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匹蘭德以為自己看錯,揉揉眼睛,確定馬廊中的燈光並非錯覺。
她蹙起眉頭、提高警戒,現在凌晨三點多不會有人出現在馬廊……匹蘭德迅速找來一把木劍,如果真有竊賊,她有自信能用木劍制伏對方;要是馬廊內正發生不好說的事情,至少木劍敲下去不會被罵死甚至踢出聖殿——哪怕是為了正當理由。
如果有公平,她就不會這麼克難活著。
匹蘭德隱匿腳步聲,緩緩地靠過去,聽見馬房傳來繩子與鐵扣的摩擦聲,從小窗探進去後十分驚訝,立刻將木劍收好,特意先繞遠一點才發出腳步聲,外加一個驚嘆給裡面的人心裡準備,順便吐槽自己有夠裝模作樣,光明正大地進去馬廊。
「請問需要幫忙嗎?」
「啊,不好意思。」
聲音真好聽——匹蘭德默默想著,看著眼前身穿祭司袍的少女。
「我是四階祭司,安莉瑪。」少女優雅地行禮,匹蘭德為突然得到的禮貌愣住,視線亂瞄發現她的手指因為扯動繩子而通紅,立刻往馬廊的小櫃子邊走邊問:「您多禮了,我只是普通聖騎士而已,不需要行禮……這麼晚來馬廊是需要借馬匹嗎?」
「是的,有申請單,就放在小櫃子上。」
「看到了。」匹蘭德看著那張快與小櫃子顏色融成一體的申請單,大意是神殿那邊的馬匹不夠要跟聖殿借,上頭有少見的主教簽名,匹蘭德拉開抽屜拿出小藥水,用乾淨手帕沾一沾後快步到少女面前、遞過去:「請您先擦一下手,要是破皮會造成困擾吧?我幫您安排馬匹——冒昧詢問是哪位要騎的?」
「謝謝您的關心,是、是我剛好要騎,才過來挑馬。」少女將手帕蓋上皮膚時輕呼口氣,注意到女聖騎士在打量自己時內心一慌:「抱歉,我應該先告知您們再牽馬匹,因為事態危急就亂了分寸——」
「請別道歉,同為神僕能理解。」匹蘭德說出「神僕」時直視少女的眼睛,對方沒有露出不屑的反應,而是慶幸地鬆口氣。
她猜測少女不是當地人,頓時心情大好,緊接著問:「方便問您要去哪地方出任務嗎?」
「當然方便,東部的大羅山區,位於水源附近。」
「那這匹馬不適合您。」
「啊?」
「抱歉,我沒有其他意思。」匹蘭德小心翼翼,在心裡唸自己傻,對方或許是外地人沒錯,但是搞不好已經聽過「蘭德聖騎士」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她就是罪惡之女,說著:「依照您的身高跟那地區時常耳聞水難,您挑選的馬是不錯選擇,但如果願意信任我改騎這匹會更安全,因為馬跟人一樣,性格、長處皆有差異,這匹較為適合山區,個性也溫馴好控制,對女士來說是最佳夥伴。」她拍拍柵門,被點名的馬隨之站起,將頭放在柵門上,耳朵動了動。
「原來是這樣子。」
「所以您決定?」
「就選您挑的馬匹吧,肯定是最合適的!」少女說完,看著匹蘭德俐落解開繩子的動作,瞄一下握著手帕的手指,覺得自己笨手笨腳:「不愧是聖騎士大人,如果沒有您幫忙,我肯定解不開繩子,甚至拖累其他同伴的腳步,造成更多困擾。」
「別這樣說,我們只是習慣把繩子綁緊,偶爾會有人嫌麻煩,直接把繩子砍斷——這件事情請不要說出去,繩子也是筆經費,目前還可以用力氣太大不小心扯斷當原因……」她說到這覺得心累,繩子斷了得重量長度、重綁,而且她會被罵。
在腦袋思考時,匹蘭德的身體自動走到另一邊拿起馬鞍,動作迅速地替女祭司弄好一切,牽著馬走出去。
看一下女祭司跟馬相差的身高,她下意識問:「要幫忙妳上去嗎?」
「謝謝您的好意,我先獨自試試看,畢竟之後得自己上來……嘿——成功了!」
女祭司順利上馬,回過頭朝匹蘭德道謝,展開的笑容如似羽毛輕搔心窩,但持續不了多久,遠方傳來呼喚聲,伴隨細碎的馬蹄聲響從遠到近,匹蘭德從失神狀態回來,不想在這見到其他祭司,就怕少女會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種表情,仰頭回敬一抹禮貌微笑。
「快去吧,肯定是消失太久,其他人在擔心了。」
「非常謝謝您幫我。」女祭司看向遠方又看回來:「那、那我——」
「如果有緣會再見面的。」匹蘭德往後退一步,主動拉開距離:「祝您一切順利,平安歸回。」
「謝謝您的祝福,抱歉時間不多了,下次見面請讓我回禮!」
「啊……」
匹蘭德那聲「啊」還來不及傳到女祭司耳裡,對方已經騎馬離去,她為難地抓抓頭,回到馬廊開始今日的整理工作,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女祭司如果想找她,肯定會問人吧?到時知道她就是匹蘭德,還會用那麼溫柔又親近的態度說話嗎?
祭司們身為神的僕人,肯定待人和善,但是不包括她。
蘭德聖騎士的合法妻子是神殿的二階女祭司,雖然還受限於五等階級裡,但是二階不低,即使結婚當時那位女祭司決定離開神殿繼承家業,這種事情不希罕,神殿可以藉由出去的人脈凝聚普通百姓的信仰,反正那位女祭司跟其他祭司的關係不錯,至今也常幫忙神殿在外需要的人脈或物資,所以匹蘭德會被祭司們用什麼眼色對待,可想而知。
那位女祭司一定會後悔跟她交流——匹蘭德嘆氣,原本態度親切的人在知道她是誰後都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那感受非常痛,只希望她會忙到忘記自己,然後啊了聲。
「手帕忘記要回來……算了。」
反正沒人會在意馬廊是不是少一條手帕,即使每天都需要它清潔手部,也跟她一樣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