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一條街附近的小吃攤。
店老闆一邊招呼客人,一邊以狐疑視線朝店內一隅的餐桌方向打量。
青年點了一碗滷肉飯外加小菜和排骨湯;少女則什麼也沒點,但是在店面裡卻還撐著把小白傘,手裡寶貝似的捧起包裝精美的長型香盒聞來聞去,神請十分受用的樣子。
雖然男的帥女的美,但那畫面卻說不出的違和······堪稱今天遇見最奇怪的食客。
——這對奇怪的食客,自然是從香鋪離開後,前來覓食的展超和穆思薇。
「妳可別忍不住在這裡點香啊,」展超猛扒了幾口滷肉飯,提醒道:「造成別人困擾事小,要是被人發現妳的『身分』,之後被抓去做人體研究我可不管啊。」
「呿,我才沒那麼蠢好嗎?」穆思薇撇了撇嘴,「再說了,我是鬼好吧,怎麼做人體研究?」
「這妳就不懂了,」展超神情忽地肅穆起來:「妳該不會以為只有我才能『看得見鬼』吧?」
穆思薇有些訝異地問:「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這個世界上能人異士多了去了。大隱隱於市,只是妳不知道而已。」
穆思薇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就好比她當初也只覺得展超是一般人,結果卻反而被將了一軍。
「妳是運氣好遇上我,」展超忽地在臉上籠罩起陰霾,神情肅穆的恐嚇起無知少女:「要是妳碰到的是些邪門歪道······輕則魂飛魄散,重則在妳身上下咒,永生永世淪為對方的奴隸,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穆思薇聽著話語想起那畫面香肩縮了縮,渾身的汗毛就像炸毛的貓一般豎起來,水靈靈的大眼睛警惕地朝四周不停掃描。
「哎,真的假的啊?這也太恐怖了吧!」
「騙妳幹嘛。」
雖然展超是以輕鬆不正經的態度這樣說,但其實上述的情況並非沒有發生過。直到現在,還是有許多邪教和旁門左道,以這類的妖術邪法操弄亡者的靈魂。
——就好比昨晚的黑霧······
思及此處,展超一陣風捲殘雲的掃光桌上的飯菜,帶著穆思薇離開小吃攤。
兩人剛出小吃攤,展超拿出手機正準備聯絡那位委託人渣男先生,沒想到先傳來了來電鈴聲,號碼顯示就是渣男。
這倒稀奇了。果然天下渣男是一家啊。
「喂,劉先生嗎?」展超接起手機,「這麼巧,我剛準備打電話給你呢。」
『是展先生嗎?我是劉浩凱。』
「嗯,是我,剛好順便告訴你一聲,除靈的事我已經辦妥了,我們今天約個時間把尾款付清怎麼樣?」
展超邊說邊看了眼一旁,那間凶宅裡的「鬼」,正在小白傘底下嗅著手中的香盒,東張西望一副百無聊賴,人畜無害的模樣······
——反正只要她不鬧,這案子確實是解決了沒錯,我可沒唬爛。
『你真的有辦妥嗎?』手機另一頭的劉浩凱聲音顯得有些焦慮。
「怎麼······?難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展超聽出他話語中的不對勁,照理來說,穆思薇從昨晚開始就和他待在一起,根本沒空去找劉浩凱的麻煩。
『呃,我表弟是沒再遇上之前那些怪事了,不過······他女朋友好像變得更神經質了,昨晚像是看見什麼很恐怖的東西,歇斯底里搞得連我也沒好好休息!』
展超一臉無語。這位兄弟,你沒說我還忘了呢,還在玩這個Cosplay啊?
「咳嗯,劉先生,既然如此我們先做一個大膽的假設,」展超正色道:「你——就是你表弟!」
『······我試試看?』
「那麼,你女朋友有沒有說,她到底看到什麼了?」展超問。
『我也不知道,她只是不斷重複著「祂來了」!』手機那一頭傳來劉浩凱細思極孔的顫抖聲。
「······這樣吧,」展超思索一會兒後說道:「我們今晚約個時間,去你現在的住處看看,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我接下來還有課,晚上八點怎麼樣?』
展超沒有異議,隨即從劉浩凱口中得知新的地址。這件case想想還真是一波三折,早知道應該多拗這傢伙一筆錢,五萬似乎有點少啊。
看了看天色還有點時間,展超先回了趟算命一條街的風水居。
主要是展超擔心若是太久沒回來,攤子會被當成垃圾扔掉······香姊並沒有在櫃台內,看來是有事外出了。
「咦?這間看上去很高檔的店面,怎麼外面放了一堆破銅爛鐵啊?」穆思薇看見店門外一旁突兀的『破爛』,忍不住好奇地問。
喂喂,妳這女鬼會不會說話?展超無語。
「妳懂什麼?別看這些東西破,可以賺錢的。」展超據理力爭。
攤子沒事就行,展超帶著一臉疑惑的穆思薇離開了算命一條街。
「接下來去哪?」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點餘裕,先回我家吧。」
穆思薇現在就是孤魂野鬼,剛才又聽展超說起外面的世界有多險惡,在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之前,也只能跟著他一條路走到底。
算命一條街附近一幢廉價的老舊公寓三樓,就是展超的住所。
屋裡是兩室一廳格局,擺設很簡單但應有盡有,充滿青年男性獨自居住的生活感,整個環境看上去也還算挺整潔。
穆思薇跳上客廳沙發,纖細的雙腿凌空蹬來蹬去,大眼睛四處打量著。
「看你在外頭那麼浪的模樣,家裡意外地整理得很乾淨嘛。」
「那還用說,我可是新世紀居家暖男。」展超朝她眨了眨眼,怎麼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的含意盡在不言中。
穆思薇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你。
「對了,借個火,快點快點!」說著她將手中的香盒打開,寶貝地拿出一支香用打火機點上。
——香煙很快隨之瀰漫開來,穆思薇立刻將瓊鼻湊上前去,一臉受用的吸食起來。
「嗯~~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望著眼前的「煙癮」少女,展超無奈地搖搖頭。
「記得把落地窗和窗戶打開通通風,別把我家燒了。」
展超落下這句話便回房間去了。透過剛才與劉浩凱的通話,他覺得今晚或許真會碰上需要動真格的情況,所以必須準備一下。
不久,夕陽已經將天空染成混亂的色彩,預視著黑夜即將再次壟罩大地。
吃飽喝足的展超帶上穆思薇,朝與劉浩凱約定好的地址出發。
夜色茫茫,今晚月光和繁星似乎被厚重的雲層所遮擋,令黑暗顯得更加深沉,卻仍難掩方圓城的熱鬧繁華。
晚上八點,展超準時抵達劉浩凱目前的租屋處。這是一棟坐落於靠近北區的新式大樓。
「記得他說是六樓603來著。」展超在電梯內按下按鈕。
「為什麼我得待在傘裡?」小白傘中傳來穆思薇的抱怨聲。
「妳能不能有點做鬼的自覺?難道妳想嚇死劉浩凱和他女友嗎?」
來到603號房門前,展超按下門旁的電鈴。
可以聽見電鈴在屋內迴盪的聲音,但是許久沒人出來應門。
······不在家?······不對。
站在房門前的展超雙眼瞳孔驟然一縮!
——好重的陰氣!
「思薇,快把這扇門打開!」展超朝小白傘喊道。
「啊?」
「啊什麼啊!動作快!」
穆思薇雖然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先照辦了,對她來說開個上鎖的門是易如反掌。
嘎搭。
展超伸手將門一開,如有實質一般厚重的陰氣撲面而來。
小白傘內,穆思薇像是感受到什麼極度危險的訊號,渾身纖毫彷彿炸毛的貓一般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