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Duality (1)
「時間到，請大家停筆，把答案卷交到前面來！」
一回過神，耳邊就已經響起下課鐘聲和助教的催促。我看著爬滿筆跡的期末答案卷苦笑了聲：儘管想辦法擠出證明題的作法，但中間有很多不確定的地方，實在不知道最後成績如何哪。
「怎麼了，瑞爾？幹嘛露出那種表情？」德雷交完考卷，一臉輕鬆地對我說道：「覺得太簡單，挑戰性不夠嗎？」
「要是這樣就好了。」我聳聳肩，將考卷遞給講桌前的助教後，回過頭順口關心道：「你呢？應該沒問題吧？」
「嘿嘿，當然沒問題啊！」德雷得意地哼了聲：「比你們都早確定明年要再修一次了……」
總覺得德雷好像講著講著，就要帶著笑容流下淚來了，看上去挺可憐的。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要是有什麼我能幫忙的，我想辦法罩你！」
「那……明年陪我再修一次好嗎？」「就這點不行！」
「嘻嘻，跟你開玩笑的啦。」
看著他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逕自收拾著桌上的文具。但話說回來，能這麼快從失敗或挫折裡站起來，也很讓人羨慕呢。
「吶，好不容易期末考考完了，你暑假有什麼計畫嗎？」德雷將他的文具收拾好，恢復原先一派悠哉的神情。
「還沒耶，之前都在念期末考──也該想一下呢，兩個半月要做些什麼才好咧？」我據實以告後，雙手抱著胸思索著，畢竟許多人想趁著長假回家一趟，我是沒這打算。但寒假都在國北市廝混，儘管悠哉，卻也真的很無聊。
「瑞爾，別這麼呆，暑假一定要好好把握！」德雷好像很有經驗，握緊拳頭給了我建議：「你呢，一定要約佳蒂來個兩人旅行，最好在那種風景很漂亮的地方，然後晚上就可以趁著情調正好，兩個人──」
「欸欸欸？這樣沒問題嗎？」果然不能太期待德雷這傢伙給的建議。但是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有心動。
「咦？我剛才好像聽到我的名字？」好死不死，就在此時佳蒂背著背包，一臉疑惑地靠了過來：「瑞爾，你臉好紅喔？發燒嗎？」
「沒、沒有啦！我、我沒有在想暑假找妳去旅行──不是！」為什麼每次碰到這種時刻腦筋就打結啊？我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塞進去，順便帶上旁邊還在偷笑的德雷。
「討厭，哈亞士同學，你又在想奇怪的事情了嗎？」長武原先跟在佳蒂身旁，聽完我的話後，不知道怎麼地臉比我還要紅。
「『又』是什麼意思……」
儘管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大概吧)，佳蒂好像終於意會過來其他人所指為何，忍不住臉泛紅暈，朝旁嘆了口氣。但她隨即一手叉腰，相當認真地提議：「其實旅行聽起來不錯啊，反正暑假這麼長，找個時間一起去玩也很好。我們幾個好像也沒一起出去玩過嘛！」
聽到佳蒂不反對出遊，我開心地問道：「太好了！那要去那裡呢？」
「那當然是風景好氣氛佳──」「德雷你別再說話了。」
「說到夏天的話，應、應該是海邊吧？」長武很適時地替我制止打算再次出餿主意的德雷。
「海邊呀，沒錯沒錯！」德雷連連點頭，充滿期待地看向我：「陽光！」
「沙灘！」我很配合地接了下去，隨後跟他一起同樣充滿憧憬地喊出。
「比、基、尼！」不愧是哥們，在這種時刻莫名地有默契。
「沒救了。」佳蒂忍不住捂著額頭，一旁的長武也尷尬地乾笑著。
「如果是要去海邊的話，找多點人會比較熱鬧吧？」我微笑著看向在教室角落的另一個身影，朝他揮了揮手：「嘿，圖魯斯！」
「做什麼？」圖魯斯跟平常一樣，專注地在角落畫著圖。他的神情看似相當專注，但其實他十分明白周遭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擱下手中的鉛筆，平靜地問道。
德雷帶著笑，興致盎然地湊到圖魯斯身旁：「你又在畫什麼了──唔，雖然看不太懂，但感覺很酷，嘻嘻！」
圖魯斯那傢伙總是這樣，在角落自顧自地畫畫。他的畫就和他本人一樣，帶著讓人窒息、卻又格外吸引人的氣息。真的要我說，我認為他應該去學美術，好好發揮他的天分，不知道怎麼會跑來念數學──但話說回來，他的數學卻也學得比在場的我們都還要好。
「喔，這個我知道。」佳蒂瞥了眼圖魯斯的畫：「是『潘洛斯階梯』吧？」
圖魯斯畫了一個四方型的階梯，看似既是往上走、又是往下走，怎麼繞都回到原點。在對角線處，各站了面朝不同方向的一人，好似在無窮的迴圈中追逐著彼此。
「是呀，交完卷後心血來潮畫的。」圖魯斯見有人理解自己的畫，淺淺地一笑：「這是個沒有最高點、也沒有最低點的奇妙階梯。」
順帶一提，圖魯斯在考試開始四十分鐘就交卷了。以他的程度當然不是放棄不會的題目，而是全都完美地答了出來。
「真的嗎？我看看。」德雷噘起嘴，認真地盯著畫，眼珠子隨著階梯旋轉著。結果不出幾秒就搭上一旁我的肩：「不行，有點暈了。」
「太弱了吧……」我既好氣又好笑地嘆了口氣，隨即切入正題：「圖魯斯，我們剛才在說暑假的時候想一起去海邊玩，你也一起來吧？」
「你們自己去吧？我不適合跟著你們。」圖魯斯不以為然地挑起眉毛。
「別老是這麼說嘛，大家一起去的話，一定會更好玩、更熱鬧的！」我苦笑著向他伸出手。我了解的，他雖然老是嘴上這麼說，但其實很希望有人能邀請他。
「是嗎？你有問過其他人的意見嗎？」圖魯斯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讓我不禁打了寒顫：「例如德雷的？」
「當、當然是這樣吧？德──咦？」我撇過頭，原先在我身邊、還搭著我肩的德雷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德雷？」
「哈亞士同學，你在說什麼？」長武心疼地叫住我：「石密同學他之前就已經……」
「什麼？剛才他不是就在這裡嗎？還跟我們在說話的啊！」
「瑞爾！你為什麼要找圖魯斯一起來？他對我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那都是──」面對佳蒂的質疑，我本來下意識地想反駁，但腦海深處卻又好似有另一股聲音激烈地同意她的說法：「都是……」
「哪，瑞爾，你懂了嗎？」圖魯斯狠狠地抓住了我的手臂，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指甲好像刺進我的皮膚般地那麼疼痛，而他咬緊牙，表情有些猙獰，好似在掩飾著其他情緒：「我跟你們和樂融融的景象，跟這潘洛斯階梯一樣。」
我只感受到他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寂寞。
「都是現實中不可能存在的妄想。」
創作內容
魔都妖探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