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年節才過去沒多久,神樂就有種想將桌面上的公文通通燒盡的衝動,當然他要是交代的話,壓切長谷部絕對會幫他做出這種事情,只不過正巧因為對方太煩人,所以他就將人派出去遠征,還是陸奧守吉行拖著出去的。
把不是很重要的文件放在一旁,他快速的翻閱著,雖然少了個工作狂的近侍在幫忙,不過反而比較容易專心工作,燭台切光忠將處理好的公文拿過來時,就發現自家主人已經忙完所有的工作,開始悠閒的摺著紙飛機。
「主人,這是今天完成的工作。」
「放那吧!」
他指著另一張空著的桌面讓燭台切光忠放著,對方放下文件後,見他身邊一堆的紙飛機無奈的失笑。
「主人,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下午有什麼安排嗎?」
「安排啊……光忠,我想到上次吃的柏餅,我藏起來的最後那塊是不是被包丁吃掉了?」
燭台切光忠滿臉微笑的思索了會,最後溫聲開口。
「有這回事嗎?主人大概是記錯了。對了,今天小豆準備了水羊羹,稍等我幫主人送來。」
「別叉開話題,重點在那是我偷藏起來的,最後為什麼包丁會拿去吃了?」
「主人真的記錯了,我去幫你拿羊羹過來。」
說完話燭台切光忠就行禮離去,背影看上去有些落荒而逃,他撇了撇嘴角,大概猜得到他藏起來的柏餅一定是對方看包丁哀求的模樣太可憐才拿給對方的,誰叫他藏東西的習慣早就被他們這些刀劍看出來,所以只要是自己藏的東西最後還是會被找出來,如同那塊柏餅。
話雖這麼說,但吃了自己藏起來的食物就是不可原諒,神樂將最後一架紙飛機摺好,隨手一扔就起身離開書房。
要尋找藤四郎一家並不難,大多時間他們都會待在庭院玩耍,要找包丁的話更簡單了,現在正是吃甜點的時間,對方一定會在房間裡享用甜心。於是神樂笑著跟秋田他們打過招呼後,走到房間就看見正心滿意足的吃著甜點的包丁藤四郎。
「啊!主上。」
包丁藤四郎見到他微笑的模樣心虛了會,最後還是扯開了燦爛的笑容打算粉飾太平。
「今天的水羊羹看上真好吃,跟上次的柏餅包丁一定更喜歡今天的甜點吧!」
「只、只要是甜點都好吃啊!」包丁藤四郎眼神飄移了下,不敢正視他的眼睛,他則是笑了笑,說:「所以上次的柏餅是你吃的?」
「才、才沒有吃喔!上次我沒有吃到柏餅的說。」
「……這樣啊!那麼,水羊羹的味道怎麼樣?」
「超好吃的!」包丁藤四郎語氣滿是歡快的說著,他笑著聽對方說著許多讚美的話語,在對方慢慢放鬆時才開口:「所以跟上次的柏餅比起來呢?」
「都一樣好吃!」
「所以還是吃了嗎?」
包丁藤四郎終於回過神時,才發覺自己不打自招,下一秒就從位置上跳了起來,還來不及逃開就被神樂抓住了後領。
「別跑啊,我還沒說完話呢。」
「嗚哇哇,對不起,我錯了,主人原諒我吧!」
包丁藤四郎開始放聲大哭,雖然一滴淚水都沒有流下,但語氣有多悲痛就有多悲痛,面對死命讓自己淚眼汪汪的包丁藤四郎,他只是笑的燦爛的拉著對方的臉頰。
「知道錯了的話就把柏餅吐出來啊!先前不找你算帳是給一期一振面子,但也給我適可而止,一直偷吃我藏起來的甜點開心嗎?」
「不開心,我錯了啦!」
「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神樂笑著拉了拉包丁藤四郎的臉蛋,換來對方呼痛的聲音,欺負了一陣子才終於心滿意足的將對方剩下的羊羹吃完,聽著對方哭著喊自己是惡鬼。
藥研藤四郎走進房間內就看見自家大將玩弄著包丁藤四郎的場景,雖然這種場面每隔幾個月就會發生一次,不過每次看見總是好氣又好笑。
「大將,你就饒了包丁吧!」藥研藤四郎無奈的笑道,包丁則是在掙脫開自家主人的爪子後往藥研藤四郎的身後躲去。
神樂則是笑著對躲在藥研藤四郎身後的包丁藤四郎揮了揮手,對方在對他扯了個鬼臉後就一溜煙的跑得不見蹤影,藥研藤四郎走到他的身旁盤腿坐下,看著已經清空的盤子,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大將早就知道包丁一定會找你藏起來的食物吃,又何必要藏起來,然後又來搶包丁的甜點。」
「東西總是搶來的最好,藥研不覺得嗎?」
「對此我保留意見。」
藥研藤四郎知道對方大概是無聊了,以前還小時會跟著短刀一起玩遊戲,現在大了對短刀們玩的遊戲已經不感興趣,但無聊的時候還是會找到這裡來,不一定是包丁藤四郎,有時候就算是跟秋田他們邊吃甜點邊玩牌也行,單純的想打發時間。
包丁藤四郎當然也知道對方純粹是無聊了才會跟他計較那些,所以嘴上哀哀叫著卻從沒想過反抗,畢竟自家主人也不是真的想找他麻煩。這麼想著,藥研藤四郎見神樂開始移動著視線,試圖找些什麼消磨時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將無聊的話,要陪我一起演練嗎?」
「…我可以在旁邊看。」
藥研藤四郎笑著說知道了,然後拉著已經閒得發慌的審神者一起往演練場走去。
深夜的本丸庭院的燈閃爍著昏黃的燈光,神樂坐在廊上看著不遠處的池塘,即使是這樣漆黑的夜晚還是聽得清池中魚群游動的聲音,而在他更小的時候他甚至聽過不是現世生物的東西的聲音,每晚都會在庭院中叫喚著他,希望他能走出房間。
來到本丸後這種情況自然不可能再發生,只是偶爾的,他會想起那些不可思議的聲音,那些生物大概是看透了他害怕寂寞的心情,所以才會在夜晚呼喚著他。
「還沒睡嗎?」
髭切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他轉過頭就看見對方拿著一盞燈在不遠處笑著看他。
「你不是也一樣還沒去睡。」
被燈火映照出來的臉在黑暗中浮現的那一瞬神樂以為自己見鬼了,哪怕對方分明就是以斬鬼聞名的刀,他安撫自己有些脆弱的心臟,沒好氣地向對方回話。
「嗯…大概是因為今天晚上是個好天氣吧!」
不算回答的回答,但神樂也習慣髭切這樣跳脫的答案,這把源氏刀總喜歡用他人聽不懂的句子來回應對方。髭切拿著燈向他走進,還有些寒冷的季節,對方卻只穿著單薄的褻衣像是感受不到冷,但下一秒卻在他的面前打了個噴嚏。
「所以你不冷嗎?」
神樂無奈地詢問,看著眼前的刀露出了無辜的神情,稍稍偏了下頭。
「聽說打噴嚏都是有人在心底罵人,所以我是被主人偷罵了嗎?」
「不要把自己因為穿得少而打噴嚏的原因怪到我頭上,我才沒這麼閒呢!」
「是因為這樣嗎?」
「本來就是這樣!」
髭切眨了眨眼,最後選擇坐在他身旁,安靜地看著昏暗的庭院,跟著對方聽著黑暗中傳來的窸窣的聲音,夜晚是鬼怪出沒的時間,也是他斬過鬼的時候。髭切的模樣看上去像是放空,神樂只能無奈地晃了晃自己的腳。
原本打算在坐上一陣子就回去,但身旁多了一把刀陪著時,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起身離開。
他很少跟對方這樣安靜的坐著不說話,或許說他有被對方帶著到處遊玩的記憶,真正在照料他的多是對方的弟弟,髭切會笑著將不該是幼童玩耍的利器遞給他,然後被膝丸搶走,打打鬧鬧的聲響是十分的正常。
說到底他還是不瞭解所謂的源氏刀,髭切看上去像是甚麼都毫不在意,然而還會在過年時邊喝酒邊喊著源氏萬歲的話語,每次詢問時總是被無關緊要的帶過,什麼都記不住的刀劍,連問起對方關於幼時的自己,也被回答沒有印象了。
那種態度讓他不知要怎麼跟髭切相處,有孩童時被拋棄的記憶,因此神樂對於他人對待自己的態度會顯得格外敏感,但又討厭去猜測他人的心思。
「主人還不去休息嗎?」
髭切突然的問話讓他楞了一下,最後只是向他點了點頭。
「也是,這麼冷了,該去睡了。」
對方率先站起了身,向他伸出了手,神樂沒有多想的拉著對方的手起身,在站好放開髭切手的時候,對方將手放在他頭上摸了摸。
「啊、主人已經長這麼大了啊。」
過於感嘆的語氣讓神樂有點想笑,大概在這把刀的眼底時光永遠是最不值錢的,對於刀劍來說太過漫長的歲月會磨平很多事情。
「我早就長大了啦!…去睡了,晚安。」
「晚安,主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