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事先準備好手入道具,請讓我協助手入,鶴先生也會幫忙。」
早就等在裝置前,看見近半成員受傷的燭台切光忠及鶴丸國永都神色凝重,重傷的亂藤四郎與宗三左文字都被優先送到手入室治療。
小烏丸、骨喰藤四郎、大典太光世與三日月宗近毫髮無傷。
但有栖川楓雖傷勢不是太重卻也不能說是沒事,頻繁對付太多力氣比她大上不少的太刀及大太刀,她的雙手由肌肉劇痛轉為開始發麻,少了一大截的秀髮更是讓大家看了就心疼,手入室外頭登時人滿為患,聞風而至趕來替有栖川楓進行治療的藥研藤四郎也皺起眉頭。
「楓,妳不適合再繼續參加下一次的調查了,妳的手不用我說自己也知道吧。」
「我明白。」有栖川楓心知再接下來眾人也不會再讓她去進行聚樂第的調查,可是一想到山、監察官,她就心生憤怒。「宗三與亂也需要休養,淺井羽這個身分不用再繼續下去,過於自滿的北条氏已不將溯行軍外的任何勢力看在眼裡,繼續往聚樂第內部調查的成員我等等重新安──」
「楓,讓我代為安排可好?」三日月宗近看著有栖川楓受了傷還在想著工作的模樣,心裡滿是疼痛,開口打斷了她。「妳更需要休息,請答應我好嗎?」
有栖川楓不樂意。「可是我!」
「請妳回過頭。」三日月宗近語調沉靜,令有栖川楓只能依言回頭。
「…………」甫回頭,有栖川楓就看見骨喰藤四郎與藥研藤四郎憂心又不捨的神情,甚至手入室外大批聚集的所有家人們……很成功的,三日月宗近的話使有栖川楓動搖。
眼見有栖川楓還是咬著牙,三日月宗近安撫的輕輕摟住有栖川楓拍撫她的背脊,「楓,請讓我使用之前的請求,讓我代為安排,拜託了。」雖是請求,此刻三日月宗近滿是心疼的眼睛看來更像是哀求,終於使有栖川楓勉強地點點頭。
小烏丸瞅了三日月宗近一眼彎起唇角。
「我……明白了。」有栖川楓弱了下來,精神太過緊繃的後果導致她一放鬆就頭暈目眩,被三日月宗近匆忙扶住。「仁乃晚上會來,我有發現想與她討論。」
小烏丸攔下又要走的有栖川楓,將她的焦急憂慮全看在眼裡,心疼嘆息。「為父知曉汝發現了什麼,此事由為父處理,否則綾瀨看了汝這情況怕是要壞事。大典太光世,汝晚上攜數珠丸恒次隨為父來;另,聚樂第明日再前往也不遲,那位孩兒今日也該好生反省。」
「我知道了。」很配合的大典太光世看著受傷的隊友們,同樣在按捺著不安。「我去通知數珠丸。」
「如此便好。三日月宗近,汝將楓帶回房間,燭台切光忠,汝留在這裡,待亂藤四郎與宗三左文字傷勢穩定之時再使用加速符將其治療完畢;鶴丸國永,汝之任務則為觀察水鏡,有任何事情及時回報。」
燭台切光忠頷首,鶴丸國永也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對監察官重視工作與私心大於刀劍本身意義的想法心生不悅,小烏丸也不諒解監察官的舉動,但有栖川楓已替他將這些話說出,他無須再多費唇舌,轉而指揮諸位孩兒,讓有些混亂的現場總算是有了點秩序。
同樣不諒解監察官的還包含了最近和他感情不錯的妖魔組,他們在外頭看見有栖川楓的一頭秀髮變成這樣,全都黑了臉打算來真的。
由於工作招致眾怒的監察官此時在聚樂第打了好幾個噴嚏,又沒有喵之助陪伴,一個人待在那裡看起來格外淒涼,還有路過的人對奇裝異服的他指指點點。
跟著三日月宗近是為任務固然不假,但也是聽聞了三日月宗近曾是某一人近七年的鄰居,不僅工作失誤,也被私心支配的監察官此刻認真的沉思、反省著,絲毫沒有發現其他人對他的異樣視線。
還算冷靜的鶴丸國永依照指示仍在監控聚樂第的狀態,眼看監察官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鶴丸國永倒沒像其他人那麼生氣──雖然他看見有栖川楓的頭髮被斬斷一大截時差點失手把水鏡砸個粉碎。
在三日月宗近帶著正在壓制心中激動情緒的有栖川楓回房前,三日月宗近忽然開了口。「小烏丸閣下,楓的心性我們都瞭解,不讓楓做點事的話她是要胡來的,不如小烏丸閣下看看這樣如何?」
「……」被直說會胡來的有栖川楓神色未變,心裡認為剛才萬分擔心三日月宗近的她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三日月宗近取出一份名單,那上面的名字是尚未顯現的、由綾瀨仁乃帶來的四振刀劍。
「為父也有過如此想法,但楓現下不僅受傷疲憊,精神上更是操勞過度,不適合再進行顯現更多刀劍。」
「哈哈哈,小烏丸閣下誤會我的意思了。」三日月宗近指向名單上的其中一位。「楓,妳能夠只顯現這一振嗎?這一位不僅日後可以向另外三振說明事態,也能夠加入下一次的調查行列中,妳認為呢?」
「如此便由楓決定。」小烏丸一看這個安排確實恰當,轉而看向有栖川楓。
有栖川楓看向三日月宗近所指的名字有些訝異,細想又不由得認同這才是最適當的人選,雖說她本想今日直接顯現這四振,但暫時只顯現這一振的效果反而會比一次湧入四位新人好上許多。
「我明白了,那麼請三日月先帶我到那一位所在之處,我再回房休息。」自己終於能做些什麼,有栖川楓稍微安下心來,但目前那四振刀劍還是由小烏丸與三日月宗近代為保管,她現在的狀態也無法自行取刀顯現。
「宗三與亂就拜託了。」看了看兩間門扉緊閉的手入室,有栖川楓蹙著眉,可還是打起精神對他們微笑。「燭台切,謝謝你,也請你代為轉告還在忙著讓大家安心的鶴丸我的謝意。」
燭台切光忠搖搖頭笑笑表示這沒什麼,有栖川楓也由藥研藤四郎做了緊急治療後她便離開手入室,向聽過鶴丸國永說明還是滯留在走廊上擔心的幾人微笑表示所有人均已無大礙,還滯留的人們才全數散去,鶴丸國永也能回去幫忙進行手入。至於小烏丸則攜大典太光世去找數珠丸恒次,有栖川楓和三日月宗近一路,也正好是時間往食堂用膳。
可才離開眾人視線,有栖川楓就這麼說道。「三日月,請你還是先帶我回房間好嗎?我現在的模樣是會嚇到新人的。」也……很醜。
哥哥讓她留的長髮……雖然之前是想過要剪可最後還是捨不得,當然她更不後悔保護了亂,可變成這樣說不難過是騙人的……有栖川楓下意識摸了摸已經沒有頭髮的腰際,此舉被三日月宗近看在眼裡。
「嗯,嚇到人嗎?楓這是在說笑呢,妳無論何時總讓我移不開視線啊,哈哈哈。」
「……」遭到意外直球攻擊的有栖川楓瞪著三日月宗近。「不是這個意思,而且這樣很難看,再說三日月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是、嗯?嗚嗚?」
對著強掩害羞的有栖川楓,三日月宗近輕點絳唇不讓有栖川楓反駁。
「僅僅這一截髮絲能換來妳安全無虞,甚好。」
不再微笑的三日月宗近眼中滿是心疼,「我來晚了,楓。」撫著有栖川楓參差不齊的髮絲,三日月宗近將有栖川楓擁入懷中,絲毫不在意此時的有栖川楓劍道服上都是戰鬥時免不了沾上的塵沙。「我會在妳身邊。」
「三日月,這裡是走廊上,你把我看和你一樣悠哉的人了嗎?」有栖川楓有些害羞,頑強的她用惱怒粉飾太平。
三日月宗近重展笑顏。「哈哈哈,楓到此時還問我眼中的妳為何模樣嗎?這般說來,若我為明月,楓便是那包容明月的夜空,缺了夜空,明月黯然失色。」
「…………」這些日子以來,有栖川楓也瞭解了三日月宗近總愛雲裡霧裡的說話方式,可這一解析便是赧然。雖不是時候仍是回應了,為三日月宗近其實藏得很隱晦的不安。「也要有明月點綴,才有夜色存在,二者兩相呼應,缺一不可;不和你說這些了,我要先把頭髮修剪一下,新人才不會擔心。」有栖川楓還沒有發現自己對三日月宗近的語氣愈來愈直截了當,已是比初來乍到之時改善太多。
「就我所知,楓的戲中未曾有過美髮師這種類型的角色。」言下之意就是三日月宗近認為有栖川楓自行處理會更糟。「我去請次郎過來,楓,請乖乖待在房間裡,否則我願意再進入手入室躺上幾天,哈哈哈。」
有栖川楓被堵得啞口無言。「我明白了。」越來越容易被三日月宗近牽著鼻子走,一向自律的有栖川楓心想她真是越栽越深了。
三日月宗近的用意固然如此,奈何有栖川楓如此狀況下仍然沒有失去判斷力。「請次郎協助我修剪是好主意,他剛才留了好久,我想是讓次郎擔心了……可晚些我想再去手入室一趟探望亂,而且我也退燒了,我猜測亂也知道一些你們還沒讓打算我曉得的事,對嗎?」
「哈哈哈,到底是楓,但這件事情由我處理會更好,妳也明白不是──」
說到這裡,三日月宗近認真凝視懷中有栖川楓的雙眸,突然明瞭她想的是什麼,她的願望又是什麼。
她認真的考慮了小烏丸閣下的「作業」呢,縱使是這樣的狀態下,如此他又如何能不放行?
三日月宗近有些苦惱地笑了,妥協。
「我明白了,但亂現在多加休養會更恰當,我會毫不隱瞞地如實告訴妳這件事,好嗎?」利用了有栖川楓還是在意別人多過在意自己的弱點,三日月宗近見有栖川楓一秒被說服點頭後思忖半晌,仍是決定說出心中想法。「楓,這次的事必讓我陪在妳身邊可好?」
有栖川楓在三日月宗近的懷裡點點頭。
那是她找到的、其中一個願望,卻也可能重新喚起那些記憶,更何況這一位七海楓雖還不若她的哥哥,可他仍是一道門檻,更是體力最盛之時,有栖川楓的心願有望達成。
她要親自去會那位七海楓,無論是否會揭起過去的傷疤──不,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三日月就在她身邊。
「謝謝你,三日月。」
有栖川楓得到的是三日月宗近的額間與頰邊親吻。