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奧朗的心中,其實是千百個不願意的。
畢竟——拳腳無眼。
就算是在乾淨、健康的格鬥場域,他也不願因為任何理由而傷了摯友的一絲一毫。
無奈,陛下降旨了。
身為忠誠的戰士,沒有選擇戰場的資格、更沒有勉為其難的餘地,只有無條件的全力以赴。
然而,自從點頭答應決鬥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心神不寧,輾轉難眠。
想著怎麼贏。
又或者,更多的時候,只想著能夠怎麼輸。
直到命定的那一天,終於來臨。
加奧朗坐在更衣室的長凳上,讓潔白無瑕的大毛巾蓋住頭部,卻洗不淨紊亂無章的思緒。此時,隱藏在毛巾下的臉部線條,正不知在勾勒著什麼樣的龐雜藍圖。
堅挺有型的深色西裝外套,體貼地陪伴在一旁,靜默無語。
身上,還穿著不知是否該換下的白襯衫。
猶豫。
為什麼?為什麼比賽還沒開始,就已然是汗涔涔如雨下了呢?
更衣室的昏黃燈光,灑在被汗水浸濕了的襯衫上,映出一片若隱若現的明媚春光。
單薄蒼白的襯衫,緊緊貼著結實精壯的胸膛,卻包覆不住加奧朗那顆怔忡不安、狂跳不已的心。像是前排那些撐到快要拴不住的襯衫扣子,隨時要迸彈而出。
加奧朗扯了扯領口,終究還是鬆不開膠著的神經,纏得他無法呼吸。
鬥神從不怯戰。
只是這一次的對手......。爽朗熱情的笑聲,迴盪耳際。
反覆糾結的不捨,再難掩飾。
「噹啷噹!」一陣響徹雲霄的銅鑼聲,從更衣室的擴音器中傳出,伴隨著大會的廣播。
加奧朗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
他甩掉毛巾、從長凳上起身——撕開襯衫,準備出場。
此刻,在拳擊台上的,是薩帕因朝思暮想的夢幻對決。
黃金般光彩奪目的眼眸,正燃燒著熊熊烈火。
加奧朗凝視著面前絢爛閃耀的眼眸,心緒驀地一怔。
抓住破綻,把握機會——薩帕因一記厚重的直拳,朝著加奧朗迎面揮來。
『發什麼愣啊!看不起我還是心疼我!?』一貫地,咆哮。
自開場就不知道被什麼邪靈勾魂攝魄的加奧朗,在電光石火之際,回過神來。
沒錯!在這神聖的四方殿堂,不論對手是誰,都該專心致志、拼盡全力。任何一丁點的漫不經心,都是施加在對方身上的侮辱、也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一聲怒吼,恍如隔世,沉睡的野獸終於甦醒。
說時遲,那時快,他側身一閃,躲過了薩帕因鐵鎚式的正面迎擊,卻讓鋒利如刃的拳風,削去了他的半截辮子,長髮四散。
一股濃烈的髮香,頓時向薩帕因撲鼻而來。
這一片馥郁芬芳,在混濁的空氣中,出淤泥而不染。像深山裡的野花,幽靜挺拔。穿過充斥著黏膩汗水、嘶吼、陽剛的競技場,不屈不撓地來到薩帕因的面前。
溫柔而堅定,又好似嬌豔動人、滿面春風地對著薩帕因招著手,迎風搖曳。
是只屬於加奧朗的,飄逸、魅惑馨香。
薩帕因失了魂。
加奧朗看準縫隙,祭出致命一擊——左勾拳。
薩帕因應聲倒地,再也沒有起身過。
被抬出場的時候,上揚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滿足的笑容。
洋溢著、甜到化不開地綿延不絕,直至數日後......。
「好嘛,再跟我決鬥啦,拜~託~!」
看著眼前那個兩手合十,還邊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無辜地苦苦哀求著的人。
唉,真是拿他沒有辦法。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