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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天.命】第十九節 交錯的星期天:校園獵逃

作者:LanTern│2020-06-09 15:40:47│巴幣:6│人氣:215
 

 






 


 
  騷動擴散得很快。
 
  我和彥希仍在驚愕之際,逃竄的人群就已經將我們淹沒。
 
  我將她拉進懷中,慌忙移動。
 
  「……文哥,為什麼他們會——」彥希悄聲呢喃。她並沒有把話全部問完,但我清楚她要問什麼。
 
  我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呢?
  
  
  位於後方的活動會場持續傳來叫喊聲,相對而言,我們這裡反而寂靜瀰漫。也許大多數人跟我和彥希一樣,都弄不清狀況,只是跟著其他人匆忙四散。
 
  這裡畢竟是大學,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四周的年輕學生看上去也不太有實感,比起不安,他們表情上更多的反而是好奇。
 
  在朝校門走去的同時,也有許多人出言告知那些剛準備進入學校、還不明究理的人。
 
  「喂,別進學校,黑幫的人來了。」
 
  「黑幫……天海嗎?為什麼?」
 
  「聽說為了找人。」
 
  「找人?找誰啊?」
 
  「不知道——」
 
  四周不斷傳來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我牽著彥希,麻木的掠過那些人的身邊。
 
  雖然平常不會掛在嘴邊,但只要聽到「黑幫」、「天海」之類的名詞,就會不自主地多一分警惕,這大概是這座城市的居民共同的默契吧。
 
 
  我快速思考,如果是找人的話,我倒是略知一二。
 
  陳宇,這是剛才一對古怪路人向我和義哥提到的名字。同時還說了「南花」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詞彙,現在想來,搞不好是天海他們內部的代號也說不定。
 
  參照陳哥姪子的事,大概又是這個陳宇得罪了天海幫的哪個大佬,使得他們大張旗鼓殺出來找人吧。
 
  那些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這裡可是學校啊。
  
 
  「彥希,如果要離開學校,這麼走是最快的嗎?」我不想讓彥希看出我心裡的慌亂,盡可能保持冷靜的口吻。
 
  我畢竟對校園不熟,只曉得這條我們剛才走進來的路而已。
 
  「不算,旁邊……工學大樓後面還有一個小門,不過那裡出去是小巷子,可能……」
 
  我點點頭,到大馬路去的話,應該更安全一點。
 
  我和彥希隨著稀落的人群前進,穿過了兩棟教學大樓,當我們走上林蔭壟罩的步道,終於能夠看見校門時,我卻發現大事不妙。
 
  校門前一片漆黑,一大群身穿黑衣的人圍堵在那裡,頂著平頭或挑染得看起來絕非善類的髮型。
 
  在我遠眺之際,他們其中已經有些人開始湧進學校。
 
  一股難捱的窒息感卡在咽喉。
  
 
  「我們回頭。」我抓起彥希的手臂,轉身往回走。
 
  「為、為什麼?」
 
  她比我矮,應該沒看見校門前的情形。
 
  「黑幫堵在門口,我們晚了一步。」
 
  她先是倒抽口氣,隨後壓低聲音。
 
  「從小門出去?」
 
  我點了點頭。
 
  彥希反手抓住我的手掌。
 
  「跟我來。」
 
 
  彥希將我帶進校舍後方略顯偏僻的小徑,儘管如此,遠處傳來的叫喊聲卻更清晰了些,那股濃烈的不安持續在校園中擴散。
 
  單從黑幫闖進活動會場、包圍前門來看,他們這次起碼出動了五十人,搞不好有上百。
 
  如此勞師動眾的陣仗,也說明他們不擇手段的決心,他們恐怕會為了找人把整座學校翻開來。
 
  事件爆發時我和彥希身處活動會場外圍,接下來又不斷移動,所以到現在都還沒和天海的人正面衝突,不過如果目的是要『找人』,那他們大概很快就會開始將人力分散……
 
 
  彥希不愧在這間學校唸了幾年書,牽著我在校園間左彎右拐,盡挑些沒人的小路走。
 
  當我以為我們可以順利遠離黑幫、離開學校時,不遠的前方傳來一陣窸窣的耳語。
 
  我立刻拉著彥希貼到教學大樓的牆邊,屏住呼吸,側過頭,從死角看出去。
 
  「——女人可以走,但老頭子不行。」
 
  四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正圍著一男二女站成一圈。從年紀上來看,被那幾個小混混圍在中間的應該是一對中年夫婦和女兒,大概是來參加女兒的園遊會吧。
 
  「先生,現在是什麼狀況?你要綁架我是嗎?」
 
  中年男人頭禿了大半,身材倒是保持得相當精壯,嘴邊留著些許鬍渣,看起來悍氣十足。大概因為在太太和女兒身旁吧,即使面對四個凶神惡煞的黑幫份子他也不甘示弱。
 
  「不是綁架啦,大哥,不要講得那麼難聽。」
 
  看起來是四人中帶頭的混混連忙陪笑,他的頭髮染成看起來像是泡泡糖似的粉紅色,國台語夾雜,口氣和和氣氣的。如果不是突兀的髮色和黑色上衣,比起黑道,他看起來還更像是保險業務。
 
  「我們是來找人的,上頭要我們找一個三十歲以上、身材健壯的男人,如果沒找到我們會很麻煩啦。剛好跟大哥你的條件符合嘛,這邊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等到確認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一定馬上會——」
 
  「你們是誰啊?是警察嗎?蛤?」那個男人大聲咆哮,正氣凜然,「不是的話憑什麼要帶我走?當現在沒有法律了?」
 
  他將妻女護在身後,一臉大無畏的表情。我不禁佩服起他的勇氣,這就是為人父的剛烈嗎?
 
  「大哥,你不要這樣,我們很難辦啦……」粉紅頭髮的混混面有難色。
 
  「我警告你,馬上給我讓開!」那個男人大聲咆哮,口沫橫飛,「還有,叫你們那些混混馬上離開校園,聽到沒有?你們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等警察一來,你們全都要抓去關,懂嗎?現在馬上——」
 
 
  男人話說到一半就斷了,被一聲難聽的碎裂聲打斷。
 
  一聲悶哼之後,他倒在地上,摀著鮮血噴濺的鼻子。
 
  半秒後,他的太太和女兒才大聲尖叫起來。
 
 
  粉紅混混用力甩了甩他的手,上面沾染些許禿頭男人的鼻血。
 
  「幹,對你客氣還真的爬到拎北頭上,敬酒不吃吃罰酒,腦袋長繭……」他忍痛喃喃自語,「喂,帶這禿頭佬去老大那裡。」
 
  其他三名混混立刻行動,將不斷呻吟的禿頭男人扛起來,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好了,太太和妹妹可以走了。」粉紅混混轉過頭對那對母女說,表情已經恢復十秒前的和顏悅色。
 
  母女緊抱著彼此,身體還在發抖,根本沒辦法行走。那個中年太太甚至大聲哭了出來。
 
  粉紅混混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好啦,來,給妳們選,妳們要跟爸爸一起去,還是現在離開學校?我數到三,趕快決定,一!」
 
  這根本沒什麼好選。
 
  那個女兒勉強攙扶著媽媽,立刻轉身離開。在這情況下誰也不能怪她們無情無義。
 
  目送她們離開後,隻身一人的粉紅混混拿出手機。
 
  「喂,花姐,是……是……他們來了?」他咂嘴,「那我們要撤嗎?好,我知道,不能讓『陳宇』落到他們手裡,我知啦。欸花姐,阿如果條子來了怎麼辦?」
 
  他皺著眉頭聽電話,唯唯諾諾的「嗯」了幾聲。
 
  「好,明白,挖災挖災,掰掰。」
 
  他掛斷電話,用力踹了一旁的垃圾桶一腳,忿忿地離開,隱約間,我看見他的後頸刺著一隻紅色蝴蝶的刺青。
 
 
  我和彥希縮塞在牆邊的陰影裡,直到粉紅混混走遠後才敢喘氣,現在我才發現我們交握的手心已經被兩人手汗浸濕。
 
  腎上腺素稍微消退後,我的大腦再次運轉起來。
 
  從剛才的隻字片語來推斷,他們闖進學校,果然是為了找這個叫『陳宇』的人。從他們放走那對母女來看,對象是男的,而且不是學生。
 
  換句話說,這個人有可能是老師、也有可能是前來參加園遊會的某個來賓。
 
  但總之,他們不會對女學生出手。
 
 
  「彥希。」我開口。
 
  「不要。」
 
  「……我什麼話都還沒說。」
 
  「反正你一定是要勸我自己走吧,我不要。」
 
  「他們要找的是男人,」我就事論事,「不會對妳動手。」
 
  「誰知道?」她反擊,「那些黑幫全都是瘋子,你怎麼能憑那個人的話就知道他們不會出手?更何況,真要說文哥你也不是他們的目標啊。雖然你是看起來操老了一點沒錯,但實際上連三十的邊都還沒摸到。」
 
  「妳這話完全沒安慰到我……」
 
  「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會丟下你,懂嗎?」
 
  她伸出手,再次牽起我的手。
 
  眼神裡滿是堅決。
 
  雖然身處於這種情況,我的胸腔還是升起一股暖流。
 
  「好。」
 
 
  我們再次動身,流淌在校園內的不安和躁動也隨著時間越發劇烈。
 
  為什麼還沒人出來阻止?為什麼警察還沒抵達?我的心裡不斷浮出這樣的疑問。
 
  當我受不了低頭查看手機時,才發現現在離義哥打電話給我、騷動爆發的時間點還不到十分鐘。
 
  可惡,這樣等到警察抵達,恐怕還有段時間。
 
 
  黑幫果然開始分頭行動。
 
  他們沿途攔下所有行人,女人和年輕人可以離開,但是男人必須跟他們走,沒有例外。
 
  三十歲以上的男性,這似乎是他們知道有關『陳宇』的唯一特徵,因此他們用最愚蠢的方式,在這座校園中大肆追獵。
 
  有的人會迫於淫威、順從黑幫,有的人會像剛才那個禿頭爸爸一樣反抗,但最終結果都是被黑幫帶走。
 
 
  我們憑藉著彥希對校園的了解,以及我的警戒,驚險避開了那群黑幫好幾次。
 
  不知不覺間,我們距離彥希所說的那剩小門只剩一百公尺。
 
 
  四周寂靜無聲,那扇門旁一個人也沒有。
 
  沒有學生,更沒有黑幫。
 
  距離安全無恙的世界,只剩一百公尺。
 
 
  我下意識握緊彥希的手掌。
 
  「走吧。」
 
  「嗯。」
 
 
  也許是因為心安而鬆懈,也可能是因為天命作祟。
 
  小門不過近在咫尺,但我們卻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因為背後傳來的一道嗓音。
 
 
  「前面那兩個,停下,轉過來。」
 
  嗓音慵懶隨興,但卻透出某種不得不從的威嚴。
 
  我和彥希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冷汗從背脊滑落。
 
 
  三名黑道正朝著我們走來。
 
  走在後方的兩個小弟穿著黑色上衣,短髮染成金色,脖頸上刺著紅色蝴蝶。
 
  帶頭的那人身穿西裝,削平的短髮,帶著眼鏡,雙耳各掛著三顆金色的耳環,右手握著亮得懾人的生魚片刀,手背上同樣刺著殷紅的蝴蝶。
 
  「女人可以走,男人不行。」
 
  西裝男露出微笑,生魚片刀指著我的臉,示意我過去。
 
  「彥希,妳走吧。」
 
  我輕輕對彥希說,舉起手,並不打算反抗。
 
  「對對對,就是這樣,不錯嘛大哥,很識相啊,這樣我們彼此都省了點事,不是很好嗎?」
 
  西裝男笑吟吟地說,生魚片刀在他手上轉動。
 
  「等等,請等一下!」
 
  西裝男抬起眉毛,詫異地看著我身旁。
 
  「什……喂,彥希!」
 
  「你……你們是要找三十歲的男人吧?」彥希大聲說,「你們要找的人不是他,他還不到三十——」
 
  西裝男慵懶地威脅,步伐隨性地走到彥希面前。
 
  「閉嘴,女人,再講一個字我就把刀子插進妳的奶子裡,聽到沒?」
 
  他將刀子舉起來,輕輕抵著彥希的下巴。
 
  「請等一下,別動她,拜託你,我跟你們走,別傷害她。」我連忙出聲,「彥希,妳先走吧,快……」
 
  「別這麼緊張嘛,說著玩玩而已。」
 
  西裝男懶洋洋地說,隨意晃了晃刀子,撥開彥希的瀏海,接著眼神閃爍精光。
 
  「咦?等等,這女人長得蠻不錯的嘛。」
 
  「你……」
 
  西裝男抬起右手,刀鋒滑過彥希的臉頰,我感覺得到她正在發抖。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用力將他從彥希身旁拉開。
 
  「你們要找的是我對吧?」我盯著他,「我跟你們走吧,別動她。」
 
  西裝男看了看我抓著他的手,又看了看我。
 
  「喂,你們兩個,把這傢伙抓住。」
 
  「是。」跟在他後方的小弟走上前,一人一邊抓著我的手,將我從他身邊拉開。
 
  他拍了拍衣袖,一臉嫌惡。
 
  「帶去給花姐吧,這傢伙應該會很合她的胃口……至於這邊嘛,小姐姐,怎麼樣?跟哥哥去玩玩吧?」
 
  西裝男露出諂媚的笑容,用沒拿刀的左手摸了摸彥希的髮尾。
 
  「混帳,別碰她!」
 
  我用力掙扎,但那兩人手勁大得驚人。
 
  「你們的目標不是男人嗎?不關她的事,讓她走!」
 
 
  西裝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走過來,用刀鋒拍了拍我的鼻頭。
 
  「奇怪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要找的是男人?沒錯,上頭是要我們找一個男人,不過呢,可沒說我們不能找點樂子。拜託,這裡可是大學,認識幾個年輕可愛的妹妹、約個小會,你管不著吧?」
 
  「管不著你媽啦!你敢動她試試看!我警告你——」
 
  西裝男一臉不耐煩,抬起手,對著我左臉就是一拳。
 
  我頓時頭昏眼花,嘴角一陣抽痛,口腔裡多了異物感。
 
  彥希高聲尖叫,西裝男則是嘆口氣。
 
  「你是不是沒搞清楚狀況啊?幹,知道我們是誰嗎?」
 
  他用手掌用力拍我的臉頰。
 
  「你沒資格命令老子做事,罩子放亮點,再吠一句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餵狗,順便把你戶口名簿上的名字填進醫院的急診室名單,懂嗎?」
  
  我將斷牙吐在西裝男腳邊,他似乎將這個視作我臣服的意思,笑了起來,再次走向彥希。
 
  兩邊抓著我的黑衣小弟手勁也稍微鬆懈了些,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我撐起小腿肌腱、鼓起雙臂肌肉,雙手一甩,掙脫那兩人的束縛,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撲向西裝男。
 
  西裝男驚叫,被我壓在地上,我雙手鉗著他的肩膀,抬起頭望向彥希。
 
  「彥希,妳還在等什麼?快跑!跑啊!」
 
  彥希好像也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儘管我高聲叫喊,她卻仍然站在原地。
 
  「妳先走,我等等就跟上妳!快點啊!」  
 
  半秒後,她似乎從我的彥希似乎用眼神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果她不走,我根本沒辦法鬆手。
 
  於是她俐落地倒轉腳根,發足朝小門跑去。
 
  沒錯,這樣就對了,快跑吧。
 
 
  「你們兩個廢物,在那裡看戲啊!快來幫我!」
 
  被我壓在身下的西裝男撕牙裂嘴的大吼,那兩個黑衣小弟連忙上前將我拉開。
 
  我奮力掙扎,但面對兩個壯漢的臂力一時半刻也無法掙脫。
 
  西裝男蹣跚站起身,本來乾淨整齊的西裝已經凌亂不堪,他走上前,對著我的肚子就是一拳。
 
  雖然我已經盡力護住要害,但畢竟還是雙手被箝,這一下重擊讓我的五臟六腑翻了過來。我雙腿失力,跪在地上不斷乾嘔。
 
  西裝男用力踹了我幾腳,氣喘吁吁。
 
  「媽的……讓你亂來、讓你亂來!」
 
  他彎腰撿起剛才掉落的生魚片刀,用衣擺重新將它擦亮。
 
  「你們兩個,給他點顏色瞧瞧,別打死他啊,留一點給花姐玩。看在這混帳的份上……老子今天非得上了那臭娘們不可,操——」
 
  他要對我如何我並不是特別在意,但一聽見他要對彥希不利,我的肌肉就再次充血。
 
  我用力一甩,第二次掙脫那兩人的雙手,又一次將西裝男撲倒。
 
  「幹你娘!走開,給我走開!幹!」
 
  某種有別於腎上腺素的衝動流淌全身,意識暫時被剝奪,我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絕對不能讓這個下三濫靠近彥希。
 
 
  我壓在他的身上,舉起右手,對著他的臉用盡全力的揮下一拳,鮮血和兩顆斷牙登時從他嘴裡噴出。
 
  「幹你媽的——」
 
  我舉起左手,再一拳。
 
  這一拳命中太陽穴,他的眉頭緊皺,表情猙獰得嚇人。
 
  「幹!你們兩個廢物在衝三小,把他弄開、把他弄開啦,幹——」
 
  我再次舉起拳頭,這回我打算把他的鼻樑砸斷。
 
  就在這時,我的腹部傳來一陣冰涼。
 
 
  我的拳頭停在半空中,來不及揮下,時間好像暫停了一樣。
 
  我忍不住低頭。
 
  西裝男手上那柄生魚片刀的刀鋒已經不見,完全沒入我的肚子裡。
 
  我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時間仍在靜止之際,西裝男用力抽出刀子,再次捅下,然後抽出,又再次捅下。
 
  某種深色的污漬在我的腹部暈開,那股本來充斥我全身的莫名衝動轉瞬間急流湧退。
 
 
  比起疼痛,我最先感受到的是失力。
 
  好像全身的力氣都從肚子上的開口流瀉而出,就連撐起身體都辦不到,眼前一黑,向一旁倒下。
 
 
  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沒辦法思考。
 
  我只能倒臥在地上,下意識地摀著肚子,等待刀鋒再次出現。
 
  意識漸漸抽離,但那柄刀鋒卻沒有落下,我的腦海中此時只剩下唯一一個念頭。
 
  不曉得彥希逃走了沒有?
 
 
  良久之後——可能過了幾小時,也可能只過了幾秒——我的耳膜再次聽見聲音。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媽的,花姐有讓你們殺人?」
 
  「不是啦,小老闆,剛剛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是他先攻擊我……」
 
  「少撒那種連你自己都不信的謊!你們光是闖進學校就已經很扯了,現在是怎樣?非得要通通進去關才開心嗎?」
 
  「可是……你們還不是放任陳宇那種爛貨在外面亂跑,要不然我們怎麼會——」
 
  「余天良!你他媽的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嗄?他再怎樣也是——他的——,你們這些智障真的以為把他抓起來幹掉就有辦法翻身?」
 
  「我……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啊,花姐讓我們來我們能說什麼?她就跟他有仇啊!」
 
  「少講那堆屁話啦幹!其他人就算了,你跟我說你逼不得已?當我第一天認識你?你肯定是第一個跳出來搧風點火的!幹你媽的,你真以為你在南花手下幹的骯髒事沒人知道?我告訴你,等『陳宇』的事解決,我馬上讓我大哥辦你!」
 
  「不是啊,小老闆——」
 
  「把這三個廢物帶走!其他蠢貨抓不到就別抓了,讓條子把他們通通抓進監獄!」
 
  「是!」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漸漸遠離,一切又恢復靜謐。
 
  我還以為所有人都離開了,但立刻就有個人走向我。
 
  他在我身旁蹲下,身影遮住了大半陽光。
 
  「我現在要扶你起來,你傷得很重,但是你得先自己壓著傷口,我才能幫你包紮,明白嗎?」
 
  這聲音是剛才痛罵西裝男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低沉,有點粗啞,國語很標準。
 
  他將我扶起來,讓我靠在牆邊,途中肚子痛得我差點再次昏死過去。
 
  我遵照他的指引,用力壓住持續抽痛的腹部,我可以感覺得到溫熱的鮮血不斷流出。
 
  視線很模糊,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但依稀還能看見他正剪開自己的上衣替我包紮。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上身卻湊到我耳邊,小聲地一個字一個字問。
 
  「……你是『程易俞』嗎?」
 
  這是「陳宇」真正的唸法嗎?
 
  「……不是……」
 
  「我想也是,」他嘆口氣,「現在我要處理另一個傷口,維持住意識,懂嗎?我的人已經叫救護車了,會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點點頭。
 
  「很好。把腰打直,會有點痛,你忍耐一下。」
 
  「……你是誰?」
 
  他「哼」了一聲,像是輕笑、又像是不屑。
 
  「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高亢的尖叫打斷。
 
  「你!在!對!我!的!男!人!做!什!麼!」
 
  是彥希。
 
  我可以聽見彥希的腳步聲朝這裡狂奔而來,也能聽見我身前的男人準備出言解釋。
 
  但接著,是一連串的悶哼和哀號。
 
 
  「等等……彥希……不要……」
 
  聲音傳不出去。
 
  儘管我的內心無限恐懼,可是肺和喉嚨卻連提高音量的力氣都沒有。
 
 
  不要,拜託,不要!

  彥希!彥希彥希彥希彥希彥希彥希彥希彥希彥希彥希!
 
 
  一連串的噪音之後,一切又再次,回歸寂靜。
 
  靜得可怕、靜得我能夠聽見自己虛弱的心跳、靜得我能夠聽見遠方傳來的警笛聲。
 
 
  我的視線仍然模糊,一層白霧擋在我的眼前,但我還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害怕得連那顆孱弱的心臟都絞痛起來。

  不要,求求祢,老天爺……

  彥希……
 
 
  幾秒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寂靜,匆促地朝我跑來。
 
  當我聽見她的聲音時,我的眼淚已經滑落。
 
  「文哥……我的天啊……」
 
  彥希在我身前跪下來,泣不成聲。
 
  「我沒事……我沒事……」
 
  妳沒事嗎?有沒有受傷?
 
  我伸出沾滿鮮血的雙手,想摸摸她的臉,卻摸不著。
 
  她抓住我的手,緊緊握在手心。
 
  我忍不住輕輕撫摸她柔軟的小手。
 
  太好了,她似乎沒有受傷。
 
 
  「別擔心,我……我現在就帶你、帶你去……」
 
  她用哽咽的聲音說著,鑽進腋下,蹣跚撐起我的身體。我根本就站不穩,只能將全身體重掛在她身上。
 
 
  彥希扛著我,一步一步地前進。
 
  我伏在她的背上,每走一步,腹上的傷就痛得我幾乎要失去意識。
 
  但現在不行,還不可以。
 
  我要保護彥希才行。
 
 
  「來人……來人啊!」
 
  我聽見彥希哭聲。
 
  是誰弄哭她?
 
  是誰讓她哭得那麼難過?
 
 
  「拜託!誰來幫幫忙,救命啊!」
 
  她痛哭著、高喊著。
 
  我聽著她那樣的聲音,心如刀割。
 
 
  我想要抬起手,拍拍她的頭、抱抱她。
 
  但身體卻不聽使喚。
 
 
  漸漸的,我的意識在彥希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中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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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Reineke
悶哼和哀號是怎麼回事?所以這次行動是底下一些人的胡來。花姐這個人似乎很危險。話說余天良這名字根本不符合他主人的品格,應該改叫「吳良」才對。

06-09 17:05

Reineke
對了,小老闆也很重要,之後應該還會出現。

06-09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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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喜歡★ga839429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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