜到只能聽見莉亞的腳步聲的回音。
走了一會,莉亞已經來到了空間的盡頭。
空間的盡頭矗立著一扇光門。
大小約是莉亞剛剛見到的那扇門的兩到三倍。
「走進去就好了吧?」
莉亞不假思索的朝光門靠近。
在莉亞腳靠近的那一剎那……
「哇!」
眼前發生的景象稍微驚嚇到了莉亞。
原本巨大的光門逐漸縮小,直至變成與剛剛的光門大小無異的門。
然後,光門分裂出了一扇又一扇的的光門,並以莉亞為中心圍繞在她四周。
「現在是怎樣……」
莉亞警戒著四周的光門。
接著,所有的光門開始變成各式各樣的顏色。
藍色、紅色、黃色、綠色等……各種不同的顏色。
雖然有幾扇門的顏系相近,但是仔細觀察,又能發現些許的不同。
「這究竟是怎樣?這有什麼意義嗎?難不成夢境換了一個新玩法玩弄我了?」
這些門代表著什麼,莉亞完全不明白。
更準確來說,她已經被現況搞得一頭霧水。
但是有一扇光門吸引到莉亞的注意。
「這是……」
有一扇光門與其他的門不同,它一直不停地變換成各式各樣的顏色。
天藍、橙黃、藍紫、血紅、灰藍……
儘管莉亞並不明白那些顏色的涵義,但是她的內心似乎正在要求她進入那扇門。
於是,莉亞站到門前深吸了口氣。
「不管裡面有什麼,全都放馬過來吧。」
然後走進光門裡面。
同一天的夜晚,優絲穿著輕便的外出服漫步在灑滿月光的道路上。
作為王室的貴族,遵守固定的作息時間是必要的行為,但是優絲偶爾會熬夜來小小的任性一下。
一開始還會被衛兵帶回寢室,但是就算稍微熬夜了一下,優絲也總能在規定的起床時間醒來,漸漸的,王宮內的衛兵也開始默許優絲的任性。
其實她熬夜的理由很單純,也就僅僅只是想看月亮而已。
那明亮又溫和的光芒,最適合進行長時間的觀賞。而月光潔白又稍微泛黃的光芒其實是優絲最喜歡的顏色。
據說在其他地區的文化中,月亮也會被人們神格化並崇拜著。
因為其溫和的光芒最適合視為溫柔且神聖的象徵。
但是優絲的看法稍微不同。
月亮的光芒會隨著天氣的不同變換成不同的色彩;月亮的形狀會隨著不同的日子有不同的陰晴圓缺。
那種沒有固定的外表,能自在地變換自如是優絲所嚮往的。
不需要看貴族的臉色、不需要承擔公主的責任,優絲渴望的就是那種生活。
但是不行。既然自己貴為公主依靠人民上繳的稅賦活著,那就要負起為了人民犧牲的責任。
那怕是為了停止戰爭……也必須……
這時,有一道白光打擾了優絲的賞月時光。
「?」
優絲朝白光的源頭,也就是訓練場看去。
(是萊特嗎?)
由於萊特變身會產生白光特效,所以優絲第一時間猜測白光是由萊特所製造。
但是站在訓練場的不是萊特,而是一位白髮的老爺爺。
(老爺爺?不是萊特嗎?)
優絲疑惑的看著站在訓練場的老爺爺。
似乎是沒注意到優絲的視線,老爺爺閉上了眼睛開始喃喃自語。
(悄悄的……)
優絲悄悄的接近並嘗試偷聽老爺爺說的話。
就在快要聽到老爺爺說話的時候,老爺爺將手按向胸口,隨即發出一道強光,老爺爺的身影消失,只剩下萊特站在訓練場。
(是萊特!難道剛剛的老爺爺是萊特的第五隻魔物嗎?可是,為什麼?)
優絲不解,照萊特那四隻魔物的特性來看,第五隻應該也是能戰鬥的魔物才對,為什麼會是弱小的人類?應該說,萊特把人類也視為魔物嗎?
此時,變回人形的萊特嘆了口氣說著。
「不行嗎。還以為能借用莫蘭達爺爺的知識,結果只是讓自己腦袋運轉得更快而已。」
萊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轉身走回宿舍。
看著萊特逐漸走遠,優絲也返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