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大數學系的演講廳可說是該系歷史的見證者。舉凡歡迎新生、畢業典禮,或是各屆學生會的政見發表都在此處進行。也因為如此,演講廳平常總是帶著一抹神聖深沉的色彩。然而,在一年某幾天,此處的氣氛也會截然不同。
「Hello!我是大二的妮德娃‧梅潔卡!」梅潔卡一身俏麗的裝扮,在台上拿著麥克風對著滿座的觀眾宣布:「今天要給大家帶來的是『戀愛機率100%』!」
今晚是T大數學系一年一度的卡拉OK比賽,和劍拔弩張的春之祭不同,現場洋溢著歡樂熱絡的氣氛。勝負由現場的觀眾投票決定,大部分人都是抱著開心就好的心情參加。
在輕快的音樂聲中,梅潔卡邊唱邊跳,活潑的模樣頗有青春偶像的架式。她本人也期待著偶爾對台下送秋波也能替她找來盼了好久的男朋友。
梅潔卡唱完後恰好是中場休息時間,觀眾席上的佳蒂看著手上的節目單,認真地思索著:「學姊挺厲害的耶,等等投她一票好了。」
「比起那個,等等德雷他們是下半場第一組耶。」坐在她身旁的楓榭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對準著舞台方向:「嘻嘻,視野沒問題!」
德雷一聽到卡拉OK比賽的消息就興沖沖地想找人合唱,第一人選當然是和他關係持續進展中的楓榭,然而參賽資格僅限數學系學生,他只好左思右想後拖了另外一人下水。
就在數分鐘前,瑞爾離開觀眾席,到後台準備前,佳蒂微笑著朝他招了招手:「加油呀!瑞爾!」
「我、我會努力。」瑞爾的語氣和身體都很明顯地在顫抖著:「可是我、現在、好緊張──唔啊!春之祭的時候根本沒這麼緊張嘛!唱歌怎麼這麼難呀!」
他只差沒說出早知道就不報名了;畢竟當初瑞爾會答應,也是在德雷美言一番下衝動的結果。結果合唱得好不好先不談,光是要記下歌詞就讓瑞爾傷透腦筋。
目送著瑞爾困窘離去的背影,佳蒂不由得掩嘴輕笑了聲:什麼嘛,面對學長毫無懼色的瑞爾,碰到要上台唱歌反倒怯場起來了。
好希望這樣的日常可以持續下去,佳蒂暗暗在心裡祈求著,除了考試報告外什麼都不用擔心的日子,可以和朋友、和大家,以及和他度過每一天。而且,要是自己能再勇敢一點的話……
她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輕輕地握起拳頭,能感覺到指尖微微的溫熱。
「哪,佳蒂,老實跟我說喔。」就在此時,剛才還很亢奮的楓榭突然略為擔心地問道:「德雷他最近還好嗎?」
「德雷?」佳蒂稍稍思索後續道:「跟之前沒什麼不一樣──喔!最近幾乎都有來上課,大概是期末考快到的關係吧?」
「這樣子啊……」楓榭輕輕地嘆了口氣:「其實最近我總覺得,他好像在瞞著我什麼事情。」
「看起來不像呀。我想想最近還有沒有發生什麼。」佳蒂低著頭,還沒想到有用的情報,反而是楓榭又再度開口。
「啊,是不是跟Math Server有關?」
「咦?他有告訴妳嗎?」佳蒂反問道。她原先認為至少在現階段,加入Math Server應該是祕密才對,但仔細回想,教授們倒也沒特別要求要保密:「我們目前也沒有活動啊!」
「唉,總覺得他最近有心事,問他又不說。」楓榭的表情和語氣都同樣掩不住愁容:「而且我最近老是做惡夢。夢到我們在山崖邊,結果他一不小心掉下懸崖,怎麼抓都抓不住。」
她彷彿還心有餘悸地撫著自己的胸口:「那個夢好真實,真實到我覺得好像在告訴我,只要一不注意,我就會失去德雷一樣。」
「別擔心,至少德雷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呀!」佳蒂輕輕挽起楓榭的手:「這樣吧,我會幫妳留意德雷有沒有突然跟其他女生很要好!」話才一說完,佳蒂又趕緊補充道:「當然啦,我對德雷沒有那種意思。」
「我知道,不會擔心妳的。」楓榭的不安多少被撫適,她寬慰地笑了聲,隨即又俏皮地問道:「那妳跟瑞爾進展怎樣了?聽說你們之前吵架了?」
「已經沒事了,不過……瑞爾就還是那副老樣子。」佳蒂也沒打算撇清,還心想說不定能得到些建議也說不定。只不過她依舊模糊帶過上次吵架的前因後果:「而且之前約他去吃下午茶的時候,我覺得他有點怪怪的。」
「怪?什麼意思?」
「就去一趟洗手間而已,不知道為什麼去很久,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還很狼狽。」佳蒂說著說著忍不住抱怨起來:「我也只是好奇問他發生什麼事,結果妳知道嗎?他竟然跟我說他在百貨公司裡迷路,回答時還心不在焉的。」
「啊啊,這很危險呀!妳一定要小心!依照學姊我長年的經驗來看,他一定是遇到前女友了!」
「欸?不會吧!」
聽到後方傳來聲音,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過頭,才發現梅潔卡不知什麼時候就坐在她們後面。她煞有其事地解釋著:「妳想想看,迷路這理由這麼瞎,一定是有事情瞞著妳嘛!然後會讓男生心不在焉,全心想著的,很有可能是女朋友呀!」
「瑞爾他應該沒有前女友吧?」佳蒂苦笑著。
「難說喔──等一下,妳說瑞爾回來的時候很狼狽?該不會他們在妳看不到的時候……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梅潔卡自己講著都害臊起來:「佳蒂,妳要主動一點啦!」
佳蒂被唬得一楞一楞的,腦中不禁浮現出瑞爾跟不知哪來的女孩相談甚歡、甚至親熱嬉鬧的畫面。她趕緊搖搖頭,就怕這些畫面會是事實。梅潔卡本來正要傳授個人心得,不料這時又有另一個身影,一把就拉走她。
「好了啦,人家本來聊得好好的,別湊熱鬧。」「等一下,我還沒講完──」
戶羽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把梅潔卡半拉半請地帶走。只是她還不死心,繼續說道:「總之學姊我非常支持妳們,妳一定要加油啊!」
「支持的話就別挑撥人家呀,真挑撥了人家的感情的話會很麻煩的。」
在兩人離去後,剛才一語不發的楓榭尷尬地笑了笑:「妳們系上的人真的……很有趣呢。」
「嗯,就是說。」佳蒂也只能無奈地附和道。
「接著讓我們歡迎下半場第一組,一年級的石密‧德雷和哈亞士‧瑞爾!」
在主持人蜜諾的介紹下,德雷和瑞爾意氣風發地上了台,並簡單地自我介紹。本來瑞爾都已深吸一口氣,嘗試著讓自己別再那麼緊張,豈料德雷又補上一句:「我呢!要把這首情歌獻給我的女朋友,卡椰‧楓榭!她今天也有在現場喔!」
德雷此話一出,台下自然是一陣騷動,大家都在找這位女主角究竟人在何方。佳蒂乾脆接過楓榭還在錄影的手機,讓楓榭得以向德雷招手,又引起一陣羨慕的鼓譟。
「德雷,排練的時候沒有這段耶。」瑞爾摀著麥克風,小聲地朝一旁的德雷提醒道。
「Surprise!」德雷得意地笑了聲,用手肘推了瑞爾一下:「那麼換你啦!」
「我──」瑞爾此時才終於意會自己被設計了,他先是不服氣地哼了聲,隨即索性深吸了口氣:「我呢,也想把這首歌獻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