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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
吵死了。
陳興良睜開眼,從垃圾堆裏爬了出來。
他昨天跑了一整夜,絲毫不敢一個人在夜晚停下移動。
等到天亮了才心安,就隨便找個垃圾堆把自己埋了起來。
現在他被一陣哀號跟拳打腳踢的聲音弄醒,於是他翻開自己身上的垃圾,走了出來。
現在也已經中午了。
這裡有三個流氓正在打一個混混,一個混混正在被打。
打人的他們與被打的他一起停下來動作,把眼神望向垃圾堆。
很突兀的沉默了一個瞬間。
那三個流氓對看一眼,朝著趴在地上的混混喊了幾聲髒話後就走人了。
那是默契。
那三個混混不言而喻,都對著從垃圾堆出來的那個男人隱隱發寒。
在他們看來,此時此刻的陳興良,整個人就像是一條可能抱著人一起自爆的毒蟲。
而且這還滿準的。
「小兄弟,還能說話嗎?」跨出垃圾堆的陳興良,緩緩走到臥地不起的混混身前。
他步伐蹣跚,語氣飄盪,眼神十分不詳。
倒臥在血泊中的混混其實也很想跑。
但他辦不到。
只能任憑那從垃圾堆走出來,臭氣沖天的男人蹲了下來,搔了搔腦袋。
「我…幹你娘……」混混連眼睛都睜不開,但還是給了個趨近於標準答案的回覆。
「看來是還行,不緊張,幾個問題想請教。」陳興良站了起來。
「問三小!看啥小!衝殺小!」混混躺在地上嚷嚷。
陳興良再度起身,不疾不徐地從垃圾堆裏頭,撿出一根關東煮的竹籤。
然後慢慢地在混混的身邊蹲了下來。
緩緩地捅進去混混的臉頰裡,從另外一邊的臉頰貫穿出來。
混混抽搐了幾下,連慘叫都省了。
「我想請教一下。」陳興良面無表情地輕輕轉動竹籤。
「大哥您說……您說……」混混哭了出來。
他被揍過,被踹過,被車撞過,被砍過,挨過子彈。
也踹過人,揍過人,撞過人,砍過人,雖然是沒有開過槍。
但總之,因為這些經驗,所以他知道。
這個人真的想殺了他!
或根本不在意有沒有殺了他!
「好啦別這麼哭哭啼啼的,這樣很難看的,我原本是打算給你錢當問話費,現在看起來只好當當醫藥費了,我們應該算扯平吧?」陳興良用手指彈了彈那根竹籤。
「當然…當然……」小混混拼命地讓自己能不動到臉頰的從喉嚨發出聲音。
「假設我今天要僱你,你開價多少錢?」陳興良盤腿坐了下來。
「是……打人嗎?還是跑腿?綁票還是……殺人?」小混混也發著抖坐起身體,但沒敢拔起臉頰上的竹籤。
「哇你業務真不少耶,不過這些東西我覺得你是摸不起的,你台太少了,連我都看得出來,還是找份正當職業吧。」陳興良嘆了口氣。
「是…是……」小混混唯唯諾諾。
「不過都不是,是被打。」陳興良指了指小混混的臉。
「被打?怎麼打?」小混混又抖了一下。
「用酒瓶往你後腦勺砸下去,瓶子會破掉,你的腦袋會噴出一大堆血,而且你會暈倒,之類的?你還是拔出來吧。」陳興良想了想,敲了敲自己的後腦勺。
「……大哥您別玩我了,這種事情誰會點頭啊……」小混混緩慢地拔起臉頰上的竹籤。
「一百萬呢?」陳興良偏頭。
「就是一千萬也不成啊!根本不能保證你這一砸我還能有命站得起來啊!就算是找人去圍場,後腦也是碰不得的啊大哥!」小混混抽掉竹籤,臉頰上的刺痛讓他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是這樣嗎?」陳興良挑眉。
「出來混就是要掙錢,掙錢就是要有命花啊大哥,你看我現在根本站不起來,但我的頭可沒流多少血啊。」小混混垂下頭,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他整顆腦袋的傷,至多只有瘀青,或者是被剝下頭皮,割燙傷而已。
大家都在打人,但到底沒人想殺人的,這是這一行的底線。
所以今天他是被揍了,想過自己可能斷幾根手指,但可沒想過今天自己會死。
所以為什麼他會這麼害怕,眼前將竹籤插進自己臉頰的男人呢?
就算扣掉這男人身上的戾氣,這個男人的體格也不像打手,竹籤也是插歪的。
這代表什麼?
這個人根本沒有能力控制竹籤方向!只是根本不在意竹籤到底是插在自己身上的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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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這是在幹什麼?」陳興良看著尹絮榕將背貼在牆上。
「在等人。」尹絮榕讓肩膀按在門縫,握著酒瓶的手高舉過頂。
「等誰?」
後門打開,從裡頭走出一個別著紅色蝴蝶結的服務生。
服務生倒下了。
「等到了,好啦我去把他綁起來,你幫我把兩個垃圾桶淨空,弄完我們一起進去吧。」
所以那個被打的年輕人,不可能是跟她串通好的。
那是真槍實彈。
如果是真槍實彈的話……
「……那我再問你。」
「大哥請說…」
「如果我給你錢,你假設你自己是箇中好手,叫你單槍匹馬去找夜店的碴,你去不去?」陳興良眨了眨眼。
「如果大哥你認識這麼一個人,請務必介紹給我認識,我一定跟他結拜。」混混擦著臉上的血。
「……那如果你被誤導了,不小心去背叛她了呢?」陳興良點了點頭,拿出錢包。
「去磕頭吧……」
「謝謝,我這就去做。」
/*我看了EVA,然後我就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