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屋內。
展超看著手中變得破破爛爛的紙紮人,眉頭微微一皺。
「這個破紙人偶有什麼問題嗎?」穆思薇來到一旁,歪頭問道。
「當然有問題了,」展超將紙紮人收進客廳裡隨便找來的塑膠袋,一邊說道:「就像我之前和妳說過的,這世上奇人異士多的很,這些人也並不一定都將術法奇技用在正途上。」
「照你的意思······難不成剛才那女鬼是人為的!?」穆思薇抬頭想了想,隨後雙眸不可思議般睜得大大的。
「有這個可能,」展超搖搖手中的塑膠袋,「而這紙紮人就是施法的媒介。」
兩人邊說邊走進剛才女鬼衝出來的臥室,打開燈光後映入眼簾的景象,令穆思薇嘴裡忍不住洩出「咿!」的怪聲。
見她那縮在自己身後的模樣,展超一臉無語。喂喂,妳不也是女鬼嗎?這膽子小的······
臥室內倒臥著一男一女,男的仰躺在地上翻著白眼,正是昨天才見過面的劉浩凱;女的則在床鋪上,估計就是那傳說中逆襲上位的小三女友了。
展超趕緊上前檢查劉浩凱的情況,畢竟這傢伙要是葛屁了,那他的委託費也就泡湯了。
「怎、怎麼樣?他們還活著嗎?」穆思薇兩手巴在門框邊,只露出一顆頭看著裡面怯怯道。
「······男的只是嚇昏了還有救,女的已經不行了,」展超來到床沿邊,看著劉浩凱的女友那凝固在極恐神情的面容,嘆了口氣道:「典型的死不瞑目啊······八成是被活活嚇死的。」
說完,展超環顧一下室內,發現劉浩凱腳邊的紙紮人偶。
這個紙紮人保持的就很完整了——可以從穿著樣式看出來,這是紙紮金童。
展超用仔細觀察被收在塑膠袋裡的破損紙紮人偶······從一些細節處來看,這應該是紙紮玉女錯不了了。
金童玉女?展超眉頭一皺。
金童指引西方路,玉女隨行極樂天。
看來的確有人在借用這紙紮人偶,背地裡耍些陰險的伎倆害人性命!
四處搜索的差不多,展超也拿出手機報了警。
畢竟現在已經出人命了,千萬不要以為自己什麼都沒幹,這件事就和你無關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現在滿大街的監視攝影機,以及五花八門的科學手段,若真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報警,然後配合他們的調查。
等了不過五分鐘警方的人就到了,封鎖線很快拉起,警笛聲引來不少公寓的住戶和附近民眾的圍觀。
帶隊的警官是個留著大鬍子的40多歲大叔,面容剛毅,一身正氣。看見惹事的展超,就差沒氣得把鬍子都吹上天花板。
展超則是一見到他臉就笑開了像菊花,舉手招呼道:「好久不見啊,陸叔!」
「我說你們這家人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啊?」鬍子大叔指著嘻皮笑臉的展超噴道:「:「以前是你爸走到哪人就死到哪,怎麼你好的不學學這齣,也想學他這樣搞不成?」
「哎,這次是個意外,下次不會了,真的。」展超正色道。
「少跟老子來這套,你還想有下次?」陸叔吹鬍子瞪眼道:「先把現在這事講清楚,到底怎麼搞得!」
展超只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了一下,當然,省略了穆思薇和與鬼怪交手的部分,反正這些說了也沒用。陸叔雖然了解他們「這些人」的情況,但是畢竟立場不同,警方還是比較偏向科學辦案。
做完了筆錄,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警方去處理,再繼續留著展超也只是多一個閒雜人等礙手礙腳,陸叔一邊趕人一邊不忘叮嚀幾句。
「好了,該做的也做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別再在外面浪了,快回家去。」陸叔說著,看展超準備轉身離開,忽又說道:「還有,聽陸叔一句勸,快去找份新工作,外面360行給你選,別走你爸媽的老路,知道嗎?」
展超只是給他一個離去的背影,抬手揮了揮打發過去。
返回自家租屋處的路上,穆思薇撐著小白傘好奇的問道:「你和那個鬍子大叔認識嗎?」
「算是挺熟的吧,」展超雙手撐著後腦杓,「他和我爸是老朋友了,以前逢年過節大家都互相溜門串戶。」
「你爸也是做你現在這一行的?」
「不然呢?應該說我們展家世代都做這一行。」
「所以現在輪到你接衣缽了嗎?那他們現在是退休了?」
「算你說對了一半。」展超只是笑了笑,說到此處便打住了。
「你這是幾個意思?」穆思薇好奇的歪頭。
「沒,只是覺得這樣說,看起來比較像個有故事的男人。」
「······」
「光談我多沒意思?」途經一處天橋橋墩下,展超停下腳步:「我們來談談妳吧?」
穆思薇聽了一愣,青蔥玉指指著自己,奇道:「我?我有什麼好——」
啪!
直到展超一手拍在水泥牆上,穆思薇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牆邊了,兩人呈現完美的壁咚模式。
這情景怎麼有點似曾相似?哦對了,這不昨晚才被這傢伙沙發咚嗎!?
「——你、你幹嘛?」穆思薇一雙大眼睛警惕著面前的青年。
「嘿嘿,別那麼緊張,」展超露出有些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只是想跟妳略略目前的狀況。」
穆思薇感受到他那笑容充滿濃濃的惡意,不過還是暫時靜觀其變。
「妳也知道,我是幹這一行的,既然是做生意,賠本的事情自然不會有人想做,是吧?」
「是這樣沒錯,不過這是你從劉浩凱那裡接的案子吧?跟我有關係嗎?」
「妳看,笨了吧?」展超伸出手指晃了晃,隨後笑道:「一開始是這樣沒錯,不過打從我解決那個女鬼,並且劉浩凱的女友死了之後,這個案子就已經結束了。等那傢伙在醫院裡醒來,我還得跟他收這次的委託費呢。」
穆思薇抬頭想想,發現好像是他說的那麼一回事,立刻有些慌張道:「話是那麼說沒錯,可是你不是說好了要幫我的嗎!?」
「哎,妳這麼說就不對了,」展超戳了戳她的額頭,「妳仔細回想一下,我是因為劉浩凱的委託才遇見妳,又因為懷疑妳和這件案子還有關係只好幫妳找魂魄,但是現在我能確定妳不過是這案子中的一位受害者而已,那麼問題來了······」
「我和妳是什麼關係?既然妳已不是這委託案的一部分,我應該沒有義務要幫妳找魂魄吧?那樣很麻煩的。」
「你······」穆思薇氣得臉都憋紅了。
這傢伙怎麼可以這樣!可是偏偏他又說得很有道理,這案子一結束,他們兩人非親非故,認識也不過兩天談不上交情多好,誰都沒有義務必須幫助誰。
「那我拜託你,不,我委託你幫我找魂魄,這樣總可以了吧?」
「委託我?」展超指了指自己,問道:「這種案子很貴的,委託費妳出得起嗎?」
「你要多少,說吧,」穆思薇抬頭挺胸,毅然決然道:「只要我之後能回到身體裡,一定把錢還給你,就算到時候沒那麼多錢,我也會去賺錢慢慢還清的。」
展超思索了一下這個任務的難度,隨後很瀟灑的比了一個「五」。
「五萬?」
展超搖搖頭。
「······五十萬?」
展超竟然還搖搖頭!
「五百萬!?」穆思薇一雙大眼睛差點瞪凸出來,驚聲道:「你怎麼不去搶啊!這麼離譜的數字,虧你說得出來!」
「妳還不懂啊?看不出來我就是要讓妳知難而退嗎?」
展超邊說邊露出一臉猥瑣的表情,朝她青春曼妙的嬌軀上下掃視——看來這傢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穆思薇這女鬼雖然做得萌了點,但是她並不蠢。從展超那神情來看,想要的「委託費」是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怎麼樣,考慮清楚喔?」展超一臉色咪咪的咧嘴笑道:「妳放心~我要求的也不多,以後呢,我讓妳幹什麼妳就幹什麼——這樣吧,先把女僕裝換上,每天早晨要說主人早安,晚上要問主人需要怎樣的服務,裸體圍裙啊,披著浴巾幫我刷背之類也是必不可少······」
這個人渣!
穆思薇緊緊瞪著眼前滔滔不絕各種下流妄想的傢伙,小白傘的握柄被用力握得嘎嘰作響。
本來還以為這人只是喜歡浪,單純的個性不正經,其實關鍵時刻還是可以依靠的,沒想到······他也就和他自己先前說的那些壞人一個樣,只要碰上像她這樣流離失所的孤魂野鬼,就想變著法子來利用、奴役、囚禁!
答應展超的條件?或許有人會覺得這筆交易很划算,只要做他的女人就能達成心願;可惜穆思薇就算做了鬼,也從沒打算放下尊嚴,拿肉體或靈魂去做交易。
強迫展超幫忙就更不可能了,就憑她那三腳貓的功夫,只是自討苦吃而已。
那麼剩下的選項已經顯而易見······穆思薇狠狠推開展超,轉身就走。
「喂,妳走哪去?」展超見她如此舉動一愣,隨後朝著那纖細的背影喊道:「妳要走嗎?妳一個孤魂野鬼能去哪、能幹嘛?真的不再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不需要!你最好別瞧不起我,如果要我出賣靈魂才能換回往後的人生,那樣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妳除了接受我的提議還能去哪?沒有我的幫忙,妳就只是個孤魂野鬼,根本不可能找到缺失的魂魄回到原本的生活。」
「那又怎樣!反正我現在不用吃不用睡,有大把的時間自己去找!」
沒錯,就算花上五年、十年、二十年,找遍整個天涯海角總能找得到。就算最終醫院裡的身體衰弱老去,又或是死亡,那麼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穆思薇纖手撐著小白傘,腳踩著堅定的步伐,腦海裡閃過醫院裡照顧人事不醒的自己的母親,愧歉的淚水不禁盈滿眼眶······
夜色下,少女纖細的背影竟然顯得格外柔弱,孤寂。
展超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緩緩收起掛在臉上的猥瑣表情,反而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其實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在考驗穆思薇罷了。
當然,穆思薇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如果她為了能復活而墮落成展超的奴隸,那麼展超對她這只鬼將會不再抱持信任······甚至也不排除會當場讓她魂飛魄散。
剛走出天橋橋墩沒幾步的穆思薇感覺手腕被拉住了,不用看也知道是展超追了過來。
「······你想幹嘛?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對我用強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展超一臉無語。妳現在不就是鬼嗎?
「放心吧,妳說服我了,妳的尊嚴值這五百萬的委託費,我幫妳就是了。」
「你什麼意思?」穆思薇用衣袖擼了擼被淚水浸濕的臉龐,頭也不回道:「你覺得這樣耍我很好玩嗎?可惜我現在不想和你玩,也不想要你幫忙了,麻煩你從我面前消失!」
「唷?想不到還是個拗脾氣,走吧走吧~時間寶貴的很,別鬧了,乖。」
展超懶得再跟她廢話,拉著她的手就走。
穆思薇一個小小遊魂怎麼可能反抗的了,不管她怎麼掙扎都是徒勞無功,楞是被越帶月遠。
「你、你幹什麼!?人渣!放開我······你混蛋······!」
此時的少女還沒查覺到,她只能透過不斷的大罵,來緩解因安心而不停流淌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