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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與海的子守歌~Ever17同人 二章 晴(1)

做白日夢的克里斯 | 2020-05-02 19:24:39 | 巴幣 2 | 人氣 73

完結二章 晴
資料夾簡介
真緒的出現,為月海的生活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玄城之外,名為桑古木的謎樣青年正進行一場秘密行動.....

  熱水傾盆而下,沖去少女一夜疲憊。
  淋了整夜的大雨,少女好像連五臟六腑都變得潮濕,如今濕黏感從身體退去,隨著熱水一口氣流進排水孔,熱氣更浸透肌膚,溫暖她的心脾。
  這棟屋子不僅沒有熱水器,打開水龍頭也無水可用,可以在漫長的夜晚後享受一趟痛快的熱水澡,都要多虧「屋主」的親手改造。詳細原理她並不清楚,似乎是用容器在屋外收集雨水,再用通了電的鐵棒加熱。
  她一手拿著肥皂,細心搓揉全裸的身體,另一手拿著瓷杯,從塑膠水盆舀起熱水,倒在沾滿肥皂泡的短髮上。
  她短暫閉氣,以免不小心吸入熱水,當她再次張口呼吸,竟有如獲新生的感覺。
  ──從今以後,我不再是我。
  少女撥開濕透的瀏海,露出明亮的大眼,低頭看著自己不算突出的身材。
  ──我是……真緒。


  一看到浴室的門打開,月海就把事先摺好的薄棉被抱起來。
  門沒有全開,只開出一道小縫,剛洗完澡、擦乾身體的真緒躲在門後,一隻眼睛害羞又好奇地窺看著外面。月海對同性的裸體不覺得反感,也沒有特別的想法,不過對才十六歲的真緒而言,頭一天就要和「室友」袒裎相見,似乎還是太早。
  「先圍這個,制服還沒乾。」
  月海說著,把那疊舊棉被遞到真緒眼前。
  真緒先是發出「唔──」這樣聽起來不太甘願的聲音,才接過棉被,把門關上。
  月海最後還是沒帶真緒去找行李箱,才會讓她落入無衣可換的窘境。月海一方面的考量,是自己重傷初癒,沒有多餘的體力,另一方面,是如果流氓重整態勢,很可能還在公園附近尋找她的蹤跡。與其為了幾件衣服冒險,她寧可盡快離開,帶真緒回到藏身處。
  月海自己的衣服不多,換下昨夜淋雨的那套,沒有多餘的可以給真緒,只好拿棉被充當浴袍。打從很多年前,月海就放棄對生活品質的要求,自然不覺得有何不妥。
  浴室的門這次被完全打開,真緒──不,該說是一團長了腳的棉被,笨拙地走了出來。
  「謝謝月海姐。」
  努力克制自己慌張的視線,真緒微笑地對月海說。
  她用棉被左右包住全裸的身體,雙手緊緊拉住棉被兩端,深怕一不小心就會走光,不知是熱水使然,或只是太難為情,她的臉頰紅通通的,像顆紅蘋果。她的大腿以下都裸露在外,讓月海聯想到冰棒的木軸。
  真緒的雙腿肌肉緊實,線條勻稱,腳踝上有短襪的晒痕。月海猜想,她平時應該有在太陽下運動的習慣,或許在學校有參加社團吧?
  月海沒有對她的感謝表示什麼,而真緒也不以為意,她就這麼裹著棉被,對房裡的擺設興味盎然地端詳起來,身體隨著掃視的雙眼,不時輕慢地旋轉,像是剛學跳舞的小孩。
  「我還以為月海姐家會很亂耶。」把房間大概看過一遍,真緒如此下結論。
  「這不是我家,我也不喜歡髒亂。」
  自從來到玄城,月海不曾被敵人發現行蹤,儘管如此,她還是會定期更換藏身處。為了方便移動,她習慣不擁有太多的東西。
  「亂一點比較可愛呀。」
  真緒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月海聽了,心裡又是一聲無言的嘆息。
  ──這是哪個星球的邏輯?笨貓星?
  想歸想,月海還沒有傻到問這種無意義的問題。
  真緒不可能聽見月海心裡的牢騷,她雀躍地跳步到窗邊,一把揪住緊閉的窗簾。
  唰的一聲,她把窗簾完全拉開,再往外推開沾滿灰塵的玻璃窗。
  一陣風吹進房內,帶起幾許粉塵,讓真緒一時間閉起雙眼,屏住呼吸。
  等到塵埃落定,她才睜開眼睛,把頭探出窗外。
  「哇……」
  真緒忍不住發出讚嘆聲。
  天色未明,太陽仍在地平線下,感動少女的不是朝陽,也不是四周的廢墟,而是遠方兩棟三十層樓高的公寓大樓──正確地說,是被兩棟高樓夾在中間,獨留一道縫隙的天空。
  黑夜與黎明分別塗滿天空的上下方,將它劃分為暗藍與金黃兩種色彩,同時在兩者的交會處調配出溫醇的粉紅色,輔以幾顆尚未被日光吞沒的星辰點綴,看在少女的眼裡,這幅景像就像一杯早上起床後沖泡的熱可可牛奶,表面漂浮著白色的漩渦,光是熱氣就甜得讓人全身放鬆。
  「如果可以……」
  真緒不在乎堆滿窗檯的灰塵,手肘撐在上頭,懶洋洋地沉醉在美景之中。
  「一整天什麼都不做,就看著天空變色……一定很幸福。」
  向來與陽光無緣的月海,無法理解真緒的感性。
  這個藏身處的前身是一棟兩層樓的老民房,歷史比窗外的公寓大樓還要悠久。它座落的地區過去是民房相連的城中村,與上海的「母親河」為鄰。與上海的其他老房子相同,這個村落也逃不過都市更新的命運,鄰近的民房早早就被拆除,留下一片殘磚斷瓦,唯獨這棟民房不知何故,孤絕地聳立於一片荒蕪中。
  月海挑選此地作為藏身處,不是出於歷史上或美學上的考量,更不可能對它抱有同情。它的外觀沒有全毀,但仍有被重型機具摧殘過的痕跡,離市中心更有一段距離。在人口大幅減少後,玄城多出許多無人空屋,佔屋者往往偏好更美觀、更現代的房子,沒有人會對這裡產生興趣,也因此她至今不曾受人打擾。
  對她而言,能不能保持隱密才是最重要的,窗外的風景如何,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月海姐。」
  把清晨的餘韻收進心底,包著棉被的真緒轉過身來,歪著頭對月海說:
  「今天開始,我就是這裡的貓了,請多指教哦。」
  隨著微笑,真緒輕輕眯起雙眼。
  太陽尚未完全升起,她的笑容卻預支了朝陽的溫暖。
  或許是想對來自日本的月海表示親切,真緒故意模仿日語的問候方式。
  這讓月海淡朱色的唇,在嘴角悄悄牽動下,扁成淺淺的弧形。
  「不要給我添麻煩。」
  月海刻意叮嚀,像是預見真緒會鬧出什麼笑話。
  無聲的微笑像是一座橋,搭起兩人萌芽的默契。
  這時,一個小巧毛絨的圓球爬進真緒的視野角落。
  她低頭一看,發現那個毛球攀上她赤裸的腳踝,抬起兩顆黑眼珠與她四目相交。
  「老鼠──!」
  像是受到驚嚇的貓,真緒整個人彈跳起來,雙手放開棉被,再也不管羞恥心的存在,全身赤裸地撲到月海身上,把頭深埋在她柔軟突出的胸前,不敢再看那隻「老鼠」。儘管只有極短的瞬間,月海還是把真緒從頭到腳看得一清二楚,那景像太有衝擊性,即使想忘掉也沒有辦法。
  月海沒有興趣評斷真緒缺少起伏的身材,只是對她誇張的反應幽然長嘆,接著與地板上的恰咪交換眼神,一臉無奈地說:
  「恰咪是加卡利亞大頰鼠,不是老鼠。」

     ※

  輕慢溫婉的音樂,在昏暗的房間裡響起。
  樂聲的節奏柔和而平緩,既有古典樂的優雅,又有民謠般的悠閒,在任何時間點聽到,都不會令人感到尷尬和刺耳。相對的,作為起床鈴聲使用就稍嫌無力,對有賴床習慣的人而言,恐怕沒辦法發揮預想中的效果。
  正如現在,窩在棉被裡的青年。
  音樂的源頭,來自床頭櫃上發著提示光的智慧型手機。手機被同個牌子的空啤酒罐團團包圍,它的主人如果不是昨晚舉辦了一場宴會,八成就是有酗酒的惡習。
  音樂鈴聲響了將近兩分鐘,還是沒能引起主人的注意,如果手機有靈魂,不知道會不會為自己遭到漠視而出聲抗議?
  「桑古木先生──桑古木先生──電話哦。」
  一個手掌高的人影閃現在手機上方,輕聲喚著棉被底下的青年。
  人影是手機投射出的全息影像,輪廓纏繞著螢光般的青綠色,呈半透明狀在空中幽幽飄浮,宛如敦煌壁畫中的飛天女仙。
  影像具有少女的外貌,大約十三、四歲,披著一頭細心梳理、絲綢般的秀麗長髮,穿著與她年齡不大相襯,卻與其端莊氣質完美契合的白色開衩旗袍,一條薄絲巾繞過後腰,掛在她的雙臂上,舉手投足之間的儀態,堪比受過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卻沒有一絲壓抑,一切如斯自然,誠實地發於內心。
  「……空,幫我掛掉它。」
  青年把頭埋進棉被裡,逃避著少女影像──空──的視線。
  「是田中小姐打來的,接聽一下比較好。」
  空的語氣,像是叮嚀孩子的母親。不知是不想再為難空,或是空所說的「田中小姐」確實是不能怠慢的人物,桑古木終於掀開棉被,撐起自己慵懶的上半身。
  桑古木一面打著呵欠,一面撥開床頭櫃上的啤酒罐,從手機側面摘下直接對耳小骨振動的無線耳機式聽筒,掛在自己的右耳上。
  「空,麻煩妳。」桑古木揉著惺忪睡眼,對著空說。
  「好的,請稍等。」
  空雙手握在腰間,作出可以當成教科書範例的鞠躬動作。
  電話立即接通,桑古木的右耳傳來「田中小姐」的聲音。
  「一大早要幹嘛……沒有啦,我沒有喝。」
  桑古木語帶抱怨地應付著通話的對象,對方似乎知道他有酗酒的習慣,質疑他是否又喝酒了。桑古木看了旁邊的啤酒罐堆一眼,抓抓後頸,隨口想了個藉口說:
  「機票都快把我存款榨乾了,哪有錢買酒啊。」
  「桑古木先生,說謊是不好的哦。」
  空笑咪咪地拆穿桑古木的謊言,他找不到台階下,頓時滿面通紅,像是又喝醉酒。
  電話那頭的田中小姐對此不置可否,沒有加以責備,而是有些著急地告知桑古木一個消息。
  桑古木聽了,在啤酒罐裡翻找起電視搖控器,不小心把幾個空罐掃下床頭櫃,好不容易找到後,他把搖控器對準床尾來自上世紀的老舊映像管電視,按下開關。
  電視正在播放晨間新聞,桑古木不諳中文,聽不懂女主播在說些什麼,但他認得出畫面底下的一行漢字──「第五屆上海市新隔都解放會議」。
  桑古木知道「新隔都」這個詞,指的正是七年前「深藍」病毒在全球擴散,因而遭到隔離的上海市中心地帶。
  那個地方,現在上海人稱為「玄城」。
  隔都一詞,在上海原本指是二次大戰期間的猶太人隔離區。如今政府不願用隔離區、管制區之類的名字稱呼玄城,卻挖出一個歷史名詞,在前面加一個「新」字,來隱諱地指涉與猶太人毫無關聯的玄城,或許是與疾病有關的字眼會污損政府的「面子」吧。
  「空,可以幫我翻譯嗎?」
  「好的,立即為您執行同步口譯程式。」
  空恭敬地回答,為桑古木即時翻譯起新聞內容。
  女主播正在滔滔說明這場會議的重要性,自從二〇一九年「深藍」疫情沉靜化以來,政府就年年舉辦這場「解放會」,今年已是第五屆。儘管多年過去,這個新隔都──玄城──依然在上海滋長,沒有瓦解的跡象,女主播卻信誓旦旦地聲稱,局勢正在年年好轉。
  女主播話鋒一轉,說起今年會議與歷年最大的不同,在於政府邀請到一位大人物來共商大事。
  畫面隨著播報,切進一名金髮西洋男性的照片,底下寫著幾行簡短的資料。
  桑古木不需要翻譯也說得出這個人的名字
  庫斯托夫.馮.艾倫斐德博士──
  拉比利製藥首席研究員──
  因研發「深藍」疫苗,於二〇一九年獲頒諾貝爾生醫獎──
  看見他做作地微笑的照片,原本還有幾分睡意的桑古木立時繃緊神經。
  「這傢伙……就是一切的元凶。」
  桑古木看著艾倫斐德的頭像喃喃念著,皺緊的眉心有一絲怒火。
  沉悶的空氣使他難受,他掀開棉被,穿上廉價的塑膠室內拖鞋,離開僵硬難睡的雙人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空在一旁看著,對他隨時會倒下的背影投以擔心的視線。
  這間位於虹口區的飯店並不高級,設備陳舊,霉味濃烈,到處都殘留著斑點和污漬,除去房費便宜,並不是讓人放鬆心情的地方。為了緩解初到異鄉的緊張,桑古木昨夜猛灌了數瓶啤酒,就連慣於酗酒的他,都還感到有些宿醉。
  桑古木走到透著光線的窗簾前,將它們一把拉開。
  窗外,晨光微露。
  朝陽徐徐地自東方昇起,映在天際線的背後,為高樓大廈描上金色的邊。
  放眼望去,是突出黃浦江的陸家嘴金融貿易區,以「東方明珠」電視塔為首的摩天大樓群橫亙在江水東岸,組成巨大而尖銳,宛如劍山的天際線。這幅景象是如此具有衝擊性和象徵性,即使不曾來過此地,也能一眼認出它是上海的地標,遑論此刻身在上海的桑古木。
  親眼見證這景像在眼前展開,遠比文字迥異的招牌、語言不通的服務員更能說服他,他身在與日本截然不同的國度。
  電話那頭的田中小姐又透過耳機說了幾句話,桑古木深表同意地點頭。
  「沒錯,我們一定要……找到月海。」
  看著愈顯光亮的朝陽,桑古木滿懷決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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