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上有沾到什麼東西嗎?」荀笙離回頭,望著這個鬍渣修得整整齊齊的中年大叔。
「不,並沒有。」他拱手作揖,恭敬地回答。
「那你為什麼一直用古怪的表情看著我?」
「七叔您變了。」他眉間帶笑,語氣是出奇地溫柔:「變得和藹可親許多,獻的計策都頗具赤子之心,同僚們也樂於與您親近。」
七叔?對吼,她差點忘記自己穿越異世界,變身成一個年輕大帥哥了,而眼前這個氣質神似荀景宸的男子,正以欣賞美女的眼神仔細端詳著她。
糟糕,該不會露餡了吧?
「我只是,咳咳,最近想轉換一下風格。」笙離故作鎮定地撒著謊。
「呵呵,唯獨不擅隱瞞這點,依舊有待加強啊。」他嘴角上揚,臉頰往她耳畔一寸寸挪近。
笙離下意識地閃避,她身上的那縷幽香卻無預警地鑽入對方鼻子裡。
「您今日...用的是與往常不同款的薰香?嗯,少用一味茴香,而調高丁香、蘭香的比例,您說,姪兒可猜對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不知道,薰香是這個世界裡自稱為她「夫人」的女子所調製,雖然,用的是這個身體的主人絕不公開到獨門秘方。
笙離低下頭,不敢再凝望那道柔情似水的秋波,生怕一跌入那飽含風霜的深邃眼眸,便會沉溺在他跌宕起伏的情緒中,無法再回頭。
她打算盡快離開這裡。
「七叔,您還沒回答我呢!」對方利用身高優勢搶先攔在她面前。
「好吧,你猜對了。」
「怪不得您身上縈繞的芬芳比以往清淡了些,卻更加素雅怡人,令人望而生敬。」說話之人似笑非笑,用詞華美綺麗,語調卻十分輕佻。
怡人什麼的,敢情是消遣她來著!笙離脾氣雖好,此時也早已柳眉倒豎,「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們既為叔姪,又是同僚,如此親暱調笑成何體統?」
那人依言退後幾步,臉上滿是歉容,「七叔莫怪,我只是想測試您一下。」
他傾身給她賠禮,語氣真誠和緩,笙離心中一軟,升起的怒火也在頃刻間被澆熄。
如果眼前之人是荀景宸,斷然不敢如此囂張,恐怕在她發火前就乖順的像一頭的綿羊,夾著尾巴逃得老遠,雙眼都不敢與自己對上,這個人的性格如天上的浮雲般變幻莫測,口口聲聲說自己嚴肅難以親近,卻又敢明目張膽地開自己玩笑。
一時間,她摸不清他的底細。
只好擺一張臭臉給他看,畢竟冷酷兇惡是人類的天然保護色。
「測試什麼?」她故作慍怒。
「雖然我認為,七叔您的改變是往好的方向,」他嘆了口氣,柔聲說道:「可是我,終究還是要看到您不苟言笑的模樣才能安心。」
他緩緩靠近,這次笙離沒有躲避,一閃神,自己光滑白皙的手掌已被對方握住,那粗糙厚實的觸感顯示著手的主人經歷過多少滄桑與磨難。
「七叔,不管您變成什麼模樣,遇到煩腦,請務必告訴我,讓我陪在您身邊,」他眼神寫滿了憂慮,鄭重地懇求:「我們荀家同心協力,休戚與共,沒有團結起來無法度過的難關。」
笙離點點頭,臉上不自覺浮現一抹淡淡的紅暈,將滿園春色映得更加豔麗。
「啊啊,果然還是跟景宸相處比較自在...」
「景宸是誰?」那人瞪大眼睛。
「我、我親戚啦。」
那人卻認真地思考起來:「我們荀家並沒有這個人啊!」
當然沒有,荀景宸和自己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不過現在時機未到,還是暫且保密吧。
「是我朋友啦,剛好同姓而已。」她生硬地轉移話題。
那人沒有起疑,取而代之的毫無保留的信任,「七叔,天色漸晚,我們回家吧。」
笙離本想叫他鬆開手,終究沒有違逆他的想法,帶路之人步履輕快,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古風調子,時不時回頭對她綻放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時光彷彿倒帶,回到無憂無慮的童年。
風刮著兩人的衣袖沙沙作響,雖然笙離很想念原來的世界,但現在這樣在天地中唯有兩人安靜的獨處,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