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分認同
Identity Politics
作者： Jim Sorenson & David Bishop
譯者：廖皓宇
一
「你他渣有什麼毛病？」巨蠍撞上的那名藍棕相間的高大極限金剛問。
說實在，巨蠍真的沒注意看眼前的路，他的處理器裡全是那道昨晚想到的最大流量演算法。毫無疑問，當地的主要經濟動脈——「活力」能量晶提煉廠緊接發生的意外，就是巨蠍和他這道演算法的錯。
他從地上爬起來，連聲道歉，又蹲了下去，撿起那個極限金剛撒了一地的東西和自己的資料板。
「抱歉，真的抱歉，我剛才沒——我是說，我沒看見妳」他站了起來，發現自己花了許多經歷保養的資料板上多了一道裂痕，懊悔頓時湧上。至少它應該還能用吧。以巨蠍的微薄薪水，他得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存到能再買一個的錢。
「沒看見我？下次眼睛給我放亮點啊！」對方說。
「圍欄，我們沒時間管這種事了」另一個棕灰相間、有著藍色的軀幹和巨大紅色雙眼的矮小極限金剛四處張望，接著把一隻手放到夥伴的肩上。
巨蠍感到情況不妙，於是草草收完各種工作用具和電路板，放進印著「活力」標誌的箱子裡。他站起來，伸出手將箱子遞給對方。
「是……圍欄對吧，給妳，毫髮無傷」
矮個子的那人一把抓過箱子，對伙伴比了個手勢。
「圍欄，快走，笨蛋才會想留在這」
拜託妳們快走吧。巨蠍想。圍欄瞪了他一會，接著舉起右手指向他。
「下次啊，敢再撞上哪個極限金剛的話」接著她朝著巨蠍的胸口比了個拿刀捅下去的動作。
圍欄轉身準備離開，但直接碰上了扣押——他是「活力」雇用的掠奪金剛籍警備官。這些提煉廠名義上都在極限金剛安保隊管轄範圍內，但是主任還是另外聘了能一直待在廠裡的私人保全——而且就巨蠍聽到的，他們也比較不會去收調查案件的「額外費用」。
「有什麼問題嗎？」綠色和酒紅相間的警衛問。
「噢，警官，我很抱歉。沒事沒事，只是給我這位，嗯，朋友一點小建議」圍欄說。
扣押瞪著圍欄，接著看向一言不發的巨蠍，再轉向緊張兮兮的小個子極限金剛。
「名字叫……奪取，我能問下妳在幹嘛嗎？」
「沒事，警官，我什麼都沒拿」
扣押挑起一邊眉頭。「誰說有東西被拿走了？妳們倆最好跟我來」
奪取突然奔向出口。扣押舉起手臂，將手掌變形成一具發射器，射出一張電漿網。
圍欄趁亂逃跑，但不是向「活力」的出口，以免碰上扣押的攻擊範圍，而是衝向工廠深處，想尋找別的逃脫路線。
然而歷史重演，她又撞上巨蠍，使兩人都倒在地上。圍欄爬起來時，扣押已經拿著一雙手銬等著她了。
扣押搜過箱子一遍，立刻發現了一顆晶片。他轉向又一次爬起來的巨蠍。
「抓得好。你怎麼知道她要把我們的通行密碼偷出去的？」
「啊？我沒——我是說，我不是——」
「瞭啦，天時地利人和。嗯，你搞不好才讓這間工廠逃過一場搶劫，所以不管怎樣都做得好啊，老兄」扣押微笑，接著帶著兩個犯人離開。
嗯。
二
接下來幾天巨蠍想了想這場意外，然後又回到往常的七成工作、二成休閒、一成充電的生活。
工作一如預期的「有趣」。建制者有兩種社會管理的方式。第一種是嚴格隔離——有些地區只有極限金剛，有些則只有掠奪金剛居住。另一種比較沒那麼明顯，但一樣有效：把一方放在勞動階層、另一方則負責管理。而在埃亞空這座大都會，就是使用第二種方式。
對巨蠍來說幸運的是，自己工作的「活力」能量晶提煉廠是讓掠奪金剛負責管理職。他只是個低階程式工程師，但至少他不用逼自己瘦小的身軀到處去拖運能量晶塊。
他想那些極限金剛工人在一天七小時的勞動之後一定累死了。因此某程度上他很感激自己對建制者大會（以及他們所代表的賽博坦）所作出的貢獻，使自己下班後還有力氣能去做點別的事，而不是醉倒在哪個畫滿「毀滅男孩」、「火風暴」、或是「食人鹿妖」這些幫派標誌的破酒吧裡。
他很喜歡研究各種演算法和編寫新程式，還把一些自己寫出來的程式分享到網路上。只有在線上和與自己有同樣熱情的人交流時，他才能有歸屬感——那是從工作上的交流中無法得到的歸屬感。別的掠奪金剛看不起他的矮小身材，更別提極限金剛了。
自從三天前在廠內撞上圍欄和奪取之後，他就一直想著一個問題：其中一組冷卻凝結器的效能下降了 0.6% ，但是其中每臺機器單獨的效能卻都是 100% 或甚至更高。負責那組機器的極限金剛技師發誓所有接線都完好無缺，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
他快要找到答案了——那個以 103% 效能運行的冷卻機怎麼看都不對勁。
這時眼前的電腦桌跑出一道訊息：「主任想請你來他的辦公室一趟」
主任是個高大（但還沒到巨大）的紫色掠奪金剛。他一年半多前才以副主任的身分進到這座工廠，八個月之後就被升遷為主任了。相較之下，巨蠍在同個位子上待了快五十年——幾乎是一輩子。
之前的主任是個長著一雙紫色巨爪的黑色建制者，很少能在辦公室外看見他；這位新主任則經常巡視廠區。大家都說他相當平易近人，有時候甚至能看見他和極限金剛談笑風生。
不過巨蠍還沒和他說上一句話過，也記不太得他的名字，因此這件事這使他有點憂心。他盯著螢幕角落的訊息——那條只佔了螢幕二十分之一的訊息佔了他全部的思緒。
過了幾秒，訊息沒有要消失的樣子。他收起椅子，慢慢走向懸浮平臺那邊。從平臺的停靠點到位於工廠頂部的主任辦公室的五十公尺是段漫長的距離。
接著他到了閃閃發光的鐵門門口——自己與那個能瞬間把自己開除、或是把自己送進「遊戲」裡面的人之間只有它隔著了。
他按下門邊的按鈕，請求進入。
門扉從中央分開，收進兩側牆上。
「啊，你一定就是巨蠍了。請進，請進」聲音柔和且文雅。
巨蠍鼓起勇氣，走入狼窩。
雖然以狼窩而言，眼前所見實在相當有品味。
這間辦公室帶著極簡主義風格，和巨蠍亂七八糟的住所完全不同。門口對面和左手邊的兩面牆都是整面落地窗，俯視著主管塔下方的廠區及其所延伸出去的埃亞空城外圍。
左手邊的牆壁則裝飾著兩件能追溯至博狂大戰期間的文物。一件是塊嚴重損傷的紫色金屬，要不是打在上面的柔和光線與下方的字牌，大概沒人會多看它一眼。另一件則是一臺也是紫色的通訊機，那是很古早的型號了，但它上面的凹痕顯示戰火風霜。
門口所在的地方較靠近掛著文物的左牆，靠近右側落地窗的部分似乎是一幅裝著厚重框架的畫，只是巨蠍所站的角度看不清楚。
辦公室中央是一對平行擺放的沙發，中間擺著一張矮桌。主任的大辦公桌在那面使巨蠍看得目不轉睛的文物牆對面、靠近窗戶的一邊，上面只擺了一臺電腦。
門扉在巨蠍背後關上，他才發覺自己進到辦公室裡了。
「啊，看來你注意到我的，呵，小寶藏了呢」主任繞過辦公桌招呼他。
「我，呃，嗯，它們真的很棒」巨蠍從兩件紫色文物上別開眼神。
主任靠近，和巨蠍握手。就算他注意到兩人間的巨大身高差，他也掩飾得很好。
「盡管靠近去看吧」他指向文物牆。
巨蠍於是走向前好好端詳。
「你正看著『復仇女神』號的一片殘骸」主任說。巨蠍則發出驚嘆。
「復仇女神」號是那艘在四百萬年前把狂派帶到地球的傳奇戰艦。這塊廢鐵的價值大概超過巨蠍工作十年的薪水。
接著他依依不捨地把目光轉到通訊器上。
「而它曾屬於……密卡登」
密卡登。這個名字使巨蠍的背脊竄過一陣戰慄。狂派的創建人。塔恩城的角鬥冠軍。帝國的締造者。和柯博文一次又一次死鬥、將他們間的永恆之戰帶向全宇宙的傳奇。某種程度上，每個掠奪金剛都是依照他的願景所造出的。
「哇，我從來沒……我是說，我聽說卡恩城有個博物館全是這種東西，但我從沒想過能親眼看見它」
「對我們的歷史有切身感受這點可相當重要。生命中有許多超乎此時此刻的事物，不是嗎？」
巨蠍聽不懂，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
主任的凝視有點太久了，巨蠍不知為何就是知道眼前的人看得出自己完全聽不懂。
「說真的，巨蠍，你相信自己的存在能用一個分配時段總結嗎？工作七小時、休閒兩小時、充能一小時？你沒有別的想體驗的事嗎？像是造訪卡恩城的狂派傳承博物館？或是某個想完成的個人計畫？」
這次巨蠍真誠的點頭。他常感到自己是為了能在那兩小時的空閒時間中編寫自己的程式軟體而活的。主任似乎也發覺巨蠍的態度轉變了，於是露出笑容。
「但我不是請你來這裡聊古文物的。我想感謝你阻止了一件可能會嚴重損害這座提煉廠的威脅」
「啊，怎麼說，我希望我真的有這份功勞，但那只是走狗屎運。我當時忙著想最大流量演算法，沒注意看路，才撞上圍欄的」
主任聽到「最大流量演算法」時瞇起雙眼。接著他搖了搖手，將巨蠍的解釋置之不理。
「不用謙虛。依我的經驗看，我和你是創造時勢的那種人，然也。現在，和我多說些那道演算法的事吧」
這就說到了巨蠍很想講的話題了。他從概況講起，描述要如何調校每個格區，以使各個整流器產生的干擾降到最低，這會使產量在支出不變的情況下增加。接著主任促使他說起更精確的細節，讓他鑽到通常只有最專業的技術人員才知道的層級。
巨蠍說完時才發現太陽已經快下山了。他在主任辦公室裡已經待了超過三小時。
主任也發覺到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做了個誇張的伸展動作——巨蠍發現他的一言一行都這麼誇張。
「主任，我很抱歉花了您這麼多時間」他說。
主任的手腕搭到巨蠍的肩上。巨蠍通常會避免肢體接觸，但主任卻能避免場面變得很尷尬。
「無需道歉，巨蠍。我想你的火種……和我很相似，有著掌權者不會注意到的遠大命運。我想今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還有，叫頭銜實在有些尷尬，不是嗎。請叫我……」
主任忽然猶豫片刻。
「請叫我噬齒吧」
當天離開提煉廠的其他人不禁注意到巨蠍走路時幾乎跳了起來。他自己幾乎沒注意到，但這是自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對未來感到樂觀。
三
「符文議員，很高興有您的支持」雙拳說。
「你在那乏味卻至關緊要的能量生產領域證明了自己的價值，鹵素和我很想看看你能對建制者大會能做到的貢獻。我們真的需要多加幾個狂派進來，庫東還有岔路開始有些……想法了」螢幕另一頭的老人說——雖然雙拳也沒年輕多少。
「噢？」雙拳露出贊同的神色。眼前的老狐狸裝出一副糊裡糊塗的樣子，但是之所以還沒有人能把他從建制者大會中拉下來是有原因的。
「沒錯。他們甚至提議要讓一個微型金剛進議會。搞什麼！接下來是什麼，人型金剛？還是更糟的，一個掠奪金剛？」符文發出一陣比起笑聲更像是咳嗽的噪音。
議員沒說破，但他的暗示很明顯了。雙拳再次道謝並結束通話。
好吧，這天遲早要來的。他向自己的門徒發出訊息，準備面對接下來的不愉快。
當天傍晚，噬齒在關廠半小時後，像往常一樣準時抵達。他由雙拳的保鑣地獄犬帶到大廳中。
一道腦控指令使雙拳的步行機動作起來，他無法行動的身軀被帶到宅邸的大廳。和大多數的建制者一樣，他因應賽博坦的能量短缺，犧牲了幾乎所有行動力。能量晶的量就是不夠他們巨大的軀體消耗。
戰爭末期，常常會發生整隻部隊突然全部停機的狀況。各個指揮官對此採取了不同的戰術：最常見的就是動用微型金剛部隊、或是將整隻部隊的燃料都投入到一個人身上。但就算這樣還是難以支持。
與此同時，社會的大多數都無法行動了，但並非死氣沉沉。他們用所剩不多的資源將自己連接上當地的網路，接著這些地區網路又彼此相連，成了一個遍布全星球的資料網路。
很快的，對無法行動的抗拒消失了。事實上，那些還能動的微型金剛全成了勞動階級，他們對這件事並不太高興。
接著極限金剛和掠奪金剛就出現了。沒多少人能確定他們是哪來的，但雙拳在一些上流聚會中聽過一些關於人族介入的傳言。
他們的確振興了這個社會。比微型金剛還要小、消耗也更少的軀體，使他們能從事建造、修繕、收成、運輸……等等使社會能繼續運轉的必要事項。
不過陳年的仇恨不會輕易消散，想利用這些次代種族延續博狂內戰的人也所在多有。的確，依據博派願景所造出的極限金剛，與依狂派傳統所造出的掠奪金剛，彼此間沒什麼好感。
但戰爭危險且無法預期。由博派與狂派組成的大會為了維持社會穩定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遊戲」。極限金剛和掠奪金剛被放進競技場中，如同過去的戰爭一般互相戰鬥。那可真是幅精彩的畫面——強大的戰士為了自己的性命、出身家鄉的榮耀、以及各自的派系而戰。
雙拳看著他們，不禁想到自己在卡恩競技場裡的時光。一讓他喝多，他就會說起自己和鑽孔那時把一整塊競技場扯了下來砸在液壓頭上的故事。他還記得那時場外觀眾發現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所露出的驚恐表情……
雙拳搖搖頭，回到當下。步行機帶著他離開房間，走下螺旋狀斜坡，抵達中央大廳。他這樣子當然是在炫耀，但這是必要的。就算現在大多社會互動都是隔著立體投影進行，還是能從它看出對方是在虛擬空間還是真實空間。像這樣一間裝飾豪華、還足以容納建制者大小立體投影的真實空間，代表了高社會地位。
噬齒在大廳等著，地獄犬則站在門邊。如果這個掠奪金剛的雙眼飄向了裝飾在牆上的紅金相間的武器——來自雙拳在格鬥場的那些日子，他也沒讓任何人發覺。這是當然的，他這位掠奪金剛朋友已經來過這裡很多次了。
「歡迎，歡迎，感謝你能在這麼短時間趕到」噬齒點頭。兩人都知道噬齒沒什麼選擇，但雙拳不會對人頤指氣使——至少不會對像噬齒一樣有能力的人。
「紅能量酒？」雙拳說。
「非常感謝，主席」噬齒似乎真的很高興。
雙拳看著地獄犬在兩個杯子中倒酒進去，猜想起噬齒心情這麼好的原因。他一想到自己就要讓這名忠實的下屬失望，不禁閃過一絲罪惡感。
「噢？有什麼好消息嗎，老噬？」酒自然先上給雙拳。
他深飲一口，沉浸在酒的香氣裡，因此沒發現噬齒的雙眼在自己用綽號叫他時閃了一下。這名屬下一直都不太喜歡這個綽號。
「然也，然——也」噬齒拿起酒杯，輕旋裡面的酒。目前為止他只啜飲了幾口。
「但我很確定這不是您叫我來的原因」老噬就是這樣：一針見血，但在時機來臨前都會把手牌收在胸前。
「像以往一樣敏銳啊。我進入大會的那天終於到了」
「恭喜！您擔任『活力』能量晶提煉廠主席的傑出表現一定使他們注意到您了」噬齒露出笑容，這或多或少也顯露他的野心。
雙拳當然注意到噬齒話中有話。當噬齒作為副主任進入「活力」的埃亞空提煉廠時，雙拳還是主任。當一批極限金剛與掠奪金剛的保姆實在不怎麼吸引這名前角鬥士，因此好幾年來的產量都停滯不前。
但噬齒改變了這一切，隨著雙拳將越來越多事務交給他，他掌握了越來越多的權力。這名掠奪金剛相當有一套，他在增加產量的同時，將士氣提振起來，還讓工安意外減少。
這使身為他上司的雙拳成了「活力」公司的崛起新星。當上一任公司主席子彈車因舞弊被捕後，雙拳就取代他的位置了。而噬齒也被升遷到提煉廠主任的位置——對下層階級的掠奪金剛而言，這樣的榮譽是前無古人的。
噬齒在這之後也繼續幫助雙拳的事業，他將最好的操作方案與技術突破送給雙拳，再傳到全球的「活力」提煉廠。自噬齒開始主導的十二年來，「活力」提供給全世界的能量晶比率從 18% 增長到 26% 。總而言之，噬齒就是雙拳的秘密武器。
可惜沒我想的那麼秘密呢。雙拳想。符文的意思很明顯，自己和次等種族混太久了，如果自己想要在建制者大會上有一席之地，就不能再這樣下去。
「對，這表示我得找下一個主席的人選」
噬齒露出期待的表情，沒注意到雙拳語帶苦澀。
自負，老噬一直都有這個問題。只能把話挑明了。
「不會是你」
「什麼？」
「老噬，講理點。你已經是埃亞空廠的主任了，它可是『活力』的旗艦廠啊」
「它二十年前還不是」噬齒握緊酒杯。
「不，這當然是你的功勞。但其他的提煉廠都是由建制者管理的，你真的以為他們會聽你的命令？」
「這幾年來他們聽的都是我的命令！」噬齒手中的杯子碎裂，能量酒灑了一地。
雙拳嚇到了。自己認識噬齒這麼多年，從來沒看過他這一面。
「但他們不知道，所有改革方案都是透過我發布的。無論是誰取代我的位置，嗯，他們不會知道你多有才華的」他盡力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但當噬齒轉身背對他時，他還是不禁感到火氣湧上。
「我會盡力保住你的，不過……」
噬齒已經要走了，但是聽到這句話他轉過身來。「你是說我連我的主任位置都可能不保？」
又來了，毫無敬意。「給我注意你的口氣！這會交給新任主席決定。我會和他說你的成就，但我只能幫到這了」
「你要不是有我根本升不上去！」
雙拳老舊的線路頓時因憤怒而充滿能量。「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當然知道！但你已經爬得比任一個掠奪金剛都高了，所以好歹對你的上司懂點感激好嗎？」
步行機向前一步，雙拳不是刻意如此，但他龐大的身軀逼得噬齒必須退後以免被壓垮。
「感激？你期待我感……」噬齒握緊的拳頭顫抖著。他使勁控制自己停止顫抖，接著他的拳頭落回身旁。他花了一分鐘平復情緒，接著又過了一分鐘。
噬齒再次開口時，原本那個優雅從容的聲音回來了。
「我的確很感激您，也為您新的政治生涯獻上祝福。我想我只能相信您的繼任者的決定，並確保『活力』埃亞空分廠的運作一如往常的順暢。我想現在我得走了，感謝您願意當面告訴我這件新的重大發展」
雙拳目送噬齒離開時，不禁憂慮起來。他知道噬齒多有才華，但從沒預期到他心中有這樣的怒火。就算他是名建制者，而噬齒只是個低階的掠奪金剛，他還是有點害怕要是自己對上了那股怒火與才華會發生什麼事。
四
和主任會面後的二十天是巨蠍一生最棒的時光——他想到這個人時還是沒辦法直接浮現「噬齒」這個名字。那場會面的隔天，巨蠍就被升遷到中階程式工程師了。隨著新頭銜而來的還有一組進階的電腦設備、一點點工作經費、還有一小間私人辦公室。最好的是，他每天七小時的工時中有兩個小時被挪來作為「彈性時間」，讓他能去做自己想做的專案。巨蠍一準備好，就能將專案結果直接交給主任。
升遷過了兩天後，主任過來看看巨蠍的狀況，並鼓勵他用這段彈性時間，想辦法實行他的工廠效率提升理論。
所以當巨蠍在第一次會面的二十一天後，再次被叫去主任辦公室時，他很興奮能再次見到那位帶給自己如此啟發的親切上司。
但他錯了。
巨蠍一走進主任辦公室，就感到有哪裡不對勁。主任坐在辦公桌後面，背對門口，望向窗外，駝著背沉思著。
巨蠍清清喉嚨，但是主任沒回應。他稍待片刻，猜想自己這時是否該說點話。此時主任終於意識到他的存在了。
「看看他們啊，巨蠍，忙進忙出的。從這個高度來看……他們是如此的……渺小」
巨蠍從沒仔細想過這件事。他不確定這種場合該如何應對，但他也走向窗戶，停在辦公桌椅以及它所表示的隱形界線外。
「他們的確看起來很忙沒錯，長官」
「忙碌啊……」主任陷入沉思。接著他打直椅背，轉過來並起身，又回復平時的優雅。
「你的新職位還如何？」
巨蠍一下就進入細節，沒發覺主任的眼神興趣缺缺。
最後他的話被主任打斷。「是的，沒錯。那你的彈性時間呢？我想你之前承諾我能提升8% 的效率吧？」
「怎麼說，那只是保守估計。如果抓好干涉的時點，我們一定能增加 10.3% 的整體產出，但前提是……」
「什麼時候能實行？」
「呃嗯嗯嗯嗯……我想我能在三到四天內把這個提案做成一個 1: 244 的模型，如果它沒表現出任何不正常的回饋，那我們就能在兩到三個月內把……大概 5% 的整流器陣列調整好。接著我們再花幾個禮拜觀察，確保它合乎模型的……」
「我們沒辦法等個大半年。我今天就要增加產量！」
「今天！？這還是個理論。或許我們能跳過製作模型的部分，但我們絕對不能不做小規模試驗就直接全面實施。如果不這樣慢慢擴大規模，我們有可能讓全星的生產系統短路甚至爆炸」
「我願意冒這個險」
巨蠍知道這會是場災難。他思考起能說服自己上司的方式。上司啊……有機會。
「可是……就算你願意冒險，但主席也不可能同意的啊」
主任突然把巨蠍抓了起來，兩人的雙眼已經在同水平線上了。
「主席？主席最好去……」
巨蠍全身發抖。
「嗯——當然，你說的對」主任冷靜下來。他把巨蠍放回地上，接著走向那幅裝著厚重框架的畫作。
「我想上次會面時你還沒好好看過這幅傑作吧，非也」
的確，巨蠍很欣賞這裡的文物，但他沒花過半點時間看過這幅作品。這時他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座被壓縮在牆壁與透明壓克力板間的電子蟻窩。
「很壯觀吧，巨蠍？整個社會都只由單一個蟻后引導」他指向蟻窩中一個較大的空間，而她就在那——是一隻比其他電子蟻大三倍的蟻后。
「這很了不起，任何一隻螞蟻都能輕易被踩碎，但是要是有一百隻、一千隻、上萬隻——牠們就能搬動山脈」
這些小生物鑽過隧道，從一個隔間到一個隔間又到另一個隔間。工蟻將各種材料從蟻窩頂端搬運下來——巨蠍注意到那裡有個小開口，讓主任能「餵食」牠們——接著所有材料都被帶到一個區塊，在那裡經過處理後帶到別的隔間。
一個隔間中，一批特化的機械蟻用觸肢末端的微型工具造出新生物；另一間中，方塊狀的生物把工蟻送來的硝酸鹽吃掉並排出發光的小塊物體……那是能量晶嗎？接著這些小塊物體被帶去給蟻后，有些被她直接吃掉了，但也有一些被囤積起來。蟻后室中始終流動著一列工蟻，牠們與她接觸後，都吃了一塊發光物體，接著離開去執行其他任務。
這個過程令人看得入迷。某種程度上，這使巨蠍想起自己寫得最好的幾條演算法特有的洗鍊。
「所以呢，巨蠍，我們眼前有個難題：你有一個能大幅提升產量的方法，但到我能好好實行它的時候我大概已經被一個建制者換掉了，而那個人一定會把所有功勞攬去」
「噢，噢唔——我很抱歉，長官，我知道主席要換人了，但我沒想到……」一切都合理了，巨蠍頓時對主任感到同情。
「不用在意，這本來就與你沒什麼關係」主任走回辦公桌前，拿起一個資料版，開始做起筆記。
「我本來希望我們能趕快提高產量好證明我的價值，但是公開進行只會讓我更快被換掉；秘密進行也不行，畢竟除了冒這個風險以外，沒有其他理由能說明產量為什麼會突然增加」他邊寫邊說。
「建制者的問題啊」巨蠍嘟噥。主任望向他，於是他再說了一次，接著開始解釋。
「會有『能量晶太多』這個問題真的很扯。對我們這些掠奪金剛來說這種事要多久才會發生一次？我是說，如果哪個人找到一大塊能量晶，像是大戰時遺留下來的那種，他大概就會把它拿去檯面下賣掉，就有好日子過了」
主任手中的資料版落到地上，發出響聲，微彈起來，倒了下去。
「巨蠍，這個點子太棒了。我們的廠區每天都產出數千塊精煉能量晶。就算只改裝 5% 的整流器陣列，我們每天也能帶走……先當18 塊能量晶吧，而且不會有人想得到，非也！」
巨蠍不確定自己明不明白。或該說，他怕自己太明白了。「呃，對，但是……等等，啊？」
「正是如此，然也。接著我們把它們賣掉，囤積財富，在主席最擅長的領域擊敗他！我們最快能在什麼時候準備好這個小規模試驗？」
巨蠍的腦海亂成一團。侵吞能量晶？把它們放到黑市上賣？然而主任投來了充滿期待的眼神，這使巨蠍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自己真的被他人依賴。
「如果我對第 Л 組陣列有無限制的操縱權，在兩天內就能弄好」
主任的十指尖端彼此輕敲。
「太好了」
五
儘管內心充滿顧慮，巨蠍的改造工程沒碰上什麼問題就完成了。第 И 組到第 П 組陣列的監督人災龍是個無精打采的藍色掠奪金剛，他幾乎沒多看一眼巨蠍給他的資料就叫第 Л 組陣列的所有極限金剛人員清場了。
巨蠍花了幾個小時上傳、修正他的程式，接著跑了一遍試運轉確定系統正常運行。這部分成功了，但接下來才是危險的部分：從第 Л 組陣列拉一條纜線去一間位在提煉廠安保系統外的棄置倉庫。
他拉電纜的整段路，都覺得自己的火種脈搏快到能放出電磁波了。這股恐懼在裝載區得到證實，扣押在他經過那一排「跳落踢」型貨車時看見他。
「喂，巨蠍！」警備官跑過來，巨蠍確定自己馬上就要被送進「遊戲」裡了。
「看起來很重，要幫個忙嗎？」扣押說。巨蠍聽到愣了一下，接著點點頭。
兩人把纜線拉過整排建制者大小的卡車，通過一道門板到電廠外面，到了「活力」圍欄外一間破爛的小屋。
整段路上，巨蠍都在絞盡腦汁找理由解釋自己把電力送來這裡的原因，但他什麼都沒想到。
最後，扣押把線軸塞進鐵牆裡，喘一口氣。「這邊行嗎？」
巨蠍又點點頭，扣押打了個招呼，轉身離開。
「噢，還有一件事」他停下腳步，折了回來。巨蠍深吸一口氣。
「如果你要在這裡做什麼事的話，我建議你要把它鎖好」警備官望向天空，手則往身上翻了翻。接著他拿出一把結實的掛鎖。「這給你，密碼能隨你設。小心駛得萬年船，對吧老兄？」
六
第一筆交易是在埃亞空邊境、四處畫著「食人鹿妖」幫標誌的地方進行。噬齒和巨蠍帶了多達五十四塊能量晶來。它們夠巨蠍在目前的耗能水平下用將近一年，就算全力運轉也能讓他用上三個月——而且這還只是頭三天的產量。
巨蠍負責進行交易，主任則在一個街區外監視，以免不測。兩人的買家基本上都躲在暗處，但倒是很乾脆的付了兩千塊電鑰。
幾分鐘後，兩人進了街角的一間酒吧。
「我不敢相信，兩千塊電子星球鑰！我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這麼多！」
「我看過。而且我以為行情是一塊能量晶賣一百電鑰」主任看著巨蠍，不太滿意。
「呃，一次賣一塊的話應該是這個行情沒錯。但是我們一次全賣光了，而且我覺得土粒會……」巨蠍稍微提高音量。刻意壓低聲音比正常對話要更引人注目。
「土粒？」主任挑起左眉。
「他給的名字，掠奪金剛土粒。我想他會再來買的」
「他當然會。只要出行情價的三分之一的話我也會再買。巨蠍，下次我們要直接賣給客人」
「呃嗯……主任，我不確定——」
「普神啊，叫我噬齒就好。」他聽起來很不耐煩。
青藍相間的酒保望過來，似乎笑了笑，接著回去看電視上正在播的上一場「遊戲」精華。
「抱歉」巨蠍說。主任一直都對自己的本名有點微妙的反應——因此巨蠍想到他的時候還是用職稱。
「但是噬齒，長官，我不確定這是切實際的作法。我們要有交易人、地盤、穩定客源……但我們都沒有」
主任——噬齒，沉思了一會。最後他再次望向巨蠍。
「我們會有的。這兩千塊電鑰只是開始，我們會用它來買武器、增加影響力、讓人感受到我們的存在。巨蠍，這就是生存之道！」
七
兩人花了點時間準備下一批要賣的能量晶。巨蠍接下了在「雅典尼亞瘟疫」和「三瞎眼」這些酒館建立據點，和尋找願意兜售違法貨的人這些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幾天後他集合了一小群貧民，開始一包一包送出。
事情馬上出錯了，一個叫推桿的貧民帶著他要賣的四顆能量塊跑路。噬齒勃然大怒，他要求把推桿殺雞儆猴。但巨蠍指出他們沒有武裝，也沒辦法追蹤那個貧民。噬齒想了一下，叫巨蠍用二十塊能量晶懸賞推桿的頂上人頭。
這又帶來新的挑戰，巨蠍根本不知道要怎麼下「通緝令」，不過「雅典尼亞瘟疫」的一個叫克魯尼斯的酒保解決了這個問題。這個頭領戰士空洞的雙眼看起來對自己幾世紀前失去搭檔的事還無法釋懷，這解釋了酒館名的由來和吧臺後方，那個標著「佛拉卡斯」的模糊立體投影——他表示若給他一成懸賞金作為佣金，他就會把話傳開。巨蠍覺得自己被狠削了一筆，但不到一天就有個叫拳套的極限金剛達成任務了。
這個全身掛滿鐵鍊的銀色高個子在巨蠍面前放出推桿燒得焦黑的軀殼的影像時，巨蠍不禁感到自己體內一陣攪動。不過這倒是讓其他貧民都安分下來了。
隨著一天一天過去，賺到的電鑰越來越多。有些兜售人會花比較多時間賣出，有些則很懂推銷竅門。他們最好的兜售人油尺第一天加入就賣光他手上的四顆能量晶，隔天賣了六顆，再隔天賣了九顆——考慮到另外三個兜售人也得有點東西賣，巨蠍最多只能給他這麼多了。
不久後油尺曝屍在「無政府原生體」酒吧外的小巷外，有人從他身後送了一槍。
當天傍晚巨蠍的手下全都沒有回報。不過這時巨蠍在噬齒的建議下，已經悄悄把握住他們的行動了。他在烏拉雅公路下的破屋找到了嚇得半死的滑冰，並從他那裡得知油尺是被「食人鹿妖」幫派的人殺死的。
隔天早上，噬齒的心情特別差。由「活力」新任主席伊茍空降來的主任勘資似乎是個相當腐敗的人。他用敷衍的態度感謝噬齒之前的貢獻，接著把他降職到共同副主任的位置——和噬齒之前的副主任武鬥鬼同一職位。連巨蠍都看得出來勘資想讓噬齒和武鬥鬼在自己面前爭寵，但他也知道噬齒受不了這種事。
巨蠍走進主任辦公室，他已經很習慣直接來這了。令他訝異的是噬齒正在指揮兩個極限金剛拆除牆上的裝飾。
「你要搬走了？我以為勘資不會來現場辦公。那為什麼……」
「他要我有點自知之明，巨蠍。他要讓所有人知道現在誰是老大。現在呢，麻煩兩位迴避一會，我想我的同事要和我討論一些提煉廠的事務」
兩個工人離開後，巨蠍便開始向噬齒稟報眼前的事情。噬齒的臉色越聽越糟。
「他渣的食人鹿妖！我可不會在白天被趕出辦公室後，晚上還被趕出街頭！發個訊息，說我想和他們碰面。也順便給我找點打手」
巨蠍感到電路發麻。要是一個月前，和「食人鹿妖」這種黑幫打交道這種事會把他嚇到動彈不得。但他對噬齒的信心在這段時間內變的不可動搖。
「交給我吧，噬齒」
噬齒點頭。「巨蠍，你和我——我們會讓他們折服在我們的成就之下」
八
酸雨從紫色雲層中落下。一般人都待在家裡，慶幸自己沒有曝露在賽博坦上那些老舊工業基地產生的腐蝕性汙染物中。
巨蠍緊張得發抖，手中那把幾小時前才買來的槍握起來很不順手。他看向噬齒，對方站的挺直，躊躇滿志。體格龐大的夷平和矮小的針刺作為保鑣，待在兩人背後以免談判破局。
噬齒一行提早五分鐘抵達約定地點——是「三瞎眼」酒吧後頭的小巷。夷平檢查整個環境，針刺則站在巷口監視外頭的街道。
夷平在巷底的死胡同找到一面用掛鎖鎖住的門。他一拳打壞掛鎖，接著轉向噬齒。
「只是免得我們得跑路」他說。噬齒點頭。
約定的時間過了，「食人鹿妖」還是不見人影。過了五分鐘，巨蠍擔心起來。他們在哪？他安慰自己說黑幫的時間概念大概不會和程式工程師或電廠主任一樣好。
過了十分鐘，接著又過了十五分鐘。
「這是在浪費時間」噬齒受夠了，他朝出口走去。
簡直就像在等他這句話似的，一個頭上長角、身材高大的藍色極限金剛走進小巷。那人身後跟著一個長著飛翼、一身紅色的人，他一手拿著手提箱、一手握著大型雙管槍。那把槍沒瞄準什麼，但威脅感十足。
巨蠍抓緊自己的武器，確信自己沒帶足夠人馬來。他向夷平和針刺瞄了一眼，看見兩人神經緊繃。
「所以說，你兩位就是在『食人鹿妖』地盤上撒野的人啊」藍色的極限金剛開口。
「的確，我們就是。如果我們無意侵犯了您的地區，那我致歉。我們倆都是這場，嗯，『遊戲』的新人」噬齒說。
「新人啊，哈？歡迎來到黑暗面」後方紅色的那人說。
噬齒的眼神看向紅色那人，再轉回領頭的人。接著他向顯然是領袖的藍色極限金剛伸出手。
「嗯……沒錯。但我們相當希望能與各位共享我們的資源」
那人用看著死老鼠的眼神望向噬齒的手，於是噬齒慢慢收回。這是巨蠍第一次看見噬齒感到不安。相形之下，對方似乎完全掌握情勢。
「所以你就是老大，欸？想當王的渣渣？沒說錯吧？」
巨蠍瞥見噬齒嘴角扭曲，似乎要怒吼出聲，但他控制住自己。
「我們，啊，僅僅是想要用最有效也最能獲利的方式運送產品而已。這並不會對『食人鹿妖』的利益造成威脅。我想我們是有機會達成雙贏關係的」
對方點頭，巨大雙角的陰影隨之在牆上來回劃過。
「雙贏關係。我喜歡。你很會講話嘛。而且你賣的能量晶，真夠香啊！」他說到最後時，親了親自己的拳頭，隨即向外一揮，手掌像煙火一樣展開。
「能拿到這麼多能量晶，想必你出身不錯。不像我和這邊這位翼龍」紅色那人——翼龍發出笑聲，但他的雙眼始終緊盯噬齒不放。
「我，呃，我向您保證，我們對『食人鹿妖』的一切都抱持最高敬意」噬齒似乎不知道怎麼應付這種情況。
「敬意。我喜歡敬意。你對我們抱持敬意。你對我們抱持敬意，才會跑來我們的地盤，啥都不問就開始賣能量晶。你們這些人就是這樣展示敬意的！？」
噬齒向兩個保鑣瞄了一眼。他們還在，正繃緊神經。
「如我所說，我們還是新人」
「真有夠新的啊。該有人好好教教你們。第一課：你手下對你的忠誠看你付他們多少。」他望向噬齒背後。
「喂，夷平，這傢伙付你們多少？正常價？」
「他先想要談判，然後他想用能量晶付，但最後他同意一個晚上一千五百塊電鑰。事先付」
「一千五。」他的嘴中發出一連串的劈啪聲。「告訴你，我付你兩位五千去外面散個步」
語音剛落，翼龍就將手提箱踢來。它滑過巨蠍身旁，停在夷平旁邊。
他彎腰下去，雙眼依舊盯著對方，拿起手提箱，打開上蓋，向下瞥一眼。接著他合起箱子。
「有人知道的話……」
「不可能。走吧」
夷平的眼神掃過噬齒和對方。
「抱歉了，老大」他對噬齒說。接著轉身走進他幾分鐘前打開的逃生門。針刺關上門後還順手把門打壞，讓兩人退無可退。
「現在這裡比較……怎麼說，寬敞了，讓我們談正事吧。你是生意人，也是個菜鳥，我沒意見。你新來，不懂怎麼做事，犯了點錯。嘿，我們都幹過」對方走向噬齒並將雙手拍在他的肩上。噬齒似乎正盡力壓下顫抖。
「所以我就當個好人，放你一馬。你有無限供應的高品質能量晶；我有能運輸它們的組織和保護兜售人的武力。所以，我們聯手吧」
「……我在聽」以噬齒來說少見的遲疑。
「當然。當然。我追蹤了你們的貨流量。一個月下來大概是兩百顆，沒說錯吧？」噬齒一言不發，但巨蠍暗自對他的精確度感到佩服。
「就當差不多一百七十五顆吧。這量我付你三千五電鑰」
接著巨蠍看見噬齒把藍色的極限金剛壓在牆上。巨蠍轉向翼龍，以為他會對著噬齒舉槍。但翼龍卻還是一派輕鬆。
「三千五是羞辱我！這些晶塊是這價格的五倍！」噬齒怒吼。
「一般市價的話，對。但我有別的帳得付、安保隊警官得買通。算了，我給你面子。五千。最多這樣。然後前提是你把手從我身上拿開。現在。馬上」
一秒過去。接著另一秒過去。噬齒放下對方。那人拍拍被噬齒抓住的地方，接著擦了擦眼睛。
「所以，交易成立？」他問。
「我寧可去舔建制者的進氣閥」
毫無警告，對方向噬齒的腹部猛力出拳。噬齒痛的縮起來，勉強站住。接著他被推了一把，倒了下去。
巨蠍想上前救噬齒，這時他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回頭看見翼龍手上的槍正對準自己。他朝巨蠍搖搖頭，巨蠍只好停在原地。
「你以為你很聰明？」極限金剛踢了噬齒一腳。「很了不起？」又一腳，旁邊的巨蠍整張臉縮了起來。「這可是我的地盤！」再一腳。「要不是你的能量晶是我這十幾年來嘗過最純的早就把你殺了。所以你現在就要當我的供應人，管你爽不爽。瞭？」
噬齒不知為何還有餘力爬起來。他的嘴角流出液體、一邊眼睛裂開——那道裂痕讓巨蠍想起自己的舊資料板。
「……我要把你的角從頭上拔下來掛到金塔上！」
對方聽見大笑。「哇塞，看看你！活生生的破壞大帝啊」
「我們乾脆叫他密卡登好了」翼龍也笑了起來。
「『密卡登』。我喜歡。」接著他的表情一變，向翼龍點了點頭，翼龍立刻向噬齒開槍。噬齒哀嚎，他的左腿膝蓋以下被打斷成兩截。
「跟你講啊，『密卡登』，我給你一兩天考慮我的提案。五千電鑰買一百七十五顆能量晶。好好想想」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翼龍對巨蠍聳了聳肩，表示這只是公事公辦，接著跟著老闆走出小巷。
巨蠍試著扛起還在哀嚎的噬齒，但他扛不動。他往巷子裡到處張望，找到一臺破損的台車。他花了快一小時把台車的軸修好，再把噬齒放到上面。接著他變形成六輪車，把車後方的掛鉤連上台車，再用最低檔把噬齒拖去「活力」提煉廠中的緊急醫療艙。
九
提煉廠每天開十個小時，因此坐在醫療艙旁的巨蠍沒一會就被看到了。一個極限金剛請他幫裡面的人填工安意外報告，巨蠍沒細想之後要怎麼解釋就寫了下來。
約半小時後，武鬥鬼來了。
「好吧，巨蠍，看起來我的同事給自己找了一堆麻煩。」武鬥鬼說。巨蠍沒回應，只是盯著地板。
「他是我多年來的導師，所以我也不會硬把他趕走。但你最好相信勘資會知道這件事。他安安靜靜的離職的話對大家都好。但如果他沒有的話……好吧，不管他到底在幹什麼，我們都會查個水落石出的」他用手比出手槍的樣子，然後對巨蠍擺出開槍的動作。
巨蠍嘴裡碎唸著模糊的祈禱，等了超過一天。最後噬齒紫色的手掌伸出醫療艙，把自己拉出來，身上滴下銀色的奈米機械濃縮液。
「噢，感謝火種源，我真不知道你能不能復原，老大」
「這真是……令人不快，然也」噬齒甩動身子，重複擺動左膝幾次。
巨蠍向走廊掃視一圈，確保能安全談話。
「武鬥鬼把你趕走後你就不能給『食人鹿妖』能量晶了，那會更令人不快」巨蠍說，接著他向噬齒轉述武鬥鬼先前說過的話。
「我大概還能讓能量晶的供應保持個幾十天，但沒有對提煉廠軟體的權限的話，它就會自動修正回去，到時我們就完了。所以說，我想我們就盡量多帶點能量晶塊，往南部逃走，在別處重新建立根據地，然後——」
「非也。提煉廠失手的速度比我想得要早，但那是遲早的。非也，巨蠍，我曾試著照規則走，但一個掠奪金剛頂多就爬到這麼高了」
「我們不能投降，也不能撤退。我們已經身陷陰影經濟體中了，這是個罪犯與竊賊和無賴的世界——然後我們要去主宰這世界！」
「呃嗯嗯嗯……這話實際嗎？『食人鹿妖』已經讓我們看到我們毫無預備的程度根本……」巨蠍的視線不自覺往噬齒的左腿飄去。
「非也，巨蠍。『食人鹿妖』的領袖讓我知道自己的眼界太狹窄了。提煉廠兩百分之一的能量晶？可悲。如果我們就要被光明世界驅逐的話，那麼我們離開時就該全部帶走」
十
雙拳在建制者大會的第一次開會使他精疲力盡。各式各樣的背刺、潛臺詞以及變化莫測的陣營立場——正如，甚至超出了他所期望的一切。身為符文與鹵素的侍從政客，他當然在所有議案上都支持那兩人。但他同時也對一項由特拉空提出的動議表示支持：對變形成飛行器的極限金剛與掠奪金剛的法條，應類推適用於能以懸浮方式，達到兩公尺以上離地高度的所有人。這是條無關緊要的法案，無論如何都會通過，但雙拳藉此宣示自己是「開明派」。
雙拳的禮車開到宅邸的大門前，但門卻沒開。這不太對勁，通常地獄犬已經準備好了。他一邊自己傳輸密碼，一邊提醒自己要處罰那個掠奪金剛保鑣。
禮車通過長路，抵達雙拳的住所，接著轉進環狀車道。雙拳很少會親自出外，他花了片刻欣賞環狀車道內側中央的佛羅榮雕像。古狂派的樣貌的確令人神往。
步行機發出巨大的噪音，載著雙拳移向玄關。但依舊沒有開啟，這使他擔憂了一會。就算地獄犬在自己抵達大門時手上有事，到這裡總該會來了。雙拳思索自己是否該連絡安保隊，但他想到要讓那些博派後裔爬過自己家就感到一陣厭惡。於是他再次傳輸密碼，左右門扉隨即開啟。
他決定要找出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使步行機走入家中。這時燈光沒開已經不使他訝異了，但就算他傳輸了密碼還是沒有反應。
接著他身後的門扉自己關上了。幸運的是步行機上有聚光燈——雙拳從未想過它會派上用場。
雙拳將燈光打向大廳，並立刻發現有幾把武器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發著藍色螢光的塗鴉——那些武器是他當角鬥士時的戰利品，一想到它們落入低劣罪犯手中就使他憤怒得顫抖。
他使燈光沿著塗鴉照過去，看見一個對稱的分支圖案——那是樹枝嗎？
一陣緩慢的拍手聲傳入耳中，雙拳隨即轉向門口的斜坡道。
從那裡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噬齒。
「征服的英雄在此回歸，其屠戮了名為官僚程序之巨龍，凱旋歸來。棄戎從官想必令人滿足吧」
「噬齒？你是在……」
「既然您再也無須用如此粗野的工具做武器，容我將它們回復原用」雙拳看見噬齒背上的確有一把自己的武器。暴君之刃原本是雙拳的匕首，但在掠奪金剛的手中幾乎是長矛了。
「我……你……我他渣的可是建制者大會的議員！我要看到你被活剝生吞！地獄犬！」
「很可惜，您的保鑣已經，啊，來不了了」
雙拳的步行機燈光掃過大廳四處。
「在那邊的酒櫃旁」噬齒說。
燈光轉向大廳一角，那裡放著年代古老的各式飲品，紅、黃、黑三色相間的保鑣也倒在那，臉上還能看到驚訝的神色。
直到這時，雙拳都還希望自己能活過噬齒玩的無論是什麼把戲，但現在他知道自己氣數已盡。他的下屬——前下屬——接下來的話只確認了這點。
「我想他恐怕碰上了一場『食人鹿妖』幫的搶劫案。建制者大會知道自己人遇害後一定會好好對付他們的吧」噬齒說。
雙拳轉回噬齒身上，他現在已經把暴君之刃抵在自己的胸膛上了。身處的每個競技場都未曾使雙拳如此害怕過。或許是因為背叛，也或許是因為年老。
「為……為什麼，老噬？你……你是我朋友啊」
刀鋒——矛頭開始發光。
「我是你的卒子！有個掠奪金剛親信這件事一變得丟臉就等著被犧牲的卒子！」噬齒大吼。
矛頭射出高壓電，雙拳感覺體內每根神經都在短路、燒毀，接著他再也無法感覺任何事。
「但這顆棄卒……加冕為后了」
十一
巨蠍手中的雙管「黑加農砲」手感非常好。他收起來時幾乎要感到失落了，但總不能拿著軍用槍械光明正大走進提煉廠吧。
他和噬齒一起走著，兩人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自信。到這時前主任快要離職的消息已經傳遍廠區了，當事人身上卻完全沒有這種氛圍。
「巨蠍，去裝載區那」噬齒發令。
巨蠍點頭，向前趕去。他知道噬齒要去武鬥鬼的辦公室一趟——那人再也沒法威脅噬齒了。
他抵達停著「跳落踢」貨車群的裝載區後就開始行動，把之前安裝導向提煉場外倉庫的能量電纜改道至送貨車群。當一名金色的極限金剛工人問他在幹什麼的時候，巨蠍只是搖了搖手上的工作指令並嘟噥「主任的命令」。不久後所有的纜線就依計畫接好了。
後方傳來影像螢幕開啟的聲音，一個工人去查看，隨即對巨蠍大喊。「你是巨蠍嗎？」
巨蠍跑了過去，把工人推開。「好了嗎？」
「差不多」噬齒後退一步，鏡頭拍到武鬥鬼還在抽搐的屍體。巨蠍點頭，特製的軟體已經安裝到提煉廠的內部系統中了。「你那邊好了嗎？」
「按下開關吧，老大」
「做得好」噬齒微笑，並按下武鬥鬼電腦的按鍵，有一會什麼事都沒發生。接著廠區警報大作，這代表系統崩潰，需要全面撤離。巨蠍早有預備，他輸入覆寫指令，使裝載區的大門開啟，工人們看到有近路能逃便蜂湧而出。接著巨蠍把通往廠區內部的門鎖住，還額外加固以防萬一。
他環顧四週，確定沒人。接著啟動分配協議，在事前已經改好運送地點的海量貨車開始充滿能量晶。 30%，40%，50%……巨蠍檢查廠區網路，反應爐如計畫開始過熱。
他以為自己時間算得剛好，但可能是因為沒算到老舊的昆泰沙載具效率衰退，實際上反應爐的崩潰有點太快了。於是巨蠍叫出自己的程式並臨時加寫幾道代碼好拖延過載時間，讓自己能多幾分鐘把貨車裝滿。
他在啟動程式前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
「喂！巨蠍，快逃啊！」是扣押。巨蠍望向操縱臺，只要再二十秒左右就好了。
「讓我弄完，我可能救得了——」
「沒時間啦，老兄。那個警報代表提煉廠隨時都能炸開。我偵測到有個火種還在裡面，早該料到你會來當英雄的」扣押抓住巨蠍的手肘並把他往外拖。
「聽著，提煉廠沒救了，但是我還能保住貨車。這值得我去做」巨蠍掙脫警衛，指向車群。
「抱歉，老兄，我沒法讓你拿命去換。『活力』隨時都能去買新車」扣押再次抓住巨蠍的手臂，這次他把巨蠍整個人扛了起來，開始跑向大門。
「放我下來！」巨蠍大吼，但扣押不理。提煉廠再一兩分鐘就要爆炸了，如果巨蠍沒能放慢它，所有的能量晶就會付之一炬。
在別無選擇下，巨蠍拿出武器，頂在扣押背上。
「拜託放我下來。求你了」
扣押沒發覺，繼續往門口跑。到了外頭一定會有人看見。
巨蠍閉上雙眼，扣下扳機。
十二
距雷蹄成為全民公敵已經過了十天。他叫所有「食人鹿妖」成員都得低調行事，等到這波議員命案的風波過去。他一想到「火風暴」和「邪神侍僕」趁自己避風頭時勢力會擴張多少就快瘋了。
不過之前的提煉廠大爆炸至少讓他少了點壓力，媒體一窩蜂的想找出誰要為這起災禍中的四人失蹤（推測死亡）以及長達三天的大停電負責。主流意見指向新主任——某個叫勘資的建制者渾蛋。
雷蹄已經按捺不住了，他急著要找個藉口回街頭上大打出手。所以當線民告訴他那個菜鳥想要會面時，自然會懷疑這是激將法。但生意畢竟是生意，於是雷蹄把翼龍和清道蟻叫到平常聚集的「三瞎眼」討論過後，他決定去會面。
這個菜鳥還挺會選地方的嘛。雷蹄想。會面點是個舊倉庫，附近是鏽海的支流，因此有著強烈氣味。從他所見，一片安靜，只是那一整批停在路旁的老貨車很奇怪就是。他讓翼龍變形成飛機模式，從上空觀測，得到的回報是沒有埋伏跡象。
就算那個紫色的掠奪金剛想報復上次被毆打的事也不足為奇。但另一方面，雷蹄也感到這人有潛力，他希望能把這人收為忠誠手下。
那個菜鳥和他的左右手像上次一樣早了幾分鐘到，雷蹄注意到那個小個子帶了把大一點的槍。和上次不一樣的是，他們沒帶任何保鑣。這對雷蹄是好消息。
像上次一樣，雷蹄讓兩人多等一會，但過了十分鐘兩人仍毫不慌亂，他決定是時候了。雙方在倉庫的側門外碰面。
「嘿，看是誰呢。我的老夥伴『密卡登』啊，精神比上次好很多嘛」
對方沒流露出半點情緒。雷蹄把注意轉向小個子——他之前認為這個小個子會是突破點，但他只看見空洞的雙眼。嗯。
「『密卡登』啊。然也。我還挺喜歡這稱呼的，雷蹄」
這傢伙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雷蹄覺得狀況不對，於是走向前並用手指戳在紫色掠奪金剛的胸口。
「你要求這場會面的，我的一百七十五顆能量晶有拿來了吧」
對方笑了起來。
「一百七十五顆。噢，真是的，你真是有夠狹隘。難怪你的手下對你沒什麼敬意」
雷蹄的背脊竄過一陣涼意，但他置之不理。不能展現弱點。
「菜鳥，我想要喜歡你這人，認真。但你得放點尊重。翼龍，教教這蠢蛋什麼是尊重」
翼龍裝彈上膛，但他只是握著槍，沒有別的動作。
「你聾了嗎？開槍！」什麼都沒發生。
「清道蟻，把他拆成碎片！」依舊什麼都沒發生。
「他渣的你們在搞什麼？」
紫色的掠奪金剛向前傾，藏不住臉上的笑意。
「雷蹄，第一課啊：你手下對你的忠誠看你付他們多少」
「你是說你兩個把我賣了？為了啥？」雷蹄轉身。
翼龍和清道蟻對看一眼。
「整個倉庫的能量晶啊，老大」翼龍說。他打開倉庫的門，粉紅色光芒傾瀉而出。雷蹄在外頭就能看出這比大部分人——就算是幹他們這行的——活一輩子看過的都多。
「抱歉」清道蟻說。他變形成一臺怪異的坦克車，前方的三顆橘色飛彈和四管砲口對準了雷蹄的胸口。「公事公辦」
在這樣的火力下，或該說正因是在這樣的火力威脅下，雷蹄蹲低身子，雙角對準叛徒準備衝鋒。
「公事公辦？那我就給你事辦！」
緊接著他的腹部傳來劇痛，隨即倒了下去。雷蹄勉強撐起身軀，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巨蠍的槍口冒著硝煙。幾天前他對使用暴力的猶豫現在已蕩然無存。
雷蹄眼睜睜看著紫色的掠奪金剛晃到自己身旁，接著往自己狠狠踢了一腳。他感到自己的內部結構碎裂，咳出一口機油。
「翼龍，麻煩你幫我個忙……」對方朝自己的手下比了個手勢。自己的副手拿出雙管槍，瞄準自己胸口的火種艙。
「我……他渣……要宰……了你」
「一路好走，老大」翼龍說。
雷蹄看見槍口爆出火花。但當槍聲傳到他的耳中時他的火種先一步滅了，沒能聽見。
十三
巨蠍和噬齒站在倉庫屋頂，和其他組織成員一起望著遠方埃亞空金塔上掛著的雷蹄首級。
已經有空拍機在附近把畫面發到全星球了，接下來幾天的新聞頭條一定都會是這畫面。極限金剛飛行隊等下就會來清理現場。但江湖上，那個把「食人鹿妖」斬首的人的傳言已經散開了。
「舊王已死」翼龍朝著金塔舉起手中的酒杯，再轉向噬齒坐的地方。「新王萬歲」
「萬歲！萬歲！」眾人舉杯。場面如同遠古人類的儀式。
「我想其他幫派清楚的收到我們的信息了」巨蠍望向金塔。
「信息？非也，巨蠍。這是詩句。由雷蹄與我共同創作的即興詩。或許比我原先所想的要粗暴了點，但是發下的誓——就算是在一時怒火下發的——都必須遵守」
「呃，突然想到，我們總不能繼續自稱『食人鹿妖』吧？」清道蟻問。眾人表示贊同。
坐在舊椅子上的巨蠍向前傾。「翼龍，我們第一次碰面時你說了什麼來著……『歡迎來到黑暗面』？」翼龍點頭。
「『黑暗面』」巨蠍說，他反覆唸了幾遍。四周的人紛紛點頭——除了最重要的那個人外。
「你喜歡這名字嗎，噬齒？」
「別再用這名字叫我，巨蠍」他瞇起雙眼。
「抱歉，呃，老大，沒有要冒犯您的意思」巨蠍突然緊張了起來。
「別介意，不是這原因，非也。『噬齒』這名字從來就不是我的——至少它從未刻劃在我的火種上。這名字是件不合身的囚服，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噬齒』是個建制者的走狗，他想用規則爬上高位。那人在他的提煉廠爆炸時就死了。」
「非也，『黑暗面』的領袖需要一個更適合的名號」
四周眾人紛紛點頭。畢竟雷蹄也在很久以前就拋下了自己的原名。
「那，我們要怎麼叫你？」清道蟻問。
紫色的掠奪金剛起身望向遠方。
「你們該以我天生該有的名字稱呼我。那是從預言中、從歷史上奪來的名字。」
「從現在起，你們該叫我……密卡登」
（完）
創作內容
TFCC 官網小說〈身分認同〉自製翻譯
野獸戰爭：起義 (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