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血霧色彩
當法列斯哨兵仰天鳴響的號角劃破天際之時,正是伊呂波的隨扈隊剛踏出城門外之刻。
拉瓦爾牆上的弓箭手拉開弓弦戒備四周、塔樓上觀測手則環視動態變化。
「全部停下!」
伊呂波高舉雪亮戰鐮示意吉兒汀與部屬們暫停移動,大夥拉起馬韁時伴隨馬匹的嘶鳴聲頓時間此起彼落。
伊呂波抬頭望著牆樓上的弓弩手有無發現任何變化。
時間靜止了片刻,塔樓觀測手向伊呂波舉起綠色旗幟告知周遭毫無動靜。
「這是怎麼回事?」
吉兒汀安撫懷中的兩位幼兒,不安的情緒全透露於面容上。
「.......在森林裡,呂白芙,妳有看到什麼?」
伊呂波雙眼邊環視一旁茂密的拉瓦爾森林,邊詢問衛隊裡有著千里眼之稱的偵查高手是否察覺到任何跡象。
「沒有,或許在另一側。」
「......我們動作要快了。」
伊呂波等人再度策馬奔馳,靠著城牆上射手的掩護下移動。
眼前的平靜與心中的不安直到她們漸漸遠離市鎮之時才剎然顯現。
『他們』早已準備就緒,從遠處浮現在在伊呂波眼前的是三十位法列斯劫掠輕騎兵正以逸待勞等著羔羊送上門。
與高大壯碩的法列斯蠻族男性相比、這些拉瓦爾的帝國少女們顯得額外瘦弱嬌小。
「哈?一群小女孩?」
吉爾頓不敢置信眼前的對手竟是女人和小孩的隊伍,他發自內心感到可笑與輕蔑。
「怎麼?竟然知道了我們只是小女孩還不放我們走。」
伊呂波與隨扈隊在吉兒汀前方一字排開面對吉爾頓的輕騎兵,少女在心中邊思考如何應對邊嘗試搭話以拖延時間。
她們已遠離市鎮無法獲得拉瓦爾遠程部隊的支援,且依照當初的計畫,瓦卡莉涅的重騎兵是行軍另一條道路撤離因此也無法指望他們的救援。
「這裡是戰場,小孩子就該回去睡覺!」
吉爾頓輕笑看著伊呂波,他輕浮傲視的笑容令衛隊少女們頗為反感,她們舉起雪亮戰鐮,令馬匹蓄勢待發準備衝殺眼前的自傲蠻族。
但吉爾頓並沒有因此放鬆戒備,他的騎兵隊也抬起長矛預備衝鋒。
「把這裡變成戰場的不就是你們這些野蠻人?」
「哼。」
面對伊呂波不悅地質問,吉爾頓沒有給予正當理會。
現場凝重的氣氛彷彿隱隱聞到鮮血的刺鼻味,綠色的草地上已準備好吸收一場赤紅之液以滋養一番。
伊呂波慎重地思考,以衛隊的十名輕騎對撞三十名持長矛的成年男性輕騎兵的質量差距,其結果必定不言而喻。
她返頭望了一臉焦慮的吉兒汀,那位高貴的拉瓦爾家族長女並沒有因為伊呂波的出身卑微而異樣看待,而是將她視為摯友般坦誠相迎。
為了自己敬重的義兄迪耶瓦斯、也為了自己稀少的朋友吉兒汀,伊呂波絕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
「呂白芙,等會妳......」
伊呂波對著身旁的衛隊少女簡短輕聲地說出她的計畫、那藍髮少女閃耀著有如千里眼般的金色瞳孔正示意著自己明白指揮官的意思。
「Dopływ!」
伊呂波忽然喊了一聲吉爾頓從未聽聞過的方言頓時使他迷茫片刻。
剎然間,衛隊騎兵分成左右高速繞過吉爾頓的陣型後再匯集並全速奔馳,吉爾頓等人無法及時迴轉馬匹使他們一時之間無法做出有效應對。
「嘖!給我追!」
被小把戲耍過的吉爾頓憤慨地趕緊轉向帶隊追擊。
「伊呂波,他們快追上來了!」
呂白芙邊策馬奔馳邊不時返頭觀看敵方追兵、高速移動的風順著她秀麗的長髮向後揚長而去。
「看來他們很生氣呢。」
伊呂波自覺以這樣的速度不久後便會被追上吧,果然在體力方面還是不如蠻族男人。
必須保護吉兒汀撤離,那怕奉上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因為這是迪耶瓦斯衛隊的義務與責任。
也是為了不辜負義兄與朋友的期待。
「全隊!掉頭迎擊!」
隨著伊呂波的吶喊,少女們紛紛拉起韁繩停下馬匹的動作。
「公主!跑──!」
伊呂波見吉兒汀也隨著眾人停下腳步,便大聲吹促她繼續撤離。
倘若吉兒汀沒有帶著孩子、也無受兄長之託,想必不會答應伊呂波的決定,但在如此時刻她只能默默含著痛苦策馬遠循。
伊呂波與衛隊少女們舉起手中戰鐮,一字排開阻擋吉爾頓憤怒地追殺。
「抱歉各位......讓妳們同我這沒用的指揮官一起陪葬了。」
強烈的撞擊聲與馬匹的嘶鳴聲劃破了寧靜的天空、鮮血與斷肢有如霧滴般揮灑在綠色的大地上。
「對不起......歐萊西婭、塔瑪菈、瓦莉麗雅、娜塔莉雅、卓雅」
衝擊之後環顧周遭,伊呂波口中喃喃自語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少女與馬匹殘不忍賭的屍體。
「有勇氣!」
吉爾頓高聲讚嘆到,之後便與部屬將衝過頭的馬轉向,舉起戰矛殺向僅存半數的衛隊少女們。
她們也不坐以待斃,揮舞手中戰鐮與數倍於自己的蠻族騎兵展開廝殺。
金屬碰撞的鏗鏘聲與生物死前的悲鳴此起彼落、血霧混雜雜草的生腥味瀰漫於空氣與草地之間。
伊娜被長矛槊穿胸膛、口吐含著暗色的血液從馬背上跌落。
娜潔日達在用戰鐮劈斷一位法列斯人的雙手時、被另一位蠻人從背後鑿穿腹部。
阿芙樂兒被撞落馬下後遭四把戰矛刺成蜂窩。
「嗚啦──!」
呂白芙揮動戰鐮將離她最近的蠻族腹部給劈開、頓時使對方胃腸流出跌地哀號。
「伊呂波!小心──!」
伊呂波切開眼前蠻人的頭顱,沒注意到後方兩把戰矛刺擊過來,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坐騎慘遭刺殺,她則一頭摔落在地。。
伊呂波勉強爬起身子,劇烈的暈眩使她差點站不穩腳步,她只能用戰鐮槍柄支撐自己緩慢站起。
等到她撐開雙眼第一眼便見到令她心寒的畫面。
吉爾頓坐在馬匹上面色輕鬆地舉起被長矛槊穿的呂白芙,少女雙腳懸空雙手緊握矛柄不斷掙扎,她臉上的淚水隨著她嘴角流出的鮮血緩緩滴落在新鮮的草皮上。
吉爾頓正欣賞著這位少女死前痛苦的表情,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喜悅。
「哼,圍起來!」
察覺到站穩腳步的伊呂波,吉爾頓有如將玩膩的玩具將穿刺著呂白芙的長矛連帶少女粗魯地丟到一旁,再下令部屬將伊呂波團團圍住。
「投降?或戰死?」
吉爾頓輕笑望著一臉錯愕的伊呂波。
「......」
少女沉默了片刻,在口中不斷念念有詞之後咬牙切齒地大喊。
「拉瓦爾人,誓死不降!」
伴隨伊呂波的憤怒,少女高舉戰鐮衝向高高在上的吉爾頓。
然而吉爾頓卻從容不迫地下令身旁部屬對少女發起衝鋒。
伊呂波瞪大雙眼,阻止不了死神的到來、也無法逃避這一切。
碰──!
少女仰望著天空,身軀被長矛貫串的痛苦與被騎兵撞飛的疼痛不斷侵蝕她的意識。
或許睡著之後就不會再痛了了吧,抱著這樣想法的少女靜靜地闔上雙眼,悄悄地步入夢鄉之中。
「你們把她綁起來。」
吉爾頓還毫無憐憫地命令屬下準備條繩索將伊呂波綑綁起來,等會打算給窩在市鎮裡的拉瓦爾人一個驚喜。
至於已經不在視野內的那名少女與她懷中的小孩,吉爾頓對此不感興趣也懶得去追,任由他們而去。
* * *
「佩爾孔納大人,您快看!」
塔樓上的弓箭手滿臉驚慌地呼喊南城門方面軍的守將佩爾孔納看向城外令人震撼的真實。
法列斯騎兵與城牆保持距離並用繩索拖著一位一動也不動的少女到拉瓦爾城門外,之後俐落地切斷繩索並揚長而去。
拖行過的草地上盡是少女遺留下來的血漬,有如用不沾水的畫筆在粗造的紙上撇過一橫一樣。
「伊......伊呂波親?」
佩爾孔納瞳孔瞪大緊盯著躺在地上、有如壞掉木偶般的嬌小少女。
「叫上戊防軍和巨盾兵團,快!」
佩爾孔納親自帶著紀律森嚴的部隊出城接回伊呂波,戊防軍擺著龜甲陣小心翼翼地移動,弓箭手則隨時警覺周圍變化。
所幸一路上並無阻礙,吉爾頓很聰明,他不會因此而輕舉妄動。
佩爾孔納謹慎緩緩抱起伊呂波嬌弱的身軀,看著心儀的少女現在的模樣與先前未能說出口的遺憾全寫在他的臉上。
「為什麼......會是妳。」
罕見的雨滴落在少女蒼白的顏面上。
伊呂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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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白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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