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換你了。」
我催促著眼前在恍神的老爸快點下出下一步,他已經不知道想著什麼一分多鐘了,讓我感到有些不耐煩。
「喔、喔!抱歉、抱歉啊!」
苦笑著抓了抓一頭帶有不少白絲的頭髮,他隨手將主教向左斜前方移動數格──
「⋯⋯嘖!」
我忍不住咋舌。
看似是隨便下的棋,卻暗藏伏殺的危機!配合周邊的騎士跟步兵就將我的皇后死死卡在原地動彈不得。
明明我才是世界棋王的說。
我尋覓著五十步後的棋路拿起一枚騎士的同時,老爸開口了。
「⋯⋯守。」
「⋯⋯⋯⋯?」
感到困惑而抬起頭,正好對上老爸那彷彿能把人吸進去一般如同深淵的眼瞳。
「關於那個聖杯戰爭,你做好覺悟了嗎?」
「⋯⋯⋯⋯⋯⋯⋯⋯⋯⋯」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默默地將手上的騎士換成另一枚城堡然後移動至我方皇后前擋住一切攻勢。
「那是當然的,即便是沒有像老爸你那樣真正的軍事腦袋,我還是想要讓媽媽活過來⋯⋯」
「⋯⋯這樣啊,不愧是身為軍事天才的我的兒子!小小年紀膽魄可不小啊!」
老爸大笑著抓亂我的頭髮。
──媽媽啊⋯⋯
對於媽媽我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大約是在我兩歲左右的時候,那個美麗的身影抱著我唱著動人的搖籃曲,可惜她的臉早已朦朧不清,可是即使到現在我依然能感受到那糊霧底下的眼神裡埋藏有無盡的溫柔。
明明我對媽媽的記憶僅僅如此,但是我的內心卻對這位沒有多少畫面的媽媽有著強烈到甚至會使我掉淚的思念。
所以當我還有眼前的老爸以及不在此處的老哥被卷進這場過於荒誕的星之聖杯戰爭之後,我跟老爸的願望便不謀而合,理所當然地我們三人是聯盟、是家族。
雖然還不肯定老哥的想法,不過我想或許也跟我們一樣是讓媽媽再一次回到世上吧!
我思考的期間老爸又下了一手傑出的一步。
⋯⋯說實在的,若是老爸去參加這種比賽扣除我跟老哥之外應該都不會有任何對手吧。
──日本近代最天才的軍事戰略專家。
在2025年爆發的中西亞戰爭裡靠著無與倫比的軍事調度及戰略指揮,令日本派去支援聯合國的部隊從四國的圍攻下順利逃脫並順勢殲滅了烏茲別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的大半軍力,從而導致聯軍主力軍隊強制介入時便能迅速鎮壓整個以伊朗和哈薩克為首的中亞勢力。
因為那次的光榮戰績,讓他直接從三等陸佐晉升至陸將,是這一代最年輕的將官。
有著這樣的老爸說不上驕傲,但是我跟老哥真的很佩服他的才能,所以常常用我們熟悉的棋藝挑戰老爸的戰略手段。
「⋯⋯⋯⋯」
「⋯⋯⋯⋯」
我們兩人接下來都沉默著一步一步下著棋,思考的除了棋路外,還有──如何贏得勝利。
我不禁想起那名擁有顯眼綠髮的青年的身影,無畏、堅毅的氣場無愧於大英雄的名號,俊俏的臉龐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容,那是會令人不自主想倚靠的氣息。
而那個青年現在正在商業區裡閒逛著⋯⋯他一大早就跟我們要求自由參觀現代社會風景的權力,雖然真的很不想放任他一個人到處晃蕩,但我們畢竟沒有要強硬拘束他們的想法也沒有辦法緊緊抓著那大英雄不放,因此只得由我在家待機的前提下換到他一天的自由並要求他不得對任何發現到的敵人出手。
我們可不打算在尚未掌握敵人情報的情況跟任何參賽者交手,所以我寧願翹課在家也不要跟他一起出去。
老哥倒是很輕鬆啊~可以放心不被注意到異樣像平常一樣去上學。看看我的那位大英雄,一顯現當時就不由分說地要跟老爸還有老哥的從者戰鬥,最後總算廢了一整個晚上才將他說服。
一想到此處,房門突然響起一陣帶有節奏的敲門聲,我和老爸同時間抬起頭把視線投往那裡。
「文月大人。」
門後傳來的是飄渺空洞的嗓音,宛如不存在世上卻又真實聽見的奇妙男性嗓音。
「⋯⋯進來吧,Assassin。」
老爸摸了摸下巴說道。
巧無聲息地進入房間後,一襲黑袍內掛有一張白色骷髏面具的身影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央。明明就在我們的眼前,但是我們卻「什麼都感覺不到」。這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若是我們視線沒有從一開始就鎖定於來人身上,想必我們不可能會發覺他的存在吧。
對我們而言,他就是一片黑暗,一片跟自然融為一體的空虛。
Assassin先是輕輕行禮然後便開始編織言語。
「⋯⋯文月大人,關於您的命令我已經確實完成了。」
「哦,把情報詳細的說出來聽聽。」
老爸露出很感興趣的表情將手托在頰上,略帶深意地看向Assassin。
「首先在這座冬木市裡,除了文月大人父子三人之外還有四組人馬,正如先前我對各位述說的情報,這在一般的聖杯戰爭裡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從來沒有這麼多參賽者從一開始便在同一個地域裡。而且更重要的一點,這四組參賽者皆是文月棋大人和文月守大人學校的學生,並且在上午七點左右便結為了同盟。」
聽到這段話我頓時感到一股寒意湧上腦袋。
在我跟老哥的學校裡有著同樣參加這賭上生死的對手?那到底是誰?
我稍微思考一下記憶便浮現出兩個名字,他們均是這冬木市中遠近馳名的人物。
荒井夜,如今劍道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天才。
還有宮野咲,曾經震驚全球的世界化學界神童。
對於這兩個人我百分之百把握一定會被拖入聖杯戰爭這巨大的漩渦裡,但是另外兩個人又是誰?除了我、老哥、荒井學長和宮野學姐以外,我們學校還有誰是符合參加條件嗎?我就算像破頭腦也想不出來啊。
老爸的臉上也是一陣變化,最後嚴肅地看著Assassin緩緩問道。
他應該也沒有想到事態居然超出了我們的預期吧,畢竟我們當初商量的時候認為冬木市裡最多只會有五組人馬,沒料到現今竟然憑空多出兩人,而且他們還結為了同盟。
「所以你有按照我之前說的事項去行動嗎?」
「有的,我已經對他們進行了下馬威,並且提出兩天內不進行任何攻擊的想法。估計他們也是同意的。另外也感謝文月大人有先見之明,提前命令我不去真的刺殺任何召主。」
「怎麼說?對方真的擁有強大的從者?」
「沒錯,首先名為荒井夜的少年召喚出了職階Apollyon也就是魔王的強大從者,而另外叫做白井幽憐的少女則召喚出King的英靈。那些職階的英靈都擁有《單獨行動》的技能,並且也是英靈當中的強者,若是當時我真的刺殺了其中一位Master想必他們肯定會進行瘋狂報復吧!」
⋯⋯白井幽憐?是居合道社的副社長啊,雖然她也是學園裡的風雲人物不過她並沒有特別突出的技藝啊!除了那真的會令人一見鍾情的美麗臉蛋跟堪比模特兒一樣的身材之外。
聽到這個名字,我是真的相當震驚。幾乎被全校園奉為女神之一的她的確很優秀,成績優秀體能也不差,但不論我怎麼思考都想不到她究竟有什麼資格參加聖杯戰爭。
──算了,反正我跟這位校園女神的朋友圈並沒有交會,她可能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特殊才藝也說不定吧。
不過這樣算下來,還有另一個人是誰?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關於他們的戰力情報等等再報告──你在這段期間有遇上Rider嗎?」
老爸聽完Assassin的話之後微微點了點頭,並接著詢問起那大英雄的行蹤。
我們沒有辦法聯絡到他,因此只能托Assassin在蒐集情報之餘順便掌握一下那位放縱過度的大英雄的方位。
即使身藏於寬大黑袍當中我還是知道Assassin輕輕頜首。
「是的,在早晨我跟Apollyon等人戰鬥之後發現Rider亦在不遠處觀戰⋯⋯他有好好遵循文月大人的命令,沒有擅自出手,甚至連魔力也隱藏得很完美。下午的時候Rider去了七個道場踢館,將對方的所有成員都打至重傷,好在聖杯的威能才沒有釀成大禍。」
聽聞這段話我跟老爸嘴角不自主地抽了幾下,看來我們自己的確也要一些時間好好和自己的從者們建好默契啊⋯⋯⋯
如果因為和從者之間發生再小的摩擦,或是讓從者太過放縱,都有可能招致未來的計畫發生不順,最後不得已發動令咒這道殺手鐧可就太虧了。
我可不行令這種事情發生。
我跟老爸、老哥還有願望必須實現才行啊!
我忍不住瞇起雙眼。
荒井夜、白井幽憐、宮野咲還有一個不知身份的同學⋯⋯他們都是我的敵人。是要用生死決勝負的敵手,儘管他們可能沒這個想法,但是戰爭就一定會有傷亡,被捲進來了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倖免。這就是老爸常常教導我們的觀念,無論是玩陰的或是陽的都不是問題,只要對敵人無情到底就行。
媽媽⋯⋯我真的好懷念妳啊⋯⋯⋯⋯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眼眶似乎有什麼在打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