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身為獸人王子，竟然要將人類老婆收好收滿？》第二章：多災多難(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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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漫不經心地搔了搔自己的下巴，一邊透過綿綿細雨看向前方泥巴小徑。儘管下著寒冷的雨水，但身上的斗篷依然悶得我滿身大汗。

老實講，我根本分不清楚那究竟是普通的汗水，抑或是發自內心深處恐懼所冒出的冷汗。

我認為我自己沒有被五花大綁綁起來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在場的人類全都忘了帶一綑繩子在身上。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們更加警界萬分。一路上，馬車遭到女騎士前後左右包夾，絲毫不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茂密的森林裡沒有動物奔跑，沒有鳥兒鳴叫；我猜人類難民把所有會動的生物全吃掉了。我的耳邊只剩下雨滴打在樹木上的滴答聲，以及好幾匹馬兒沉重的腳步聲。厚厚的泥巴和落葉，使得原本就很難走的土地吋步難行。騎著馬的雌性人類甚至需要放慢速度，好讓其他步行的雄性人類蹣跚地跟上隊伍。

半個小時後，我終於抵達隱藏於森林中的人類營區。

「好臭......」

此地和人馬族的營區相差甚遠，具有完全相反的特質——骯髒、凌亂、惡臭不堪。臨時搭建的破舊帳篷外側滿是泥濘和縫補的痕跡，並且從裡面散發出一陣陣的霉味。

不遠處有一座用防水皮革和木樁搭建起來的遮雨棚，配上簡單的爐灶和一口老舊的大鍋，正在冒著滾滾白煙，燉煮著某種不知名的野菜。但也有可能是樹皮加雨水下去熬煮的吧？一想到這，我不禁渾身打顫。

想當然耳，住在這種惡劣環境的人類也不可能會有多好。放眼望去絕大多數都是一般平民，身著破爛的粗布外衣和褲子。渾身骯髒、髮絲糾結再一起，無論男女老少全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那是野獸人嗎？」

「我的老天，是野獸人！」

「上帝保佑，為什麼會有野獸人出現在這......」

人類難民一見到我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些人還會在胸口劃十字或做出類似驅魔的手勢，好像我是個惡魔一樣。我想如果來一聲獅吼，一定會把所有人嚇得屁滾尿流——

「請您不要突然出聲嚇牠們，殿下。」吉莎忽然說道。

「妳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假如您在這個節骨眼做這種蠢事，我就把您的臉頰往兩旁拉扯成隨時都在大叫的形狀。」

「好恐怖！」

當我們抵達難民營中最大的那棟帳篷面前，金髮女騎士俐落地跳下馬匹，隨著盔甲清脆的金屬聲響快步走入帳篷內。

「奧絲雅(Orsolya)！妳剛才死去哪裡了，給我過來！」

幾乎是下個瞬間，一聲又尖又刺耳的女性怒吼從裡面傳出來；我和吉莎面面相覷。

「奧絲雅......嗎？」

原來那名金髮女騎士的名字叫做奧絲雅(Orsolya)，我悄悄在內心記住了。

我猜她大概正在跟大帳篷內的某人講話，只不過對方可沒有在跟她客氣。

「妳說妳去巡邏？妳以為有什麼好巡邏的。我們都被困在森林裡不知多少天了，難道還不知道這個地方只剩下樹木和葉子嗎？要是我的人身安全面臨危險誰來負責？妳這個低階貴族嗎？還是外面那群臭農奴？簡直白癡透頂......妳是我的貼身侍衛團團長，我叫妳來就得來，聽見沒有！」

「哇喔，這語氣居然跟哥哥姊姊們欺負我時一模一樣耶。」我對坐在一旁的吉莎咬耳朵，「你是獅群裡年紀最小的弟弟，我叫你來就得來，聽見沒有？我到現在還會因此做惡夢。」

過了一會兒，金髮女騎士從帳篷內走出來，向我們點了點頭示意。在其他女騎士的伴隨下，我和吉莎以極為謹慎的動作緩緩走入帳篷。

才剛踏入室內，一股濃烈的氣味立刻撲鼻而來，我的鼻腔彷彿被刺了數百根小針，使我嫌惡地皺起眉頭和鼻尖。

這並非垃圾或排泄物臭味，而是屬於植物精油的香味；簡單來講就是香水，而且我還能分辨出其中夾雜著迷迭香和麝香草的氣息。儘管如此，強烈過頭的香水味就好像是黏在鼻腔深處，我拼了命的忍耐才遏止住奔逃出帳篷外嘔吐的衝動。

我隨意張望四周環境以轉移注意力；帳篷內除了空間比較大之外，其實沒什麼看頭。一張厚重的床鋪和床單，以及其他奢華的生活用品擺在各處。可是那股香水味，天呀！因為我是個獅子人，嗅覺相當靈敏，所以很討厭濃烈的氣味。我的手在鼻子前猛揮著，卻依然搧不走刺鼻的味道，害得我只好用嘴巴呼吸。

不是夾帶惡臭就是散發香水臭——奇怪了，人類到底有什麼毛病啊？吉莎雖是一隻人類，但她身上只有甜甜的點心味道。我比較喜歡這樣子。

「這位就是獅人王國的王子嗎？我以為他更高一點呢。」


一名身穿水藍色衣裳，滾有金銀雙色花邊的金髮少女朝我走了過來。那套禮服繡工精緻，裙擺上縫有好多顆珍珠和寶石。布料從肩膀到膝蓋完全包覆她毫無起伏的身軀，讓我聯想到騎士盔甲。

人類總是很喜歡把肉體包覆得緊緊的，我心想。他們不像我們野獸人，更喜愛直接與大自然接觸。大概是因為他們沒有毛髮的關係吧？

這名少女把金色長髮盤在頭頂成環狀，梳成人類貴族社會流行的髮型；野獸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把毛髮綁成那種詭異的模樣。在人類眼中，她或許看起來非常富有，儀態高雅，對我而言則相當詭異。

不用說，帳篷內濃烈香水的來源正是這個貴族少女！

「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看見貓咪野獸人。」她開口話了，音調很尖。

「貓？我是獅子啦！」我當場吼了回去。

「在我看來，你只是一隻用雙腳站著的大貓咪而已。」貴族少女若有所思道：「給我一個不現在就殺了你，把你做成地毯的理由。」

「因為我跟你一樣是個貴族。」我馬上回答。

「喔，真巧，我也是個貴族呢。」貴族少女揚起單邊眉毛，下巴也翹得老高。

「站在你們面前的，是獅子王國的皇子殿下。」吉莎邊說邊優雅的屈膝行禮。

「也就是說，你是獅子王國的繼承者囉？」當貴族少女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吉莎一眼。

「沒、沒有錯！」

我撒了謊。

其實我是年紀最小的王子；在獅人文化之中，長幼順序並非繼承皇位的關鍵因素，但我卻是一位處處遭受打壓，繼承王位機會最為渺茫的王子。

「這樣一位身分高貴的野獸人皇子，來這種地方做什麼呢？」貴族少女質問我，臉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歷練。」吉莎回答：「如同年輕的獅子會在三歲時被迫離開家人踏上流浪之旅，獅人皇族也會在男童成年時被派至艱困的領土學習統治技巧。」

「閉嘴，人類的叛徒。沒人在問妳話。」奧絲雅瞪了吉莎一眼，不知為何她好像很討厭吉莎。

「成年？你看起來年紀跟我差不多大。」貴族少女上下打量我。

「請問小姐的大名是——」

「哎呀，真是抱歉了。我竟然還沒報上姓名，呵呵呵呵。」貴族少女發出令人討厭的咯咯笑聲，聽起來有點像鴨子叫。「就算面對自詡為貴族或王子，野獸人終究是披著衣服的野獸，任何文明社會都不會承認這種頭銜。」

「呃......」

「也罷，我的名字叫做埃施特哈齊.桃樂絲(Dorothy Esterházy)，同時也是埃施特哈齊親王的女兒。他是這片領地的領主，你給我記清楚了。」

自稱為桃樂絲的貴族少女向我執起右手，但我站在原地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吻手禮呢？」她滿臉不悅道。

「在我們的社會裡，並沒有吻手禮存在。」我想都沒想就回答：「況且，野獸人從不向人類行禮。」

「區區一隻動物竟敢說這種話！」桃樂絲怒吼道：「我一直很想擁有野獸人貴族的毛皮。來人吶，把他拖下去剝皮！」

「哎？！」

我驚恐萬分地望向吉莎，卻發現她的目光隱約飄向站在一旁的女騎士奧絲雅。果然，後者向前踏出一步，對桃樂絲單膝跪下行禮。

「桃樂絲閣下，請您收回成命。假使他真是獅子王國的皇子，就這麼殺了他並非明智之舉。」奧絲雅說。

「我有允許妳發言嗎！」桃樂絲嘶吼的聲音異常尖銳。

「請原諒下人冒犯，但我認為對方大老遠跑來敵營，絕不是為了自尋死路。這之中必有蹊蹺。」奧絲雅繼續說，不敢抬起頭來。

「說、說得也是呢......哼！以一個出身卑微的女人來說，妳的腦袋還算轉得快了。」桃樂絲嘖了一聲。

在這一瞬間，我好似看見奧絲雅緊咬著下唇，也可能是我看錯了；與此同時，吉莎將視線轉到我臉上，提醒我接下來該講的台詞。

「明智之舉，人類的騎士呀。」我故作鎮定道：「只要我遭遇任何不測，獅人軍隊便會毫不猶豫血洗這座森林。」

我又撒了謊。

先不論人馬族一方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根本不具有指揮軍隊的權限。

當然，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讓人類發現！

「我們不必殺掉你，王子殿下。」

奧絲雅向部下點了點頭，兩名女騎士登時擋住帳篷的出入口。

「我能利用你當作人質，迫使野獸人軍隊按兵不動。然後——」

「然後撐到人類援軍便能趕來拯救你們。」我打斷她：「很可惜，只要獅人軍隊一天沒接到我的消息，他們同樣會發起攻勢。還沒等到他們集合好，你們灑在大地上的鮮血就會先乾掉。」

「你將我們逼得走投無路，還膽敢走入敵營之中。」奧絲雅說，眼神越來越犀利。「你難道不怕我們直接處死你嗎？更甚者，遭受酷刑虐待而死。」

「我不怕。」

這是我今天第三次說謊；我總覺得待在邊境一日說謊的次數，比我生活在皇城十年間的次數還多！

「因為我希望能創造出一個雙贏的局面。」我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好讓聲音不要發抖。「假如你們返回原本的領地安頓下來，我可以保證所有人類的人身安全。我會在未來幾周內運送新鮮蔬果、肉類品和具有醫療效用的香料表達一點心意。啊，如果誰懷疑食物有被下毒的可能，我的人類寵物願意親自試嚐每一樣食物以證清白。」

「有吃的！」桃樂絲頓時雙眼發光，好像一聽見食物後什麼都不想管了。

「你的意思是，圍困我方的人馬部隊會主動撤離嗎？」奧絲雅打岔道，她似乎是個相當實際的人類。

我搖了搖頭，說：「那群人馬部隊並不在我的管轄內，我能擔保的只有獅子國的軍隊將按兵不動。我本人則會協助你們突破困境擊退人馬族。當然囉，這是在各位人類願意撤回領地為前提下。」

「撤回領地......你在叫我們乖乖束手就擒，回去當野獸人的奴隸嗎？」奧絲雅怒吼道。

「奴隸、家畜、寵物，任君挑選。」吉莎補充道。我則望了她一眼，覺得沒必要這麼做。

「你以為我們會愚蠢到答應這種條件，我現在就可以——」

「——可以殺了我，然後間接害死在場所有人類。這是妳所期望的嗎？」

我的話令奧絲雅猶豫了。

此刻的我忍不住雙手緊握，緊張的滿身大汗；如果被她看穿這一切僅僅是虛張聲勢，我的性命鐵定不保。

「食物呢？好喝的呢？我已經受夠臭不啦嘰的野菜和淡然無味的清湯了。快點把你的禮物拿出來！」好在桃樂絲興致勃勃地大聲追問著，干擾了奧絲雅的注意力。

「這......」

「我快餓死啦，奧絲雅。別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樣，先答應再說！」桃樂絲惡狠狠瞪向自己的騎士。

「我......我知道了。」

最終，奧絲雅妥協了。

「請閣下填飽肚子，我們之後再做商議。」

「太好啦！」桃樂絲發出歡呼。

「我這就去將貨物卸下來，然後替各位準備餐點。」吉莎很快地說。

「妳們兩個去盯著她，我可不想要野獸人的走狗在食物裡面加料。」奧絲雅也向另外兩名騎士下達命令。

我深深吐一口氣。

這算是好的開始吧？














(待續)

雖然標題看得出我很故意，但內容是確確實實、扎扎實實的；當然我也沒資格這樣說啦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